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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紗 段十三 街燈
烏紗正文段十三街燈西風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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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段十三街燈
孫有德去過永和宮之后許多日,也不見余琴心有甚動靜,不知是不是養(yǎng)心殿李芳的人從中作梗,讓余琴心進不去那里。
不過乾清宮的管事是李朝欽,余琴心完全可以在李朝欽的配合下去乾清宮的。雖然現(xiàn)在皇帝不住乾清宮,但是他每天都要去那里批閱奏章或是接見大臣,在那里遇到皇帝的機會還是很大的,但余琴心并沒有去。
張問每天的日子依然在忙碌中度過,他知道此時自己應(yīng)該自律,為了防止新朝開局的動蕩,他需要這樣做。至少在理清朝廷從上到下一整套行政關(guān)系之前,他必須撐起來。好在他原本就是一個自制力很強的人,面對皇帝可以享受的無數(shù)的樂趣,他依然每日把絕大部分的時間花在處理政務(wù)上,連紫禁城幾乎都沒出,只有開春那次出去祭天才出去過一次。
但面對后宮三千佳麗,為所欲為的權(quán)力,他受到的誘惑還是很大,也想放縱一把……或許等一段時間就可以松口氣了,他在等待一個人:遼東的朱燮元。等他回來,才能最好地組建起內(nèi)閣格局。
又一天結(jié)束了,南面的幾個城樓上響起了鐘聲,表明時辰已到酉時。此時京師所有的衙門便畫酉下班,一天的運作到此結(jié)束。但張問還不能休息,他吃過晚飯之后還得趕著把當日的重要事務(wù)批復(fù)完畢,好在明天早上便發(fā)出去,才能更好地保證大乾朝系統(tǒng)的運作效率。
吃過晚飯,好幾個太監(jiān)圍在張問的身邊,又是送水讓他漱口又是端茶送飯后點心。御案上還堆著一大疊奏章,上面寫得都是司禮監(jiān)篩選過的言之有物的重要事情,必須一份份地查閱思考處理。大乾朝延續(xù)明朝疆域,計兩京一十三布政使司,府縣級官府一千多個,大權(quán)集于中央,其中政務(wù)的繁雜可想而知。
天沒亮就開始工作的張問,此時渾身疲乏,看著那堆玩意,心情可想而知,他有種透不過氣來的壓抑感。
以往看來莊嚴華貴的宮殿,如今在張問的眼里已然變得呆板無趣,人們像行尸走肉一樣按部就班地活動,整個紫禁城都仿佛死氣沉沉的。夕陽從欞窗鏤空木料間滲漏進來,讓房間里都涂上了一層黯淡的血色,更讓張問心里增添了壓抑。
“朕要出去走走。”張問突然說道。
身邊的馮西樓忙問道:“皇爺想去哪里?”張問看了一眼窗外嘆了一聲道:“就在宮里四處走走。”
馮西樓躬身道:“皇爺稍等,奴婢這就去備輦。”卻不料張問擺擺手:“不用,就你跟著朕就行。”
“是。”馮西樓心里一喜,能單獨跟著皇帝散布,那也是信任的表現(xiàn)啊。
張問也不多說,站起身來便往外面走。因為他剛才說了,只讓馮西樓跟著,其他太監(jiān)宮女遂不敢靠近。他們二人從乾清宮出來,一路向東北方向走,正好景和門在那邊,張問便從景和門走了出去。
對門有一條長街,紅墻金瓦,路旁立著一些燈臺,只見幾個太監(jiān)正慢慢地挨個點亮。太陽還沒下山,這會兒這些燈臺的亮光并不顯眼,等太陽下山天色一暗下來,燈臺中的紅光便分外漂亮。
那幾個太監(jiān)見街頭有兩個人向這邊走來,沒看清楚是什么人,有個小太監(jiān)便站著看張問他們,提著燈的老太監(jiān)呵斥道:“看什么,就知道偷懶。”
因為張問穿的是一身葛袍,顏色和馮西樓身上那身青色的太監(jiān)服差不多,遠遠地自然就不容易看出來。再說一般情況下皇帝走到哪兒不是前呼后擁呢?
等到張問走近時,他們才看清了張問嘴上的胡須,這些干雜役的太監(jiān)很難見著皇帝,不一定認識,但是宮里面誰還能長胡須呢?太監(jiān)們嚇了一跳,那掌燈的老太監(jiān)把油燈都掉到了地上,急忙伏倒于地。
張問道:“都起來吧,該干嘛就干嘛。”
“奴婢等遵旨。”太監(jiān)們這才小心翼翼地從地上爬起來,但并不敢動,只是彎著腰站于道旁,等張問走遠了,雙腿才能動彈。
張問一向東走,這邊的燈臺已經(jīng)點亮了,火苗子在里面輕輕搖晃。馮西樓跟在他的后面,本想能和皇爺說上幾句家常話,卻不料一路上皇爺一言不發(fā),剛才那幾個點燈的太監(jiān)倒是說上了兩句話。
走了一陣,張問突然停了下來,這地方他覺得十分熟悉,片刻之后才想起來,問道:“馮西樓,這里可是永和宮?”
