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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遍觀諸郡(上)

作者:趙子曰  分類: 歷史 | 穿越歷史 | 趙子曰 | 三國之最風(fēng)流 | 更多標(biāo)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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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最風(fēng)流 7 遍觀諸郡(上)

補上五月二十三號的。

這一更本想定時到十點自動更新,沒想到一直寫到現(xiàn)在,就不定時了,直接更了。雖然底氣還是不足,但,……是不是也可以求一下了紅票?

在縱橫聊聊上傳了一個東漢潁川郡的地圖。t.zongheng/7798/profile

荀貞沿途指點談?wù)f。

過了鄭人夜渡潁水與楚師盟之地,前行十來里,乃是陽關(guān)聚。

聚者,村也。“聚”和“里”差不多,又有不同,“邑落為聚”,是自發(fā)形成的自然村。

此地又是一個古戰(zhàn)場。王莽末年,光武帝曾應(yīng)戰(zhàn)莽軍於此處。

荀貞策馬行上高處,眺望遠近,見遠近原野開闊,潁水從聚北流過。順潁水向上,西北百余里外是洛陽;向后顧望東南,五六十里外是昆陽。

他把宣康、小任召至身邊,問道:“叔業(yè),小任,你們可知昆陽之戰(zhàn)么?”

宣康知道:“當(dāng)然知道了。昆陽一戰(zhàn),世祖光武皇帝以弱擊強,大敗莽軍百萬。”

“那你又知不知道在昆陽之戰(zhàn)前,世祖皇帝曾在此聚迎擊莽軍?”

“……,不知。”

“當(dāng)時,王莽遣王尋、王邑帶甲士四十二萬,號稱百萬,出洛陽,至潁川,欲南下與漢軍決戰(zhàn)。時,漢軍主力在南陽郡圍攻宛城,光武皇帝在昆陽,遂率甲士數(shù)千迎敵至此聚,欲逆擊之,卻因諸將懼莽軍兵盛,惶怖不敢戰(zhàn),不得不再又返回昆陽。因方有后來的昆陽之戰(zhàn)。”

荀貞一邊回憶史書的記載,一邊觀看陽關(guān)聚周邊的地勢形貌,嘆道:“吳起說:當(dāng)敵人勢眾的時候,應(yīng)該‘避之於易,邀之於厄’。這陽關(guān)聚無險可守,唯有一河,也難怪當(dāng)時諸將在見到莽兵盛后,會恐懼后撤。”

“荀君的意思是:世祖皇帝錯了?不該選在此處迎敵?”

“不是。世祖皇帝沒有錯。”荀貞俯察地貌,假設(shè)自己是光武,又假設(shè)莽軍從河對面來,用兵法來驗證當(dāng)時光武帝的迎敵行為,說道,“凡戰(zhàn),攻守一也。攻擊敵人,正是為了防守。此地離昆陽只有數(shù)十里,若不在此處迎敵,則昆陽必陷重圍。世祖皇帝迎敵於此,正是為了能更好地守住昆陽。”

“那既然世祖皇帝沒有錯,又為何出現(xiàn)諸將惶怖不敢戰(zhàn)、退回昆陽的情況呢?”

“世祖皇帝雖沒有錯,奈何莽軍太盛,諸將無勇。將乃一軍之膽,將已無膽,如何能戰(zhàn)?”

宣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荀貞遙想當(dāng)年王莽軍眾百萬,甲士四十二萬順河而下的盛大壯觀,又遙想當(dāng)年昆陽守軍只有萬人的危險處境,再又遙想世祖光武皇帝以偏將軍的身份力主守昆陽,并帶十三騎突圍而出,去定陵、郾縣搬來救兵,最終大破莽軍的過程,不覺手擊馬鞍,感觸萬千地說道:“世祖皇帝初起兵時,無馬,騎牛戰(zhàn),臨小敵謹(jǐn)慎,諸將以為怯弱。昆陽一戰(zhàn)天下驚,諸將乃詫其勇敢,說:‘劉將軍平生見小敵怯,今見大敵勇,甚可怪也’。

