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紀(jì)事 第五百四十八章 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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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抓周宴來的都是縣衙的官吏、縣里的士紳們，成州的州治也在同谷，刺史府離縣衙不遠(yuǎn)，因涵因來了，成州刺史帶著夫人特地過來了一趟，刺史是京兆杜氏，夫人是弘農(nóng)楊氏。這位刺史是去年六月上任的。夫人則是過了上元節(jié)，從長安趕過來的，四十多歲的樣子，面目和善，眼角帶著些笑紋，說話語調(diào)輕快，聲音溫柔。他們來參加鄭欽孩子的抓周宴，也是有盡快熟悉當(dāng)?shù)厥兰业哪康摹?p/> “早在長安便聽說夫人大名了，只可惜無緣相見。”楊氏在長安時很少參加貴婦人們的宴席，一直在家恭謹(jǐn)?shù)氖谭钇牌牛驗槠牌畔矚g小兒子，想讓小兒媳婦主持中饋才放她來了成州，跟丈夫在一起。

涵因笑道：“如今在遠(yuǎn)隔千里之外的成州相見，還真是緣分。”

“我聽說去年鄭縣令治瘟疫的法子是夫人給的？”楊氏問道。

涵因笑道：“哪是什么治瘟疫，不過是防著疫病過給別人的法子。”

“不管怎么說，都是大功德。若不是鄭縣令，我家老爺初來乍到就要面對那樣的情況，真是措手不及。”楊氏笑道。

皓華笑道：“法子雖好，卻并不是一下子能顯出效果來，還是杜刺史當(dāng)機立斷，讓成州下各縣都推行這個法子，才保全了成州三個縣的百姓。”

幾個人又彼此吹捧客氣了一番。

孩子抓了一塊玉佩，又抓了一只梳子，每抓一樣，一個婆子就高聲說一句應(yīng)景的吉利話。各家夫人便送上給孩子的禮物。

楊氏送給孩子一塊玉佩，用一個很豪華的雕漆盒子珍而重之的裝著，說道：“玉佩不值什么，卻是沖玄真人親自開光的。就送給大姐兒。討個吉利。”

皓華聽楊氏說的這么鄭重，覺得必然是十分難得的，忙道謝收下。涵因聽見沖玄真人這個名字，眉頭一挑，問道：“這位沖玄真人可是原來太平教的盧時盧教主？”

楊氏說道：“夫人果然消息靈通，這位道長繼任教主之位后就投效了朝廷，還協(xié)助官軍搗毀了河北一個大匪的山寨，皇上念其功績，就在長安賜了他一座道觀，叫太平觀。”

“原來還立了這么大的功啊。”涵因說道。

“可不是嗎。其實不僅僅是有功，這位沖玄真人是真的有神通，長安不少百姓得了病。吃藥不見好，喝了他的符水就好了呢。現(xiàn)在他煉的丹藥在長安世家之中也是千金難求。”楊氏說道。

“哦？真有這么神奇嗎？”涵因衣一副很好奇的樣子

“那當(dāng)然了，這些事都是真的，很多人親眼所見還能有假嗎，還不止這些。之前天圣教那個妖道就是太平教的叛徒，在臨死前念了太平教的口號，據(jù)說就是受到?jīng)_玄真人的法力感召，改邪歸正了。”楊氏說起這些秘信法術(shù)就很是興奮。

涵因笑道：“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涵因?qū)@種說法嗤之以鼻，不過如果黃道人臨行前的表現(xiàn)真的跟盧時有關(guān)系，那么必定盧時用了什么法子跟黃道人聯(lián)系上了。并且達(dá)成了一些交易，除非盧時真的會神通法術(shù)，否則必然是有中間人暗中幫忙。那么中間人又是誰？想要達(dá)到什么目的？

未及細(xì)想。只聽皓華臉色有些發(fā)沉，問楊氏：“敢問夫人，這位盧道長出家前可是范陽盧氏子弟？”

“可不是嘛，正是盧氏長房的大公子，他弟弟便是從前聞名的長安四公子之一盧昭。”楊氏笑著說道。

皓華臉色更沉。勉強笑著應(yīng)和幾句。涵因接過話頭：“那看來這位沖玄真人是真的有神通了。”其他幾家世家夫人湊了過來，也開始七嘴八舌的聊起哪個廟或者道觀更靈驗。哪個大師更有法力，越說越玄乎。

待到宴席散去，涵因方試探著問皓華：“二姐姐，你沒事吧。盧家哥哥的事情。”

皓華搖搖頭：“沒事，我只是有些……哎……我不知道為什么盧大哥哥要出家……”

涵因擠出一個笑容：“也許他原本就有心向道呢，現(xiàn)在能成一代名師，也是機緣吧。當(dāng)初我們在你的茶室里品茶作詩，也沒想到如今的狀況。”她勸著皓華，暗暗觀察皓華的神色，之前盧時對皓華的愛慕她很清楚，否則盧昭就不會費那么大勁來找她幫忙了。

皓華也扯出個笑來：“是啊，誰又能想得到呢？各自有各自的緣法罷了。”看皓華這個樣子，想必當(dāng)初也是知道的，涵因不便深問，只存了疑惑在心里。

不過她也沒有空去管皓華心里怎么想的，第二天，負(fù)責(zé)蜀中情報的人到了，涵因親自去見了她。鄭欽一直知道妹妹心大，必定不安于做普通主婦，先時未出嫁，就不攔她，這時自然也不會干涉。涵因也沒有瞞著他的必要。

