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  三章 混亂 下

→→黃昏之十二樂章卷三章混亂潮汐重裝騎兵開進城后，索拉圖城的抵抗如冰消雪融般開始瓦解，城門重地很快失守，厚達半米的精鐵大門由里向外整面倒塌，宣布了這個城市的陷落。

城里城外一片驚天動地的呼叫，潮妙戰(zhàn)士的歡呼徹底淹沒了索拉圖人絕望的哭喊。

潮汐騎兵和步兵從城墻缺口和不役防的城門源源不斷涌入大街小巷，索拉圖的旗幟一幅幅從城頭跌落，代之以潮汐軍團的藍色軍旗，不時伴隨著武器交鋒聲、慘叫聲、重物墜落聲。

金光閃閃的戰(zhàn)旗終于在一片藍色的海洋中徐徐招展，堆砌著無數(shù)標(biāo)志的徽章不再顯得炫耀或浮夸，那上面每一塊金色都顯出阿斯羅菲克帝國阿雷親王從血與火中攝取投的榮耀。索拉圖仍然籠潭在帶來無盡黑夜的濃云中，沒有一絲光明能通過障礙到達這個絕望的城市。

四起的火頭在金色的旗面上反射出妖異光色，仿佛亡靈閃爍得眼，碩大瞳孔中兩面近于紫色的暗紅緩緩升起。

血色雙旗!屠城!

不知何處最早爆出一片婦孺的哭聲，更密更高的火煙四起，有時會發(fā)一聲巨響，夾雜著人聲嘶力蝎的哭喊喝罵，血腥和焦臭之味越來濃烈。

終于，悠長低沉的號角聲在索拉圖城上空悲涼的回響，象巨錘般一下一下重擊著人們的心房，三短一長的號聲代表著血色雙旗已經(jīng)降下，殺戮的時刻，終于過去了。

突然一道極細的金錢從空中投射下來，隨后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濃云終于裂開，流絮般向四面八方散逸，如來時般迅速消失了。陽光傾瀉在掛滿殘尸、斷旗、折斷兵器的城墻頭。流淌到處處是腥膩血洼的青石板街道上。

索拉圖，已經(jīng)永遠不需要這晚來的光明和溫暖了。

雖然已經(jīng)為血腥瘋狂的戰(zhàn)士們一時之間還收不住屠刀，可是耀眼的陽光迷眩了他們的眼，在適應(yīng)光線的同時。理智多少得恢復(fù)，何況整座索拉圖中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可供殺戮，因此此起彼伏的慘聲很快平息下來。潮汐步兵們開始逐家搜索著幸存者，將他們一一驅(qū)到大廣場上集中，以決定他們最終的命運。

羅格漫步在索拉圖f的城主官邸中，面無表情。羅伯斯基則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竭力為自己未卜的命運增加一點籌碼。而玫則跟在兩人身后.她手中盤咸一圈的刃鞭上偶爾仍會有血液滴下。羅伯斯基的感覺十分敏銳，背后傳來的絲絲寒意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一個回答不好，這個冰若冰霜的女人就會毫不猶豫的將他分尸。

當(dāng)當(dāng)，羅格隨手敲了敲羅伯斯基那張暗紅色鑲皮的奢華辦公桌，嘖嘖的贊道:“居然是用阿拉斯加冰原的紅杉木做的。連我都沒用過這樣的好東西啊!嗯，這只水晶杯看起來也該有些年頭了。是誰說的來著，任何東西，只要足夠古老，那就有了價值。”

“這是評家麥斯韋爾的名言，他說這句話的本意是諷刺當(dāng)時的畫作或詩篇在作者后，價值立刻大幅飄升的情況。”玫接道。

羅格憂然道:“原來如此。不過沒關(guān)系，這句話用在這里也合適。這瓶酒看起來也是好東西，不過我不大懂酒。玫。”

玫以尚染著斑斑血跡的手拿起酒瓶，咬去了軟木塞，只是在瓶口嗅了嗅酒氣，就道:“原產(chǎn)地應(yīng)該市出自陽光海灣一帶。酒陳六十年左右。”

羅格微微一笑，道:“羅伯斯基。啊不，費爾南德斯子爵，看來你的日子過得的確不錯啊!

羅伯斯基心中一驚。立刻陪笑道:“大人，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小人其實沒什么家底，好不容易弄到了城主位置后才買來了這些東西。其實……，小人的本意，是想讓那些有求于我、上門送禮的人看看，應(yīng)該準(zhǔn)備什么品級的禮才好意思在這里拿出來，免得他們送的禮物不上不下的，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小人這兩年出頭的確是快了一點，不過那都是靠拼命上下打點得來的。大人，您也清楚這當(dāng)中會有多少的花費。所以除了這些必需的東西外，小人其實沒什么余財。”

羅格點了點頭，信步來到窗前，向外眺望。從這扇窗戶看出去，索拉圖城大廣場他全貌一覽無遺。此刻廣場上己經(jīng)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幸存者，其中大多是女人和孩子，人數(shù)稀少的壯年男子大都穿著一色制服，是前城主府的守衛(wèi)。羅伯斯基投降后，羅格答應(yīng)了給城主府中的所有人都留一條命。他們隨即投降。

“費爾南德斯子爵··…”羅格叫道。

“不!大人，您還是叫我羅伯斯基吧!”