“嗟乎!當(dāng)其時也,漢之主力正圍攻宛城。昆陽若失,則莽軍南下再無阻礙,以數(shù)十萬眾挾拔昆陽之威,進擊宛城,漢軍主力內(nèi)有宛城未克,外又有強敵來襲,內(nèi)外受困,如何抵擋?漢必亡也。此誠危急存亡之秋,怎能不‘勇’?司馬法云:‘凡戰(zhàn),智也。斗,勇也。陣,巧也’。因有智,故有勇。知道了不戰(zhàn)則死,才會奮不顧死。諸將無智,看不出此戰(zhàn)關(guān)系存亡,所以不知世祖皇帝為何臨小敵怯,又為何臨大敵勇!”

他吩咐宣康:“把筆墨拿出,將此聚周遭的地勢形貌都畫下來。”

宣康應(yīng)諾,取出紙筆,把遠近形勢繪於紙上。畫完了,書字於旁:世祖光武皇帝逆擊莽軍處。

荀貞在高地上停駐了良久,將周圍的地貌都記在了心里,這才帶著他們兩人回入官道,繼續(xù)前行。

一路緣河向西北,他遠觀鄉(xiāng)邑,近看山川,若遇丘陵、密林之處,便停下來察看一番;如再有古戰(zhàn)場之地,也會駐馬細觀。如此這般,行速甚緩,一天下來才走了二三十里地。

因為入夜宵禁,不能再走了,遂投宿入鄉(xiāng)中亭舍,把昨晚在郡府里開的“傳”拿給亭長看了,只說是去洛陽游學(xué)的。潁川衣冠極盛,游學(xué)風(fēng)濃,經(jīng)常有本郡子弟去外郡、或外郡子弟來本郡游學(xué)的,那亭長見荀貞、宣康俱皆文質(zhì)彬彬的,倒也不疑。

當(dāng)晚,在亭舍住了一夜。第二天,早早起來,付過飯錢,復(fù)又趕路前行。

又行十余里,入了陽城縣界,遙見極遠的天地交接處有一抹青黛。荀貞乘坐馬上,手搭涼棚,極目眺望,說道:“前邊那抹綠處應(yīng)就是嵩山了吧?”

“嵩山?”

“噢!就是嵩高山。”

宣康和小任都直起身子,遙觀遠望。宣康說道:“‘嵩高惟岳,峻極於天’。早就聽說嵩高山是咱們豫州最高的一座山了,今天總算能親眼看看它有多高了。”

荀貞笑道:“‘望山跑死馬’。嵩山雖已入目,但離咱們還有幾十里地。以咱們現(xiàn)在的行速,要想親眼看看它有多高,估計最早也要明天嘍。”

“那咱們就走快點!反正這路兩邊都是田野、鄉(xiāng)亭,也沒什么可看的。”

“咱們這次出來可不是為了看嵩高山,而是為了采風(fēng)問謠,豈有過鄉(xiāng)不入的道理?”

荀貞也很想早點到嵩山,看看這個時代的嵩山是個什么樣子。他前世時去過嵩山,可前世的嵩山和現(xiàn)在的嵩山肯定不同。時隔一兩千年,整個的山勢固然不會有什么變化,然而山中的道路、山里的林木、水流卻必有差異。只是話說回來,查看地貌歸查看地貌,他此次行縣的另一個目的:“觀采風(fēng)謠”卻也不能忽視。

他向官道的兩側(cè)望了望,指向前面,說道:“現(xiàn)已入了陽城縣境,咱們也該去鄉(xiāng)里走走、看看。前頭有個里落。走,咱們裝作討水喝,去看看本地百姓的民生好壞。”他一騎當(dāng)先,小任緊隨其后,宣康忙也駕車跟進。走不多遠,從官道下來,轉(zhuǎn)行鄉(xiāng)間小路,行至里外。

和西鄉(xiāng)的諸多里落一樣,這個里落也是外有墻垣,墻外植桑。里監(jiān)門從門邊的塾中出來,警惕地打量他們,問道:“諸位有何事?”

