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水寒 第六十章 進(jìn)宮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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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風(fēng)見柳為莊一副極為不堪的樣，便勃然大怒，那拳頭就不由自主的要揮出去。

一旁的鎮(zhèn)國公范朝暉便暗暗拉住了四弟的手，對著他輕輕搖頭，低聲道：“別把事情鬧大?！保瓍s是叮囑范朝風(fēng)，若是這一拳揮出去，那安氏就成為眾矢之的了。

范朝風(fēng)這才顫抖著忍住了拳頭，強(qiáng)忍著心頭翻騰的怒氣，只裝作醉了，便笑道：“柳公太謙虛了。誰不知流云城第一美女乃是柳公的屋里人那身形樣貌，都是讓眾人近身品評過的。－－諸位說，是也不是？”

眾人不由就想到當(dāng)日柳公是如何娶到山侯家的嫡次女、太妃的親妹妹的，其后也有在場的好事之徒將見過的柳公和曹小姐貼身肉搏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傳了出去。連當(dāng)日曹小姐的肚兜是什么顏色都有好幾個版本的傳聞。范朝風(fēng)當(dāng)日雖跟著太在江南平叛，那京城的流言卻早已如春風(fēng)吹遍大地，四處傳播了。

柳為莊被范朝風(fēng)刺了一下，才猛然回過勁兒來，就訕訕地回了座位，被老爹柳尚書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也不敢還嘴，只在心里暗自琢磨，可別讓那范四爺想到什么旁的上去。

太便舉了杯，對旁邊桌上的范朝風(fēng)敬道：“誠之厲害。孤還從未聽過誠之這樣不客氣的話。想來這位柳公，是惹到惹不起的人了?！?p/> 范朝風(fēng)不動聲色道：“太言重了。下臣不過是有樣學(xué)樣而已?！?p/> 一旁的人不過哄堂一笑，連那柳為莊都跟著訕笑了兩聲，生怕那范四爺會順藤摸瓜，追問他是從何處見過范四夫人安氏的。

這邊范氏兄弟心里都有事，都低了頭喝悶酒，自在心里盤算。

另一邊范大夫人程氏便奉著太夫人，和一眾有品級的夫人一起，去了皇后的鳳坤宮朝賀。

皇后身著黑色為底，紅色鑲邊的冕服，頭戴點(diǎn)翠鑲紅寶的鳳垂珠鳳冠，高居鳳座，微笑看眾人朝拜。

一時禮畢，皇后賜了宴席，便有宮女過來，帶著眾人去了右側(cè)殿宴席處。

鳳坤宮的右側(cè)殿高雅肅穆，現(xiàn)在殿內(nèi)各處都擺上了條桌小幾，各人就在宮女的帶領(lǐng)下，入席而去。

范太夫人帶著大夫人程氏，坐在皇后正位的左下。對面便是皇后和范太夫人的娘家－－慕容家家主輔國公慕容長青的繼室曾氏，帶著她嫡出的慕容寧。當(dāng)日皇后看兄長老年得女，便奏請皇上，在襁褓之便封了慕容寧做郡主，號稱昆寧郡主。雖然輔國公嬌寵，其繼室曾氏卻是從不放松對慕容寧的教養(yǎng)，是以慕容寧在人前極是守禮，又習(xí)得琴棋書畫，容貌端雅秀麗，在京也曾芳名遠(yuǎn)播。只是身體病弱了些，前幾年突患重病，還出了京城去慕容家的莊上養(yǎng)病。近一兩年才剛回來。見過的人都道昆寧郡主出落得比世人都好，這流云朝第一美人的名頭，可要換人做做了。

那曾太夫人見了范太夫人，不免有些訕訕地。

當(dāng)年范太夫人本想和兄長家結(jié)親，希望能將慕容寧許配給自己的嫡幼范朝風(fēng)。兩人表兄表妹，小時候也曾青梅竹馬過，交情自是不淺。只那時范府還只是普通侯府，并未起興，且慕容寧和范朝風(fēng)年紀(jì)都還幼小，那曾氏便有些不愿這么早給嫡女議親。輔國公擰不過自己的小妻，便也聽之任之。到后來范家的大公從了軍，又襲了爵，范府才紅火起來?；屎笠矘O力撮合，曾氏這才松了口。無奈在兩家要將這親事進(jìn)行到實(shí)質(zhì)階段的時候，突然傳來范四公好男風(fēng)的傳言。輔國公派人查驗(yàn)，雖未能證實(shí)，卻是知曉范四公到了十五歲還未有通房丫鬟，平時伺候的大部分都是小廝，只有兩個貼身丫鬟，卻都是許了人家，并不是通房候選。輔國公便信了一大半。那曾氏又哭鬧不已，堅(jiān)決不許給慕容寧定下范四公。