“好吧，羅伯斯基，廣場上那些人中，還有什么與你相關(guān)的人嗎？”

“大人，小人這次幾乎是孤身上任，唯以幾個護衛(wèi)和從家簇中帶來的一個將軍，不過他們都已經(jīng)死在您手里了，不不，是幸運的死在您無以倫比的勇武之下。”

此時房門外靴聲鏗鏘，華菜士大步走了進來，道:“羅格大人!全城都已經(jīng)搜索完畢，善后和清理已開始。現(xiàn)在所有還活著的人都已經(jīng)集中到廣場上，您看應(yīng)該如何處置他們

羅格沉吟了片刻，道:“那里面有一些人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留他們一命，作為帝國軍人，這點信譽還是應(yīng)該有的。這樣吧，弄清楚他們每個人的價值，然后全部賣給帝國奴隸商人。”

華萊士一怔，他本以為羅格會依帝國軍慣例，將這些人通通燒死在廣場上。現(xiàn)在賣為奴隸，對索拉圖幸存的城民來說，結(jié)局總算是好了一點。

他暗暗嘆息，卻并不為羅格這微不足道的善意感動。腓特烈為人寬厚仁慈，就算是對待敵方平民或者是俘虜時，也不會妄加傷害。在他幾十年軍旅生涯中，從未升起過血色雙旗。可是羅格的行事風(fēng)格顯然不同。他的殘忍在整治不聽話的潮汐軍團時已初露端倪，而后在初次領(lǐng)兵出戰(zhàn)時終于盡顯，第一戰(zhàn)就祭起血色雙旗，將索拉圖城六萬軍民屠得只剩下數(shù)千人。

華萊士又想到不久前看到的一份戰(zhàn)報。戰(zhàn)線的另一端，潮汐的前三位軍團在加入了殘存的海神軍團后實力大增，龐培也一改腓特烈時代的溫和作風(fēng)，整軍結(jié)束后立刻頻頻出擊，已經(jīng)連勝場。龐培的一個策略就是絕不交換戰(zhàn)俘，所有戰(zhàn)俘以及抓到的壯年平民男子一概抓回帝國賣為奴隸。

不過他的根辣同升起了血色雙旗的羅格相比。還是要稍稍差了一些。

華萊士剛要離去，羅格又叫住了他:“等等!這批俘虜就不必上報帝國軍部了，這件事你得找個靠得住的家伙偷偷的辦。至于賣奴隸的錢，都拿來作這次戰(zhàn)爭中戰(zhàn)死將士的撫恤吧!”

華萊士再次一怔。就算在軍紀(jì)嚴(yán)明的帶國，高級將領(lǐng)私賣戰(zhàn)利品的事也時有發(fā)生。不過象羅格這樣將全部私賣奴隸所得轉(zhuǎn)為將士撫恤、自己一分不留的，的確濃他軍妹生誰中，還走第一次得見。在離去之前。華萊士終于向羅格敬了第一個軍禮。他依然不齒于羅格的為人，擔(dān)至少為了那些戰(zhàn)死的將士，他覺得應(yīng)該敬一個軍禮。

華萊士剛一離開，羅伯斯基就迫不及待地道:“羅格大人，您如此愛惜手下士兵，又是韜略過人，而且英勇無敵，在亂軍中縱橫來去都能毫發(fā)無傷，簡直就是帝國軍神啊!說起來我現(xiàn)在好歹也是個不錯的劍士了。可是剛才在戰(zhàn)場上.您只遠遠的那么看了我一眼.我就立刻下的動都動不得——”

“夠了!”羅格笑罵道:“廢話少說，你究競是怎么混到城主這個位置的，在特拉華帝國里你還有些什么人啊”

羅伯斯基道:“大人，當(dāng)年公國那件事發(fā)生之后。小人比較膽小，所以立刻逃回了北方。后來小人來到了特拉華帝國，很是喜歡這里。于走就扮成了一個古老家簇在外游蕩的子弟。您知道，復(fù)雜而高貴的家譜、古老的異國王室血統(tǒng)，以及一塊根本不存在的封地，這些東西的證明在哪里都有專家出售。在特拉華帝國，只要花上十五個金幣，就可以弄出一套連紋章譜系專家也辨別不出來的證明文件來。就這樣，沒過多久我就認(rèn)識了維妮，并且娶了她了，借助著他家簇的力量進入了帝國的上層社會。忘記說了，維妮的父親是帝國財務(wù)大巨的第一助理。”

“你不是一向很膽小嗎怎么居然敢跑到最前線來當(dāng)城主了”

羅伯斯基哀嘆一聲，道:“特拉華帶帝國不管是爵位晉升還是獲取封地，軍功音像是最快的途徑。小人花了幾個月的時間仔細研究了過往十年在索拉圖城的交戰(zhàn)紀(jì)錄，認(rèn)為這里不走潮汐軍團的主攻方向，而且按目前的力量對比，小人絕對有把握住這座城，因此才來申請當(dāng)這里的城主。您也知道，這種位置沒人愿意和我爭，所以我立刻被晉升了一很爵位，并被委任到了這里。小人本想在這里立下幾場軍功后，就馬上想辦法打點調(diào)頭回帝都，可是……唉!早知道指揮嘲汐軍隊的是您，小人說什么也不會來索拉圖……啊不是，小人會拼死謀得索拉圖城主之位，然后將此城給大人雙手奉上，絕不抵抗!”

