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屋中文-免費小說,文字版,txt下載

 
  黃金屋首頁| 總點擊排行| 周點擊排行| 月點擊排行 | 總搜藏排行 繁體中文版| 收藏黃金屋| 設(shè)為首頁
 
黃金屋中文,黃金書屋 黃金屋中文,黃金書屋
首 頁 手機版 最新章節(jié) 玄幻·奇幻 武俠·仙俠 都市·言情 歷史·軍事 游戲·競技 科幻·靈異 全本·全部 移動版 書架  
  文章查詢:         熱門關(guān)鍵字: 道君 大王饒命  神話紀(jì)元  飛劍問道  重生似水青春  
黃金屋中文 >> 天涯明月刀  >>  目錄 >> 第二十三回 神秘老人

第二十三回 神秘老人

作者:古龍  分類: 古龍全集 | 武俠 | 全本 | 古龍 | 天涯明月刀 | 更多標(biāo)簽...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天涯明月刀 第二十三回 神秘老人

第二十三回神秘老人

寢室后還有間小屋,里面隱約有水聲傳出。

他忍不住走過去。門是虛掩著的,他只看了一眼,全身的熱血就幾乎全都沖上了頭頂。

寢室后這小屋竟是間裝修得很華麗的浴室,池水中熱氣騰騰,四面圍著雕花的玉欄桿,欄桿上掛著件寬大的白布長袍。

一個人背對著他,站在浴池里,雪白的皮膚光滑如絲緞,腰肢纖細(xì),臀部豐圓,修長挺直的雙腿,看來就像是白玉雕成的。

傅紅雪看不見她的臉,只看見她頭上的三千煩惱絲都已被剃得干干凈凈,頂上還留著受戒的香疤。

這個入浴的美人,竟是個尼姑。

傅紅雪并不是沒有見過女人,也不是沒有見過赤裸的女人,可是一個赤裸著的尼姑,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尼姑的胴體之美,雖然令他目眩心動,但是他也決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他立刻沖了出去,過了很久之后,心跳才漸漸恢復(fù)正常。

他心里立刻又有了種奇怪的想法:“這尼姑會不會是明月心?”

這不是沒有可能。受過了那么多打擊挫折之后,明月心很可能已出家為尼。但他卻再也沒有勇氣回去查證了。

就在這時,他又看見了一扇門,同樣的雕花木門,仿佛也是虛掩著的。這間屋子是不是他原來住的那間,他已完全無法確定。

屋子里住著的說不定就是明月心,也說不定是那心如蛇蝎般的卓夫人。

既然來了,他當(dāng)然要進去看看。他先敲門,沒有回應(yīng)。輕輕將門推開一邊,里面果然也有一桌菜?,F(xiàn)在本就正是吃飯的時候,無論什么樣的人都要吃飯的。

一股酥酥甜甜的味道,從門里散出來,桌上的六盤菜之中,果然有一樣松鼠黃魚,一樣糖醋排骨。

轉(zhuǎn)了無數(shù)個圈子后,他又回到了剛才出發(fā)的地方,他反而覺得松了口氣。正準(zhǔn)備推門走進去,突聽“砰”的一聲響,門竟往里面關(guān)上了。

一個冰冷冷的女子聲音在門里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站在外面?快走!”

傅紅雪的心又一跳。

他聽得出這聲音,這是明月心的聲音。他忍不住問:“明月心,是你?”

過了半晌,他又報出了自己的姓名,他以為明月心一定會開門的。

誰知她卻冷冷道:“我不認(rèn)得你,你快走。”

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是不是又被人所看管,不敢跟他相認(rèn)?