這人也是涵因商隊的一個管事，現(xiàn)在專門負(fù)責(zé)蜀地商隊的事宜。

涵因見到他，笑道：“辛苦了，現(xiàn)在那邊已經(jīng)開始進入正軌了，也不斷有消息傳回來，做得不錯。”

“多謝夫人夸獎，這是屬下應(yīng)當(dāng)做的。只是益州的刺史府都由本地人把持，我們的人很難伸進去”

“直接收買便可以了。只要能及時知道官府的動向便可以了。你也不用太著急，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你們首先是要謹(jǐn)慎，莫要被人看出了端倪。”涵因笑道。

“是，屬下會囑咐他們小心。”

“哦，對了，李明哲李相，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李司馬，現(xiàn)在如何了？”涵因想起了這個前宰相，這種貶官幾乎不存在任期的問題，除非丁憂，或者皇帝同意致仕，若是皇帝不起復(fù)，也許會在這個位子上待到死。

“哦，您說他啊，他現(xiàn)在可是蜀中名士，不過他從不參加世家還有文人的宴席，閉門謝客，時不時就去游山玩水，還帶上紙筆隨時作畫，現(xiàn)在李司馬的畫很受當(dāng)?shù)厥兰业淖放酰€有人親自上門求畫，在門前一站就是一天呢。”

“呵呵，想不到李相還有這等雅興。”涵因一邊說著，心里一邊想，這個老頭到底真的是要修身養(yǎng)性呢，還是要韜光養(yǎng)晦？這些年寒門的勢力被打擊的不小，朝中沒有說得上話的人，吏部都是世家大族把持，皇帝也只能有重點的培養(yǎng)幾個，不可能處處照顧到，現(xiàn)在寒門出身的士子想要獲得好的職位也越來越困難了。不知道李明哲是不是真像表現(xiàn)的那樣，不急不躁老神在在的樣子。

涵因又問道：“人給我?guī)砹藛幔俊?p/> “是，屬下這就叫他進來。”說完起身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男人走了進來，長相斯文俊俏，只是個頭矮了些。

涵因隔著珠簾看著他給自己施了禮，笑道：“這位就是張公子吧，久仰久仰。”他才是涵因?qū)ｉT跑到蜀中來的主要目的。

“夫人客氣，請直呼小人名張佑即可。”這人口齒清晰，一口官話說的很好，并不像巴蜀人說官話，總帶著奇怪的巴蜀音。

這人也是出身蜀郡大姓張氏，是其中的一支支系，家中沒出過什么官吏，只經(jīng)營蜀錦，已經(jīng)一百多年了，多年來為宮中進貢蜀錦，偏去年出了岔子，準(zhǔn)備上供的蜀錦竟然出現(xiàn)了掉色的情況，因蜀錦的織法復(fù)雜，每個織工一年也只能織那么一點，貢品又是最費工費料的，所以不得已把這樁生意白白讓給了殷家。張家想要奪回貢品的生意，無奈，殷家早買通了負(fù)責(zé)宮中用度的太監(jiān)，原來他們之前在宮中的靠山屬于劉勝一系，劉勝被處斬了，他在宮里的勢力也就是樹倒猢猻散了。

負(fù)責(zé)貢品這種肥差自然也被人搶走了。他家失了倚仗，又犯錯在前，自然沒法再挽回。因為此事的影響，現(xiàn)在張家蜀錦的聲望一落千丈，長安的銷售比往年減了三成。于是他們也想要某一條出路，就是販賣到西域諸國。

而涵因的人則想找個當(dāng)?shù)氐氖兰液献鳎谑竦亓⒆悖瑑煞奖阋慌募春稀?p/> 涵因笑道：“我也聽說了公子家的事情，不過公子可否能保證貨的質(zhì)量？西域人很重信譽，如果賣給他們的東西質(zhì)量不好，下一次生意也許就做不成了。”

“那是殷家陷害，他們先買通了采買染料的管事，讓他進了一批劣質(zhì)的染料，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這個禍害已經(jīng)被我送官了，請夫人放心，絕不會再出現(xiàn)這種事，張家百年信譽，幾乎一招被毀，我又怎么敢再以次充好。

涵因點頭笑道：“我便信你。”之后便和張佑簽了一份合作的契書。這樣，涵因便可以利用張家的人脈快一點在蜀地扎下根來。

這幾日，皓華都有些心神不寧，涵因知道她有心事，也并不追問，只逗逗孩子，說些無關(guān)緊要的趣事。

這日，皓華煮了茶請涵因品。

涵因喝了之后，大贊：“這么些年，姐姐的茶道越發(fā)精湛了，真是自愧不如。初入口略平淡，但回甘卻是齒頰留香，讓人回味不已，我就煮不出這樣的味道，恐怕以后也趕不上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茶道，說不上什么好與壞，我這樣的風(fēng)格，妹妹偶爾為之大約覺得新鮮，但常喝就會覺得沒意思了。”皓華笑道。

兩人默默的品著茶，皓華發(fā)了一會兒呆說道：“其實……你知道嗎……盧時離開長安前來找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