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來真的 第8節(jié)

這次來真的

第七章

唐彧并非前來接兒子回臺北的。在晚餐用畢后，他讓司機(jī)老王載學(xué)謙回學(xué)校，而他則留

了下來。

自杉林溪共游后，已十?dāng)?shù)日沒再相見。他刻意讓自己忙，馬不停蹄的對各地產(chǎn)業(yè)親力親

為。忙得心力透支之后，也許就能拋開無時不刻前來纏身的思念。只有蕭素素能這般牽動

他，正如石仲誠所說的：只要扯上蕭素素，他立即成了漿糊腦袋。原本他以為七年的婚姻足

以使他清醒理智的面對現(xiàn)實(shí)，但并不，近幾個月來他起起伏伏的心只為了她而翻涌波動。見

到了她的改變既喜又憂，既是氣怒卻又放不下，因此下意識的所作所為連他自己也無法解

釋。為什么他七年多的努力比不上杜菲凡數(shù)個月所達(dá)成的？并且看起來不費(fèi)吹灰之力。

是的，他非常非常在意這一點(diǎn)。

但卻又放不下她，得知她肯走出自我封閉的世界后，死寂的心又再度潛伏期待的跳動難

千般萬種滋味熨滑過胸口，苦澀得比劣酒更難吞咽，唯一的信念卻是怎么也擊不潰的

他仍是渴盼著她，以及她的愛。

即使經(jīng)由她的感激來得到全部的她，他也無所謂了！至少……至少他是她宇宙的重心，

她愛與不愛不是問題，只要她心中有他、接受他就行了。

也許心中會為此而濃濃苦苦的備感失落，但這是他活該要承受的苦果——誰教他總是一

意孤行。

昨日石仲誠終于忍不住對他道：“與其任由心中矛盾交織，自我折磨，何不行行好，先

找個方式讓自己快樂些呢？別理那些狗屁利不利用、她愛不愛你的精神層面問題，重要的，

放自己一個假，先滿足自己心中所要的吧。不管你要的是蕭素素、江芷藍(lán)，還是天天來對你

噓寒問暖的周韻兮。不是站在一邊沉思就可以把不愛想成相愛。拿出當(dāng)年的狂熱再試一次

吧，老大，當(dāng)作是追求，努力讓不愛變成愛，饒了大多兒吧，這些天被你操得只剩一口氣留

到醫(yī)院掛病號，沒更多的力氣來陪你當(dāng)工作狂。去吧，去吧，十天半個月再回來?！?p/>

總裁被下屬驅(qū)趕出公司，真正是天下奇聞，但是他來了，一路上思索著該不該、能不

能，但他并不想違背自己的心。他要她。

直到發(fā)現(xiàn)素素有了仰慕者后，若說他心中尚有一絲疑慮，也霎時煙消云散，再也欺騙不

了自己的心，他根本容不得有其他男人進(jìn)入她生命中！曾經(jīng)他以為他不在乎了，但在素素已

有某種程度對他接納之后，他已經(jīng)放不開她了。

冷卻過的心并不曾死去，只是沉寂，而且會在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后倏然高揚(yáng)，勃發(fā)著侵略氣

已經(jīng)九點(diǎn)了……

蕭素素小心瞄著壁鐘所標(biāo)示的時間，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一直枯坐

在沙發(fā)上等他指示。她有點(diǎn)想睡了，畢竟九點(diǎn)是她的就寢時間，但蹦跳不休的心口卻抖顫著

一種期待。在期待些什么呢？

她不敢深想，只能無助的看秒針一格跳過一格，一圈繞過一圈。該說些什么嗎？從未主

導(dǎo)過話題，所以絞盡了腦汁也不知道能說什么，最后只能扭著手指，重復(fù)著無意義的動作。

“想睡就上去睡吧?！彼麖拇芭_那邊走過來，對她的無措是看在眼內(nèi)的。

“哦，哦，好?！彼⒓雌鹕?，沒有多想的走向樓梯。原本該迅速上樓，并且松一口氣

的，但不知因何卻在上了幾個臺階后定住身形，遲疑的半轉(zhuǎn)身子看他。

“怎么了？”他一直看著她的動作，雙手插在褲袋中，眼色深沉，沒預(yù)料到她會回頭。

“你……會住多久？”原來，這是她心中最渴望知道的事。沖口問出之后，她才怔然發(fā)

