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害大清 第五章（下） 養(yǎng)賊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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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道理很簡單。”封翔平靜的反問道：“汪士榮先生這條計策，目的想來應(yīng)該是試探朝廷對王爺?shù)恼嬲龖B(tài)度，現(xiàn)在朝廷已經(jīng)過出了答復(fù)，這難道不是已經(jīng)達成了目的？朝廷現(xiàn)在到底對王爺是什么樣的態(tài)度，王爺難道還不清楚？”

吳三桂驚訝的和劉玄初對視一眼，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們這些天只顧著心疼失去的云貴兩省地方民政管理權(quán)力，還有就是頭疼失去這個權(quán)力之后，滿清肯定會接踵而來的種種削藩手段，卻完全忘記了自己們之前的試探目的。這時，一旁的吳應(yīng)麒插話問道：“盧一峰，你的話是有點道理，可是為了刺探這么一個目的，父王失去了云貴兩省的地方政務(wù)管治權(quán)，是不是太不劃算了？”

“二王子，汪士榮先生向王爺獻計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如何善后？”封翔驚訝問道：“難道他沒有考慮過，萬一朝廷一口答應(yīng)了王爺?shù)恼埱螅⑶页藱C削弱王爺對云貴兩省的地方控制力度？他就沒有準(zhǔn)備好后著善后？”

“那個蠢貨如果有考慮后果就好了！”吳應(yīng)麒沒好氣的答道。那邊吳三桂答道：“這一點，茂遐先生事前也有警告，但本王當(dāng)時急于摸清朝廷態(tài)度，又考慮到云貴兩省地處邊陲，蠻夷雜居，局勢復(fù)雜難治，離不開本王坐鎮(zhèn)，所以才同意了這個主張。只是本王說什么也沒想到，他……，朝廷竟然一口就答應(yīng)了。事后你的頂頭上司卞三元他們上表挽回，也被立即駁了。”

“事情真有這么簡單嗎？”封翔眼珠亂轉(zhuǎn)，心中狐疑，心道：“以吳三桂的老奸巨滑，怎么可能想也不想就采納汪士榮這么一個顧頭不顧尾的建議？他難道就沒有考慮過這個杯具后果？或者說，這其中還另有內(nèi)情，只是吳三桂這個老漢奸不想說？對我隱瞞了什么？”

盤算了片刻，手中情報明顯不足的封翔搖搖頭，決定暫時把這個探討究竟的好奇心拋到一旁。旁邊一直在注視著封翔表情的劉玄初微微點頭，意味深長的又看了一眼封翔臉上的表情，這才向封翔問道：“盧大人，既然你已經(jīng)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那你說說，王爺應(yīng)該用什么樣的法子擺脫目前的窘境？不用謙虛，也不用顧忌，王爺是一位很禮賢下士的君子。”

“王爺，卑職近來聽到消息。”封翔吞吞吐吐的說道：“卑職聽說，順治十七年在貴州興仁作亂的馬乃土司龍吉兆被王爺剿滅后，至今仍有余黨在云貴一帶潛伏隱藏，聯(lián)絡(luò)云貴各地不肯歸服王化的蠻族土司，欲圖不軌，搞不好就要在近期內(nèi)起事反清——就是不知道，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馬乃土司余孽作亂？”吳三桂和劉玄初都是眼睛一亮。旁邊的吳應(yīng)麒則傻乎乎的說道：“盧一峰你開什么玩笑？當(dāng)然沒這回事了，七年前龍吉兆全家都被我們殺得干干凈凈，就跑了一個龍吉兆的女兒，龍吉兆的幫兇黨羽也死得差不多了，那還可能重新起事叛亂？”

“笨蛋，給我閉嘴！”吳三桂呵斥兒子一句，又向封翔問道：“盧大人，光是龍吉兆逆賊的余黨，恐怕還不夠吧？”

“那卑職還聽到幾個消息。”封翔飛快答道：“說是緬甸、安南境內(nèi)還有部分前明余孽殘余，近來好象也有些蠢蠢欲動的跡象。”

吳三桂不說話了，一雙三角眼中眼珠子亂轉(zhuǎn)，腦海中飛快盤算，劉玄初則說道：“王爺，學(xué)生覺得盧大人言之有理，耿繼茂和耿精忠父子在福建，兵馬遠比王爺?shù)亩啵婐A開支也遠比王爺?shù)拇螅鸵驗榕赃呉粋€臺灣的鄭經(jīng)，所以朝廷里對他們父子不利的言論就非常之少。同樣的道理，如果云貴境內(nèi)和周邊也有些象鄭經(jīng)那樣危險的賊首，相信王爺在朝廷里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

