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裝 第四二二節(jié) 魔鬼與死白

聚集點很大，很亂。

和x35野外所有的聚集點一樣，它充滿了混亂與殘破，骯臟與污穢。整個聚集點是以前文明的一個廢棄軍事基地改造的。就位于山腹之中，錯亂的坑道就好像網(wǎng)路一樣在山腹延伸，誰也不知道盡頭在哪里。而在坑道的入口處則借助地勢建造了數(shù)十個石屋和圍墻，就算做聚集點的門面。

軍事基地有完整的水循環(huán)系統(tǒng)和發(fā)電裝置，在末世，水源就是生存的基礎(chǔ)，任何聚集點沒有水源都只會化為風(fēng)中黃沙。而這基地還有電力，這就更不一般了。所以別看這聚集點混亂，卻整整集中了數(shù)萬人。端是方圓數(shù)百公里最吸引人的居住地之一。

水電，資源，人口，集中到一起，就形成了一股末世中讓人向往的力量。唯一欠缺的只是糧食而已。

不過這一點血瞳已經(jīng)在跳下車的時候看到了。

聚集點的一側(cè)，也就是靠近山腳的部分，已經(jīng)被整整齊齊的劃分了數(shù)千塊梯田。周圍用石塊細(xì)心的建造了防風(fēng)墻，更將聚集點內(nèi)部的清水引入其中，小溪流水，青田石墻，構(gòu)成了一副末世中難以想象的美麗畫卷。就仿佛人間仙境一般。

“這里是……”

“我的家鄉(xiāng)。”辛格爾粗著嗓子回答，語氣宛如古老的石塊。“你可以叫它香格里拉。”

“香格里拉……”血瞳的眼睛一亮。這古怪的名字來源于前文明的一個古老傳說。是人間仙境的意思。想不到在這末世還有這樣一處樂土。

當(dāng)然，以聚集點的規(guī)模，遠(yuǎn)配不上這個名字，但這已經(jīng)足夠了。生存在末世的人們不就只為了一絲希望嗎？這個聚集點雖然殘破，卻是方圓數(shù)百公里人們的希望。香格里拉之名當(dāng)之無愧。

夜……漸漸深了……小酒吧的人也越來越多了起來，聽著樓下傳來的喧囂和哄笑。血瞳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此刻就坐在房間的窗臺上，看著外面灰蒙蒙的天空。雖然夜色漆黑的看清什么，但血瞳卻知道，此刻他頭頂?shù)纳峡照瓭L著無盡烏云。它們就好像一層死絕之障般將x35層層包裹，限制著陽光，也限制著人類的生機(jī)。

這就是核戰(zhàn)爭造下的惡果……什么時候，x35才能沒有這些烏云，重見天i呢？

想到x35重現(xiàn)綠色的一天，血瞳的嘴角微微勾起。他知道……這并不遙遠(yuǎn)了。

陳舊的木門發(fā)出吱呀一聲響，一個魁梧的身影走了進(jìn)來。

血瞳也不回頭，就輕聲問道。“怎么，不和你的那些朋友喝酒了嗎？”

進(jìn)來的是辛格爾，這里是他的家鄉(xiāng)，自然有不少朋友。所以自從抵達(dá)這里他一直被一些大漢抓著灌酒。閑聊一些分別后的趣事。倒也讓血瞳見到了他的另一面。想不到在他那冷酷的外表下倒也并沒被末世的殘酷冰封。也有著一絲人情味。

不過這跟血瞳沒什么關(guān)系。他只是冷眼旁觀，可他沒想到辛格爾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此時已是半夜，他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還沒睡。”辛格爾沙啞的說道，順手將一個大木桶放到了血瞳房間的木桌上。咕咚一聲震的木桌連連搖晃。又將一個大包扔到了旁邊。

“所以我給你弄了點酒。還有肉。”

“我不餓。”血瞳轉(zhuǎn)過頭，看了辛格爾一眼。“你有什么事說吧。”

“好。”辛格爾也不客氣，似乎知道廢話在血瞳面前沒什么用。所以開門見山的說道。“我來，是要和你說說明天的事。”

“哦？”血瞳一揚(yáng)眉毛。他知道這次面對的是一只很厲害的變異獸，但看辛格爾這樣鄭重其事的樣子，還是來了興趣。聽他說說倒也不錯。

果然，辛格爾開口就說道。“我們明天要殺的家伙很強(qiáng)。所以我想和你分配一下。”

“有多強(qiáng)？”血瞳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很強(qiáng)很強(qiáng)。”辛格爾沒有注意到血瞳的表情，依舊認(rèn)真的說道。“強(qiáng)的超乎想象。事實上這一次我就算挑戰(zhàn)它也沒有勝利的把握，不，準(zhǔn)確的說，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如果沒有你的加入，我一定會死。”

“哦？”血瞳一揚(yáng)眉毛。“那你為什么要挑戰(zhàn)它？”

“我沒有時間了。”辛格爾一咬牙，眼中閃過一抹jing光。接著就徐徐述說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血瞳也終于知道事情的起源。

原來，這果然不是一般的變異獸，事實上就連辛格爾自己也不知道這只變異獸有多強(qiáng)，多大。他只是在童年時曾經(jīng)見過這只變異獸的一角。可就那一角，就足足有近千米大小，輕而易舉的摧毀了山脈另一側(cè)的一個聚集點。