她語氣中表達(dá)的是希望他留或不留？他臆測著。

不讓任何表情浮現(xiàn)，他回道：

“不一定，也許三兩天，也許一星期。如果你希望安靜，我會盡量別吵到你?！?p/>

“謝謝……”她低低道謝，不知為何心中空空的。他只是下來辦公的，是嗎？所以他不

會來打擾她，杉林溪那一夜只是為了安撫她對陌生環(huán)境的懼怕而已。如今她回到安全而熟悉

的地方，他不會碰她，也……不想碰她，對吧？

眼睛酸酸楚楚的像快要流淚，她只能趕忙回身，快步跑回臥室，千萬別讓他看見自己在

流淚。

“碰！”地一聲，她被最后一階絆倒，重重跌在厚地氈上，地板雖鋪有地氈，但跌倒了

仍然會痛，更別說她的手肘正好重重的撞著了扶手，令她因突來的劇疼而痛呼出聲，眼淚更

加流了一長串……

“素素！”

臉色大變的唐彧飛快奔上二樓，將她摟入懷中，急忙檢視她左手肘關(guān)節(jié)有無脫臼。幸好

沒有，只是擦破了皮，撞出一大片瘀青，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抱起她，將她帶入臥房，安置在床上，不一會已找來急救箱，為她的傷口上藥，并用

力搓揉著瘀血。

“痛……好痛……”她不敢看向傷處，而不斷流出的眼淚早已模糊了視線，讓她什么也

看不清。

“忍耐些，我將瘀青揉散?！睂⑹种獾膫谔幚砗?，他轉(zhuǎn)而檢查她雙腿以及右手，幸好

沒有大礙。

“乖，別哭了?！背閬砻婕埿⌒氖弥郎I水滿布的臉蛋。許多年不曾看到她哭了，因?yàn)?p/>

他避居臺北，不愿看她為逝去的雙親終日啼泣，而他卻無能為力。他從未有一次成功的安撫

她的哀傷，不管他如何做，不屈不撓了多久，一天、兩天、一個月、一年都是無意義的時間

單位，她的世界中不會因?yàn)闀r間的長短而對哀凄有所終止，因?yàn)闀r間對她而言只是痛苦的持

續(xù)。從她的父母相繼過世后，她再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活下去。他努力要為她找出新生活，

卻只得到她更驚惶的抗拒哭泣。

之所以，在她父母過世后的第二年，他帶著兒子遠(yuǎn)離她的世界。不單因?yàn)樗麖氐捉^望，

更是為了要讓兒子有正常的生活。一個終日躲著任何人、悶在房中哀傷哭泣的母親給兒子的

影響只會是負(fù)面的，與其如此，還不如把兒子交給自己母親去寵溺，雖然那也不是好的教養(yǎng)

方式，但總比養(yǎng)出一個自閉畏縮的兒子好。

很難定論做錯或做對，但當(dāng)時他只低落的認(rèn)為，這是對大家最好的方式：她得到安靜，

他找地方療傷止痛，而學(xué)謙可以正常的長大。

此刻，他恐怕也沒資格成為她的安慰者吧。

“等會就不疼了，要不要吃顆鎮(zhèn)痛劑？也可以好睡一點(diǎn)?！?p/>

她搖搖頭，雙手不自覺的拉住他衣袖。

“我不要吃藥。”

“那——你早點(diǎn)睡，睡了就不會感覺到痛了，去換睡衣吧?！辈皇菦]看到她依賴的肢體

語言，但他極力喝斥自己別又利用了她的恐懼來占她便宜。“我回房了?！?p/>

“你……”她沒有放手，急切的開口：“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抱歉什么呢？你并沒有做錯事?！彼p輕拉開她的手，低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起身

“晚安，好好睡，明天我會來看你瘀青的情況?！辈蛔屪约寒a(chǎn)生太多不該的期待與遐

想，他毅然大步的走出這間曾是他們新房的房間。

直到門板無聲的確上，蕭素素的眼淚才又垂落了下來。不知道心口為什么突然感到痛，

一如當(dāng)年父母先后過世所帶給她相同的痛不欲生。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或者只能歸類于自己依賴心的作祟，但此刻她終于知道，不管