傅紅雪突然用力撞門。雕花的木門,總是要比樸實無華的脆弱得多,一撞就開了。

他走過去,一個人正站在床前冷冷地看著他,卻不是明月心,是卓夫人。

她看來也像是剛從浴池中出來的,赤裸的身子上,已裹了塊柔軟的絲巾,絲巾掩映間,卻使得她的胴體看來更誘人。傅紅雪怔住。

卓夫人冷冷道:“你不該這樣闖進來的!你應(yīng)該知道現(xiàn)在我是別人的妻子?!?p/>

她的聲音聽起來果然和明月心依稀有些相似。傅紅雪直視著她,仿佛想從她臉上看出什么秘密來。

卓夫人道:“我已將卓玉貞送去了,你為什么還來找我?”

傅紅雪道:“因為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你就是明月心?!?p/>

屋子里沒有聲音,卓夫人臉上也沒有表情,就像是戴著假面具。

也許這才是她的真面目,或許這也不是,但這些都已不重要,因為傅紅雪現(xiàn)已明白,無論她長的是什么樣子都不重要,只要他已知道她就是明月心,這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她動也不動地站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長長嘆息了一聲,道:“你錯了。”

傅紅雪道:“哦?”

卓夫人淡淡道:“世上根本沒有明月心這樣一個人,明月根本就是無心的?!?p/>

傅紅雪承認(rèn)。

有心的明月,本就像無刺的薔薇一樣,只有在傳說和神話中才會出現(xiàn)。

卓夫人道:“也許你以前的確在別的地方見過明月心,可是那個人也正像你以前的情人翠濃一樣,已不存在了?!?p/>

難忘的舊情,永恒的創(chuàng)痛,也許就因為她知道他永遠(yuǎn)都不敢再面對那樣一張臉,所以才扮成那樣子,讓他永遠(yuǎn)也看不出她的偽裝。

到了有陽光的時候,她甚至還會再戴上一個笑口常開的面具,然后她又忽然失蹤了,明月心也就永遠(yuǎn)消失,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傅紅雪道:“只可惜你還是做錯了一件事,你不該殺卓玉貞。”

——沒有愛的人,怎么會嫉妒?相見只半日的人,怎么會有愛?

傅紅雪蒼白的臉上,已泛起種奇異的紅暈,道:“你殺她,只因為你恨我?!?p/>

她臉上那種高貴優(yōu)雅的表情也不見了,眼睛里忽然充滿了怨恨。

——沒有愛的人,又怎么會有恨?

“明月心為你而死,你卻連提都沒有提起過她;卓玉貞那么樣害你,你反而一直在記掛著她?!?p/>

這些話她并沒有說出來,也已不必說。

她忽然大聲道:“不錯,我恨你,所以我希望你死。”

她轉(zhuǎn)身走入了后面的小屋,只聽“噗通”一聲,似又躍入了浴池。可是等到傅紅雪進去看她時,浴池中卻沒有人,小屋中也已沒有人。

單調(diào)短促的拔劍聲還在響,仿佛就在窗外,但是拉開窗簾,支起窗戶,外面卻是一道石壁,只有幾個通氣的小洞。從這些小洞中看出去,外面一片黑暗,也不知是什么地方。

她是怎么走的?那小屋中無疑還有秘密的通路,傅紅雪卻已懶得再去尋找。他已找到他要找的人,也知道她為什么要殺卓玉貞。

現(xiàn)在他惟一能做的事就是等待,等待著明日的那一戰(zhàn)。在這里等雖然也一樣,但他卻不愿留在這里。推開門走出去,拔劍聲在甬道中聽來仿佛更近。

他知道自己是絕對沒有法子安心休息的,卓夫人也決不會放過他。她一定會想出各種法子來擾亂他,讓他焦慮緊張,心神不定。雖然他并沒有對不起她,雖然是她自己要失蹤的,雖然他們之間并沒有任何默契,可是她決不會想到這些的。

一個女人若是要恨一個男人時,隨時都可以找出幾百種理由來。這件事之中雖然還有很多無法解釋的地方,他卻已不愿再想。只要能擊敗公子羽,所有的疑問都立刻會得到解答,現(xiàn)在他又何必多想?