“羅伯斯基，我這次大軍南進，可是第一戰(zhàn)就祭起了血色雙旗啊!你要仔細想想，如果追隨了我，你家里人應(yīng)該如何安排”

羅伯斯基堅定的道:“每一次我人生大業(yè)剛要起步，就會落到大人的手里，當(dāng)然，如果山賊做大了也算是事業(yè)的話。這只能說是命運之神的安排！羅格大人，這一次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要誓死追隨您”

羅格只是淡淡定定地看著他。在胖子那雙似乎可以穿透一切的目光下，羅伯斯基慢慢地低下頭去，小聲說道:“大人，維妮去年剛剛為我生了一個女兒，看在我一向?qū)δ倚墓⒐⒌姆萆希窠o她的家簇一個投靠您的機會？”

羅格點了點頭，道:“我這次在索拉圖城中祭血色雙旗。只不過是給特拉華人一個警告，讓他們不要再試圖妄作抵抗,至于你的家簇，只要他們肯在我大軍兵臨城下時作內(nèi)應(yīng)，我就會保全他們的生命、財產(chǎn)和爵位。”

羅伯斯基感激不已。這一回倒是多少發(fā)自內(nèi)心。

按下來清理戰(zhàn)場的鎖事，自然有手下的將軍們處理，羅格自己只是親自指揮著一批戰(zhàn)士將索拉圖城主府徹底的清掃了一遍，然后撤了出去。

城主府周圍百米之內(nèi)，不再允許任何人進入，因為那里將會是女

神的居所。

此刻北國天氣已然十分寒冷。街道上初步清理出通道，供軍官的駿馬和裝載超重的車輛通過。尸體橫七豎八地堆在大道兩旁等待工兵來搬運，大片大片的血漬已凍結(jié)成冰，牢牢的粘在路面上，而四周的

建筑上掛滿了已被凍得堅硬如鐵的零落碎肉，驟眼看去象是南方某國所謂野獸派藝術(shù)所渲染出來的畫面。

羅格漫步在索拉圖最寬闊的大街上，漠然看著一隊隊潮矽軍團戰(zhàn)士正在逐戶搜索。將一切財富取出，充實國庫。潮汐軍團紀(jì)律極嚴(yán)，普通戰(zhàn)士是絕不敢在搜掠過程中藏私的。至于高級軍官，也不會作得太過火。至于阿雷公國的部隊，如提克頓戰(zhàn)士、月之暗面是不會做這種鎖碎工作的，而其它部隊，連羅格自己都覺得他們沒有潮汐軍團

戰(zhàn)士值得信任。

入夜時分，紫荊蝴蝶率領(lǐng)的公國新共也趕到了。為安置這數(shù)萬新軍，城中又是喧鬧一片。

羅格對周圍發(fā)生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他的目光只落在己變成死寂之城的索拉圖最宏偉的建筑上，城主府。

此刻在夜幕之下，城主府所有的建筑上都泛起了一層蒙蒙的乳白色光芒，這標(biāo)志著女神及其隨從們已進駐了城主府，那棟建筑連同周圍的地區(qū)。現(xiàn)在既是圣地，也是禁地。

銀龍巨大的身軀盤踞在城主府大門前，已經(jīng)開始沉睡。只是它身周的龍威并沒有因為若睡夢而減弱分毫。

周圍兩個街區(qū)都沒有超過城主府高墻的建筑。唯一例外的是矗立在大廣場南側(cè)的鐘樓。現(xiàn)在如果有人仰望鐘樓高聳入云的尖頂，會發(fā)現(xiàn)一輪藍月的映襯下，那精巧的雕飾突然膨脹了一倍有余，眼力足夠好的話還會看到這個膨脹的雕飾鑲嵌著兩顆銀色的寶石。

羅格佇立在鐘樓的尖頂上，連頭臉一起裹在黑色的帶帽斗蓬中。

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從筋疲力盡己然進入夢鄉(xiāng)的索爾圖城收回，遙望向城主府，白天屠城戰(zhàn)時看到的有常關(guān)黑武士皇帝的一切反復(fù)在腦海中回放。羅格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死亡世界的君王，黑武士皇命。至于其它兩個裹在黑袍中的神秘人物，巫妖艾爾格拉是羅格的老熟人了，他一施展魔法，羅格立刻辨認(rèn)出了那熟悉的氣息。唯有最后一個黑袍人羅格不清楚是誰，可是他身上的死亡氣息之強悍程度絲毫也不下于另兩位君王，十之八九也是七君王中的一位。

只是，死亡世界的三位君王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完全與胖子所知的空間法則不符。

而且，其它的君王呢骨龍格利高里呢？

還有，最重要的，風(fēng)月呢

一陣似有若無的寒意悄悄自羅格心底誦出，瞬間這絲寒意幾乎把他徹底凍僵!在那剎那的眩暈之中，銀色雙目、無頭天使像、妖蓮和黑發(fā)似乎重合在了一起。

他將己經(jīng)變成兩辦的胸甲輕輕堆放在身旁，然后慢慢將身上其余的重甲一一摘下。最后，羅格將全身上下所有的魔法物品都取了下來。

羅格再次摸了一遍全身，此時他身上只有一襲錦衣，所有的金屬和魔法物品都己取下。

他再一次望向著神圣光輝的城主府，雙眼漸漸變成一片銀色。在羅格的意積之海里，似乎看到三位君王正立在城主府中，望著他冷笑不己。

羅格清楚記得，當(dāng)自己最后一次離開兀亡世界時。君王間的戰(zhàn)爭仍然在繼續(xù)，現(xiàn)在三位君王突然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而風(fēng)月和骨龍卻杳無音訊!又意味著什么