心中對他的感覺是屬于哪一種，她都投注以太多大多的渴望，期盼他的抱摟，期盼他的扶

持，永遠(yuǎn)不要放開她的手。

她不愿再過回睜眼閉眼都只有空虛絕望的日子。人活在世上，所謂的有意義，必然是心

中有所念，而且自己也為他人所需要對吧？然后每一日、每一刻都因著某種期盼而熱切的活

下去。

從來不曾想、也不敢想自己可以去渴盼些什么的，因?yàn)樗还怨缘某惺?，而不去思考?p/>

了承受之外，是否也可以純粹因?yàn)樽约合矚g希望，而要求所愿意承受的施予，并且，更可以

因?yàn)橛憛?，所以拒絕別人硬塞給她的指令。

她想要他！雖不清楚想要他的什么，也許是溫情，也許是愛情，但他并不知道。

她該怎么辦呢？又能怎么做呢？也許，也許他已不愿再對她浪費(fèi)時間了！

回想七年多來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她絕望的懊悔著自己竟是一再的錯過，雖然她不是故意要那

么做！當(dāng)他努力的想把心棒到她面前，期望她收下，她卻只驚惶失措的當(dāng)他是人壞蛋，無意

的踐踏他的心；如今她想找回這一項(xiàng)施予，他卻可能早已送給其他懂得愛他、回應(yīng)他的好女

人了。

悔恨自鄙潮涌而來，她捂住面孔，淚水不斷由指縫中溢出，這是她活該要承受的撻伐。

誰教她總是在錯過。踏著最不協(xié)調(diào)的步伐，輪番得到心傷……

花開不逢時，風(fēng)吹花不知。

各自傷心，卷入無情流光里，換來長嘆奈人何？！

清晨四點(diǎn)半，杜菲凡垂死的聲音由電話那頭奄奄一息的傳來：“如果你要他，就去追求

他呀，如果覺得他的心曾被你踩碎，那你就一片片小心的撿起來縫合。如果你覺得辜負(fù)他，

那就補(bǔ)償回報(bào)吧。還不簡單，追他嘍。我……我要睡了，別說我……不……夠……朋……

友……嘟……”通訊已斷的聲音傳來，明白表示了渴睡的女人沒有力氣哈拉，一切靠自己最

一夜未曾入眠的蕭素素掛上電話，疲憊不已卻了無睡意，最后強(qiáng)迫自己步入浴室中沖

澡。由鏡子中看到自己蒼白的臉與紅腫的眼眶，這般憔悴已數(shù)月末曾見，她以為改變生活方

式后自己應(yīng)該過得更好，不會再有動輒垂淚到天明的情況了。

除非不想、不去感受，否則沒有人能躲過被情緒左右了身心，忽憂乍喜的波動。

可以嗎？她可以挺身去追求心中想要的嗎？

她做得到嗎？有能力去做嗎？做了真的就可以如愿得到回饋嗎？

是什么人說過的？“我努力了，不一定會成功；但如果我試都沒試，絕對只有失敗。”

溫?zé)岬乃粩酀櫇稍谒w弱嬌軀上，她只是定定的看著鏡中的自己。乍然明白了一件

事：近幾個月來，由杜菲凡做到的，只是讓她摒棄過度封閉的心，愿意開放心胸去接受更多

一些的人與事，但仍是停頓在“接受”的原地，而非如她所錯認(rèn)的改變了自己，去當(dāng)一名正

常人。

她仍未學(xué)會主動，也末曾主動做過什么事，因?yàn)樗騺聿恢雷约阂裁?，也無所求。

畢竟唐彧給了她太舒適的生活，什么也不缺，任何事都有人代為打點(diǎn)，她根本不曾體會過

“匱乏”的感受。

直到今日，發(fā)現(xiàn)到心中好空，空虛得發(fā)寒與疼痛，才知道何謂“需求”；體認(rèn)到了心中

一旦有所求時，那種折磨與無助，并且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已不是靜坐原地等待，便會有人

