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風(fēng)流 第96章 連環(huán)計

離開高陽公主母女的寢宮時，秦慕白著實的吁了一口氣。

不管怎么樣，眼下的一道坎算是跨過去了。好說歹說、威逼利誘就差用上美男計了，高陽公主總算是答應(yīng)下來，先表示妥協(xié)愿意接受這門婚事了。

這也就是說，眼下這一時能讓皇帝下得來臺，君威無損了。

秦慕白的確是用了緩兵之計，但是針對皇帝來用的。不管怎么樣，必須要先為自己贏得一點時間。至于那條“毒計”……完全可以慢慢實施一步步的來。只要有了斡旋的時間，就不愁沒有機會。

走出仙居殿時，一名百騎小校突然走到秦慕白面前，暗遞了一個眼色，低聲道：“將軍，你剛剛進(jìn)入殿中后，長孫將軍就突然借故急匆匆的走了。”

“知道了。”秦慕白點點頭，抬腳走了。

看這小校的眼神表情，秦慕白心中就明白了一個大概——這小校是在提醒秦慕白，長孫渙很有可能私自跑去皇帝那里告叼狀了！

卑鄙！

真是患難時刻，才知道誰是朋友，誰是敵人！

平常，這個長孫渙表現(xiàn)得乖乖的不敢再造次了。可是自己一但落難，他就急忙出手，落井下石。現(xiàn)在滿皇宮的人都知道，我秦慕白跟高陽公主拒婚有莫大的關(guān)系，是個“重大嫌疑人”。我在這時候跑來仙居殿，在他看來肯定就是與高陽公主私下密謀、或是別有企圖甚至是、偷情茍合了。

冷笑一聲，秦慕白徑直往蓬萊殿而去。此時，皇帝正在與李治李明達(dá)他們在一起玩樂。

走到蓬萊殿外，秦慕白正好撞到長孫渙。二人四目一對，長孫渙頓時面露惶惑，而且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略拱了下手道了聲“秦將軍”，閃道走了。

不用說，這家伙肯定是在皇帝那里挨了罵。告老子的誣狀，活該！

進(jìn)到蓬萊殿，秦慕白遠(yuǎn)遠(yuǎn)就聽到寢宮里傳來李世民爽朗的大笑聲，和李治、李明達(dá)充滿童稚的歡笑。其實李世民一直都是這樣的，不管在朝堂上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發(fā)事，心情有多惡劣，來到了這里總是一副笑臉。他展現(xiàn)在李治和李明達(dá)面前的，始終是一個和藹可親又慈祥博愛的父親形象。

或許，李世民對待小時候的高陽公主也正是這樣的吧？要不然，高陽公主不會如此的叛逆的敏感。看到李世民對李明達(dá)太好，她會吃醋不爽；突然得知李世民要將她下嫁，她就歇斯底里的反抗起來。其實，也許高陽公主未必就真的是非常討厭房遺愛或是反感這門婚事，只是她一時接受不了李世民對待她的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

其實李世民做錯了什么呢？溺愛自己的女兒，雖然有些過份但也的確是父性的體現(xiàn)；照顧功勛老臣嫁個女兒過去，一為穩(wěn)固皇權(quán)二為拉攏重臣，這也是一個君王份內(nèi)的事情；想要把女兒嫁得好一點，這更是大多數(shù)父親的良好愿望。

可是這幾件事情一串聯(lián)起來，由溺愛到“拋棄”和“利用”，這讓高陽公主感受到了極大的落差，所以根本無法接受。

秦慕白暗自搖頭嘆息：常言說得好，真是清官難斷家務(wù)事。李世民算是明君、偉人、聰明人了吧？這樣出色的男人，也料理不好家務(wù)事。雖然他很希望也很努力的去做一個好父親了，可就是事與愿違！

這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高陽公主呢，他足有二三十個兒女，另外還有一些成年了的兒子們在為了爭儲奪嫡斗得頭破血流……李世民這個皇帝，也真是當(dāng)?shù)糜袎蚋C心的。尤其是主理后宮的長孫皇后死后。怪不得他要整出一支百騎軍隊到后宮來，名為保護(hù)皇族，實則也是增強自己對這些妃嬪子女們的控制。

走到寢宮外，秦慕白請內(nèi)侍去通報，不一會兒就得以宣召入內(nèi)。

李治和李明達(dá)仍是那樣天真無邪，見到秦慕白就歡喜的大笑迎上來，一口一個村長的叫喚。

李世民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等他們小小的打鬧了一陣，便喚奶娘將孩子帶走，還特意給秦慕白賜了坐，與他對坐下來，一起品茶。

“慕白，你剛才去仙居殿，事情辦得如何了？”李世民問道。

秦慕白拱手回道：“回陛下話，微臣幸不辱命，已經(jīng)說服高陽公主殿下，答應(yīng)下嫁房家。”

“真答應(yīng)了？”李世民眉頭略一擰，頗有點不可相信的質(zhì)疑道。

“微臣不敢欺君，公主殿下的確是口頭答應(yīng)了。”秦慕白說道，“不過微臣看得出來，公主殿下仍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只是迫于無奈的妥協(xié)。”