若是敗在公子羽手下,這些事就更不必關(guān)心了。無論對什么問題來說,死都是種最好的解答!

就在這時,他又找到了一扇門,拔劍的聲音,就在門里。

這一次他有把握,拔劍的聲音,的確是從這扇門里發(fā)出來的。

他伸手去推門,手指一接觸,就發(fā)現(xiàn)這扇雕花的門竟是鋼鐵所鑄。

門從里面閂上,他推不開,也撞不開,敲門更沒有回應(yīng)。就在他已準(zhǔn)備放棄時,他忽然發(fā)現(xiàn)門上的銅環(huán)光澤特別亮,顯然經(jīng)常有人的手在上面撫弄摩挲。

銅環(huán)并不是女人的乳房,也不是玩物。若沒有特別的原因,誰也不會經(jīng)常去玩弄一個銅環(huán)。

他立刻找出了這原因。他將銅環(huán)左右旋動,試驗了數(shù)十次,就找出了正確的答案。

鐵門立刻開了。

拔劍的聲音也立刻停止!

他走進這屋子,并沒有看見拔劍的人,卻看見了他生平從未見過的巨大寶藏。

珍珠、綠玉、水晶、貓兒眼,還有其他各式各樣不知名的寶石,堆滿了整個屋子。

一間遠(yuǎn)比任何人想像中都大得多的屋子。這些無價的寶石,珠玉,在它們的主人眼中看來,并不值得珍惜,所以屋里連一口箱子都沒有,一堆堆珠寶,就像是一堆堆發(fā)亮的垃圾,零亂地堆在四周。

屋角卻有個鐵柜,上面有把巨大的鐵鎖。里面藏著什么?難道比這些珠寶更珍貴?

要打開這鐵柜,就得先打開上面的鐵鎖,要開鎖就得有鑰匙。

但世上卻有種人用不著鑰匙也能開鎖的。這種人雖不太少,也不大多。何況這把鎖制造得又極精巧,制造它的巧匠曾經(jīng)夸過口,不用鑰匙就能打開它的人,普天之下決不會超過三個,因為他只知道當(dāng)今天下最負(fù)盛名的三位妙手神偷,卻不知道,這世上還有第四個人。

傅紅雪就是第四個人。

他很快就打開了這把鎖。柜子里只有一柄劍,一本賬簿。

一柄鮮紅的劍,紅如鮮血。

傅紅雪的瞳孔收縮,他當(dāng)然認(rèn)得出這就是燕南飛的薔薇劍。

“劍在人在,劍毀人亡!”他的劍在這里,他人呢?

賬簿已經(jīng)很破舊,顯然有人經(jīng)常在翻閱。這樣一本破舊的賬簿,為什么值得如此珍惜?

他隨便翻開一頁,就找出了答案。這一頁上面寫著:

盛大鏢局總鏢頭王風(fēng)二月十八人見誤時,奉獻短缺,公子不歡。

二月十九日,王風(fēng)死于馬下。

南宮世家二公子南宮敖二月十九人見,禮貌疏慢,言語不敬。

二月十九夜,南宮敖酒后暴斃。

“五虎斷門刀”傳人彭貴二月二十一人見,辦事不力,泄露機密。

二月二十二日,彭貴自刎。

只看了這幾行,傅紅雪的手已冰冷。

在公子羽面前,無論你犯了什么樣的錯誤,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

死!只有死,才能根本解決一件事。

公子羽決不讓任何人還有再犯第二次錯誤的機會,更不容人報復(fù)。這賬簿象征著的,就是他的權(quán)力,一種生殺予奪,主宰一切的權(quán)力,這種權(quán)力當(dāng)然遠(yuǎn)比珠寶和財富更能令人動心!

——只要你能戰(zhàn)勝,一切都是你的,包括了所有的財富、榮耀和權(quán)力!