奉送來給她挑選的情況。她已傷他太深，他恐怕不會再做這種被拒絕的事了。

以自己的心去度量他曾承受過的，她根本不敢去想如果自己回頭去追求唐彧的心，一旦

答案是被拒絕，她會傷心成什么樣子，可是她卻花了好多年的時間一直在對他那么做！

如果他不接受她，也是她活該要承受的。但她一定得做，即使下場是傷心，因?yàn)榍匪?p/>

多，也因?yàn)樗屪约撼蔀橐粋€正常人，有付出，有回饋，不再一味的等別人有所動作。

這才是真正的改變。

雖然很困難，也不知該從何著手，但她決定不讓每一個“明日”成為與今日相同無意義

的名詞。

“我……我想知道你今天有沒有空。”鼓起勇氣，她努力把心中轉(zhuǎn)了數(shù)十遍的話問了出

唐彧微挑著眉，不無訝異素素居然會主動問他問題。向來如果她心中有話，也會等到有

人詢問才敢開口的。

“我今天沒事?！彼f著，將手中的報(bào)紙折放在餐桌一角，等著看她有何表示。

“那……那你可不可以……呃……陪我去看電影？”終于艱難的跨出第一步了。她凝重

的神情漸漸因松了口氣而回復(fù)一貫的平和恬然。但在等他答覆的時間里，心口卻又悄悄揪

他看了她一眼，眸子內(nèi)添了抹深思：

“最近有什么好片嗎？讓你居然會想出門去看。”

這樣回答，到底是答應(yīng)還是拒絕呢？素素心中很是忐忑，但幸好他看來心情很好，所以

她勇氣沒有消失，只是雙手互絞握成死白而不自知罷了。

“電視上報(bào)導(dǎo)鐵達(dá)尼號很好看……”天曉得她對此片的認(rèn)知只限于一艘沉船而已。

花三個小時去看一艘船沉下去，硬說“好看”實(shí)在今人想不透。

唐彧搖頭：

“不行，那部片子你看了會哭?！彼浀迷犞僬\說過與未婚妻去看的結(jié)果是報(bào)銷了一

件西裝外套，被眼淚鼻涕從頭荼毒到尾，徹底做了一次水災(zāi)。

“不可以嗎？”她失望的問著。

他低頭瞄了瞄報(bào)紙上各院線正在上映的電影，最后決定道：“看飛天法寶吧?！?p/>

“學(xué)謙說那是演給小孩子看的?！彪m然她對此片亦無概念。

“適合你看，看了心情好。”

“喔。”那是說他答應(yīng)了？她小心的求證：“那是說……你要陪我去看了？”

他深深看著她，輕問：

“你真的希望我陪你嗎？”

她急切的點(diǎn)頭，深怕他不相信的點(diǎn)了好多次。

“把吐司吃完吧，我今天一整天是你的了。”

蕭素素吸收完這個好消息后，連忙聽話的拿起吃了一半的吐司咬了一口，才怔怔看著他

起身。

他走到她身邊，輕啄了下她的唇：

“半小時后我們出發(fā)，我先到書房處理一點(diǎn)事?！?p/>

她依然只能乖乖點(diǎn)頭。當(dāng)一股燥熱飛上臉頰之后，她才匆忙低頭，不敢直視他的眼……

接下來一整天，唐彧不僅帶她去看電影，還帶她去修剪長發(fā)，買衣服飾品，直到夜幕低

垂，他載她往回家的方向，但并不是為了要直接回家，而是趁著今夜星光閃亮，滿滿鑲綴了

一整片天空，帶她來到了大肚山最佳的觀星地點(diǎn)，吃著烤肉野味，看著星星與夜景，交輝著

最美麗的夜色。

“會冷嗎？”他問著。

她的身上早已套上了他的大外套，坐在他的身邊一同看著夜景，剛下車時的冷意早已不

復(fù)見，何況她還喝了一小杯的酒，不太感覺到冷了。

“不會，這酒苦苦辣辣的，喝到胃里，全身都暖了起來。”

