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 第7章 惹禍了？

整個壽宴在平靜的熱鬧中度過。

說平靜，是因為前來祝壽的最高層領(lǐng)導(dǎo)人雖多，大都只是在客廳里坐一坐，與老爺子老太太說幾句話，便告辭而去。讓這些巨頭留下來吃一頓飯，遠不是那么簡單，不知道會被解讀出多少不同的政治含義。到了這個層次的大人物，都會避免留下什么“遐想”。

以老爺子的歷史地位、在黨內(nèi)的聲望以及現(xiàn)在所擔(dān)任的職務(wù)，當(dāng)?shù)闷鹫麄€共和國任何人的祝壽。事實上，只有最高首長和與最高首長并駕齊驅(qū)的董老是派了晚輩子侄過來祝賀，其余巨頭無一例外，全都親自登門。現(xiàn)任的常委同志，除了月華同志，其余俱皆在老爺子面前執(zhí)晚輩之禮。就算是月華同志，盡管年紀只比老爺子小了十歲，論黨內(nèi)資歷，也與老爺子相差甚遠。

說熱鬧，那就有兩層意思。

前面那層意思不用說了，看看這些賀客的名單，就足以說明一切。這些賀客中的任意一位，走出大內(nèi)，無論出現(xiàn)在誰的壽宴之上，都十足隆重，非同小可。

后一層意思，也很明白。

中午正式的壽宴，參加者只有劉家的嫡系子弟和家政服務(wù)人員，除此再沒有一個外人。坐了三桌。劉成勝代表晚輩兒孫，給老爺子老太太敬了一杯壽酒。年紀最大的家政服務(wù)人員，廚師老孫，則代表老爺子身邊的工作人員敬了一杯壽酒。老孫五十幾歲，跟了老爺子很長的時間，老爺子待他猶如自己的子侄一般，自然也當(dāng)?shù)闷疬@個臉面。

盡管只有三桌人，而且都安安靜靜吃飯，沒有喧嘩。但在大內(nèi)，這仍然是了不得的熱鬧情形了。

壽宴完畢，晚輩們向老爺子老太太鞠躬告別。老爺子年歲大了，今天一大早起來，接待客人，聊天說話，一刻不停，忙活了四五個小時，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體力極限。保健醫(yī)生早就“有意見”了。兒孫們自然不能再在這里打擾老爺子休息。

劉偉鴻隨在父母身后向老爺子老太太鞠躬之時，老爺子望了他一眼，破例多說了一句話：“偉鴻，有進步，以后要多看多學(xué)！”

“是，爺爺！”

劉偉鴻抑制住心中的喜悅之情，恭敬地答道。

他知道，重新回到這個大家族的計劃，已經(jīng)邁出了可喜的第一步。只要接下來自己好好表現(xiàn)，那么被大家族重新接納，甚至獲得老爺子的青睞，都不是沒有可能的。而在大家族立足，進而獲得老爺子的支持，正是劉偉鴻改變一切必不可少的。

回家的路上，吉普車里的氣氛，明顯與來時不同，洋溢著一種歡快的氣息。包括劉成家在內(nèi)，林美茹、劉華英的嘴角，都掛著一絲笑意。林美茹不時自副駕駛座回過頭來，望兒子一眼，眉花眼笑的。

短短幾個月時間不見，兒子的變化，竟然如此可喜！

林美茹只覺得多年的心病，霍然而愈，前景一片光明。只要兒子爭氣，以他們這樣的家庭，還有什么值得憂慮的事情呢？

劉偉鴻的表情，卻與父母截然相反，雙眉微蹙，似乎心事重重。

林美茹忍不住問道：“偉鴻，怎么啦？不高興啊？”

“不是，媽……我在想一些問題。”

劉偉鴻似乎從“夢中驚醒”，忙即答道。

林美茹不由笑了：“小小年紀，想什么問題啊？操心國家大事嗎？”

劉偉鴻確實是在想問題。盡管他今天的表現(xiàn)獲得了老爺子的認可，但離他的目標還很遙遠。當(dāng)務(wù)之急，是如何想辦法讓劉成勝父子躲過即將爆發(fā)的政治風(fēng)暴。假如歷史依舊按照固定的軌跡前進，老爺子在數(shù)年之后過世，劉成勝若是躲不過這場政治風(fēng)暴，老劉家的結(jié)局，依舊堪憂。

直接向老爺子“預(yù)言”，議論最高領(lǐng)導(dǎo)層大人物的進退，肯定是不明智的，也絕不會被接受。不過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思考，劉偉鴻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大致的計劃。能不能行得通，還要再看。但無論如何，劉偉鴻都一定要去做。

不做，什么都改變不了。

聽母親調(diào)侃，劉偉鴻就笑著搖搖頭，也不解釋，卻轉(zhuǎn)向正在開車的劉成家，說道：“爸，您待會要去上班嗎？”

劉成家說道：“要去。”

“哦。”

劉偉鴻應(yīng)了一句，似乎有些失望。

劉成家沉默了一下，又說道：“你有事嗎？”

“嗯。有些想法，我想向你匯個報。”