輔國公無奈，便對自己的妹范太夫人托詞小女病重，要出城休養(yǎng)，恐耽誤了范四公議親，還望范家另擇他門貴女。一時皇后也無法。

如此范四公的姻緣一事便被耽擱許久，才低娶了小官家的嫡女安氏。

誰知范四公娶了安氏之后，居然轉(zhuǎn)了性，獨(dú)寵安氏一人。等到安氏生下嫡，范四公好男風(fēng)的傳聞便煙消云散。曾太夫人才有些后悔。只是當(dāng)日為了不傷顏面，托言小女病重，卻是又誤了慕容寧的姻緣。好多人家當(dāng)日都知慕容寧重病出城一事，來求親的人也不多。曾氏連范四公那樣的人品家世都曾挑剔過，一般的人家就更入不了她的眼。輔國公對這個比自己小二十歲的繼室百依百順，也就由得她。況且慕容家勢大，雖不是皇帝的女兒，但是也不愁嫁。現(xiàn)在慕容寧已經(jīng)二十歲，仍未定親，慕容家和她本人卻一點(diǎn)都不著急。

要說范太夫人也是人精，自然知道當(dāng)日慕容家反悔是什么原因。只是孩當(dāng)然是自己的好。當(dāng)日自家老四被舅舅家嫌棄，范太夫人便遠(yuǎn)著了自己的娘家。－－說到底，范太夫人那時已是范府的最高層，自己的嫡嫡女都嫁娶得當(dāng)，且嫡長正有出息，不需要有個強(qiáng)勢的娘家來為自己撐腰。

這會見了自己的大嫂，范太夫人不過略微點(diǎn)頭。

慕容寧卻是有好幾年未見過這個三姑姑，就很想和她親近親近，便起身走到范太夫人的桌邊，斂身行禮道：“好久不見三姑姑。不知姑姑還記不記得寧兒？”又給一旁的一品夫人程氏行了大禮，脆生生地叫了聲“大表嫂”

程氏卻是知道太夫人為何多年來和娘家慕容家不再走動，也不說破，只含笑點(diǎn)頭道：“昆寧郡主出落得越好了?！本蛯⒛饺輰庂澚艘环?p/>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慕容寧又俏麗活潑，口齒伶俐，在長輩面前一向吃得開。看程氏跟慕容寧搭上了話，范太夫人也不好意思再裝沒看見，只笑里藏刀道：“好久不見，寧兒的病可是痊愈了？－－若是身不好，也不必硬撐?；屎笠彩悄愕亩霉茫疾皇峭馊??！?p/> 曾太夫人在對面聽到，臉?biāo)⒌靡幌戮图t了，心里生氣，只怪這個小姑不會說話，今日這么大的場合，卻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提寧兒生病的事兒，可不是要再耽誤寧兒議親？

慕容寧卻一點(diǎn)都不在意的樣，只笑瞇瞇地坐到范太夫人身旁，親親熱熱地拉了太夫人的胳膊抱在懷里，撒嬌道：“還是三姑姑最心疼寧兒。－－皇后姑姑今兒一大早就指使寧兒忙這忙那，這偏殿里的陳設(shè)物件，都是寧兒幫皇后姑姑打理的。”又端了桌上的一盅紅酒，雙手遞到范太夫人身前道：“爹爹說過，三姑姑在家時最愛的便是這葡萄美酒。寧兒專門給三姑姑找來了今年新釀的葡萄酒，醇香清爽，又可通氣血，暖腸胃，冬日里喝，再好不過?！?p/> 范太夫人這才對慕容寧有所改觀，便接了酒，小抿了一口，回味良久，才道：“果然是今年的新釀，還是朔北的冰葡萄釀制而成?！庇中χ鴮δ饺輰幍溃骸斑@冰酒釀制不易，又不易窖藏，實(shí)是難得。”