古往今來的英雄豪杰們,艱辛百戰(zhàn),不惜令白骨成山,血流成河,為的是什么?

這種誘惑有誰能抗拒?

傅紅雪長長吐出口氣,抬起頭,忽然看見一雙眼睛正在鐵柜里看著他。

鐵柜里本來只有一本賬簿,一柄劍,現(xiàn)在竟又忽然出現(xiàn)了一雙比利鋒更銳利的眼睛。

四尺見方的鐵柜,忽然變得又黑又深,深得看不見底,這雙眼睛就正在最黑暗處看著他。

傅紅雪不由后退了兩步,掌心已沁出了冷汗。他當(dāng)然知道這鐵柜的另一面也有個門,門外也有個人。

現(xiàn)在那邊的門也開了,這個人就忽然出現(xiàn)。

可是驟然看見黑暗中出現(xiàn)了這么樣一雙眼睛,他還是難免吃驚。然后他立刻就看見了這個人的臉:一張滿布皺紋的臉,須發(fā)都已白了,已是個歷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人;可是他一雙眼睛卻還是年輕的,充滿了無限的智慧和張力。

老人在微笑,道:“我知道你是夜眼,你一定已看出我是個老人?!?p/>

傅紅雪點點頭。

老人道:“這是你第一次看見我,也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你,我只希望這不是最后一次?!?p/>

傅紅雪道:“你也希望我擊敗公子羽?”

老人道:“我至少不想你死?!?p/>

傅紅雪道:“我活著對你有什么好處?”

老人道:“沒有好處,我只希望這一戰(zhàn)能真正公平?!?p/>

傅紅雪道:“哦?”

老人道:“只有真正的強者得勝,這一戰(zhàn)才算公平。”

他的笑容消失,衰老的臉立刻變得莊嚴(yán)而有威。只有一向習(xí)慣于掌握權(quán)力的人,才會有堅韌的表情。

他慢慢地接著道:“強者擁有一切,本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也只有真正的強者才配得到這一切?!?p/>

傅紅雪吃驚地看著他的改變,忍不住問道:“你認(rèn)為我比他強?”

老人道:“至少你是惟一有機會擊敗他的人,可是你現(xiàn)在太緊張,太疲倦?!?p/>

傅紅雪承認(rèn)。他本來一直想使自己保持冷靜鎮(zhèn)定,但是他沒有做到。

老人道:“現(xiàn)在距離你們的決斗還有八個時辰,你若不能使你自己完全松弛,明日此刻,你的尸體一定已冰冷?!?p/>

他不讓傅紅雪開口,接著又道:“從這里走出去,向右轉(zhuǎn)三次,左邊的一間房里,有個女人躺在床上等著你?!?p/>

傅紅雪道:“誰?”

老人道:“你用不著問她是誰,也不必知道她為什么要等你!”

他的聲音也變得尖銳而冷酷!

“像你這樣的男人,本該將天下的女人當(dāng)作工具?!?p/>

傅紅雪道:“工具?”

老人道:“她就是惟一可以讓你松弛的工具?!?p/>

傅紅雪沉默。

老人道:“你若不這樣做,出門后就向左轉(zhuǎn)三次,也可以找到一間屋子?!?p/>

傅紅雪道:“那屋里有什么?”

老人道:“棺材?!?p/>

傅紅雪的手握緊刀柄,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憑什么來命令我?”