他不愿再想，也不敢再想。

羅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撕開了胸口的衣服。他的胸膛上慢慢浮出一座極精巧而繁復(fù)的魔法陣。正是當(dāng)年他以放棄侵蝕為代價換來的精靈魔法陣，可以存貯魔力的魔法陣!雖然它還不完善，只能夠存貯部分神圣能量，但現(xiàn)在對于羅格來說，這些已經(jīng)足夠。

在藍色的月光下，那一道身影自高高的尖頂上一躍而下。借著濃濃的夜色，向城主府潛去。

羅格化成一道若有若無的虛影，悄悄的從沉睡的銀龍身邊走過，踏進了城主府高高的大門。

沉睡的銀龍略微動了一下，鼻子探向天空，用力的嗅了幾下。他隱約感覺到周圍似乎多了些什么，不過那淡淡的純正神圣的氣息讓他感到非常舒適。

“隨他去吧。這也許是個熟人呢!感覺……有些象那個女人。不管了，反正里面還有厲害的家伙守著。”銀龍迷迷糊糊的想著，又回到了夢鄉(xiāng)里那堆如山積的寶藏上。

城主府大門到主樓之間，有一道寬大的庭院。羅格知道，這一道關(guān)并不好過，此刻跟隨在女神身邊、可以在這圣地與禁地中的立足的，除了修斯，都走圣域。

羅格并不怕遇上圣域，只祈禱不要遇上修斯。

他收斂了神圣氣息。身體上改而泛起淡淡的銀色光芒，隨著銀色光芒漸轉(zhuǎn)漸淡，羅格的一切氣息都漸漸淡去，轉(zhuǎn)為虛無。他隨即又給自己加持了一個高級隱形，現(xiàn)在，連他淡淡的身影都消失了。

庭院中忽然起了一陣風(fēng)。風(fēng)過后，修斯不知如何出現(xiàn)在庭院中。他含笑道:“羅格大人，都這么晚了。沒想到您的興致還這么好，有心情在城中閑逛呢!”

羅格駐足不動，仍然維持著隱形的狀態(tài)。他張目望去，修斯就站面前。他又閉上眼睛，感應(yīng)到修斯仍然在那個位置上，沒有半分偏差。

修斯咳嗽了一聲，道:“羅格大人，你請回吧!雖然我看不見您，可是庭院中不會無緣無故多出一團魔法能量來的。”

羅格也不說話，掉頭就走。在經(jīng)過銀龍身邊時，照例放出了淡淡的神圣氣息，銀龍空嗅了幾下，這一次他明顯認(rèn)真了些，可是最終銀龍還是敵不過濃濃的睡意，又將頭埋回了肉翼之下。

片刻之后，羅格又出現(xiàn)在城主府的大門口。

他照例收效了全身上下的氣息，不過沒有給自己加持隱形魔法，在藍色的月光下留著一個淡淡的身影。

羅格回想著修斯剛才說的話，雙眼中銀光變幻，不住打量著空曠的庭院。對于魔控力極強的胖子來說，窺探魔法能量地分布并不是什么難事。慢慢地，在他的雙眼中，神圣光輝和藍色月光交相輝映的庭院各色魔法能量一一浮現(xiàn)，其中有一團人形的淡淡魔法在不住他地走動。從那身形看去，正走修斯。

羅格盯著那團人形魔法能量的動向，足下無聲，悄悄沿著他視線的死角向主樓潛去。

修斯的咳嗽聲忽然在羅格耳邊響起:“羅格大人，一團人形的魔法能量雖然可疑，但是里面可不一定有人啊!”

羅格猛然轉(zhuǎn)身，見修斯正站在自己身前不足二米處，微笑著看著他。

“羅格大人，您請回吧!就算您的偽裝再好，也掩飾不了靈魂的接近。我們凡人雖然只能以眼睛、以感知來探測這個世界，但神的雙眼是無所不能的。他們不光能看到世界萬物，也能看到著萬物存在的規(guī)則，他們還能看到眾生的靈魂!所以，只要周圍有一點異常，神就會立刻察覺。除非您能夠?qū)αα康谋驹此私猓軌蜃龅酵耆c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又或者偽裝成某個神非常熟悉的存在。這樣的話，也許，神也偶爾奮會有大意的時候……”

羅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盯了一眼面前的修斯，然后緩緩閉上了雙眼。這一次修斯的氣息從左方傳來，羅格面前其實空無一物。他再一次提取精神力量，周圍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慢慢的，代表著靈魂力量的火焰開始逐一亮起。這一次，修斯站在他的右方。

不過羅格知道，傳斯真正的位置是在他身后。

羅格沉默片刻，轉(zhuǎn)身就走。

這一次，直到天將破曉，他才又出現(xiàn)在城生府的大門口。

銀龍沉睡在深深的夢鄉(xiāng)之中，完全未受到打擾。

一陣微風(fēng)從庭院中掠過，修斯隱隱約約的身影自虛空中浮觀，他似有疑惑，。四下張望，但庭院中空空如也，什么都沒有。

修斯忽然咳嗽了一聲，盯住了院子中某個角落。那里的空間微微波動了一下，一點由若有若無的靈魂能量構(gòu)成的銀星恨恨的飄起，似極無奈的向大門外飄走。

修斯動也不動，一直盯著那點銀星飄出了庭院，這才滿意地隱入了虛空之中。在他身影隱沒前的那一刻，老狐貍的嘴角微微露出一絲魂異而曖昧的笑容:

