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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鎧 一百六十七 線索
一百六十七線索
孟聚笑得親切,話卻是說得斬釘截鐵,沒留半分余地。
元義康心里有數(shù),自己這趟說和,多半是要失敗了,但他倒也沒感覺尷尬——話里話外,孟聚也不是當(dāng)場拒絕他,他倒也沒丟面子。成不成,那是拓跋雄和孟聚的事,他只是個中間人,人情賺到了就行。
元義康不在乎,易小刀就更是不在乎。瞧他的樣子,一臉的迷糊,十足的無辜路人表情——孟聚盯了他好久,心里愣是想不明白。一旦自己和拓跋雄鬧翻,易小刀身為拓跋元帥的親信,那肯定是要被頂在第一線上的炮灰角色,他怎么就能這么安逸?
倒是那個鮮于霸有趣,他本來一副鼻子翹到天上去的傲氣樣子,可是看到孟聚揚(yáng)言讓拓跋雄交出手下來讓他砍——敢在北疆地頭上跟六鎮(zhèn)大將軍叫板,這么生猛的人物,頓時把他給嚇壞了,他都不敢再正眼望孟聚了。
談完正事,大家再不咸不淡聊了一通,元義康便領(lǐng)著兩個手下告辭了——可惜了一桌好菜,大伙都沒動多少筷子,幾乎是完好無損的。
孟聚緩了一腳再領(lǐng)著歐陽輝出去,在出門的時候,天香樓的杜掌柜守在門邊,他恭敬地朝孟聚打著招呼:“孟大人,請問,您現(xiàn)在有空嗎?小的有點(diǎn)事想跟您說說。”
孟聚頓住了腳步:“杜老板找我有事?”
杜掌柜偷眼覷孟聚身邊的歐陽輝一眼沒做聲,歐陽輝甚是乖巧,沒等孟聚話就告辭了:“大人,我先下去看下,我在樓下等您。”
歐陽輝下去了,杜掌柜顯得輕松了很多,笑道:“孟長官,您可是好久沒來我們天香樓了。歐陽姑娘老盼著您,可您就是一直不來——孟長官,您升官了,可不要把我們這些老朋友給忘了吧?”
孟聚也在微笑:“剛從洛京回來,一攤子的事,忙得抽不開身呢。歐陽姑娘最近還好嗎?上次看她的歌舞,十分動人,至今思之尤為動心啊!”
“青青還好,就是她凈記掛著大人您,眼看著都憔悴了。大人,公務(wù)雖然很忙,但老朋友也是要見見的啊!歐陽姑娘可一直盼著您再給她指點(diǎn)琴藝呢,呵呵”
杜掌柜呵呵笑了兩聲,他壓低了聲量:“孟長官,前兩天,小的碰到一件事,這事有點(diǎn)蹊蹺,也不知要不要緊,想著還是跟大人您說聲吧。”
“呃?”孟聚來了精神,他知道,開酒樓的掌柜要結(jié)交三教九流的人物,消息最為靈動:“杜掌柜,可是什么事呢?”
“前兩天,酒樓里來了七八個男的,要了個包廂點(diǎn)了幾個姑娘吃飯和喝酒。我們看場子的人跑來跟我說,這幾個人看樣子都很悍,一看就知道了,準(zhǔn)是江湖上的人物——”
孟聚隱隱猜到,問道:“可是他們打算吃霸王餐?”
杜掌柜搖頭:“就算吃霸王餐也沒啥,我們開酒樓的,啥人沒見過?只要真的是江湖好漢,結(jié)個善緣也無妨,一頓酒席我們還是請得起的,畢竟多個朋友多條路嘛!我讓李掌柜進(jìn)包廂去敬酒,說給他們優(yōu)惠,順便看能不能打聽下這幾個人的來路——孟長官,不是我多事,但是開酒樓的,凡事多留心一點(diǎn)沒壞處。”
“嗯嗯,我知道,你繼續(xù)說。”
“李掌柜進(jìn)去敬了酒,但很快又出來了。他找到我,樣子很慌張——我就奇怪了,因?yàn)槔钫乒褚膊皇菦]見識的人啊,平時結(jié)交三流九腳的好漢,怎么這次顯得這么害怕?我問他怎么回事,是不是里面的人很兇?
李掌柜說不是,里面的客人雖然是江湖人,但倒不是很兇,反而很禮貌、很客氣地跟他碰了杯。只是,他在里面看到了一個人,頓時嚇壞了。”
“一個人?誰啊?”
盯著孟聚,杜掌柜低聲說:“申屠絕!”
措手不及地聽到這個名字,孟聚只覺得轟的一下,全身的血都沖到了頭上,眼睛一黑險(xiǎn)些就要暈倒。他勉強(qiáng)支撐住了身子,以一種令自己都驚訝的冷靜態(tài)度低聲問:“那李掌柜,他沒看錯人吧?”
“應(yīng)該沒看錯,上次他在這里鬧事,我們李掌柜對他印象特別深,一眼就認(rèn)出他來了。他不敢聲張,裝著沒事人一般出來了,偷偷告訴我。我也嚇了一跳,跑去門邊看了一眼,確實(shí)是那人——雖然他留了胡子,人也黑瘦了點(diǎn),但那身形、臉型和眼神是不會變的。”
孟聚捏緊了拳,沉聲問:“后來呢?你報(bào)官了嗎?”