荀貞翻身下馬,和氣笑道:“我們從陽翟來的,要往洛陽去。路上走得渴了,想來討碗水喝。”

“那潁水里不都是水么?不能喝?”

“遠行在外,不敢飲生水,若是因此染病,那可就糟糕了。”

里監(jiān)門猶豫片刻,說道:“你們站在這兒別動,我給你們?nèi)⌒┧畞怼!?p/>

“好,好。勞駕、勞駕。多謝了。”

小任、宣康隨著荀貞從車、騎上下來。小任瞧著那里監(jiān)門回去塾中,說道:“這個里監(jiān)門也太膽小了吧?咱們只三個人,還能闖入里中殺人放火不成?”

荀貞說道:“此時正農(nóng)人下田勞作之時,里中應(yīng)沒什么人。咱們又騎馬帶刀的,是生面孔,里監(jiān)門謹(jǐn)慎點也是應(yīng)該。”近年來兩次大疫,地方上橫征暴斂,天災(zāi)人禍,因為活不下去而鋌而走險、聚集山澤為寇的百姓不在少數(shù)。前年,西鄉(xiāng)不就遭了流寇么?里監(jiān)門謹(jǐn)慎小心沒有過錯。

三人等在里外,一群破衣露腚的孩子玩鬧著從里中跑出。一面跑,一面唱童謠。

荀貞傾耳,聽他們唱的是:“車班班,入河間。河間姹女工數(shù)錢,以錢為室金為堂,石上慊慊舂黃粱。梁下有懸鼓,我欲擊之丞卿怒。”

小任笑道:“沒想到在這兒也能聽到此謠,我還以為只有咱們西鄉(xiāng)唱呢。”

“此謠早就唱遍了天下。”

——這首童謠唱的是當(dāng)今天子之母永樂太后。今天子本為侯家子,河間王劉開之后,是先帝桓帝的堂侄。桓帝崩,無子,皇太后與父竇武乃遣人至河間迎今天子登基。“河間姹女”說的就是他母親。“河間姹女工數(shù)錢,以錢為室金為堂,石上慊慊舂黃粱”意為其母貪財,好聚斂,都聚錢為室了,還常苦不足,使人舂黃粱而食之。“梁下有懸鼓,我欲擊之丞卿怒”,講的則又是她教天子賣/官受錢,天下忠篤之士怨望,欲鼓懸鼓求見,主鼓的丞卿卻諂順天子,怒而止之。

這首歌謠也不知是起自何時、源自何地,卻只便在這一兩年中就唱遍了各地。荀貞拉開坐騎,給跑過來的孩子們讓開路,說道:“童謠是傳播最快的,凡有孩童處,必有童謠在。童子年幼,或許不知歌詞之意,但大人豈會不知?賈長沙所謂之‘百姓怨望’,就是這個意思啊。”

他沒有想到這次來郡北采風(fēng)問謠,沒有聽到有關(guān)本縣長吏、縣中豪強的歌謠,卻反而先聽到了對朝廷不滿的童謠,嘆息連連。

宣康被他的話嚇了一跳,說道:“賈長沙所謂之‘百姓怨望’?荀君,這話不敢亂說!”賈長沙就是賈誼,他當(dāng)過長沙王太傅。“百姓怨望”出自他的《過秦論》,下一句是“而海內(nèi)叛矣”。宣康讀過《過秦論》,著實被荀貞嚇得不輕。

小任不知道他們在說什么,但對“怨望”二字還是懂的,說道:“老百姓要不埋怨才奇怪呢!荀君,就拿我來說。我家本也是有些地產(chǎn)的。十年前,咱們西鄉(xiāng)起了疫,我阿翁不幸也染上了。為給我阿翁治病,家中想盡了百法。請?zhí)降赖纳蠋煟还苡茫凰帨还苡谩0⑽套罱K還是沒能好起來,撒手人間。為給阿翁治病,已用了大半家財,再又把阿翁安葬后,家里已無半斗余糧,沒有一文余錢。