“妥協(xié)？”李世民頓了一頓，笑笑的點了一點頭，“朕的這個刁蠻女兒，也懂得妥協(xié)了嗎？”

“其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人人都懂得妥協(xié)。”秦慕白略微笑了一笑，說道，“微臣對公主殿下說，陛下被吐蕃的使臣逼婚逼得很緊。因為此前陛下曾答應(yīng)過吐蕃人的許婚請求的，君無戲言不好反悔。而且吐蕃人偏偏還知道了，皇帝陛下正有一個待字閨中的美麗女兒，每天都在催逼想要娶到吐蕃去。然后，微臣再夸張的形容了一下吐蕃人……再加上，賢淑識禮的陰德妃娘娘從旁勸說，公主殿下總算是先口頭答應(yīng)了。”

“這死丫頭，非要吃硬不吃軟。”李世民似笑非笑，還有點戲謔的抹了一下鼻子，說道，“不管怎么樣，能讓她暫時服個軟，事情也好辦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朕和陰德妃來做。”

“陛下，其實在勸服高陽公主殿下這件事情上，微臣發(fā)揮的作用甚小。更多的，是陰德妃娘娘的勸說在作用。”秦慕白說道，“陰德妃娘娘聰穎過人，顯然比微臣要了解高陽公主殿下太多了。她知道公主想什么，怕什么，擔(dān)心什么。寥寥數(shù)語勸下來，卻勝過微臣費盡唇舌的長篇大論。”

“這個朕相信。”李世民呵呵的笑了笑，“朕的德妃，向來就是知書達(dá)禮頗識大義，賢良淑德聰穎過人。而且她常年與高陽在一直生活，對高陽更是了如指掌，這一點朕都不如她。只不過朕也知道，陰德妃一向?qū)Ω哧栍行┠鐞郏瑫r常的做法都是順著她護(hù)著她，哪怕她做錯了事情也不打不罵。這一次能讓她跟著一起勸說高陽，你的功勞不小。這件差事，你辦得不錯。”

我有什么功勞，這全是你的殺機的“威懾”在起作用罷了！好在我和陰德妃都不算太笨，明白了你的用意，否則做了刀下亡魂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真是伴君如伴虎！——秦慕白心中如此想到。

“微臣也不知道最終效果如何，只能是盡力而為了。”秦慕白拱了拱手，故意嘆了一口氣回道。

“呵呵，嘆什么氣嘛！”李世民的心情舒暢了許多，笑了起來，“朕知道，這一次受委屈最大的，其實是你。但成大事者，首先要有胸懷。要能受氣、能受委屈，韓信不是還忍跨下之辱么？朕當(dāng)年也被頡利打到長安城下過呢，還被迫送給他糧草牲畜才讓他退兵。可是沒過幾年他就成了朕的階下囚嘛！”

“陛下英明神武，微臣是絕不能及陛下之萬一的。”秦慕白說道。

“哈哈！不過過謙，朕知道你是個難得的人才。”李世民大笑了幾聲，若有所思的沉默了片刻，說道，“高陽的事情，我們暫且就不要討論了，等朕去了仙居殿問清她的意思了，再作計較。朕現(xiàn)在問你另一件事情。”

“請陛下示下。”

“長孫渙這個人，你覺得怎么樣？”李世民問道。

“長孫將軍……他一直是微臣的副手，辦事能力比較出眾，在軍士當(dāng)中也比較有威信。而且他出身名門結(jié)交廣泛，在軍中很有號召力，而且他本身的能力也不錯，博學(xué)多才武藝不俗。”秦慕白如此說道。心中卻在想：皇帝大概是因為剛才長孫渙告狀一事對他有了不滿，問我對他的看法與態(tài)度。這種時候，我當(dāng)然不能落井下石亂說壞話了，否則就成了和長孫渙一樣的人，被皇帝所看不起。而且我是長官，在皇帝面前打?qū)傧碌男蟾妫旧硪彩且环N無能和心胸狹隘的表現(xiàn)。

“如此說來，長孫渙倒是個德才兼?zhèn)涞那嗄瓴趴。豢啥嗟玫娜瞬帕耍俊崩钍烂衩鎺⑿Φ恼f道。

“的確如此。”秦慕白回道，“雖然微臣曾與他有過小的摩擦，但那只是私下里的一點不愉快，無足輕重。在軍隊里在公事上，我們還是和睦相處通力合作的。總的來說，微臣認(rèn)為長孫渙是一個很稱職的百騎副使。假以時日，一定更加能干。”

“是嘛？可是朕卻不這么認(rèn)為。”李世民冷笑一聲，說道，“長孫渙，他或許是有點小聰明，打小也跟著家中的武師也了一些武藝，從此就自命不凡了。朕觀他浮于表面華而不實，心胸狹隘不能容物，而且品行遠(yuǎn)不如他父兄那樣端正優(yōu)良。這樣的人長期留在朕的身邊、留在百騎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朕決定，將長孫渙革出百騎，調(diào)往別的軍隊里去任職。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