慕容寧便拍手樂道：“寧兒就知三姑姑是個雅人－－實(shí)不相瞞，這冰葡萄酒，是寧兒親手釀制，只為了今年新春能讓三姑姑一飽口福?！庇直е短蛉说母觳矒u道：“三姑姑，您不生寧兒的氣了吧？”

范太夫人倒沒那么容易就被一杯冰酒給收買了，只裝作不在意道：“寧兒這么懂事，有什么讓姑姑生氣的呢？－－別和你母親一樣，心思太多，老得快哦”

曾太夫人年紀(jì)輕輕嫁給輔國公做繼室，自負(fù)美貌，又極受寵愛，就連皇后也給她幾分面，今兒卻被范太夫人下了臉，心里極是不快，面上也不露出來，只含笑道：“寧兒還不過來，你姑姑年歲大了，看你晃得她頭暈?！?p/> 慕容寧依然戀戀不舍，只賴在范太夫人身邊，對著娘親撒嬌道：“娘，女兒好不容易才見到一次姑姑，就讓女兒多陪姑姑一會兒吧?！?p/> 這會皇后也入座了，看見慕容寧在范太夫人身邊撒嬌撒癡，也一笑，便安撫曾氏道：“輔國公夫人不必?fù)?dān)心。我這妹妹是極好的，寧兒在范太夫人身邊，必不會出差錯?！?p/> 曾氏看皇后也了話，就不再堅(jiān)持，只含笑應(yīng)諾。

這邊慕容寧就跟范家坐了一桌。

大家都向皇后敬了酒，又有樂女舞伎過來奏樂歌舞助興。

慕容寧在山莊住了幾年，實(shí)是氣悶。今日好不容易回到這繁華熱鬧的場所，自是看得目不暇接。

一席酒罷，慕容寧便悄聲問鎮(zhèn)國公夫人程氏：“大表嫂，怎么不見四表嫂過來朝賀？”

不等程氏接話，范太夫人便道：“你四表嫂昨兒傷了手腕，在家養(yǎng)傷。”

慕容寧便擔(dān)心起來，細(xì)問道：“可是嚴(yán)重？－－這傷筋動骨可是不好養(yǎng)。要不要找皇后姑姑借宮里的御醫(yī)去給四表嫂瞧瞧?。俊?p/> 程氏這才接話道：“讓郡主費(fèi)心了。不過是手腕脫臼，已是接好了。我們府里也有大夫，倒不必勞師動眾。”

范太夫人也點(diǎn)頭道：“正是。不過郡主宅心仁善，卻是好事。以后定有福報?！?p/> 慕容寧被太夫人夸得不好意思起來，便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就一臉向往地說道：“當(dāng)日四表哥成親的時候，寧兒正在山莊養(yǎng)病，卻是未能得見四表嫂真顏。本來還以為今日能見到四表嫂，結(jié)果還是落了空?！?p/> 程氏便掩袖笑道：“既然昆寧郡主已經(jīng)病愈回京，以后有的是機(jī)會見到你的四表嫂?！?p/> 慕容寧便抓住了程氏的衣袖，好奇地問道：“大表嫂，四表嫂長得什么樣兒？”－－卻是當(dāng)日范四爺大婚的時候，慕容家只有世過來道賀，輔國公和輔國公夫人據(jù)說愛女重病，都去山莊探望慕容寧去了。范太夫人又跟慕容家斷了往來，這幾年來，慕容家居然無人見過安氏，當(dāng)然也無人在意安氏。

程氏便看了范太夫人一眼，只敷衍道：“能嫁給四弟，自然是好的?！?p/> 慕容寧看程氏并未多說安氏的樣貌，以為并不是顏色出眾之人，心里便又妥帖了幾分。

范家所坐的桌下方便是威北侯府的威北侯夫人，卻是見過安氏的。因那威北侯府的庶女張氏給了鎮(zhèn)國公范朝暉做貴妾，而侯府二房的嫡女張瑩然又嫁給了安氏的嫡親兄長做正室，因此對安家甚是熟悉。

那威北侯夫人便過來湊趣道：“可叫昆寧郡主得知，那范四夫人，真是少有的人物。我在京城這么些年，就沒見過一個能越過她去的?！?p/> 對面桌上卻有人嗤笑一聲道：“你才到京城幾年？－－可別說大話了。難道當(dāng)年咱們流云朝的第一美女范大小姐，也比不過這范四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