“神使大人果然是個人才啊!嗯，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呢嘿!真是讓人期待啊!嗯嗯，風(fēng)月大人，您畢競不是神，偶爾失算一下，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老人家已經(jīng)盡力了——哈哈！”

主樓的底層是挑高十米以上的大廳，水晶燈凌空懸吊，雖然沒有點上照明火，但低垂纓絡(luò)上切面精致的水晶有時會反射到戶外偶爾透入的微弱月色，在沒有光源的大廳里若有若無一閃而過，象是在暗夜里逡巡的靈魂。縱深十多米處是寬大豪華的旋轉(zhuǎn)梯，二十多級處一分為二，盤旋而上。階梯的踏步鋪著絲絨地氈，考究地用金屬條壓住。

羅格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目標(biāo)，樓上同樣沒有一絲人為的亮光，而濃郁的死亡氣息則與黑暗融為一體，布滿整個二樓，從旋轉(zhuǎn)梯漫溢下來，一直到拐角處，象無形的結(jié)界保衛(wèi)著其中行走于世間的女神。

他淡淡一笑，君王們的眼睛并不象龍墓中的墓場守護那樣銳利，這是早在死亡世界就已經(jīng)知道的事。羅格無聲地躍上了樓梯的扶手，然后無聲無息地滑行而上，在拐彎處靜靜地停下。他輕輕彈動了一下手指，爾后身影又化成了一片虛無。

底樓大廳中忽然泛起了一小團亡魂的氣息，象沒有方向的飛蟲，不但不飄向門外，反而走了個歪歪斜斜上升的之字形，一頭撞上半空中的水晶燈。這團亡魂突然似乎感應(yīng)到了極度危險，在纓絡(luò)叢里顫抖起來，然后慌不擇路地上下左右瘋狂般地飄動。

‘艾爾格拉那家伙，又讓一個怨魂給跑出來了嗎？嗯，不過今天的新亡魂實在太多了，也不能怪他，老巫妖只靠自己還真未必能忙得過來。‘骨皇一邊想著，一邊鏗鏘走下樓梯，去毀滅那個四處亂竄的亡魂。

終于到了頂樓。

羅格躊躇片刻，在隱藏和偽裝之間反復(fù)權(quán)衡，終于下定了決心。轉(zhuǎn)眼之間，一個窈窕高貴的身影從空中浮現(xiàn)。她的面容慢慢清晰，正是摩拉！

長廊的盡頭，在那兩扇高而厚重的橡木大門背后，就是女神的神殿、此行的終點。

摩拉沿著長廊無聲前行，她忽然頓住了腳步。在旁邊一間未關(guān)門的房間中，麥克白正坐在椅中，死盯著眼前一團飄浮不定的光芒，臉上陰晴不定，顯然內(nèi)心深處正在為什么東西苦苦掙扎。

房間中沒有絲毫的防護措施，但麥克白完全沒有逃走的意思，他的眼中只有面前那團飄浮不定的光芒，對外面的世界全無反應(yīng)。

摩拉舉步，又向前行去，終于來到了殿堂前。她緩緩地推開了面前兩扇沉重的大門，露出了里面那神秘的殿堂。

原本擺在這里的所有家具和裝飾品都已經(jīng)被清除出去，包括四面墻壁上的油畫、掛飾和壁毯。現(xiàn)在的大殿里十分空曠，正中央飄浮著一樽神秘而旖麗的棺槨，那翼護著棺槨的天使雖然看不清容貌，但那低伏伸臂環(huán)抱的姿態(tài)凄然哀艷。

黑發(fā)的奧黛雷赫背對著大門，正凝立在棺槨之前。

‘摩拉，有事嗎？‘她冷冷地道。

‘風(fēng)月……‘背后那顫抖的聲音恰如一聲亙古從所未見的驚雷！

風(fēng)月整個背部陡然僵直，旋風(fēng)般轉(zhuǎn)身！

她那雙銀色的眼張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著站在門口的羅格，小嘴不由自主地微微開啟，象要驚呼又象是要嘆息。

靜寂。

洶涌澎湃的圣光隨即淹沒了殿堂中的一切。

夜空下，城主宮邸中一道巨大的圣光柱沖天而起！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龍吟，神圣巨龍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俯沖而下。它繞著圣光柱飛了兩圈，但完全找不到可以進入主樓的方法。格利高里有心到神殿的窗前去看一眼，可是這樣做的結(jié)果它清楚得很。在好奇與毀滅之間，是無盡的徘徊與痛苦。格利高里遍思記憶中所有可能在此刻派得上用場的技能，最后的思緒，忽然停在了終級變形術(shù)上。