“以前一直想帶你來這里?！彼p笑著。在瘋狂追求她的那半年中，最不可思議的是他

們唯一的約會地點(diǎn)居然只有在她家或她家附近的小公園，并且她的父母必定站在五步以外守

護(hù)。連單獨(dú)相處都不可能了，更別說在夜晚與她出游，簡直是妄想。那時真的是沖昏頭了，

一切全視為理所當(dāng)然，沒看出蕭氏夫婦幾近病態(tài)的愛女兒，造就出了蕭素素停頓在幼兒期的

心智，從未有機(jī)會成長。

“這里好漂亮。”她轉(zhuǎn)頭對他笑著。

“你更漂亮。”他吻著她，無法在她這么接近他的情況下把持自己。

她低喘咻咻，使他停住這個過度冗長的吻。

“對不起?！比滩蛔〉椭淦鹱约旱拿侠?。

蕭素素在他懷中搖了搖頭，咕噥了一句。

“什么？”他低頭想聽清楚。

“我喜歡……你親吻我。”她細(xì)聲告白著。

唐彧用力摟住她，即使這是她的醉話，他也心滿意足了。這是他多年來一直對上天乞求

卻不可得的恩賜。希望她喜歡他，即使只是喜歡他的錢，他的……吻也好。

不能自欺了！他仍是非常非常的渴望她的一切，如飛蛾命定了要撲火，他的狂熱未曾比

當(dāng)年稍減數(shù)分。

仍是源于好色嗎？還是真心喜愛她？或者是因?yàn)樗膼垭y以得到，所以狂熱的心不肯終

二十來歲與三十來歲并無不同，他對江芷藍(lán)理智多于情感并不是因?yàn)樗墒炝耍菍?p/>

象不對。能令他瘋狂追求的永遠(yuǎn)只有蕭素素一人。

熱切的情感使得他渴求的回報(bào)如此低微。再一次的撲火，若仍是落得心碎神傷，也只能

笑自己的癡傻，他恐怕是注定要在感情上笨一輩子的男人了。

很公平不是嗎？活了三十二年，他是世人眼中的幸運(yùn)兒，若沒有挾帶一些終生的遺憾，

如何能讓人相信上天是公平的？

這一次……他仍忠于自己的情感，會有所不同嗎？

他不敢想。

“素素，我?guī)愠鰢婧脝?？”他問著懷中的人兒?p/>

“我……不會外文，要搭飛機(jī)呢……”憂慮立即浮現(xiàn)，她慌張的說著。以前有父母代為

阻止，現(xiàn)在她該怎么辦？她好怕那些不同人種、不同文化的外國人。

“我們到加拿大，那邊有自己的房子，很安靜，景色清幽美麗，人也不多，不怕的。”

若是以往，他可以直接下命令，但近幾個月來她已有些改變，他希望她自己下決定。他唯一

做的是誘哄：“我們只是去度假。小謙快放寒假了，我們一同到國外過年。想想看，他七歲

大了，卻沒有與父母一同出游的機(jī)會，不是很可憐嗎？”

“嗯，上次他告訴我班上每一個小朋友都出國玩過了?！彼龝和俗约旱暮ε?，想著兒

子的事。

“我承諾過今年教他滑雪。如果你也去了，他一定會很高興?！?p/>

“真的嗎？”母愛令她的心更加動搖。

“放心，有我與學(xué)謙在，你什么也不必怕?！彼?，出國的事，就此定論。親著她稍顯

蒼白的小臉，決定在冬天過后，為她的面孔添上一抹紅潤。

為了舒解她對出國的恐懼，唐彧決定帶她上臺北住幾天；當(dāng)她習(xí)慣隨遇而安之后，面對

各種環(huán)境就不會再感到憂慮。

他告訴她決定在她住在臺北的時間內(nèi)，讓兒子通勤上下學(xué)，那她每天都可以看到他了。

“可是我會認(rèn)床，我不習(xí)慣住陌生的地方?！?p/>

陳嫂已將她的衣物收妥打包，而她也換上了外出的衣物，一切都已齊備，只有擔(dān)憂的心

仍在擺湯起伏，不知如何是好。

“一切有我，沒關(guān)系。”他拍著她的手安撫。

“那……”她想到了杉林溪那一夜因?yàn)橛兴园残某了??！澳敲茨憧刹豢梢耘阄宜?p/>

張床？”