劉偉鴻使用了標準的“官場語言”。這也是他們這種家庭的特色。

“好！”

劉成家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下來。至于是不是會因此耽擱上班，那就不用管了。以他的身份職務(wù)，今天又是老爺子八十壽誕，去不去上班，無人會追究的。劉成家說是去上班，無非也是因為留在家里也沒什么要緊事。

林美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這還是二十多年來，劉偉鴻第一次主動要向父親“匯報”。

兒子真的變了。

最起碼，變得懂事了，有禮貌了。

車子回到首都軍區(qū)大院，劉華英沒有進門，和父母打了個招呼，說是要去找同學(xué)聊天，就跑掉了。她可是請了一天的假，難得有閑。

劉成家和林美茹也不在意。現(xiàn)在他們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兒子身上。

回到家里，劉成家在客廳里大馬金刀的坐了，林美茹就要去倒水，劉偉鴻笑著說道：“媽，您坐吧，我去給爸倒茶。”

林美茹與劉成家對視一眼，笑得嘴都合不攏來。不過劉偉鴻轉(zhuǎn)身過去之后，林美茹望向丈夫，眼里卻閃過一抹憂慮。

劉成家明白妻子的意思。

實在劉偉鴻的轉(zhuǎn)變太大了，來得也太突然。一時之間，讓林美茹產(chǎn)生了新的擔(dān)憂。所謂“無故獻殷勤必有大圖謀”。莫不是劉偉鴻在鄉(xiāng)下闖了禍，想要向父母求援，才表現(xiàn)得這么好的吧？

劉成家微微頷首，示意妻子稍安勿躁，且看劉偉鴻要說些什么。實話說，他心里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擔(dān)憂。

事物反常即為妖！

不一刻，劉偉鴻給父母泡了茶水過來，給自己也泡了一杯，就在劉成家對面落座，腰桿挺得筆直。劉成家是軍人，對個人儀容十分在意。以前就經(jīng)常批評劉偉鴻站沒個站相，坐沒個坐相。如今見了兒子筆挺的坐姿，心中先就多了三分歡喜，三分認同。

“爸，媽，對不起，以前不懂事，老喜歡和你們對著干，讓你們操了很多心。都是我不對，我檢討。”

劉偉鴻沒有多少猶豫，一坐下就開了口，一開口就道歉，神情很是誠摯。

林美茹歡喜得幾乎要暈過去了，又望了劉成家一眼，卻發(fā)現(xiàn)丈夫的神情嚴厲起來，目光爍爍地望著劉偉鴻，說道：“劉偉鴻，你是不是惹禍了？”

劉偉鴻不由一怔，隨即苦笑起來。

看來他以前給父母留下的印象實在太差，一下子轉(zhuǎn)變這么大，難怪父母適應(yīng)不了，反倒懷疑他是闖了禍，回家獻殷勤求援來了。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以前太胡鬧了。

“爸，你誤會了。我沒惹禍。去年畢業(yè)之后，分配在青峰地區(qū)農(nóng)校上班，條件是艱苦一點，但同事們都很友愛，對我也很關(guān)心。過得挺好的。”

劉偉鴻隨即正色說道。

林美茹馬上說道：“偉鴻啊，你是不是不想在農(nóng)村待了，想調(diào)回首都來？”

沒有惹禍，那就是有所求了。

這是林美茹的思維。

這孩子在鄉(xiāng)下待了一段時間，大約也體會到了農(nóng)村的艱苦。畢竟是大城市出去的，而且出生于這樣顯赫的豪門大族，想要調(diào)回首都來，也很是合理。

對這一點，林美茹是十二萬分的歡迎。

就這么一個兒子，誰不想留在自己身邊啊？

“媽，我是想回首都來，一大家子能夠天天在一起，多好的事……不過，不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還要留在農(nóng)校鍛煉一段時間。基層工作的經(jīng)驗，是很要緊的。”

劉偉鴻微笑答道。

官場上，最講究的就是個資歷，尤其是基層工作經(jīng)驗，絕對不能欠缺。劉偉鴻要想改變自己，改變老劉家的命運，就必須走這條路。

劉成家雙眉微蹙，似乎正在考慮兒子說的話是否可信。但看上去，劉偉鴻十分坦然，不像是在說假話。畢竟他只有二十二歲，都還沒滿呢，在父母面前作偽，也做不到這個份上。

稍頃，劉成家雙眉舒展開來，說道：“嗯，在基層再鍛煉一段時間也好。你就是想要和我們談這個事情嗎？”

劉成家的語氣，已經(jīng)十分平和。就算還沒有做到完全平等，起碼對兒子的“用心”不再懷疑了。劉成家也很為劉偉鴻的轉(zhuǎn)變而高興。

“不是！”

劉偉鴻搖搖頭。

“我想和您探討一下，有關(guān)軍事改革的一些問題。”

“軍事改革？”

劉成家頓時瞪大了眼睛，像是絕不相信似的望著劉偉鴻。

林美茹也一樣瞪大了眼睛。

沒有聽錯吧？

這都哪跟哪啊！

“是的，就是軍事改革。”

劉偉鴻點了點頭，語氣益發(fā)的鄭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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