而此刻，在羅格面前正有一輪光耀一切太陽正在冉冉升起，那灼熱的光線如一道道極鋒利的針，瞬間擊破了羅格的防御，從他的背后穿出！

羅格驚駭之極，還未做出任何反應(yīng)，女神那無所不在的神圣光輝已經(jīng)將他吞沒！

他眼前驟然亮至無法視物，隨后是黑暗，吞噬一切的黑暗……

劇烈的刺痛不光自雙眼中傳來，還從羅格身體各處傳來。那澎湃的神圣氣息如同大海怒濤，一浪接著一浪向羅格迎頭拍下！在這海嘯山崩的大威力面前，羅格拼死瞬發(fā)的幾個魔法護罩幾乎是以施放時相同的速度被摧毀。

又是一道巨浪涌過！

如此濃烈純正的神圣氣息對于羅格來說已與烈焰無異！他肌膚嗤嗤作響，甚至開始有縷縷青煙涌出。他仰天摔倒，但隨即又掙扎著站了起來，七面銀色光盾悄然形成，繞身飛舞。

神圣光輝的威力仍在無休無止的提升，光盾如同初春的積雪，在絢爛的陽光中徐徐融化。

羅格無聲地咆哮一聲，大團大團如水般的濃郁銀色光芒從他身體里涌出，轉(zhuǎn)眼間凝結(jié)成一副銀色光甲，數(shù)根若有若無的飄帶從銀甲背部探出，在空中不住地舞動。

狂濤駭浪之中，似乎又傳來了一聲輕輕的驚呼，隨后一切奔涌的能量風(fēng)暴都倒卷而回，那一輪曾經(jīng)照耀一切的太陽放出最后一輪光華，然后無聲無息地暗淡了下去。

殿堂重入昏暗，只有棺樽上放出的淡淡光華浸淫著室中的一切。

空中，風(fēng)月和羅格相對而立。

‘我……‘風(fēng)月只吐出了一個字，就再也沒有聲音。

殿堂中猛然一亮，羅格身上的光鎧驟然爆成一室的流星雨，自半空墜落，一觸到地面即消失無蹤。最后一個墜落的是羅格無助的軀體，他重重地摔倒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沉悶的轟響。

羅格悶哼一聲，搖搖晃晃地支撐著站了起來，還沒等他站直，身體一傾，險些又栽倒在地。羅格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掙扎站起，只是比第一次更艱難。

風(fēng)月身影一隱一現(xiàn)，已出現(xiàn)在羅格身旁。她伸出了手，似是想扶他一下，只是小臂還未完全伸直，就又閃電般縮了回來。

直到羅格蹣跚邁了半步，卻又是一個大幅度的晃動，彷佛隨時隨地會再次摔倒。風(fēng)月微一咬牙，右手終于伸向了羅格。可是那只足以洞穿一切的右手，卻恍若在穿越著此生最難以逾越的障礙般，每前進一分都是那樣的艱難。

只是再漫長的等待，也會有結(jié)束的時刻。

從肩膀到指尖這短短的距離，風(fēng)月卻似乎經(jīng)歷了無數(shù)輪回。她的纖指終于在不知不覺中舒展開來，幾乎就要觸到羅格的身體。而那指尖，輕輕顫動象夜風(fēng)中曇花最嬌嫩的花蕊。

突然，花蕊不再顫動，象接觸到晨光的曇花，堅定地收攏花瓣合為花蕾。

風(fēng)月收回了纖手，站直身體，微昂起頭，恢復(fù)了傲然且漠視一切的冰冷表情。隨后，殿堂大門處出現(xiàn)了三君王、班、安德羅妮以及修斯的模糊身影。

可是羅格并沒有看到剛剛的那一幕，他雙眼緊閉，眼角各流出一道細細的血線。羅格終于站穩(wěn)了，他略微側(cè)頭，憑著先前的記憶以及感應(yīng)蹣跚著走向棺樽的方向。

羅格伸出手，細細地撫摸著棺樽，以及翼護著棺樽的天使。他極為耐心且細致，每一寸地方都沒有放過。雖然他看不見，但指尖上傳來的堅硬和冰涼的感覺一直傳到了他靈魂深處。那觸感、那無比熟悉的氣息反反復(fù)復(fù)地告訴羅格，這具翼護著棺樽的天使，就是妖蓮。

羅格站直了身體，淡淡問道：‘死亡世界怎么樣了？‘

‘你是在說遺棄之地嗎？那個世界已經(jīng)毀滅了。‘風(fēng)月悚然一驚，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會以如此神圣、高傲和冷漠的聲音說出這番話來，而且還用得是威娜的語氣。可是話已出口，縱然她真的是神，也無法逆轉(zhuǎn)奔涌的時間之河。

‘那么……風(fēng)月呢？‘羅格轉(zhuǎn)了過來，面對著眾人，那流淌著數(shù)道血線的臉看上去非常恐怖。他緊閉的雙眼雖然已不能見物，然而似乎仍有無形的目光掃視著諸人的靈魂。

‘尊敬的死亡世界君王們，你們?yōu)槭裁磿霈F(xiàn)在這個世界？風(fēng)月又在哪里？死亡世界既然已經(jīng)毀滅，那么君王間的戰(zhàn)爭結(jié)局如何，風(fēng)月又在哪里？‘

諸人面面相覷，一片寂靜，他們的目光都悄悄地落在凝立于半空的風(fēng)月身上，此刻的風(fēng)月雖然沒有凝聚起恐怖的能量風(fēng)暴，可是她此刻所處的位置上忽然升起了一片黑暗，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