老人又笑了,笑得還是那么神秘詭譎。

就在笑容出現(xiàn)的時候,他的臉已消失在黑暗中,就像是從未出現(xiàn)過。

傅紅雪穿過一堆堆珠寶,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門。這些無價的珠寶在他眼中看來,也只不過是一堆堆垃圾而已。

他出門之后,立刻向左轉(zhuǎn),左轉(zhuǎn)三次后,果然就看見了一扇門。

一間空房中,只擺著口棺材。上好的楠木棺材,長短大小,就好像是量著傅紅雪身材做的,棺蓋上還擺著套黑色的衣褲,尺寸當(dāng)然也完全合他的身材。

這些本就是特地為他準(zhǔn)備的,每一點都設(shè)想得很周到。他們本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他甚至可以想像到,他死了之后,那本賬簿上必定會添上新的一頁——

傅紅雪X月X日入見,緊張疲倦,自大愚蠢,公子大樂。

X月X日,傅紅雪死于劍下。

這些賬他自己當(dāng)然看不見了,能看見的人心里一定愉快得很。

棺材冰冷堅硬,新漆在黑暗中閃著微光。

他忽然轉(zhuǎn)身走出去,先轉(zhuǎn)入那間藏寶的屋子,里面又響起了單調(diào)而短促的拔劍聲。

他卻沒有停下來,又右轉(zhuǎn)三次,推開了左邊的一扇門。

門內(nèi)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見,卻可嗅到一陣淡淡的幽香。

他走進去,掩上門。他知道床在哪里,他已經(jīng)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床上是不是真的有人?是什么人?

他無法將一個活生生的人當(dāng)工具,可是他也知道那老人說的是真話。

一個人若想使自己的緊張松弛,這的確是最有效的法子。

屋子里很靜。他終于聽見一個人的呼吸聲:輕而均勻的呼吸聲,就像是春日吹過草原的微風(fēng)。

他忍不住試探著問:“你是誰?為什么要等我?”

沒有回應(yīng)。

他只好走過去。床鋪溫暖而柔軟,他伸出手,就找到一個更溫暖柔軟的胴體,光滑如絲緞。

她已完全赤裸。他的手指輕觸她光滑平坦的小腹,呼吸聲立刻變得急促。

他又問:“你知道我是誰?”

還是沒有回應(yīng),卻有一雙手,握住了他。

長久的禁欲生活,已使他變得敏感而沖動,他畢竟是個正值壯年的男人,他身體已有了變化。

急促的呼吸聲已變?yōu)殇N魂的呻吟,溫柔地牽引著他。他忽然就已沉入一種深邃溫暖的歡樂里。

她的身子就像春日中的草原般溫潤甘美,不但承受,而且付予。

隱約癡迷中,他仿佛又想起了他第一次接受這種歡樂時的情況:那次也同樣是在黑暗中,那個女人也同樣成熟而渴望。但她的給予,卻不是為了愛,而是為了要讓他變成一個男人,因為那正是他準(zhǔn)備復(fù)仇的前夕。

第二天他醒來時,果然覺得前所未有的充實滿足,而且活力更充沛。

人生真是奇妙的事,“消耗”有時反而可以讓人更充實。

潮濕的草原在扭動蠕動。

他伸出手,忽又發(fā)現(xiàn)這個完全赤裸的女人頭上卻包著塊絲巾。

這是為了什么?難道她不愿讓他撫摸她的頭發(fā)?還是因為她根本沒有頭發(fā)?

想到浴池中那雪白圣美的背影,他不禁有了種犯罪的感覺,可是這種罪惡感卻使他覺得更刺激。

于是他就完全沉沒在一種他從未得到過的歡樂的肉欲里,他終于完全松弛解脫。

他終于醒了。

多年來他都沒有睡得這么甜蜜過,醒來時身旁卻已沒有人,枕邊還留著幽香,所有的歌聲卻都已變成春夢般不可追尋。

屋子里居然有了光,桌上已擺好飯菜,后面的小屋池邊欄桿上,還掛著件雪白的長袍。

難道這個女人真的是——

他禁止自己再想下去,在溫水中泡了半個時辰,再略進飲食后,他就又有了那種充實滿足、活力充沛的感覺,自覺已有足夠的力量面對一切。

就在這時,門已開了。

卓夫人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他,美麗的眼睛充滿了譏誚之意,冷冷道:“你已準(zhǔn)備好了?”