當(dāng)時辛格爾就和母親寄居在那個聚集點中，他親眼看到巨大的鋼鐵從天而降，好像重錘一樣將聚集點最高大的建筑碾壓粉碎。無數(shù)槍彈爆射，將聚集點的居民射殺于血泊。那是他還小，可卻親眼目睹了最殘忍的人間地獄，他的母親，他的朋友，全都被這些槍彈射殺，整個聚集地最后除了他無一幸存，就是他也是在母親的身體下才逃脫一劫。

說到最后，辛格爾緩緩拉開軍裝，讓血瞳看到他胸口上的一個巨大傷疤。這傷疤正在他的右胸心臟部位，看上去就好像一個猙獰的鬼臉。

“當(dāng)時一顆子彈同時將我和母親貫穿，我的母親當(dāng)時就死了。我卻因為心臟長在左邊才活下來。但每次看到這傷疤，我就覺得心里狠狠的疼。”

辛格爾平靜的說道，就好像在陳述另一人的往事。“為了這只變異獸，我瘋狂鍛煉了十五年，并到處收集它的信息。可卻所獲不多。只是找到了一個傳說。”

“什么傳說？”血瞳瞇著眼睛問道。他現(xiàn)在終于對這個敵人有點興趣了，光是一角就有千米大小，輕易摧毀一個聚集點的力量，能發(fā)射無數(shù)槍彈。這樣的東西還能稱之為變異獸嗎？

“當(dāng)?shù)谑藗€血色之月，巨大的魔鬼從地下走出。它帶著遠(yuǎn)古的罪惡，鮮血的渴求，將死亡再次播撒在大地之上。沒有人能在它面前生存，就好像沒有人能抗拒冥王的呼喚。它是神的懲罰，是人類罪惡的終結(jié)。”

說到這里，辛格爾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血月是x35特有的天候，每十五年一次，我計算過了，再過七天，就是它再一次出現(xiàn)之時，而那時正好是末世歷的第十八個血月。”

“它，要出來了！”

“血月？”血瞳微微訝然。他當(dāng)然也知道這種天候，卻不知道血月會和這只變異獸聯(lián)系到一起。還有那個傳說……又是誰流傳出來的？

微微閉上眼睛，血瞳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和他關(guān)系不大，但既然他答應(yīng)了辛格爾就不可能置身事外。更何況x35是他的故鄉(xiāng)。如果那傳說是真的……這樣可怕的變異獸，顯然具有毀滅世界的力量。

這個毀滅世界當(dāng)然不是指它能摧毀行星，但以辛格爾的描述，摧毀行星上的所有生命卻極有可能。要知道一擊就毀滅一個聚集點，還只是身體的一角，如果全部走出來，就算樂土之國也會毀于旦夕之間。整個x35，就根本沒有能阻擋它的宇宙戰(zhàn)士。

至于那些軍隊……根本不值得期待。

感受著窗外森冷的夜風(fēng)，血瞳嘆息一聲。難道x35，就永遠(yuǎn)要與災(zāi)難與廢墟為伴嗎？

想到這里，血瞳眼中寒光一閃，涌起一股怒意。

“你打算怎么辦？如果真如你所言，光憑你肯定不是它的對手。而且你為什么不尋求血腥議會的幫助。”

“沒有人相信我的話。”辛格爾苦笑一聲，低下了頭。“沒有人相信，會有一只變異獸這樣強(qiáng)大。更何況在末世人人都為了活著而活著，又誰會注意腳下隱藏的惡魔？”

“那你為什么要挑戰(zhàn)它？”

“因為我必須去做！”辛格爾斬釘截鐵的回答。“我的母親，我的朋友，都被它毀掉了。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那個血色的夜晚，我在血泊中醒來。我的身體沾滿了鮮血，那是我母親的血。然后我看到了母親的眼睛，一雙白色的，好像死魚一樣的眼睛。在那眼中里沒有我熟悉的溫暖，只有陌生的死白。當(dāng)時我很害怕，但現(xiàn)在想起來卻是一個啟示，那就是我必須去再次面對它。重新回到那命運(yùn)的起點。”

“因為這就是我活下來的意義。”

責(zé)任感……這一刻，血瞳突然發(fā)覺這才是辛格爾想要說的東西。在那個毀滅的夜晚他活下來了，但卻把這份血債背到了身上。所以這些年他無時無刻都想著回去。就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驅(qū)使著他。

也許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這就是魔障，一個人走向極端的病態(tài)表現(xiàn)。但在血瞳眼中，這其實還有另一種意義。

執(zhí)著……或者是偏執(zhí)。

“很可笑，不是么？”辛格爾低下頭，從剛剛拿出的大木桶中倒出一杯酒，咕嘟咕嘟的喝下去。然后一抹嘴巴。

“但這就是我的想法，我不是什么救世主，也不想做救世主。但我就是要回去，回到那個血色的夜晚，把那個該死的變異獸從地底下抓住來，親眼看看它的樣子，再扭斷它的腦袋。把它放到我母親的墳前。讓它也看看那一抹死白。”

“那是恐懼的白……是死亡的白。”

“現(xiàn)在該是還給它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