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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金屋
那一劍的風(fēng)情 第四章 血鸚鵡
第四章血鸚鵡
雨后的星星,更清晰、更明亮,更惹人憐愛。
藏花從小就喜愛星星,常常對星星懷著一份童稚的幻想、童稚的夢境、童稚的喜悅。
今夜的星星不但繁多,而且是雨后的星星。
下午的一場雷雨,為大地帶來了一股清新,也為藏花帶來了一些困擾。
雨后的小路,泥濘滿布。平時已經(jīng)夠難走了,何況是雨后。
藏花好不容易戰(zhàn)勝了小路,登上醫(yī)閣的后山頭,她伸平雙手,扭了扭腰,仰天吸了口氣。
今夜星光輕柔地灑在山頭。
藏花凝望著早上剛埋下的固景小蝶之墓——四個人抬著棺材,那么輕松地走上山頭。
這意味著什么?
棺材里沒有尸體?
抬棺工人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這個問題,只有掘墳開棺,才能夠找到答案。不管答案是什么,顯見得“傳神醫(yī)閣”都有牽連。
如果因景小蝶的墳有問題,那老蓋仙的是不是也..?
藏花望著老蓋仙的墳。如果他的墳也有問題,這整個墳場難道..
藏花不敢再想下去,她甩甩頭,但愿是自己多疑的。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墳已掘開,棺材已露出來。
這是揭開秘密的重要時刻,藏花的手竟然有些發(fā)抖,不知是因?yàn)楹ε拢€是天寒的關(guān)系?
棺材蓋居然沒有上釘,藏花眉頭微皺,她伸出雙手,輕松地將蓋子移開。
星光竄人棺村里,照亮了因景小蝶的衣裳。
只有衣裳,沒有尸體。
棺材里果然是空的。
尸體到哪里去了?
醫(yī)閣為什么要埋一個空棺?
藏花回頭望向老蓋仙的墓,但愿..
很快地,老蓋仙的墓也已被掘開。
空的。
他的棺材里也是空的,也只有一件衣裳。
藏花的臉色已經(jīng)凝重了,她望著兩個空棺沉思。
不用說,其他的墳里一定也是空的。
為什么?
為什么“傳神醫(yī)閣”要埋下這些空棺材?
那些尸體又都到何處去了?
只要住進(jìn)“傳神醫(yī)閣”的人,不幸死了,醫(yī)閣一定管埋,為的是那一份愧疚。
藏花站在山頂,俯視著山下燈火輝煌的“傳神醫(yī)閣”。
難道在那些明亮的燈火背處,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是個什么樣的秘密?
藏花突然想起頭一次和應(yīng)無物在小鎮(zhèn)酒樓的談話。
——由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一個東方國度里,帶來了一種將人尸體保存起來的方法和秘方。
——經(jīng)過保存處理的尸體,他們稱為“木乃伊”。
——這些“木乃伊”經(jīng)過了一些時日,有一天會再復(fù)活。
藏花內(nèi)心在澎湃,難道..
難道“傳神醫(yī)閣”也和鐘毀滅失蹤有關(guān)?
難道它和二十年前的謎案也有牽連?
藏花的眸子,逐漸明亮了起來,就仿佛雨后高掛蒼穹的繁星。
已近拂曉,未到拂曉。
黑夜已逝去,天色仍蒼茫。
天上還有星,星卻已遠(yuǎn)在天邊。
朝霧從遠(yuǎn)山吹來,整條胡同都在霧中。
“竹屋”也在霧中。
疏星凄清,煙霧迷離。
晨霧中靜靜地站著一個人。
這個人身上的衣服雖然沾滿了灰塵,卻仍掩不住從他身上發(fā)出來的那股威嚴(yán)。
——官家的咸嚴(yán)。
但這個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威嚴(yán)之色,只有一抹說不出的落寞之意。
這個人就是戴天。
他已趕了一夜的路,才趕到這條胡同。
戴天凝注“竹屋”。
從外表絲毫看不出危險(xiǎn),但里面卻有著令人喪膽的夭地搜魂針,說不定還有更可怕的事情。
戴天一點(diǎn)恐懼都沒有,他只希望能從這兒找出那條龍的尾巴,只要能找著尾巴,就不怕那條龍的頭,躲在什么地方了。
他一步一步地朝“竹屋”走了過去,他走得很小心、很戒備,天地搜魂針不是開玩笑的東西,隨便挨上一枚,就夠瞧的。
沒有事!走到“竹屋”門口,居然一點(diǎn)事都沒有發(fā)生。
戴夭松了口氣,臉上卻有點(diǎn)失望的表情。
——難道他希望發(fā)生事?