傅紅雪點點頭。

卓夫人道:“好,你跟我來?!?p/>

拔劍聲已停止,甬道中靜寂如墳?zāi)埂?p/>

卓夫人就在前面,腰肢柔軟,風(fēng)姿綽約,顯得高貴而迷人。

可是此刻在傅紅雪眼中看來,她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和世上其他所有的女人都完全沒什么不同。

因為他已完全冷靜,冷如刀鋒,靜如磐石。

他必須冷靜。公子羽就在前面一扇門里等著他,這扇門很可能就是他這一生中走入的最后一扇門。

卓夫人已停下來,轉(zhuǎn)身看著他,忽然笑了笑,道:“現(xiàn)在你若想逃走,我還可以指點你一條出路?!?p/>

她的笑容高貴優(yōu)雅,聲音溫柔甜蜜。

傅紅雪卻已看不見,聽不見。他推開門,筆直走了進去,走路的姿態(tài)還是那么笨拙可笑。

可是世上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事能令他停下來。他手里當(dāng)然還是緊緊握著他的刀。

蒼白的手,漆黑的刀!

公子羽手里沒有握劍,劍在他身旁的石臺上。

鮮紅的劍,紅如鮮血。

他斜倚著石臺,靜靜地等著傅紅雪走過來,臉上還是戴著可怕的青銅面具,冷酷的眼神,卻比面具更可怕。

傅紅雪卻好像沒有看見,既沒有看見這個人,也沒有看見這把劍。他已到了物我兩忘的境界,至少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無生死,無勝負(fù),無人,無我。這不但是做人最高深的境界,也正是武功中最高的境界。只有在心境完全空靈清澈時,才能使得出超越一切的刀法。不但要超越形式的拘束,還得要超越速度的極限。

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這一點?古往今來的宗師名匠們,有誰能做到這一點?

火炬高燃。

公子羽臉上的青銅面具,在閃動的火光下看來,仿佛也有了生命,表情仿佛也在變化。

他的眼神卻是絕對冷靜的,忽然問道:“你是否已決定放棄?”

傅紅雪道:“放棄什么?”

公子羽道:“放棄選擇見證的權(quán)利!”

傅紅雪沉默著,過了很久,才緩緩道:“我只想找一個人。”

公子羽道:“誰?”

傅紅雪道:“一個鐵柜中的老人?!?p/>

公子羽的眼睛里忽然起了種奇怪的變化,可是立刻又恢復(fù)冷靜,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p/>

其實他當(dāng)然知道的,可是傅紅雪并沒有爭論,立刻道:“那么我放棄?!?p/>

公子羽仿佛松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就只好讓我找的六個人來做見證了。”

傅紅雪道:“很好。”

卓夫人道:“第一個人就是我,你反不反對?”

傅紅雪搖搖頭。

公子羽道:“第二位是陳大老板。”

門外立刻有人高呼!

“請陳大老板?!?p/>

能夠為這一戰(zhàn)作見證的人,當(dāng)然都很有身份。有這種資格的人并不多。

可是這位陳大老板看來卻是個平凡而庸俗的人,肥胖的圓臉上雖然帶著很和氣的笑容,卻還是掩不住心里的畏懼。公子羽道:“你當(dāng)然是認(rèn)得這位陳大老板的。”

傅紅雪道:“這位陳大老板也認(rèn)得你?!?p/>

陳大老板立刻賠笑道:“我認(rèn)得,一年前我們就已在鳳凰集上見過面?!?p/>

——荒涼的死鎮(zhèn),破舊的招牌在風(fēng)中搖曳。

——陳年老酒。

——陳家老店。

傅紅雪當(dāng)然認(rèn)得這個人,但是他卻好像完全不聞不見。

公子羽也不在意,卻淡淡地問陳大老板:“你們很熟?”

陳大老板道:“不能算很熟,左右只見過一次面。”

公子羽道:“只見過一次,你就記得!”