杜掌柜顯得有些尷尬,他含糊道:“我想去報(bào)官,但又怕認(rèn)錯人弄錯了,后來這么一耽擱,那幫人結(jié)了賬就走了,都來不及報(bào)官——那時,孟長官您還沒回來東平,小的就是想報(bào)官也不知找誰報(bào)啊?倘若孟長官您早點(diǎn)回來就好了,小的心里就踏實(shí)多了。。。”
孟聚憤怒地盯著杜掌柜看了好一陣,后者低著頭,不敢回視他的目光。
其實(shí)二人都是心中有數(shù),杜掌柜說的都是借口。這么一幫人來酒樓吃吃喝喝還叫姑娘陪坐——說不定還陪睡,肯定不會很快走的。若是杜掌柜有心報(bào)官,這里去靖安署不過是兩刻鐘路程,足夠讓陵衛(wèi)調(diào)集人手來捉他們了。
但顯然,杜掌柜怕惹事,倘若陵衛(wèi)在他的酒樓里抓了申屠絕,打斗起來不知要損壞多少家具,萬一死傷了人命就更是不得了,酒樓就得關(guān)門停業(yè)一陣了,顧客聽說剛死過人的地方也會有顧忌,影響生意。而且,杜掌柜也擔(dān)心以后申屠絕或者他的同伴回頭來報(bào)復(fù),對生意人來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兩天前的事——杜掌柜,你現(xiàn)在才跟我說,有什么用?”
孟聚語氣平靜,但杜掌柜能聽出這平靜中蘊(yùn)含的憤怒。他打個寒顫,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大人,我們雖然沒報(bào)官,但我們偷偷叮囑陪酒的姑娘們留神,注意聽他們說話,想辦法套他們的話,打探他們落腳的地方。但這幾個人很謹(jǐn)慎,口風(fēng)很緊——只有一次,他們中有人說漏嘴了,說‘妹子,你跟哥哥回悅來去吧’——但立即,旁邊有人瞪了他一眼,他就不肯再說下去了。”
孟聚精神一振,沉吟道:“悅來?那是什么地方?是客棧嗎?”
“這個,小的就不清楚了。孟長官,我們只打探來了這個消息,他們口風(fēng)很緊,只是悶頭喝酒吃菜,也沒說什么別的東西——有個姑娘回頭跟我說,在其中一個男子胳膊上,有一個黑狼頭的紋身。聽他們的口風(fēng),像是要來靖安干一件大事的樣子。”
“黑狼頭?”
孟聚的第一反應(yīng)是黑狼幫——申屠絕和他們都是拓跋雄手下的走狗,混到一起倒也正常。只是靖安本地的幫派都瞎了嗎?黑狼幫的人都混進(jìn)來了,豬拱他們竟一點(diǎn)不知道,也不跑來報(bào)告一聲。
安慰了杜掌柜幾句,孟聚快步出了天香樓。
歐陽輝在酒樓的門口等候著,臉上一本正經(jīng)、不茍言笑,嚴(yán)肅得像是馬上要去拿刀子砍人似的——倘若上司被青樓老板拉住說了半天悄悄話,識趣的聰明人最好還是擺出這副表情。
但孟聚的表情比他更嚴(yán)肅,上了馬車,他立即問歐陽輝:“歐陽督察,城里可有一家叫做悅來的客棧嗎?”
“悅來客棧?”歐陽輝一愣:“這地方,卑職還真沒聽過。卑職明天幫您打聽,行嗎?”
孟聚眉頭一蹙,但想想歐陽輝是廉清處的行政官員,他只是是辦公室主任一類的文官,對他火也沒用,靠他抓申屠絕確實(shí)不合適。
那么,這個案子交由誰負(fù)責(zé)呢?
按照正常的辦案程序,自己該連夜召集刑案處、搜捕處的長官,立即封鎖全城,展開全面搜查行動——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孟聚立即就否決了它:當(dāng)初,刺客能肆無忌憚地進(jìn)省署來殺人放火,如入無人之境,省署里一定有邊軍的奸細(xì),而且肯定不止一個。對省署的軍官,孟聚根本不敢相信。
孟聚不動聲色說:“走吧,我們回去吧!”
看著孟聚神色嚴(yán)峻,歐陽輝隱隱感覺,有什么很重要的大事要生了。看著孟聚那張殺氣騰騰的臉,他隱隱恐懼,卻也不敢多問。
馬車駛回省署,將孟聚送回了自己家中。在臨別時,廉清署督察終于還是鼓起勇氣問:“大人,明天我們?nèi)ゼ赖烊~鎮(zhèn)督的儀式,是不是還照計(jì)劃進(jìn)行?”
孟聚點(diǎn)頭:“那是自然——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大人,倘若有什么事,請您吩咐卑職就是了,卑職雖然能力薄弱,但會盡力把它辦妥的。大人,請您相信卑職。”
孟聚抬頭望過去,在門口燈籠照耀下,歐陽輝的神情十分誠懇,他專注地看著孟聚,臉上充滿了期待。
孟聚注視他片刻,點(diǎn)頭道:“歐陽督察,你的心意我明白,我自然是相信你。今晚,你不要睡得太沉,隨時等我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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