原本馮西樓從小就在宮里長大,什么地方他都知道,但和皇帝說話,那一定得小心應(yīng)付,于是他左右看了看,再度確認之后才說道:“回皇爺?shù)脑挘怯篮蛯m。”
馮西樓想再說一句余淑妃(余琴心)住這里,可一想余琴心和王體乾是關(guān)系匪淺,他馮西樓是李芳的人,憑什么給王體乾那邊的人說話呢?于是馮西樓便把到嘴邊的話也咽了下去。
其實此時張問也并不關(guān)心現(xiàn)在這里住的誰,他想起死去的朱徽婧。旁邊的石頭燈臺里的火焰就像招魂的鬼火一樣晃蕩,他的心里頓時被一股莫名的冷清填滿,而且沉迷于其中,不愿意被人拉出來。
“叫門,朕想進去看看,叫里面的人別行禮別嚷嚷,朕就想安靜一會。”張問說道。
馮西樓心下咯噔一聲,心道:媽的,皇爺這么久都沒臨幸后妃,今兒白白便宜了余琴心。
他心里自然不情愿,但哪里有膽子違抗皇帝的圣旨,當下只好屁顛屁顛地去叫門。后宮妃子被招幸,一般都是先通知她們之后送到皇帝的住處,皇帝很少去后妃的住所,她們自然也就沒有等的人,一到晚上便把門關(guān)上了。
過了一會,一個太監(jiān)將門打開,先看到馮西樓,繼而發(fā)現(xiàn)了站在街上的張問,當下便跪倒在地欲呼萬歲,馮西樓的動作倒是夸張,直接就捂住了那太監(jiān)的嘴,說道:“皇爺說了,別行禮別嚷嚷,你嚷嚷個啥,啊?”
“是,是,奴婢罪該萬死。”那太監(jiān)真是郁悶,見了皇帝還不喊萬歲?不過沒法子,在皇爺面前自己還能有理了不成,只好先認罪了再說。
馮西樓倒是盡職盡責,對張問的話是實心了辦,他走進院子,又對院子里的另外一個宮女交代了,還有個老太監(jiān)在掃院子,馮西樓也不落下,走過去說了兩遍,卻不料那老太監(jiān)置若罔聞,只顧干自己的。
“反了你!”馮西樓怒了。這時旁邊的宮女才說道:“馮公公別生氣,老徐耳朵不好使……”她又指著自個的腦門,“這里也糊涂了,您就是發(fā)火也沒用。”
于是馮西樓這才作罷,本想狐假虎威在這些奴婢面前逞一下威風,讓這些人知道我馮西樓現(xiàn)在是皇爺?shù)募t人,可沒想到遇到了個老癡呆。
張問走進院子里,左右看了看,這里和以前一樣,還是老樣子,死過的人也不知宮人還記不記得,也許時間不長大家都還有些印象,但再過幾年肯定就沒人記得了。就像他的表妹小綰,如今還有誰還記得曾經(jīng)有這么個人呢?
一到黃昏,夏蟲唧唧地亂叫,張問一言不發(fā)地呆站了一會,好似在聽蟲子的低鳴一般,院子里的都彎著腰安靜地站在旁邊,大氣不敢出一聲。
余琴心也沒出來迎接,也不知有沒有人告訴她皇帝來了。按理屋子里的人聽見說話聲就應(yīng)該知道了,但余琴心沒出來,她好像還不知道。
張問倒是沒想這些,他現(xiàn)在腦子里只有一個死人而已。他走到東墻邊的一到門面前,這道門以前被他踢翻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修好了,而且依然關(guān)著,就如張問那次急沖沖地跑回來的樣子一樣,緊緊地關(guān)著。
他忍不住從門縫里往里看,腦子里想著的一具尸體掛在房梁上,當然那是不可能的。此時屋子里亮著燈,張問一看,心里猛跳了一下,他沒看見懸梁自殺的尸體,卻看見了一個活生生的女子正在沐浴。
那女子不是余琴心是誰,只見她正坐在一個熱氣騰騰的大浴桶里,背對著這邊,肩膀后背上的肌膚白皙光滑,水珠晶瑩剔透,加上水聲叮咚,竟然讓張問心跳劇烈,呼吸急促起來。
張問對自己的反應(yīng)有些難堪,他死不愿意承認偷看竟然這么有趣,畢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兒。他心道:難道是以前年少時偷看吳氏洗澡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太深,于是產(chǎn)生這樣難以啟齒的嗜好?又或是人的內(nèi)心原本就有些隱藏的癖好?
他想再看一會,但旁邊還有太監(jiān)宮女,自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隱秘心思,便裝作無辜道:“朕不知道余淑妃在沐浴。”
旁邊的奴婢心道:那不是您的妃子么,看看關(guān)什么事。
里面的余琴心大概聽到門外有人說話,便問道:“三兒,誰在外面啊?”
那被稱為三兒的宮女看了一眼張問,沒有馬上回答,因為剛才馮西樓交代說不要嚷嚷。這時張問便清了一下嗓子道:“朕經(jīng)過永和宮,便進來坐坐。”
余琴心用驚訝的口氣道:“啊,臣妾不方便迎接,請皇上稍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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