“竹屋”還是沒有動靜,只有一些燈光從竹縫間微微透出。
“竹屋”的門虛掩著。
戴天用一只手就推開了門。然后他就走了進(jìn)去。
一進(jìn)去,他就愣住了。
戴天到過很多地方。
人世間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地方,他大部見識過。他知道這世上有些地方美麗得像天堂,也有些地方可怕得就像地獄。
“竹屋”里是很美,里面每樣?xùn)|西部很美,可是看起來卻像是地獄。
美麗的地獄。
戴天第一眼看見的是幅圖畫,畫在墻壁上的一幅圖畫。
五丈寬的墻壁上,畫滿了妖魔。
妖魔!
各式各樣的妖魔。
有的半人半獸,有的非人非獸,有的形式是人,卻不是人,有的形狀是獸,卻偏偏有顆人心。
五丈寬的墻,畫的除了妖魔外,還有一只鸚鵡。
血鸚鵡。
妖魔們手里都有一柄彎彎的刀,刀鋒上都在滴血,滴成了那一只血鸚鵡。
血鸚鵡振翅欲飛,飛向一個戴著紫金白王冠的中年人。
一個很英俊、很溫和的中年人。
妖魔們?nèi)谙蛩ぐ荩拖袷亲钪覍?shí)的臣子在膜拜帝王。
難道“他”就是妖魔中的魔。
難道這個看起來最像是人的中年人,就是魔王?
血鸚鵡也有它的臣了。
十三只美麗的怪鳥,圍繞著它,飛翔在它的左右。
十三只美麗的怪鳥身上有孔雀的翎,有編幅的翅,有燕于的輕盈,又有。蜜蜂的毒針。
戴天看呆了。
屋子里還有張一看就會引人邏思的大床,床旁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有六道萊,六道一看就會流口水的菜,菜旁放著六罐酒,光看瓶子,就知道一定是好酒。
這些戴天居然完全沒有注意。他的精神都已貫注在墻上的那幅畫上。
他看得實(shí)在太出神了,甚至連床上斜倚著一個人,他都沒有發(fā)覺。
幸好他總算聽見了她的聲音。
嬌美嫵媚的聲音,帶著銀鈴般的笑。
“你喜歡這幅畫?”
戴夭轉(zhuǎn)頭,就看見了一個他這一生從未見過的女人。
從未見過的美麗,也從未見過的怪異。
她穿著衣裳。
一半的衣裳。
既不是上面的一半,也不是下面的一半。
她把右邊的衣裳,穿得很整齊,左邊卻是赤裸的。耳上戴著珠環(huán),半邊臉上抹著脂粉,發(fā)上還有珠翠。
只有右邊。
她的左邊看來就像是個初生的嬰兒。
戴天怔住。
怔了很久,他才能再回頭去看壁上的圖畫,畫上的十三只美麗怪鳥。
這次他看得更仔細(xì)。
他終于發(fā)現(xiàn)畫上的怪鳥也是這樣的——半邊的翅是蝙蝠,半邊的翅是兀鷹,半邊的羽毛是孔雀,半邊的羽毛是鳳凰。
她笑了。
她的笑容溫柔如春風(fēng),美麗如春花,又仿佛春水般流動變化不定。
她的瞳孔深處,卻冷如寒冰。
“血鸚鵡。”她的聲音也如黃駕出谷。
“血鸚鵡?”