“茂遐先生想讓本王養(yǎng)賊自重？”吳三桂漸漸的有些接受封翔在面前的存在了，當(dāng)著封翔的面，吳三桂甚至都直接說出了養(yǎng)賊自重的話。沉吟了片刻后，吳三桂用手指敲打著桌面緩緩說道：“可是本王身為大清臣子，身負(fù)國恩，做出這樣的事，是不是太對不起朝廷了？”

“我呸！你這個老不要臉的老漢奸！”封翔心中破口大罵，“你要是真有什么忠心？當(dāng)年為什么要引韃子兵入關(guān)？為什么要絞死南明永歷皇帝？滾你娘的，管你對螨蟲們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忠心，既然老子來了，怎么都要把你這個老東西給逼反了，讓螨蟲們和你都沒有好日子過！”

“王爺，飛鳥射光之前，弓箭是不會藏到箱子里的。”劉玄初慢悠悠的說道：“同樣的道理，只要云貴境內(nèi)和周邊還有能夠威脅到朝廷安全的賊寇，王爺你在云南貴州就可以穩(wěn)如泰山，最起碼，那些看王爺不順眼的奸臣賊子和無道昏君也不敢這么囂張。”

“王爺請恕罪，卑職說句誅心之言。”封翔也乘機蠱惑道：“順治十七年王爺?shù)谝淮尾密娭埃瀑F境內(nèi)土司作亂，前明余孽在一旁虎視耽耽，朝廷對王爺那才叫有求必應(yīng)，賞重恩寬！可是到了王爺蕩平了這些叛逆之后，又兩次裁撤了超過七成的軍隊之后，王爺你又得到了更大更重的恩典了嗎？所以卑職覺得，似乎王爺你手里的力量越強，云貴境內(nèi)和周邊的亂賊越多，朝廷就越不敢對王爺怎么樣，就是不知道王爺有沒有這個感覺了。”

被封翔和劉玄初兩個大清蛀蟲禍害這么一鼓動，吳三桂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之前的一些舉措確實有些愚不可及，主動上表請求裁軍自挖墻腳就算了，竟然還為了向滿清朝廷表示忠心，把云貴境內(nèi)和周邊的反清勢力一口氣殺得干干凈凈，甚至還親手絞死了南明永歷皇帝——結(jié)果兔子倒是殺光了，自己這條忠心耿耿的老獵狗，倒面臨被做成花江狗肉的危險了。懊悔歸懊悔，吳三桂可不會當(dāng)面向心腹走狗們承認(rèn)錯誤，所以盤算許久后，吳三桂舉起筷子，邀請道：“這些事以后再說，先吃飯喝酒，菜都快涼了。來來來，盧大人，嘗嘗本王王府廚子的手藝，喜歡的話就多吃點。”

封翔佯做受寵若驚的答應(yīng)，又是鞠躬又是道謝，還不斷的向吳三桂敬酒，迷魂湯一碗接一碗?yún)侨鸸噙^去，吳三桂笑著連酒帶湯一一喝下，同時也開始追問起封翔的出身來歷，封翔一一如實答了。當(dāng)弄清楚封翔確實和北京沒有來往之后，吳三桂大為高興，拍著封翔的肩膀說道：“在曲靖好好干，干好了，本王不會虧待你。”

“多謝王爺，卑職一定在曲靖好好干，力爭不辜負(fù)王爺?shù)闹鲋鳎踝拥呐e薦之恩。”封翔滿臉歡喜的答應(yīng)。旁邊的吳應(yīng)麒則動了心思，心說想不到老子收銀子提拔這個曲靖縣令，竟然還是一個連父王和劉玄初都欣賞的人才，如果把他留在身邊做個參謀幕僚，以后在父王面前肯定也就輕松許多了。想到這里，吳應(yīng)麒主動說道：“父王，兒子聽盧大人一番談吐之后，覺得人才難得，在曲靖當(dāng)知縣實在是太屈才了。孩兒斗膽，想把盧大人調(diào)到孩兒麾下任事，幫助孩兒料理軍務(wù)政務(wù)，還望父王恩準(zhǔn)。”

