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東漢末 第545章 內(nèi)外兼修

·第一卷幽州雪第545章內(nèi)外兼修

黃承彥抱著一堆圖紙走了進來，將圖紙往案上一放，帶著三分得意的說道：“將軍，海船的圖紙我已經(jīng)畫好了，制作船模的事就交給船廠里的助手，我準備回荊州一趟。”

劉修抬起頭，驚訝的看著那一堆圖紙：“你以前畫過圖？”

“沒有。”黃承彥搖搖頭，很輕松的拍了拍手：“不過這也不難啊，我看他們畫了一個時辰就會了。”

劉修手中的筆差點滑下來，他連忙將筆放手：“你只看了一個時辰？”

“準確的說，不到一個時辰。”黃承彥撫著胡須，傲然笑道。

牛人！劉修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家伙有傲氣的資本，怪不得看不上劉表。船廠里的船師工匠們學(xué)習(xí)時最大的麻煩就是給圖，他們能畫出立體圖，但是對各種透視的法則很不習(xí)慣，往往訓(xùn)練了幾個月之后，還經(jīng)常出現(xiàn)透視不對的情況，不該露出來的露出來了，該露出來的卻不見了。這黃承彥用了不到兩個小時就全搞明白了，不是牛人是什么。

劉修起身攤開黃承彥帶來的圖紙，大為贊嘆，這家伙不僅學(xué)得快，畫的圖也漂亮，和那些畫了好幾年圖的老手比也不差。圖面整齊，布局合理，標注得也非常清晰，字跡工整而又不拘謹，一看就讓人賞心悅目。

“這些尺寸是怎么定的？”

“根據(jù)試驗結(jié)果定的。”黃承彥輕描淡寫的說道：“我和他們一起做了三天實驗，基本得出了這些尺寸。他們最多只要做一些細節(jié)的修改，應(yīng)該就沒有問題了。“

劉修瞟了黃承彥一眼。他從黃承彥的語氣中聽出了掩飾得很好的輕蔑。這種輕蔑不僅是對益州船廠的船師們的輕蔑，還有對他劉修的。他放下了圖紙，輕輕的拍了拍，起身從后面的書架上拿下一本書遞到黃承彥的手里。

“這本書你帶在身邊，有空可以看看。”劉修隨手將那堆圖紙卷起來：“這些圖紙我會安排人先試制，不過你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估計會有較大的改動。”

“較大的改動？”黃承彥嘴一撇，看了劉修一眼，無聲的笑笑。又看看手里的書：“《物理》？”

“對，這是蔡伯喈先生收集古今圖籍匯編而成的一部書中的一部分，其中有一部分是我做的注。用來給孩子啟蒙用的。你帶在路上當(dāng)個消遣吧。”

一聽是孩子啟蒙用的，黃承彥更不當(dāng)回事了，隨手掖在袖子里，又和劉修說了些荊州的情況，這才起身告辭。

黃承彥出了門，直奔碼頭，很快找到一艘東下江陵的商船，船老大見黃承彥一副書生模樣，非常歡迎，把他請到主艙旁邊的船艙里住。黃承彥是以私人身份來的。沒有官府派的專船，能有這樣的待遇，他非常滿意，很快就和船老大聊上了。

“先生，你看我這船如何？”船老大炫耀的跺了跺腳。“這是我們益州船廠新出的商船。益州船廠在趕造戰(zhàn)船，商船可不容易買得到。”

“不錯，這船又穩(wěn)，載的貨又多，的確是一條好船。來回一趟，能賺不少錢吧？”

“哈哈哈……賺什么錢啊。就是混一點飯錢，一家老小衣食無憂罷了。”

“這么大的船，過三峽的時候可不容易。”黃承彥打量著這艘新船，暗自贊了一聲，雖然他不怎么把益州船廠的船師們放在眼里，可是這艘船的確比常見的船更好。他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好象益州船廠的戰(zhàn)船長寬比例都有有定數(shù)的，商船有商船的比例，戰(zhàn)船有戰(zhàn)船的比例，不同的戰(zhàn)船比例也不同，但是只要是同類的船，那比例幾乎都是固定的。

難道這也是經(jīng)過測算的？黃承彥心頭升起一陣疑云，他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船老大一聽，打開了話匣子。

“那當(dāng)然，這是我們那些大船師們經(jīng)過仔細推敲得出的結(jié)論，說是借鑒了魚的體型，長幾丈幾寸，寬幾丈幾寸，深幾丈幾尺，都是精挑細選的。這裝貨的船要的是穩(wěn)，所以要寬一些，可是逆流而上的時候，太寬的船又駛不快，所以船的前面要尖一些，后面要寬一些，這些都是訣竅，一般人可看不明白的……”

船老大喝了一口濁酒，用袖子抹抹嘴，又得意的笑道：“不瞞先生說，我這船，平時看不出來，可是到了逆水的時候，那才見真本事，你剛才說過三峽不易。不易的確是不易，三峽水急灘險，一不小心撞上暗礁，那可就大麻煩了。不過我這船就是在三峽逆水行船，也要比別的船快上三分，有什么危險，也容易調(diào)整，這里面有個什么……什么物理的，我就說不清了，要那些識文斷字的學(xué)堂先生才能明白。”

“學(xué)堂先生？物理？”黃承彥忽然想起劉修給他消遣的那本《物理》，心頭一動，又和船老大扯了兩句，回到自己的艙中，從行囊中取出那本書，翻開先掃了一遍前面的目錄，有些不明所以，這些詞好象都沒聽過。他隨開第一頁，標題是《小孔成像光學(xué)原理分析》。