“國為她本就是用魔血滴成的,圍繞在她旁邊的十三只怪鳥,就是她的奴才,叫做血奴。”
“血奴?”戴夭注視著她。“你為什么要在墻上畫這些可怕的圖畫?”
“因?yàn)槲蚁矚g要人害怕。”她銀鈴般地笑著。“害怕也是種刺激,常常會刺激得男人們發(fā)狂。”
——她顯然很了俯男人。
“這些妖魔在于什么?”
“在慶賀魔王的壽誕。”她伸手指著那溫和英俊的中年人。
“這個人,就是魔王。”
“魔王為什么這么好看?”
“對女人們來說,本來就只有最好看的男人才配做魔王。”
她的眼波仿佛有了醉意。
戴天的心仿佛跳得很快。
“十萬神魔,十萬滴魔血,滴成這只血鸚鵡。”她的聲音仿佛也帶著醉意。
“卻只用了九萬八千六百六十四滴,剩下的一千三百滴,就化成了這十三只血奴。”
“還有三十六滴呢?”
“最后的三十六滴,都凝成了針。”
“針?”戴天驚然。“什么樣的針?”
“淡藍(lán)色的針,在一瞬間就可以奪走人的魂魄。”
“淡藍(lán)色的針?”戴天問:“天地搜魂計(jì)?”
“是的。”
據(jù)說幽冥中的諸魔群鬼是沒有血的。
這傳說并不正確。
鬼沒有血,魔有血。
魔血。
據(jù)說有一次他們?yōu)榱藨c賀丸天十地第一種魔十萬歲的壽辰,那一天東方的諸魔和西方的諸魔同時聚會在“奇濃嘉嘉普”的地方。
“奇濃嘉嘉普”是個什么樣的地方,那是諸魔的世界,沒有頭上的青天,也沒有腳下的大地,只有風(fēng)和霧、寒冰和火焰。
那天諸魔們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身上的魔血,滴成了一只鸚鵡,作為他們的賀禮。
十萬神魔,十萬滴魔血。
據(jù)說這只血鸚鵡不但能說出天上地下所有的秘密,而且還能給人三個愿望。
只要你能看見它,抓住它,“它就會給你三個愿望。據(jù)說這只鸚鵡每隔七年就會降臨人間一次。現(xiàn)在距離它上次降臨人間時,已經(jīng)有了七年。五”
這只血鸚鵡每隔七年都要降臨到人間一次?“戴天喝了口酒。”也帶來三個愿望?”“只要你能看見它,它就會讓你得到三個愿望。”“不管什么樣的愿望,都能夠?qū)崿F(xiàn)?”“絕對能實(shí)現(xiàn)。“她的眼睛充滿了興奮,又充滿了恐怖。”
我不信。“你不信?”
“是的。”戴天說:“這只不過是種傳說而已,絕不會有人真的看見過它。”
“你看著我。”她忽然這么說。
看就看么,怕什么?
“我是誰?”
“你是女人。”戴天笑了笑。“是個很好看的女人。”
“你再看仔細(xì)一點(diǎn),我是誰?”她的眸中仿佛有股火焰,妖媚的火焰。
戴天果然很聽話,他湊近她,看個仔細(xì)。
“我是誰?”
戴天嘆了口氣。“我怎么看,你都是女人。”
“真的嗎?”
她眼中的火焰忽然熄滅了,忽然充滿了悲哀,一種無言的悲哀。
——無言的悲哀,豈非更動人心腸,“真的嗎?”
她又重復(fù)這三個字,悲哀的眼睛突然流出了淚。
晶瑩的眼淚。
戴天不覺得心軟了。
一一臼古以來,又有哪個男人能抵得住女人的淚水,戴天又嘆了口氣,他望著已溢出眼眶的淚水。
她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滿眼都是淚光。
悲哀的眼神,晶瑩的眼淚。
戴天看得心都快碎了,也快醉了。
淚光閃動,眼睛卻井沒有變化,一眨也不眨,瞳孔也不動,仿佛郎已凝結(jié)。
這凝結(jié)的瞳孔和淚水之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
一個人。
戴天一直在看她的眼睛;當(dāng)然也看到了出現(xiàn)在她眼瞳之中的人。
——眼睛有多大?眼瞳有多大?