陳大老板遲疑著,道:“因為自從這位客官到過小店后,小店就毀了,鳳凰集也毀了,我……”

他好像忽然覺得喉嚨干澀,不停地咳嗽起來,咳得滿頭青筋暴露,眼睛里卻仿佛有淚流下。

幸好公子羽已揮了揮手,道:“請坐。”

卓夫人立刻扶住他,柔聲道:“我們到那邊去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過去了的事,你也不必再放在心上。”

陳大老板道:“我不……不會……”

一句話沒有說完,竟放聲大哭了起來。

當(dāng)世無敵的兩大高手決斗,做見證的卻在嚎啕大哭,這種事倒也少見。

公子羽聲色不動,淡淡道:“陳老板不但老實敦厚,而且見多識廣,做見證正是再好也沒有的了!”

傅紅雪道:“是?!?p/>

他說得很平靜,好像這本來就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

公子羽也并沒有露出失望之色,道:“第三位是藏珍閣的主人倪寶峰倪老先生。”

門外也立刻有人高呼!

“請倪老先生?!?p/>

一個錦衣華服的老人昂首而入,看著傅紅雪時,眼睛里充滿怨毒和仇恨。

無論什么樣的人,若是看見殺了自己兒女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還能一聲不響地坐下來,已經(jīng)不是件容易事。

倪寶峰已坐了下去,坐在淚流滿面的陳大老板旁,眼睛還是在瞪著傅紅雪。

公子羽道:“倪老先生是武林前輩,不但認(rèn)寶,而且識人?!?p/>

傅紅雪道:“我知道?!?p/>

公子羽道:“能夠請到倪老先生來做我們的見證,實在是我們的榮幸。”

傅紅雪道:“是。”

公子羽道:“我請來這三位見證你都不反對?”

傅紅雪搖搖頭。

公子羽道:“高手相爭,正如國手對弈,一著之失,滿盤皆輸,所以連心情都受不得半點影響?!?p/>

傅紅雪道:“我知道。”

公子羽道:“他們都沒有影響你?”

傅紅雪道:“沒有?!?p/>

公子羽看著他,眼睛里居然還沒有露出絲毫失望之色。

傅紅雪臉上也完全沒有表情。這三人是他的仇人也好,是他的情人也好,是哭也好,是笑也好,他全不放在心上,因為他根本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這次決斗是公平也好,不公平也好,他也全不在乎。

卓夫人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倪寶峰和陳老板也看著他,每個人的神色都很奇怪,也不知是驚奇,是畏懼,還是佩服。

公子羽卻仍然神色不動,道:“第四位是九華山的如意大師?!?p/>

門外當(dāng)然有人高呼!

“請如意大師。”

看見這人慢慢地走進來,傅紅雪的臉色就變了,就好像一直不敗的堤防,突然崩潰。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
上一章  |  天涯明月刀目錄  |  下一章
天涯明月刀 手機網(wǎng)頁版
瀏覽記錄

字母索引: A |  B |  C |  D |  E |  F |  G |  H |  J |  K |  L |  M |  N |  P |  Q |  R |  S |  T |  W |  X |  Y |  Z


頁面執(zhí)行時間: 0.019008
主站蜘蛛池模板: 黄梅县| 延吉市| 洪湖市| 关岭| 花莲市| 监利县| 察雅县| 化德县| 南昌市| 格尔木市| 汉川市| 辽阳县| 常山县| 洞口县| 临夏市| 宜兴市| 昭平县| 长寿区| 安乡县| 临夏县| 祁连县| 吉木乃县| 庆安县| 磐安县| 大丰市| 颍上县| 广平县| 泽州县| 资源县| 保靖县| 龙泉市| 南皮县| 会泽县| 沽源县| 安塞县| 襄樊市| 商都县| 南江县| 南平市| 天峻县| 宝应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