“這個……。”其實吳三桂也很想把封翔這個難得的人才弄進自己幕府的，封翔當(dāng)然也不希望自己到曲靖去當(dāng)一個芝麻綠豆官，趕緊正襟危坐準(zhǔn)備著接受吳應(yīng)麒的邀請。不曾想旁邊的劉玄初卻忽然說道：“王爺，二王子，學(xué)生認(rèn)為不妥，盧大人出任曲靖知縣的安排已經(jīng)上報到了吏部，吏部也已經(jīng)下令讓盧大人入京陛見，在這個時候貿(mào)然更改盧大人的官職任命，只怕又回給王爺招來奸臣佞賊的閑言碎語。所以學(xué)生認(rèn)為，還是讓盧大人先去一趟京城，然后再回曲靖上任，日后再慢慢提拔不遲。左右曲靖距離昆明不遠，王爺和二王子即便有用得著盧大人的地方，也可以隨叫隨到。”

“茂遐先生言之有理，那就這么辦吧。”吳三桂對劉玄初倒是言聽計從，馬上就一口答應(yīng)。封翔和吳應(yīng)麒雖然心有不甘，可是又不敢當(dāng)面頂撞吳三桂的決定，只得老實答應(yīng)了。末了，封翔還在心里嘀咕，“太陽啊，歷史上的劉玄初好象不是什么嫉賢妒能的人啊？他怎么就不讓我在吳應(yīng)麒手下做事呢？不能接近吳三桂集團的核心人物，參與到他們的高層決議，我還怎么鼓動吳三桂老漢奸造反抗清？”

酒席用罷，吳三桂與封翔約好改日再讓封翔叩見，又讓吳應(yīng)麒親自送封翔出府，直到封翔和吳應(yīng)麒都離開廂房之后，吳三桂才微笑著向劉玄初問道：“茂遐先生，盧一峰這個家伙你怎么看？應(yīng)麒打算把他留在麾下任用，你為什么要阻止？在本王印象中，茂遐先生你好象不是什么妒賢嫉能的人啊？”

“王爺，盧一峰確實是人才難得，但是，還太嫩了。”劉玄初平靜答道：“王爺你想想，今天盧一峰為了表現(xiàn)自己，冒了多少危險？這樣酷愛冒險的性格，不加磨練，如何能成大器？還有，學(xué)生剛才一直觀察盧一峰，發(fā)現(xiàn)他雖然天生聰穎，頭腦靈活，城府卻稍微淺了一些。尤其是在王爺你說完卞三元他們上表遭拒之后，那個盧一峰立即發(fā)現(xiàn)王爺你沒有把話說完，雖然沒有敢當(dāng)面質(zhì)疑王爺，臉上表情卻極不自然——這樣年少氣盛而又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能夠立即委以重任嗎？”

“不錯，這小子確實太大膽，也太愛冒險了一些。”吳三桂點頭，微笑說道：“如果不是他運氣實在夠好，恰好碰上了對本王忠心耿耿又求賢若渴的茂遐先生你，本王早就把他一刀宰了！這樣的人，是應(yīng)該多多磨練，將來才有可能象茂遐先生你一樣，成為本王的臂助。”

“王爺，學(xué)生有一個想法，可以讓這個盧一峰多磨練磨練。”劉玄初拿起旱煙說道。吳三桂先是親自拿起火石火鐮給劉玄初點上旱煙，這才說道：“茂遐先生有什么好主意盡管說，本王手下武將倒是足夠，最缺的就得用的文官，可是比茂遐先生你更求賢若渴著呢。”

“王爺，既然盧一峰要入京陛見，不如讓他繞道去一趟廣東，替王爺把學(xué)生昨天晚上建議那件事給辦了。”劉玄初抽著煙說道：“本來那件事對王爺來說，成與不成關(guān)系并不大，能夠辦成的把握也不是很大。與其讓其他人單獨跑一趟廣東浪費時間和開支，倒不如讓盧一峰去一趟，成了是意外之喜，即便不成，也可以讓盧一峰得到磨練，增長一些閱歷，王爺將來也好任用于他，順便還可以考驗考驗他，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王爺托付重任，還有就是看看他對王爺你到底是不是忠心耿耿。”

“主意不錯。”吳三桂只稍一盤算就點頭道：“那就讓他去廣東吧，如果他真能給本王把這事辦成了，倒也又不失為一樁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