——出現(xiàn)在眼瞳中的人又有多大,她的瞳孔中本來只有他的倒影,現(xiàn)在這個人出現(xiàn),他的影像便消失不見。
以戴天銳利的目光,也不能看清自己的倒影,可是出現(xiàn)的這個人,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紫金白玉冠、英俊又溫和,他含笑地望著戴天。
這個人不就是壁上那幅魔畫中的那個中年人?
十萬妖魔向他膜拜,血鸚鵡展翅向他飛奔。
魔中之魔,諸魔之王。
魔王!
“魔王。”
戴天驚訝。
那個魔王居然從她的瞳孔中走了出來。
怎么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
戴天愣住,整個人仿佛變成了畫中人。
她的臉仿佛在浮動,就宛如是煙,又宛如是霧。
從她瞳孔中走出的那個人,也仿佛在浮動。
煙散,霧消。
她也不見了。
“他”卻坐在她方才坐的位于上。
戴天終于看清楚了“他”。
“他”面如玉,手也是一樣,“他”在笑,笑容溫柔而高貴。
“魔王..”戴天興奮他說。
能夠看見魔工的人,這世上有幾個?
能夠看見魔王的人無疑也是一種光榮。
魔王在笑。
戴天望著他,欲言又止,他真想問問魔王,“奇濃嘉嘉普”是在什么地方?傳說中的那只血鸚鵡真的能給人三個愿望嗎?
魔王即使不像傳說中的那么會徹地通天,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最低限度總可以告訴他血鸚鵝的秘密吧!
“朕知道你心中有很多問題想問我。”魔王竟真的能看穿了他的心。他的聲音也溫柔如女子,卻又帶著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yán)。
戴天不知不黨地點(diǎn)頭。
“你很想知道血鸚鵡的秘密?”魔王笑著說:“你想知道‘奇濃嘉嘉普’在何處?”
“是的。”
“你站起來。”魔王已站了起來。“跟我來。”
戴天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魔王轉(zhuǎn)身,向壁畫走過去。戴天只有跟著。
一步又一步,終于來到了壁畫之前,魔王腳步不停,他竟然走人了壁畫。
戴天傻了,木頭般地呆立在畫前,他不是妖魔,也不是魔王,怎能走入壁畫中?
“你為什么不隨朕進(jìn)來?”聲音竟然來自壁畫中。
“這..這是一面墻壁!”
“朕叫你進(jìn)來,你只管進(jìn)來。”
“是。”
戴天只有硬著頭皮,一腳向那壁畫跨出。那只腳竟然輕而易舉地一直跨入墻壁之中。戴夭又喜、又驚,整個人向墻壁撞上。他的人也已進(jìn)入了壁畫之中。先是一陣昏黑,然后又再看到光。迷漾、凄艷的光芒,也不知來自何處?
有鳳。
鳳吹起了戴天的衣抉。
陰森森的冷風(fēng),吹在身上并沒有寒冷的感覺。
有霧。
凄迷的白霧,飄浮在戴天的周圍,卻沒有阻礙他的祝線。
戴夭又走了一步。
這一步一定,他的眼旁突然瞥見了熾烈的光芒。
火光!
飛揚(yáng)的火焰,排山倒海般正從他的右方涌來。
他倉皇左顧。
左邊沒有火焰,只有冰。
寒冰!
狂流奔沙一樣的寒冰,映著火光,索索滾功。
火已燒到,冰已滾來,烈火寒冰之間卻有相隔半丈的一段空隙。
戴夭就置身在這空隙之中,他下意識地垂頭望去。
在他的腳下,竟然沒有土地。
戴天這一涼實(shí)在非同小可,幾乎墜下。
這墜下將會有什么結(jié)果,他不敢想像。死命地將自己的雙腿撐直。
奇怪的是,他居然沒有墜下去。
鳳與霧之中,烈火與寒冰之間,竟似有一條無形的路,他就走在這一條無形的路之上。
戴天倒抽了一口氣,抬頭向上望一眼。
上面沒有蒼穹,只有寒冰在滾動,烈火在飛舞,風(fēng)在呼嘯,霧衣飄浮。
天在何方?