“這個時候,縣廷又下來征收賦稅。交不起,就要入獄。里中俗語說:‘縣官漫漫,冤死者半’,進了獄九死一生。沒辦法,只好向鄉(xiāng)里的子錢家以地為質(zhì),貸錢救濟。錢是貸來了,結(jié)果還不上。一來二去,地就沒了。……,荀君,我都二十多歲了,至今未娶,為何?拿不出聘財啊!要非因得了荀君收留,只怕我早晚要出作贅婿。待到那時,才真是丟盡了我任家的臉面!”

小任一臉的“往事不堪回首”,又一臉的對荀貞感激涕零。

他在就食荀貞門下前,連飯都吃不飽,如今跟了荀貞,不但衣食無憂,且因辦事得力、忠心耿耿,得了荀貞的信任,被委以“掌管外庫”的重任。——荀貞把自己的錢分成了兩份,一份是內(nèi)庫,由唐兒掌管;一份是外庫,由他管理。雖說這錢不是他的,但只要自家忠心,以荀貞的寬厚慷慨,還會少得了他?好好干上幾年,別說娶親,做個富家翁也不難。

孩子們嬉笑著從他們身邊跑過,幾個膽大的歪頭瞅了他們兩眼,荀貞回以和善的笑容。

里監(jiān)門取水出來,用木椀盛著,依然充滿警惕,遞給荀貞,說道:“沒有溫湯了,只有這些放涼的。喝完了趕緊走罷,——洛陽挺遠的。”

荀貞道謝,接過來喝了口,讓給宣康、小任。

他裝著熱,抹了一下額頭,抬眼瞧看天空,笑道:“才三月底,天就這么熱了。……,敢問足下,尊姓可是‘解’么?”

“咦?你怎么知道?”

荀貞點了點里門,笑道:“你們這里門上不是寫著‘解里’么?足下既為監(jiān)門,料來也應(yīng)是本里人,必是姓解了。”

“你這行客,好生眼尖聰慧。”

荀貞顧望里外的田野,裝作不經(jīng)意,說道:“你們這地方好啊。”

誰都喜歡聽別人夸自己鄉(xiāng)里。這個里監(jiān)門的臉上露出笑容,問道:“怎么好了?”

“你瞧,北邊就是潁水。凡臨水處,必有靈秀匯聚。我猜,你們這個里肯定出過貴人。”

里監(jiān)門哈哈大笑:“哎喲,沒想到你這行客不但眼尖聰慧,還頗有幾分眼光。俺們這里中的確出過貴人。”

“噢?我還真猜對了?不知是哪位貴人?”

“俺們陽城有一個大名士,你知是誰么?”

“足下說的可是‘天下良輔’?”天下良輔杜周甫,與李膺并稱李杜的杜密是陽城人。

“正是。”

荀貞故作驚詫:“杜公莫非是此處人?”

“你這行客,剛夸了你聰慧,怎又糊涂了?俺們里既名為解里,里中自然都是姓解,杜公又怎么可能是俺們這兒的人?……,不過俺說的這個本里貴人,倒是確與杜公有關(guān)。”

“此話怎講?”

“俺們里中這人給他駕過車。”里監(jiān)門得意洋洋,炫耀似的說道。小任、宣康忍不住笑了起來。里監(jiān)門翻臉生氣,怒道:“有什么可笑的!你們給杜公趕過車么?杜公活著時,天下有多少人想給他駕車卻求之不得!瞧你們幾個這副尊榮,便是給俺駕車俺都嫌!莫說杜公。還笑?”

小任怒道:“大膽!”宣康亦是變色,差點就脫口而出:“豈敢在督郵面前放肆無禮?”