這更加的恐怖。

‘沒有人肯回答我嗎？‘羅格打破了寂靜。

‘在死亡世界毀滅之時，風(fēng)月獨自去挑戰(zhàn)天界巡狩者……‘黑武士皇帝緩緩地道：‘她毀滅了天界巡狩，自己也進入了永恒的沉眠。在天界毀滅死亡世界之前，幸存的君王們一起來到了這個世界。這段旅程十分艱難，最古老的智慧之火以自己萬年身軀為舟，才將我們載到了彼岸。而風(fēng)月，現(xiàn)在就沉睡在你身后的棺柩之中。‘

那將風(fēng)月掩藏起來的黑暗，忽然劇烈地波動了一下，旋又恢復(fù)了寧靜。

‘獨自挑戰(zhàn)……‘羅格冷然一笑，道：‘你們，還真是一群高貴的君王啊…‘

黑武士皇帝一時語塞，片刻之后，他才嘆道：‘我們擁有的都是死亡力量，只有能夠操控神圣力量的風(fēng)月才不會畏懼天界巡狩的火焰戰(zhàn)車。因此，也只有風(fēng)月能夠挑戰(zhàn)天界巡狩。‘

羅格沉默了一會，沒有再說什么。他轉(zhuǎn)身走到棺樽邊上，雙手在棺樽上撫摸片刻，然后輕輕一推。翼護著棺樽的天使似是認(rèn)出了他的力量，徐徐立起，雙翼也隨之張開。天使的雙手扶住棺樽厚近半米的棺蓋，向上飛起。

棺樽，終打開了。

風(fēng)月身周那片吞食一切光線的黑暗就在這一刻散去。

她卓約凝立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在殿堂之中，只是她背對著殿堂大門，聚集于門口的諸位強者無法看到她的表情。其實就算風(fēng)月轉(zhuǎn)過身，他們也不指望能夠從風(fēng)月臉上看出什么來。

風(fēng)月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她的冷漠、高傲與平靜，盡管平靜中似是蘊育著無形的風(fēng)暴。

風(fēng)月?lián)]了揮手，諸位強者一一退出了大殿。兩扇沉重的大門在他們身后緩緩合攏，發(fā)出了轟隆一聲悶響。合攏的大門隔絕了殿堂內(nèi)外的光線、聲音，也隔絕了強者們的一切感應(yīng)。

諸位強者互相望望，各有所思地散去了。

隨著那厚重棺蓋的緩緩上浮，棺中透出的暗淡藍色光芒稍稍映亮了殿堂。不過羅格此刻已經(jīng)不再需要光明。

羅格將手伸進了棺樽，探索著，隨即觸到了一片溫暖而不住涌動的液體。他用手指沾起了一點液體，放在了舌尖上。那一小滴液體在羅格的舌頭上不住變幻著形狀，甚至在自行移動著。他的舌尖忽然收了回去，將那滴液體吞下。

羅格品味許久，問道：‘這是冰洋海龍的血液精華？‘

身后那冰冷而毫無感情的清脆聲音回答：‘是的。‘

羅格的聲音有了一絲顫抖：‘這么說，風(fēng)月還有可能醒過來？‘

‘是的。可是冰洋海龍的血液精華只能修補好她肉體上的創(chuàng)傷，但無法喚醒她的靈魂。‘

‘要怎樣才能喚醒她的靈魂？‘

‘至少十萬生魂。‘

羅格嗯了一聲，道：‘難怪……你需要戰(zhàn)爭。‘

以這個世界的標(biāo)準(zhǔn)，羅格自已已然是靈魂方面的大師，他知道當(dāng)一個垂死的生命，若在淪入無盡黑暗前的一刻正處在極強烈的感情中時，這個靈魂是極難為死靈法師所收伏的。原因就在于它的力量較應(yīng)有的狀態(tài)強得太多，以至于變得極不穩(wěn)定。而戰(zhàn)爭，無疑是制造靈魂最方便快捷的一條路。在戰(zhàn)爭中死去的人們，無論是死于憤怒、悲傷、恐怖抑或是絕望，都會因處于極端的情緒中而使靈魂力量倍增。

棺樽上四角蹲伏的暗黑龍雕像正是當(dāng)年巫妖艾爾格拉收集和煉化靈魂所用，雖然不知為什么其中一座雕像的力量出奇的弱，可是如果有足夠多靈魂的話，這點缺陷自然能夠彌補。

至于戰(zhàn)爭中的傷亡多些少些，并不在羅格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南征既然已經(jīng)開始，羅格就絕不會讓它停下。若有一日，他真的能夠駐馬里爾城下，那么鋪就這一條征服大道的累累白骨，又何止百萬？

羅格雙手平伸，虛按在棺樽之上。棺內(nèi)冰洋之龍的血液精華一陣翻涌，沉睡中的威娜徐徐浮了上來。

羅格的手掌微微抖著，觸上了威娜的臉。他仰起頭，臉上微現(xiàn)緊張和期待，體會著十指指尖上傳來的絲絲觸感，在心中具體而微地勾勒她的輪廓。

羅格十指掠動，溫存地拂過威娜的全身。

原來，是這樣嗎？

羅格雙臂微收，將沉睡中的威娜抱進懷里。過往與風(fēng)月的點點滴滴，一一涌上心頭。

最初，那站立在魔法陣中的破爛骷髏…….

后來，是那個已經(jīng)會裝死的小骷髏…….