地在何處?
沒有頭上的青天,沒有腳下的大地。只有風(fēng)和霧、寒冰和烈火。
這里莫非就是諸魔的世界?莫非就是魔王十萬歲壽誕之時,九夭十地的神魔滴血化鸚鵡,共賀魔王的壽誕,共聚在一起的地方?
奇濃嘉嘉普。
這里真的是“奇濃嘉嘉普”嗎?
戴天驚嘆在心中,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他的眼睛里充滿了興奮,又充滿了恐怖。
這魔域是他第一次聽說的,他本來絕不相信真的有“奇濃嘉嘉普”這個地方;現(xiàn)在他已置身其中。他不相信都不成,他好奇地望著四方。
突然“噗”一響,一團(tuán)烈火在他的面前落下,火焰如蓮花般張開,一個人在蓮花般的火焰之中站了起來。
不是人,也不是獸。
戴天無法認(rèn)得出這火焰中的“人”是什么東西。
它通體透明,卻又并非無形。
一根根的骨骼清晰可見,左邊的胸膛之上浮著一顆拳大的紅心。
人心。
心紅得像是要滴血。卻沒有血滴下,它渾身上上下下一滴血都沒有。
它的身體之內(nèi)也只有一顆人心。
戴天正想看他的容貌時,蓮花般的火焰已然合起,它又化成一團(tuán)火焰飛投向右邊山海似的烈焰。
他的目光追隨著那一團(tuán)火焰,落在烈焰中,他突然發(fā)覺那已不單止是烈焰,烈焰中還有“人”,無數(shù)的“人”。
這一剎那間,在他的四周竟全都塞滿了“人”。有些隨風(fēng)飄飛,有些霧中隱現(xiàn),滾動的寒冰之內(nèi)更是不計(jì)其數(shù)。
這些“人”也不知來自何方?倒像是一直都存在,此刻才現(xiàn)身出來。
戴天對于這些“人”并不陌生,“竹屋”內(nèi)那張壁畫之上,就有它們的畫像。
它們并不是“人”,它們是妖魔。
丸天十地的妖魔,各式各樣的妖魔。
它們有的半人半獸,有的非人非獸,有的形狀是人,卻不是人,有的形狀是獸,卻偏偏有一顆人心。
風(fēng)中、霧里、烈火間、寒冰處,沒有,一個地方不看見這些妖魔。
丸天十地的群魔這一次到底來了多少?
它們這一次聚會在“奇濃嘉嘉普”到底又為了什么?
這一天莫非是魔王的壽誕,這一次它們又替魔王準(zhǔn)備了什么禮物?
魔王呢?