荀貞急將他倆制止住,深有同感地對那里監(jiān)門說道:“足下所言甚是!我曾聽人說,說潁陰高陽里荀家的六龍先生曾給有‘天下楷模’之稱的李元禮駕過車,回家后,高興地對家人說:‘今天我終於給李君駕車了’。李公、杜公齊名海內(nèi),能給杜公駕車的確是無上的驕傲和榮譽啊。”

里監(jiān)門回嗔作喜,喜道:“還是你這位行客曉事!”

小任、宣康喝完了水,把木椀拿在手中,也不遞還過去。荀貞將在西鄉(xiāng)與鄉(xiāng)民們於田間地壟中交流時練就的閑扯本事拿出,東拉西扯與這里監(jiān)門說話,不動聲色地轉(zhuǎn)開話題,說道:“我這一路走來,雖剛出了陽翟界、進了你們陽城縣,可卻也見了不少里聚、農(nóng)田了。說實話,還是你們這里的麥苗長勢最好。我見離河不遠的地方種的還有稻子。這兩年年景不錯,風(fēng)調(diào)雨順的。你們里中的收成應(yīng)該都挺好吧?”

里監(jiān)門沉下了臉,說道:“好,好的很!”

荀貞只當(dāng)沒看見他變了臉色,依舊滿面笑容地說道:“早幾年接連大疫,總算老天爺開眼,這兩年能有個好收成。不易,實在不易啊。……,既然收成挺好,你們里中的日子應(yīng)該過得也很是和美。”他向洛陽方向拱了拱手,“全都是因為圣天子在朝,主明臣賢,地方上州郡的牧守、諸縣的長吏也都體貼圣情,體恤下民,這才有了百姓安康,海內(nèi)清晏!”

里監(jiān)門按捺不住,打斷了他,冷笑說道:“你這行客,知道你是個文儒,不必文縐縐的,什么安康、什么清晏,這些俺都聽不懂。”

“足下似對我說的話有些不以為然?”

“那孩童們唱的童謠你也聽到了。天子圣明不圣明,俺一個鄙人,不知道,但郡里的牧守、縣里的長吏們體恤不體恤小民,俺卻是知道。”

“此話怎講?郡里新來的太守甚有賢名,……。”

“郡守也許是有賢名,縣里的長吏們?嘿嘿,嘿嘿。”

“縣里的長吏們怎么了?”

“好,好的很!”

“難道有殘民之事?”

“何止殘民!”

“愿聞其詳。”

里監(jiān)門先是被荀貞東拉西扯的消去了警惕,這會兒又被他勾起了怒火,也沒多想,憤怒地說道:“年年多收口算,年年多征徭役,年年多取訾算!年景好、收成好又有何用?多打來的糧食全被縣廷搶走了!也虧得這兩年年景好,才沒餓死多少人!”

荀貞費了半天勁,等的就是他這番話,瞥了宣康一眼。宣康會意,微微頷首,打起精神開始聆聽銘記。荀貞問道:“多收口算?”宣康挺配合,立即插口說道:“漢家制度,民年十五以上至五十六,出賦錢,每人每年百二十錢。就算多收,又能多收到哪里去?”

“多收到哪里去?”

里監(jiān)門冷笑連連,掐著指頭給他們算:“只從今年正旦至今,不足三個月已收了十次算錢。去年一年,總共收了三十六次算錢,平均一個月三次,每人總計繳了六百余錢!……,每個月總有那么幾次,鄉(xiāng)吏下來收口算,從早到晚不停歇,狗能叫喚上一夜!十來歲的童子,不滿十五歲,原本只該交口錢二十三,卻也要按十五以上來交!一樣是每人每年六百余錢。”

——依照朝廷規(guī)定,人頭稅每年本只應(yīng)該在八月時征收一次,但天下諸郡各縣基本上沒有按此行事的。好一點的一年收個十幾次,壞一點的一年能收上上百次。荀貞在西鄉(xiāng)任有秩薔夫時,倒是有意嚴(yán)格按照朝廷規(guī)定辦事,減輕百姓負(fù)擔(dān),奈何上有縣廷。縣令朱敞雖然清廉,一年里也少不了要收個十來次口算錢,每次或多或少,但加在一塊兒也肯定是要超過百二十錢的。

里監(jiān)門言至此處,怒火中發(fā),憤然說道:“一畝地才收幾石糧?肥田好地也不過三石。一石糧,官價賣百文錢。一個人算賦六百余,要想交夠,就需要兩畝田。這還沒算上田租,三十稅一;又有芻稿錢。俺且來問你們,照此計算,一家五口人,得種多少畝地才夠交賦稅?”