再其后，是那立于怒巖胸上、聽垂死巨人疑問‘你既然已經(jīng)擺脫了契約的束縛，成為了獨立的存在，為何還要聽從……‘的風(fēng)月……

還有那毅然投向堆如山積的深淵吞噬者的身影…….

當(dāng)他從艾爾格拉的暗黑龍祭壇脫出時，悍然迎向巫妖艾爾格拉的風(fēng)月……

當(dāng)他再次回到死亡世界時，看到的，則是縱然絕望、也要悄然抹去靈魂印紀(jì)、獨自面對七位君王追殺的風(fēng)月……

羅格雙眼中一陣劇痛，血線再次滾滾而下，其中的一絲倒流回心室，扯動五臟六腑，象冥冥中有只無形的巨手把他的心肝一把抓在掌心搓揉，哀痛排山倒海般淹沒了他的靈魂。

此時隨著一聲幽幽嘆息，羅格臉上傳來一片冰涼與柔膩。風(fēng)月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立于他的身后，纖手輕輕地覆在了羅格臉上。

‘想看看風(fēng)月嗎？‘在羅格耳中，奧黛雷赫從未有過感情的聲音，在這一刻，忽然多了些莫名的東西。

可是羅格并不理解，無從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羅格點了點頭，隨后一絲奇異的感覺透過那只纖手，滲入了他的雙眼。

盡管已由麥克白處習(xí)得了如何將各種力量轉(zhuǎn)化成神圣力量，但羅格的體質(zhì)仍然以黑暗及死亡力量為主。風(fēng)月初時下意識發(fā)動的神圣光芒過于強烈，而且屬性相克，對羅格雙眼形成的傷害極難恢復(fù)，就算以他那堪比巨魔的再生能力，也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光明。

風(fēng)月此時的力量雖然以神圣力量為主，可是她同樣精擅于死亡與黑暗領(lǐng)域，而且若說對羅格力量和體質(zhì)的了解，又有何人能夠與她相比？

她那溫溫潤潤的力量一一引動了羅格黑暗與死亡的魔力，后來甚至開始直接調(diào)動他的精神力。

在風(fēng)月那如春雨甦生萬物般力量的滋潤下，羅格滴血的雙眼開始生長，迅速修復(fù)了創(chuàng)傷。在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過后，她收回了左手。

羅格慢慢地睜開雙眼，原本無盡的黑暗世界終于逐漸亮起。浮現(xiàn)在他眼前的，是一張無比精致的絕世容顏，那安眠的面容線條柔和如水，凝練成一種沉靜的美。清泉過石無痕般的安祥撫摸著羅格躁動不安的靈魂，因女神的威壓一直緊繃的神經(jīng)也隨著放松。

原來是這樣。

藏于妖蓮之后的，一直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嗎？

何時，風(fēng)月已經(jīng)成長如斯？

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無比精致而柔弱的女子，一次一次地將他從死亡線上拎回。而他，也習(xí)慣了在生死關(guān)頭依靠她來救命。

羅格忽然想起，那一天，骨龍格利高里曾對他說過，風(fēng)月對他力量的成長極不滿意，認(rèn)為他一直沉浸于爭權(quán)奪利中而忘記了提升自身力量，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是啊！

羅格從未有一刻如眼前這樣，渴望強大的力量。

羅格深深地望了一眼懷中的女子，似是要從此將她刻印在靈魂深處。

他雙手前伸，緩緩地將沉睡中的女子放回了棺中那深藍色的血之精華中。空中妖蓮化成的天使緩緩降下了棺蓋，重新以雙翼護住了棺樽。

羅格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直視著風(fēng)月。此刻從那雙銀色的眼中，他依然看不到任何感情的波動。

‘偉大的奧黛雷赫，死亡世界的三位君王與您是什么關(guān)系？‘

‘他們在為我效勞，直到喚醒風(fēng)月時為止。‘

‘那即是說，風(fēng)月蘇醒之后，他們就不再得到您的翼護了？‘羅格問。

‘正是。‘

羅格向她深深一禮，道：‘偉大的女神，您很快就會得到十萬靈魂的。‘

語畢，羅格大步向殿堂外行去。

風(fēng)月靜立原地，任由羅格擦身而過。

一縷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fēng)，悄悄地拂起了她一絲黑發(fā)。

沉重的殿門緩緩打開，又徐徐關(guān)上。當(dāng)羅格步入底樓大廳時，看到諸位強者都積聚在這里，似是正等待著他。

羅格徑自從強者中穿行而過，在經(jīng)過死亡世界三位君王身邊時，他停了下來，目光一一自三位君王身上掃過。

終于，羅格緩緩地道：‘待風(fēng)月醒來，君王間的戰(zhàn)爭，繼續(xù)進行！‘

他不再理會愕然的三位君王，徑自走出了城主宮邸。

浮于空中的格利高里也愕然地看著羅格的身影。它本能地感覺到已經(jīng)錯過了一些重要的東西，不由得恨恨不已。懊惱之下，神圣巨龍的全部智慧，又都集中到了終級變形術(shù)上。

頂樓的大殿中，此刻一片死寂。

風(fēng)月凝立空中，怔怔地望著眼前那由妖蓮翼護的棺樽。

‘怎么會變成這樣的…….‘她不知所措。

此時修斯正坐在主樓的鐘塔中，遙望著遠方無際那一線魚肚白。

新的一天就要到來了。

‘真是笨啊……‘修斯無奈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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