戴天才想到魔王,那些妖魔就從冰火風(fēng)霧之中消失了。
十萬妖魔一剎那完全消失,半個部不剩。
諸魔一消失,戴天又看到了魔王。
魔王正站在前面,正向他招手。
戴天急步追上去,但始終無法追及,無論他走得怎么快,魔上始終在他的前面。
他看不見魔王的腳步移動。
魔王簡直不必移動腳步就能夠移動,風(fēng)霧中冉冉飄飛。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遠(yuǎn),周圍還是風(fēng)和霧、烈焰與寒冰。
戴天的耐性雖然很好,也不免有些焦急,他正想問還要走多遠(yuǎn)?走到什么地方?前面的魔王突然又消失了。
他正欲將魔王叫回時,左右的烈焰寒冰陡然壁立。
烈焰結(jié)成了火墻,寒冰凝成了冰壁。
冰壁火墻中,群魔又現(xiàn),肅立在兩旁。
一座華麗至極的宮殿幾乎同時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這座宮殿簡直就像是天外飛來,卻又上不接夭,下不及地,仿佛飄浮在風(fēng)霧之中。
戴天當(dāng)場又瞠目結(jié)舌,在他驚訝不已時,就聽到了一連串的鈴聲。
鈴聲由遠(yuǎn)而來,十三只怪鳥擁著一團(tuán)火焰鈴聲翩翩舞來。
美麗的怪鳥,有孔雀的翎,有編幅的翅,有燕子的剪尾,有蜜蜂的毒針,半邊的翅是兀鷹,半邊的翅是蝙蝠,半邊的羽毛是孔雀,半邊的羽毛是鳳凰。
編幅的傘翼漆黑,燕子的剪尾烏亮,孔雀的翎毛輝煌,鳳凰的羽毛瑰麗。
每一種顏色都是配合得這樣鮮明,不尋常的美,不尋常的怪。
每一只鳥的脖子都掛著一個鈴,鈴聲怪異而奇特,仿佛要攝人的魂魄。
戴天的魂魄并未被鈴聲攝掉,但他的樣子看來,卻已像是失魂落魄。
他本來絕不相信有這種怪鳥,因?yàn)槿碎g從來就沒有這種怪鳥,他從來就沒有看見過。可是他現(xiàn)在卻又非相信不可。
他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但他卻又偏偏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向都沒有毛病。
這種怪鳥也根本不是來自人間。
——這里也根本就不是人間。
這種怪鳥本屬魔域所有,魔血所化。
——十萬神魔,十萬滴魔血,化成了一只血鸚鵡,事實(shí)上只用了九萬八千六百六十四滴,剩下的一千三百滴化成了十三只魔鳥。
十三只血鸚鵡的奴才。
血奴!
——還有三十六滴,凝成了三十六枚針。
天地搜魂針!
十三只血奴翩翩飛舞到戴天面前,突然聚合在一起,只是一剎那,“叮哨”的一陣鈴聲又響,十三只血奴又四散,回環(huán)飛舞。
它們擁來的那一團(tuán)烈火即從當(dāng)中升高,旗火煙花般炸放。
煙花旗火七色,就仿佛鮮血。
平空就像是炸開了一蓬血雨。
血雨飛灑,也有些灑在戴天的身上,可是一灑下去卻又無影無蹤,更沒有染污他的衣衫,他也根本沒有閃避。
他仿佛已呆了。
烈火炸放的剎那,在那一團(tuán)烈火當(dāng)中就出現(xiàn)了一只鸚鵡,血紅色的鸚鵡。
血鸚鵡。
血紅色的羽毛,血紅色的嘴爪,眼睛竟也是血紅的顏色。
九萬八千六百六十四滴魔血,滴成了這一只血鸚鵡。
烈火中乍現(xiàn),血鸚鵡亦是一團(tuán)烈火似的。它開始飛翔。
血紅色的羽翼迫開了火焰,劃碎了寒冰,擊散了鳳,沖破了霧。
十三只血奴拱衛(wèi)在它的左右,就像是最忠實(shí)的奴才,在侍候他們的主人。
攝魄的鈴聲,驚心的美麗。
整個“奇濃嘉嘉普”呈現(xiàn)出瑰麗無比的色彩。
望著血鸚鵡,戴天不由得從心中發(fā)出一聲驚嘆。也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陣奇怪的笑聲。
是人的笑聲。
笑聲在他的前面響起,在他的面前卻連一個人都沒有他的面前只有十三只血奴,一只血鸚鵡。
笑聲正是血鸚鵡發(fā)出的。
血鸚鵡在笑,就像人一樣地在笑。
笑聲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邪惡妖異。
戴天不覺全身冰冷,一股尖針般的寒意從他的背后升起,刺入了他的脊骨,刺人了骨髓,刺入了他的心。
一股莫名的恐怖,從他的心深處,夢質(zhì)般地竄了出來。
他的身子雖然起了顫抖,卻仍站得很穩(wěn)。
——血鸚鵡每隔七年就降臨人間一次,每次都帶來三個愿望。
——只要你是第一個看見它的人,你就能夠得到那三個愿望。
——無論什么樣的愿望都能夠?qū)崿F(xiàn)。
現(xiàn)在他已看見了血鸚鵡,他想許下什么樣的愿望?