宣康說道:“十四五畝。”

“交完賦稅,人總得吃飯,又得多少畝地才夠一家五口吃飯?”

一家五口人,一年得吃糧八十石,一畝地產(chǎn)三石糧。宣康學(xué)過算術(shù),很快算出了得數(shù):“二三十畝。若再加上鹽、菜、衣等諸項費用,大約需要五十畝上下”。

“如此,一家五口人要想在納完賦稅后還能吃個飽飯,就非得有六十多畝地不可。諸位,你們?nèi)タ窗硞兝镏锌纯矗袔讘羧思夷苡辛喈€地的?莫說六十多畝,便是有二十畝地的都不多!里中大半的民戶要么投到大家門下做徒附、賓客,要么辛辛苦苦去給富人幫傭。”

荀貞默然。

他知道百姓生活不易,西鄉(xiāng)的鄉(xiāng)民大部分就很貧苦,如繁陽亭敬老里,滿里都是貧戶,想買些桑苗,還得他解囊相助。如今聽這里監(jiān)門說了本地百姓的生活,卻竟是比西鄉(xiāng)還遠有不如。至少,在朱敞的治下,西鄉(xiāng)的百姓不必繳這么多的算賦口錢,生活盡管貧苦,勉強總能度日。

小任剛給荀貞說過自己家里過過的那些苦日子,此時又聽到這個里監(jiān)門的憤怒傾訴,對他們這里的百姓非常同情,說道:“你們每年都要繳這么多的口算錢么?”

“早四五年前,還沒繳這么多。那時雖也多繳,可多也不過二三百錢。自從上任縣君始,口算錢就多了起來。到了這一任縣君,越發(fā)多了。”

“唉,這、這,這也繳得也太多了。”

里監(jiān)門“哼”了兩聲,冷笑說道:“能不多交么?每人本應(yīng)只交百二十錢,如今俺們每人要繳六百余錢。一個人就多交五百錢。俺們里不大,一百多口人,一年就多交五萬錢。俺們鄉(xiāng)也不大,三十多個里,一個鄉(xiāng)每年就多交一二十萬錢。俺們陽城也不大,三個鄉(xiāng),一年就多交六十萬錢。縣君長吏張張嘴,下邊的吏員跑跑腿,一年就能多撈六十萬錢,……,嘿嘿,能不多交么?”

說到這兒,他扭過臉,朝遠處田中瞧了眼,那兒有一座高大寬敞的莊園,轉(zhuǎn)回頭,又說道:“貧戶小民被口算錢壓得直不起腰,那些豪強大戶們卻因為走通了上邊的關(guān)系,或者一錢都不交,或者隱瞞戶口,少交,又或者干脆直接請托鄉(xiāng)吏,把他們該交的轉(zhuǎn)到俺們頭上!”

豪強大戶和官吏勾結(jié)欺壓百姓,天下各地皆有。西鄉(xiāng)也有,如第三氏,又如高家。高素連時尚的前任、前鄉(xiāng)佐黃香都敢打,相中了程偃的妻子就準(zhǔn)備強取豪奪,跋扈到何種程度?況且只是少繳、不繳口算錢?也就是荀貞,有荀氏的背景,又得到縣令、太守的看重,自家也有狠辣的手腕,這才能誅滅第三氏,折服高家,壓制住其它的鄉(xiāng)中大姓不敢亂來。

——當(dāng)荀貞在西鄉(xiāng)時,他的所作所為或許不起眼,然而放之全國,與各地比較,卻就很出類拔萃了,也難怪太守、縣令都看重他,奇其所為。

提起豪強、大姓,這個里監(jiān)門也是一肚子的氣,他憤憤不平地說道:“口錢算賦轉(zhuǎn)算到俺們貧戶頭上倒也罷了,更讓人氣惱的是訾算!”

