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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水寒 第二百五十六章 玉露 中
范朝風(fēng)拿了一旁的帕子給她拭淚:“我知你也不是有意的,為何要人原諒?你難道不知道:有心向善,雖善不賞;無心作惡,雖惡不罰?更何況你是女子,就算是有錯,我是男人,自然要多擔(dān)待一些。若是事事都推到你頭上,我還算是男人?”
安解語聽了,感動莫名,就抱著范朝風(fēng),在他懷里哭了個夠。
范朝風(fēng)也知道安解語性子一向直來直去。
這次為了大婚的種種波折,也為了對自己的歉疚之心,忍了這些時日,已經(jīng)很是不容易了,就讓她痛痛快快哭了一場,發(fā)泄一下,免得積在心里不暢快,以后惹得一身的病。
范朝風(fēng)還是更喜歡看到她快快樂樂、利落的樣子,哪怕驕橫跋扈,也比現(xiàn)在這樣愁云慘霧、欲說還休強一些。
安解語痛哭了一陣子,覺得好受多了,就起身去凈房洗臉。
等她出來,已是卸下了人皮面具。
不知是不是人皮面具戴著的時間太長了,面具下的肌膚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且沒有了以前紅潤的光澤,顏色更是憔悴不堪,大不如前。只是一雙眼睛,倒是顯得精神奕奕,將一張小臉又襯的亮了起來。
范朝風(fēng)看了一會兒安解語在屋里忙來忙去,只覺得心平氣和,歲月靜好。可想到過幾日就要知道解語的“死訊”而痛心疾首的大哥,心里又有一絲不安,就再次問道:“你真的放得下……?”
安解語知道范朝風(fēng)在問什么,這個問題,她也想過很多次。——不是范朝暉不好,而是他太好,太高,離她太遠(yuǎn)。
他們曾經(jīng)也很努力要在一起,可惜天不遂人愿。
之前范朝暉已是為了她,對他自己的身邊人,盡數(shù)辜負(fù),也將他自己的后院,弄得一團糟。——大夫人和他的幾個小妾對自己恨之入骨,一直要置自己以死地,說起來,也是事出有因。安解語倒不想以德報怨,只是覺得之間的慘烈爭斗,有時候完全不亞于朝堂上的刀光劍影。而引起這一切爭斗的男人,是不能置身事外,推說自己并不知情的。
以后范朝暉若是登上高位,他的家事,就不再是私事。他的后院,也會直接關(guān)聯(lián)朝政。
范朝暉的位置,會更加高高在上。
范朝暉的身邊,也絕對不會只有她一人。
就算他自己肯,他的幕僚、下屬、臣子,也不會肯。
這就是現(xiàn)實。而現(xiàn)實,從來就不是童話故事。
且自己怎么忍心,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一點幻情,逼得范朝暉眾叛親離,從萬人之上的高處跌下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責(zé)任。
安解語自謂自己做不到如大夫人一樣,對范朝暉全心全意的付出。——也罷,自己退出,范朝暉應(yīng)該有機會,遇到第二個對他全心全意的。
更何況,也許處在九五之尊位置上的人,都要理智到幾乎無情的地步。
那個位置,能夠坐上去的,都是孤家寡人。自己在范朝暉身邊,他也許永遠(yuǎn)也做不到太上忘情。
安解語想到此,又有些自嘲:自己真是自戀狂,還以為人家離了自己,就會活不下去,其實真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在范朝暉心里,自己遠(yuǎn)遠(yuǎn)沒有到那么重要的位置。也許自己的“死”,對很多旁人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
自己和范朝暉,總是差了那么一步,走不到最后。
只有范朝風(fēng),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他都在那里,不離不棄。
安解語只是個小,沒有野心的小,且是一個渴望對等相待的小。
她也曾經(jīng)不顧一切,想要飛蛾撲火過,結(jié)局卻是將自己燒成了灰。
鳳凰涅磐,都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三生三世,緣起緣滅,她要還看不透這一點,活該她以后永墮無間地獄,永不得超生。
范朝風(fēng)見安解語能想得如此透徹,心里更是辛酸,面上卻微微笑道:“你也要記得,我既然跟你在一起,我要你的心里,以后只有我一人。若是你做不到,也要告訴我。——這個虧,我可再不吃的。”
范朝風(fēng)從來沒有這樣強勢過。
安解語有些驚訝,只含笑點頭,又悄悄用袖子去眼角拭淚。
范朝風(fēng)分明看見,便攬過她的肩,拿了帕子出來,往她的眼角印了印,道:“你還出息了。——竟然用袖子擦眼淚。”
安解語抓過帕子蓋在臉上,故意賭氣道:“就用袖子擦。你能怎么著?”