第一個愿望,希望永生不老,第二個愿望要..要什么?
戴天笑笑,就在他的笑容剛綻開的時候,妖異邪惡的笑聲突然停下。
血鸚鵡那血紅的眼球直盯著他。
“戴天。”
它竟然說出人聲。它竟然能叫出“戴夭”這兩個字。
戴天連嘴唇都起了顫抖。“血鸚鵡?”
他居然還說得出話來,就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變得多么難聽了。那簡直就不像是人的聲音。
血鸚鵡又笑了。
戴天也在苦笑。
“聽說你會給人們帶來三個愿望?”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第一個愿望是要知道你的秘密。”
這句話一出口,戴天就已后悔了。
血鸚鵡的笑聲立時又響起,這一次的笑聲更尖銳、更刺耳,笑聲中充滿了妖異與邪惡,也充滿了譏消。
左右火墻冰壁下的十萬神魔也幾乎同時大笑了起來。
十萬神魔同時大笑,那是一種什么樣的局面?
莫說是神魔,就算十萬個人同時大笑,那一種聲音已足以驚天動地了。
這里沒有天,也沒有地。
就在十萬神魔開始笑時,血鸚鵡突然消失了,十三只血奴也不見了。
冰火鳳霧中卻多出了十萬把魔刀,新月般的彎刀,閃耀著妖異的光芒。
刀在神魔手中。
它們握刀在手,仰首上望,怪異的面容上,蒙著一片肅穆。
戴天順著它們的目光往上看,他又看到了魔王。
這一次的魔王已不像剛剛的樣子,他竟然變得很高大,至少有三丈高。
他的面容卻依然還是那樣的英俊,那樣的溫和。
一陣奇異的樂聲突然響起,神魔們右手握刀,左手豎起中指,它們的臉上更肅穆。
刀光一閃,血雨奔濺。
十萬把魔刀割在十萬只手指上,十萬滴魔血從刀光中綻開,箭雨般地飛向魔王,在魔王面前聚集。
一滴結(jié)上一滴,一滴一滴聚在一堆。九萬八千六百六十四滴魔血凝結(jié)成一只血鸚鵡。
一千二百滴化成了十三只血奴。
血鸚鵡再現(xiàn),血奴再飛翔在它的左右。
——這豈非是魔王十萬歲壽誕的那一天情景?
刀光又一閃,十萬魔刀從冰火風(fēng)霧中消失。
奇異的樂聲也消逝,幾丈高的魔王亦不知所終。
十二只血奴仍在回環(huán)展翼,血鸚鵡又在笑了,笑聲中的譏俏更濃了。
“這就是我的秘密。”
它雖然會說話,卻沒有用任何的話來解釋,只用它神奇的魔力將魔王十萬歲壽誕那一天的情景,重現(xiàn)在戴天的面前。
它用事實(shí)來答復(fù)戴天,用事實(shí)來實(shí)現(xiàn)戴夭的愿望。
戴天幾乎要踢自己一腳,然后再給自己左右各十萬個耳光。
血鸚鵡的秘密,他至少已看過了,已在“竹屋”的墻壁上見過了,他本來以為那只不過是一幅畫,一個傳說而已。
因?yàn)樗葲]有去過“奇濃嘉嘉普”,也沒見過所謂的魔王。可是現(xiàn)在他已身在“奇濃嘉嘉普”,也已見過魔王,在他左右的神魔,即使沒有十萬,也有丸萬。
它們絕不可能是人間的人。
連這些都會存在,血鸚鵡的秘密又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既然已知道血鸚鵡的秘密,還要問血鸚鵡的秘密,況且是用三個愿望的第一個愿望,這豈非可笑得很。
也豈非愚蠢、浪費(fèi)?
“你的第二個愿望是什么?”
這一次可不能再愚蠢、浪費(fèi)了。戴天沉思著,自己雖然還年輕,但終究有一天會老,會死,何不趁這個大好機(jī)會,求它一個長生不老?