“墨經(jīng)？”黃承彥立刻來了精神，聚精會神的讀了起來。

這本書并不厚，而且有很多圖，所以真正的文字并不多，但是黃承彥作為一個在技術(shù)上有相當(dāng)造詣的高手卻立刻看出了這本薄薄的書中蘊含的道理，有很多現(xiàn)象他都知道，其中的道理他也思索過，不過卻遠遠沒有這本書上講得這么透徹。比如那個小孔成像的原理，他也曾經(jīng)考慮過，基本有了一個光是前線直進的道理，但是對小孔后面的光環(huán)一直沒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這本書上，在小孔成像后面立刻講了光的衍射現(xiàn)象。一下子讓他茅塞頓開。

光是直線前進，又能像水波一樣擴展，而區(qū)別就在于小孔的大小，當(dāng)小孔直徑小到一定程度，直線前進的光就會變成波？

黃承彥既有些明白，又有些迷糊，更加用心的看書。這本書上有兩種注。一個是蔡邕所注，主要是對文字進行訓(xùn)詁，解釋字意。一個是劉修所注，是對各種現(xiàn)象的原理闡述。黃承彥直接跳過了蔡邕的注，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劉修所注的原理上。

這一看。就是大半天，等他粗略搞明白了衍射現(xiàn)象，還沉迷于所謂的波粒二相性的時候，船老大笑瞇瞇的站在門口，熱情的邀請他一起用晚餐，見黃承彥在看書，船老大笑了起來：“先生真是用功，莫非是來成都學(xué)堂求學(xué)的？”

“我啊，哈哈，不是。不是，是來游歷的。聽說成都風(fēng)光好，我來開開眼界。”黃承彥走出船艙，順手將書揣進懷里。船老大搖了搖頭：“先生還是把書放下吧，我們船上的人多喜歡賭錢。最見不得書了。”

黃承彥啞然失笑，轉(zhuǎn)身把書塞進行囊，這才陪著船老大往主艙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和船老大閑聊，心神卻還在書上，一眼看到舷邊的水波，又想起劉修那句光是波的推斷。不免有些出神，連船老大提醒他主艙到了也沒注意，“呯”的一聲撞在門楣上。

黃承彥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對船老大笑了笑：“一時觀水出神，出丑了，慚愧慚愧。”

“哈哈哈，沒事沒事，這樣的事在我們成都多了。”船老大爽朗的笑道：“自從車騎將軍在成都開辦學(xué)堂之后，我們成都這樣的癡書生可多了。別的不說，任定祖任大家就變了個人，整天邋里邋遢的，沒日沒夜的套個管子看星星，學(xué)堂里有觀水的，有觀竹的，據(jù)說有一個人坐在那里看竹子，說是格出圣賢之理來，結(jié)果餓了三天，一頭栽倒在地，頭上那包比你這可大多了。”

黃承彥奇道：“這和車騎將軍有什么關(guān)系？”

“當(dāng)然有關(guān)啊。”船老大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他：“內(nèi)外兼修，就是車騎將軍提出來的。”

“內(nèi)外兼修？”

“啊，是啊，內(nèi)修心，外修物，內(nèi)外兼修嘛。”

黃承彥一頭霧水，再問船老大，船老大也說不上來，只是說車騎將軍提倡學(xué)問要內(nèi)外兼修，究竟怎么個內(nèi)外兼修，他卻不明所以。

黃承彥越想越覺得狐疑，不顧船老大拉著他閑聊消遣的邀請，求了一只油燈，回到艙里后挑燈夜讀。這一讀，直讀到天光從艙門中透進來，他才放下書，推開艙門，揉揉酸澀的眼睛，迎著江面上初升的朝霞，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心情如同滾滾江水，奔騰不息。

啟蒙書？黃承彥想起劉修的那句話，不禁想笑。這書里講的現(xiàn)象大多是平常所見，可是其中蘊含的道理卻是聞所未聞，這么精妙的一本書任何一個人看到了都會深藏秘室，當(dāng)為至寶，怎么會是一本啟蒙書。可是船老大偶爾提及了內(nèi)外兼修又讓黃承彥不肯輕易下判斷。劉修精擅道術(shù)，他是清楚的，那自然是內(nèi)了，可是外呢，莫非就是指這些身外之物？如果這就是他所說的內(nèi)外兼修，那他的境界又豈是常人所能及。

黃承彥沉思良久，長嘆一聲：“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與此同時，劉修也剛剛從睡夢中醒來，一手摟著長公主，一手枕在自己的頭下。那個黑色的陶枕吱吱的響著，一副浩瀚的星圖在房間里飄浮，一顆顆星塵如微塵們閃著光，銀河如同一只大圓盤，在緩緩的旋轉(zhuǎn)。

“真像你畫的那個太極圖。”長公主挪了挪身子，讓自己伏得更舒服些，睡眼惺松的看著緩緩旋轉(zhuǎn)的銀河系：“你是不是以前就看過？”

劉修沒有吭聲，嘴角卻有一抹自嘲的笑，過了片刻，他把圖像調(diào)到一個拈花微笑的佛像：“你看那佛的胸口是什么？”

長公主看著佛像胸口的萬字法輪，奇道：“這……好象也是太極圖。”

“這是天竺佛法的太極圖，他們叫法輪常轉(zhuǎn)。”劉修打了個響指，圖像忽然消失。劉修翻身坐起，撓了撓頭：“這些都是最深奧的道理，可惜，對我來說都沒什么用，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畝產(chǎn)百石的學(xué)問。”

“畝產(chǎn)百石，怎么可能。”長公主打了個哈欠，也坐起來，替劉修披上外衣：“你別想太遠了，就算是畝產(chǎn)萬石，也有不夠吃的時候。”

“誰說不是呢。”劉修搓了搓臉，一臉的茫然：“這才是真正讓人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