“訾算?訾算怎么了?”

“每年訾算之時,豪強、大族家里‘自占’多少就是多少,窮人家里卻連多雙‘不借’都要加算。搞得整鄉(xiāng)的百姓連樹都不敢種一株;屋頂漏雨,也不敢多加一塊泥!”

——訾算,即財產(chǎn)稅。家訾一萬,交一百二十錢的稅。“自占”就是自己向衙門申報、注冊、登記家訾。依法,“自占”若有隱瞞、不實等情況,是要受到重罰的。

宣康是西鄉(xiāng)父老宣博的族侄。鄉(xiāng)里看在宣博的面子上,從來沒有為難過他家。他又是只管讀書,不理外事的。對這個里監(jiān)門所說的種種情形,他只覺得聞所未聞,不敢置信,義憤填膺,大聲地質(zhì)問道:“你們?yōu)楹尾蝗ド细妫俊?p/>

里監(jiān)門對他此問嗤之以鼻:“上告?往哪兒告去?百姓們因為交不起口算,連孩子都不……。”這個里監(jiān)門說到此處,似是忽然醒悟失言,忙收聲閉嘴。

“都不怎樣了?”

里監(jiān)門不肯說了,從小任手上拿過木椀,轉(zhuǎn)身就走。小任叫了他幾聲,他置若罔聞,快步走回塾中,掩上了門。宣康莫名其妙,對荀貞說道:“怎么說到半截不說了?怎么跑去塾里了?”

荀貞喃喃說道:“‘連孩子都不……’,‘連孩子都不……’。”想起了一件曾經(jīng)聽荀衢說過的事,熙暖的春陽之下,他卻毛骨悚然,只覺如墜冰窟,“難道當(dāng)年在汝南郡發(fā)生過的慘事,竟也出現(xiàn)在我潁川了么?”

1,車班班,入河間。河間姹女工數(shù)錢,以錢為室金為堂,石上慊慊舂黃粱。梁下有懸鼓,我欲擊之丞卿怒。

這首歌謠肯定是經(jīng)過了文人的加工潤色,只是不知在加工前原文是什么。

2,“自占”就是自己向官寺申報、注冊、登記家訾。按例,自占后,地方官吏還應(yīng)該再核實一遍的。

《魏書?曹洪傳》:“初,太祖為司空時,以己率下,每歲發(fā)調(diào),使本縣平貲。於時譙令平(曹)洪貲財與公家等,太祖曰:‘我家貲那得如子廉(洪字)耶’。”

“平貲”即按照家訾的多少,予以平定“戶等”。如“大家”、“中家”、“小家”或“上家”、“下戶”之類。曹洪家很有錢,譙縣的縣令把他家和曹操家評定為一樣的戶等。曹操因此很不樂意:“我家哪兒有曹洪家有錢!”曹洪“家富而性吝嗇”,他可能是為了躲稅而在“自占”的時候隱匿了部分財富,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譙縣的縣令不敢把曹操家的戶等定在曹洪之下。

3,只從正旦至今,不足三個月,已收了十次算錢。去年一年所收之算錢,一人合近五百錢!每當(dāng)收算錢之時,從早上到晚上不停歇,狗能叫喚上一夜!

湖北江陵鳳凰山十號漢墓里出土的簡牘資料中有有關(guān)漢代算賦征收情況的記載,按照上邊的記載,“市陽里”一個里的算賦,五個月內(nèi)共征了十四次,每“算”合計二百二十七錢,以此推算,全年的算賦每人當(dāng)在五百錢上下。——鳳凰山漢簡反應(yīng)的且是文、景時期的情況。“文景之時,尚且如此,至於其它時期就更加可想而知了”。

《后漢書?劉寵傳》:“他守時吏發(fā)求民間,至夜不絕,或狗吠竟夕,民不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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