戴天這個念頭剛成形,卻馬上又被自己打消掉,他知道魔王一定希望帶給人間災(zāi)禍;回不幸,血鸚鵡的愿望,也一定為人間帶來災(zāi)禍和不幸。
他縱然能永生,但不幸與災(zāi)禍亦必然永遠(yuǎn)占據(jù)著他的生命,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其他的人。
他絕不想永遠(yuǎn)生存在災(zāi)禍和不幸之中。
那么他又應(yīng)該要求什么?
青龍會崛起武林已有數(shù)百年,但從沒有人知道它是個什么樣的組織,也沒有人見過青龍會的首領(lǐng)。
楊錚和青龍會之間的斗爭已有二十年了,死傷人數(shù)已不知有多少?他來到“竹屋”也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目前能夠解開青龍會的神秘之紗,看來就只有魔王,只有血鸚鵡。
他往后一定沒有機(jī)會再來這“奇濃嘉嘉普”,也沒有機(jī)會再見到血鸚鵡。
這是他唯一的機(jī)會。
唯一揭開青龍會秘密的機(jī)會。
“我的第二個愿望是想知道青龍會的首領(lǐng)是誰?它是個什么樣的組織?”
話一說完,這一次愣住的是血鸚鵡。
戴天看到血鸚鵡奇怪的反應(yīng),立即問:“這難道不能成為愿望?”
“能。”
“能就成了。”戴天笑了。“那你愣什么?”
“我只是覺得奇怪?”
“有什么奇怪?”
“人總是希望自己能夠永生不死,自己能擁有花不完的錢財(cái),你有這個機(jī)會,可是你卻不要。”
“因?yàn)槲也幌肱c災(zāi)禍和不幸為伍。”
“原來你是一個聰明的人。”
“尚可。”
血鸚鵡忽然大笑。
它大笑地回轉(zhuǎn)身子。“隨我來。”
鳳呼嘯,霧飄飛,壁立的烈火又開始飛揚(yáng),墻聚的寒冰又開始滾動。
血鸚鵡一直飛向魔宮,肅立兩旁的神魔們忽然消失不見。
它將戴天帶到魔宮前。
一到了魔宮前,十三只血奴也消失了,魔王卻早已不知在何處。
“你由這玉階直直上去,到了玉階的盡頭,你將會看到一片汪洋。汪洋中有一艘魔舟,它會將你載走。”
“我為什么要離開?”戴天問。
”不是要你離開,只不過將你載到一個地方。”
“什么地方?”
“一個能夠解開你第二個愿望的地方。“
話聲一落,血鸚鵡突然又化成為一團(tuán)火焰。血紅的火焰一閃即逝。
白玉階綿綿地向上伸展。玉階上鳳更勁,霧更凄迷。高處不勝寒。一步一步地走上去,玉階的盡頭,果然是一片汪洋。一望無際的汪洋。水不是藍(lán)色的,也不是綠色。是紅色。紅得就宛如是火。火海。這一片汪洋竟然是一片火海。
一望無涯的火海,沒有和天連成一線。火海面上根本就沒有天空,只有風(fēng)和霧。這絕不是人間的海洋。
戴天站立在白玉階的盡頭,望著無聲的火海。魔海已在眼前:魔舟又在何處,戴天心念方動,一艘魔舟已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魔舟,魔舟其實(shí)只是一排木頭編結(jié)而成的木排。這木排又能如何渡過這一片火海?這木排又會將他帶到什么地方?見什么人?
血鸚鵡說過,一看見魔舟就要跳上去,可是戴天看到這艘魔舟時,還猶豫了一下。即使是真正的海洋中有這么一艘木排,敢坐上去的人心中都難免猶疑一下,何況這是一片火海。
但那一艘木排卻沒有猶疑,它已將走,戴天一看,已顧不了什么了,他已縱身跳起。如果——如果沒有任何意外之事發(fā)生,戴天這一跳,會跳出個什么結(jié)果?他一定跳入那一片火海中。真的——真的他跳入那一片火海中,他會怎么樣?他如果真的跳入那一片火海中,會發(fā)生什么后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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