唐彧微微點(diǎn)頭，卻不敢對自己的自制力有太大的信心，只能在心底對自己苦笑。

“走吧，讓我們給學(xué)謙一個驚喜?！?p/>

“嗯?！彼K于放下心，愉快的露出笑容，讓他扶入車內(nèi)，不再讓憂慮占領(lǐng)整顆心。

臺北給她的印象既是模糊，也是可怕的。她記得他們的婚禮便是在臺北的五星級大飯店

舉行，好多人來來去去，全都來到她面前品頭論足，自我介紹，她被看得好害怕，連回應(yīng)的

勇氣也沒有，低著頭縮在唐尸身邊發(fā)抖，眼淚暗自落下。

最最過分的是一些年輕男女的起哄，一些捉弄新人的把戲不斷的提出，什么以高跟鞋喝

酒、脫下她的貼身衣物……幸好唐彧出言制止，其他人也不敢造次。但光是這種惡意已然讓

原本就極端畏生的她，更加排斥他的親友群——何況親友群的人數(shù)多到不可思議，不在她能

負(fù)荷的界限內(nèi)。

臺北的人，成了她的惡夢。她知道那些人對她的評價也沒有多好，有人還叫她”木頭娃

娃”呢。

如果此次上臺北，只需與兒子相處就太好了，希望不會有一大堆人來看她，她怕死了被

當(dāng)成異類打量，也怕那些人要求她扛起唐家少奶奶的職務(wù)，成為唐氏宗族內(nèi)的當(dāng)家主母。

他應(yīng)該不會再有這種安排了……吧？

悄悄看他一眼，憂心的事一波一波涌來，實(shí)在是七年前那些天對她而言是畢生的大災(zāi)

“怎么了？”他問著，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心事。

“到臺北……住哪兒呢？會不會有很多人……？”

“不會，住在天母的公寓，這些年我大都住那里，上班方便。倒是沒有傭人會比較不方

便，我只讓清潔公司一星期派人來掃兩次。”

“不住陽明山？”她松了一口氣。一直以來，她對婆婆也是感到很戒慎，因?yàn)槠牌烹m然

對任何人都很親切，但大概是她太內(nèi)向懦弱得不像話，婆婆對她并不熱絡(luò)，笑容也是極為客

氣保留。有這種感覺印在心中，對唐夫人更是有著無法解釋的害怕。

“不了，媽媽最近與朋友跑去日本玩，我們不必上陽明山拜訪她。”他輕拍她的手，明

白她的改變必須慢慢來，不會急切的要求她去接受她曾害怕過的事物。

當(dāng)年就是這樣起了錯誤的一大步，造成了一連串的遺憾，不是嗎？

聰明的男人不會犯同樣的錯，他準(zhǔn)備慢慢來?？吹剿厮匕底杂趿丝跉?，他淺笑的摟她入

懷，見水司機(jī)場已然在望，他拍了拍她：

“機(jī)場到了，半小時后就到臺北。想想看，學(xué)謙會多么高興。我們直接去學(xué)校接他怎

樣？！”

似乎他總是能明白她的心，知道她怕什么，抗拒什么，也不再強(qiáng)迫她做任何事了。

心中再也不曾浮上什么令她害怕的事了。

但……他能明白她的心嗎？還是明白了，卻不想接受？

不要想，想多了一定會退縮！她命令著自己。

也許上臺北的那些天，她可以讓他知道她的心，也可以更清楚的肯定自己的感情是出自

于恩情還是愛情。

這是最后的機(jī)會了，不試不行。

難道她想枯等到他宣布愛上別人之后再來哭泣嗎？如果生命中連他也離她而去，她不知

道自己還能依靠什么支持生命去延續(xù)。

當(dāng)心中的答案逐漸明顯之后，心也更加患得患失了起來。所有的“如果”匯聚成一股恐

慌進(jìn)占胸臆……

不能退縮！真的不能退縮！

別問我為何愛你

它就是突然來了

像驚蟄大地的春雷不曾預(yù)告卻

轟然來襲

于是我知道

我愛上了你一如大地回應(yīng)以綠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