范朝風(fēng)看見她又回復(fù)了以往活潑嬌縱的樣兒,頓時滿心歡喜起來,立刻道:“沒事沒事——你姑奶奶盡管擦,擦完我給你洗袖子。”
安解語這才轉(zhuǎn)嗔為喜,斜了他一眼。
范朝風(fēng)就有些掌不住。他多年未近女色,如今心愛的人又回到了自己身邊,一時把持不住,就將安解語摟在了懷里。低頭細(xì)細(xì)地吻上了她的唇,另一只手已經(jīng)偷偷地將她的小襖盤扣解開,探了進去,撫上了她如新筍一樣挺翹柔嫩的。
她的肌膚,還是如記憶里一樣軟膩順滑。她的腰姿,也還是如記憶里一樣不盈一握。
安解語在他身上不由自主地推拒了幾下,嘴里含含糊糊地道:“做什么猴急猴急的?”
范朝風(fēng)忙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已是松開了手。
安解語就低頭整了整自己被掀開的小襖。
范朝風(fēng)不想明天讓人說閑話。他們在這里,好歹還是要住一陣子的。便拿了主意,對安解語低聲道:“剛才是我孟浪了。——你不會怪我吧?”
安解語聽了卻是大急,以為自己剛才的扭捏又在兩人之間起了隔膜,忙拉了范朝風(fēng)的手,主動放在自己胸前,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怎么會?——你是我的丈夫……”
范朝風(fēng)知道安解語是會錯了意,卻也不放過這個送上門的好機會,就在她胸上又輕輕罩住,揉了一把,喃喃地道:“讓我看看,是不是比先長得更好些了……”
安解語這才明白自己上當(dāng)了,臉一紅,將范朝風(fēng)的手摔了出去,嗔道:“在外面野了幾年,就越發(fā)不靠譜了。——都跟誰學(xué)的?”
范朝風(fēng)這才忍了笑,回手?jǐn)堉难鼘λ溃骸澳悴还治遥揖头判牧恕!疫€是先回去我那邊歇息。明日我去承義坊再買所大些的宅子,然后在這里擺了酒,請街坊鄰居吃頓飯,就算是成了親,以后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住在一起了。”承義坊便是輝城北面富貴人家聚居的地方,同宋遠(yuǎn)懷和南宮雪衣的宅子,在同一個坊區(qū)。
安解語見范朝風(fēng)須臾間,已是將兩人以后的日子都打算好了,也是驚喜交集。又想到范朝風(fēng)肯再同她在一起,那么就算范朝暉找到這里也不打緊了。——以她對范朝暉的了解,知道他若是發(fā)現(xiàn)自己的弟弟還活著,是絕對不會為了,就手足相殘的。
想到此,安解語真正放下心中的大石,便連忙道:“你等等,我去拿些東西給你。”說著,就進屋去,將自己帶來的黃金都包了出來。
范朝風(fēng)見安解語捧著一個大包袱吃力的走出來,就趕緊上去接了過來,道:“有重東西,叫我拿就行了,別閃了腰。”
安解語笑吟吟地將那包袱打開,范朝風(fēng)立時被里面黃澄澄的金子晃花了眼。
“這是做什么?”范朝風(fēng)訝然。
“給你去買房子。你不是要去承義坊買大房子?——我同周姐姐去過那里看房子,屋子不錯,就是比這邊貴上好幾倍。”
范朝風(fēng)忍不住笑道:“我們成親,你出錢買房子,難道你要讓我入贅?”
安解語不好意思道:“也不能這么說。——這些金子,其實都是你留下的。我不過是幫你從北地帶到江南而已。”
范朝風(fēng)本以為是安解語從上陽王府拿的金子,誰知卻不是,就有些動容,道:“你還記得……”
安解語拿出袖在袖子里的一塊金磚,道:“當(dāng)然記得。——若不是發(fā)現(xiàn)了它,我們今日就不會在這里碰面了。”
范朝風(fēng)就見是他當(dāng)日刻了小人兒和名字的金磚,不由百感交集,便伸手又摟過安解語,在她額上輕輕一吻,道:“老天還是待我不薄。”
安解語抽抽小鼻子,皺眉道:“我怎么覺得老天待我卻是很薄?”一幅不甘心的樣子。
范朝風(fēng)失笑,又將包著金子的包袱幫她拿了進去,放回原處。
安解語忙要攔著他:“你這是做什么?——難道要向外人去借錢買房子?”
“你可別小看我,我也有金子。”范朝風(fēng)有些得意。
安解語瞪大了眼睛:“那你昨日還跟隔壁的宋夫人說,你無處可去,才向雪衣借了這所房子暫居?——你哄我呢”又有些怏怏地。為了范朝風(fēng)一句“無處可去”,她昨晚還哭了一宿。
范朝風(fēng)那日當(dāng)然是故意地,如今見安解語回過味兒來,知道是他耍了她,不由有些頭疼,忙道:“天色太晚,我真的要走了。”說著,便忙忙地出了屋子。
門口的五萬還睜大了眼睛守在那里,而六萬,已經(jīng)歪在一旁睡著了。
范朝風(fēng)對她們倆點點頭,便自出去了。
安解語趕忙戴上人皮面具,才追到門口,見范朝風(fēng)已是出去了,又看見六萬睡得呼呼的,忙道:“早讓你們回去歇著了。這天寒地凍的,在這里睡出病來可怎么處?”就趕緊叫了一個值夜的婆子過來,要把六萬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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