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第六百二十八章 就位

楊帆的“病”已經(jīng)好了，皇帝的旨意又已傳到，他沒有在長安繼續(xù)滯留的道理，馬上就得回返洛陽。

因為時日已晚，楊帆與高公公約定明日一早起行，請公孫先生安頓了高公公的住處之后，楊帆便返回自己住處，告知小蠻和阿奴。

小蠻聽了頗為不舍，可是經(jīng)過這樁大難，她也知道再不能感情用事，因此只是抱緊了孩子，幽幽地道：“郎君此去，一切小心！讓阿奴陪你回去吧，身邊多個人照應(yīng)，總是安全一些。姜公子已經(jīng)逃了，奴家留在長安，安全得很！”

楊帆道：“你不隨我一起回洛陽么？”

“嗯？”

小蠻霍然抬頭，有些驚喜，又不敢相信，怯怯地確認(rèn)：“奴……奴家可以嗎？”

楊帆把她輕輕摟進(jìn)懷里，憐惜地道：“放心吧！原來，我把你送到長安，是擔(dān)心你在洛陽會不安全。咱們家可阻擋不了那些飛檐走壁的高手！而我又不能時時守在你身邊。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了……。”

說到這里，楊帆臉上露出一絲自豪的神色。

阿奴突然摘下壁上的鋒銷，沉聲道：“外面有人，行跡飄忽！”

小蠻大吃一驚，楊帆卻泰然自若，笑道：“若他們是潛行而至，便是以阿奴的耳力，也不容易聽到的。”

楊帆揚聲喚道：“進(jìn)來！”

幾個青衣小帽家人打扮的人驀然出現(xiàn)在廳中，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可衣著均是家仆打扮。

現(xiàn)身的有四個人，楊帆道：“留下一個，其他人退下！”

其中三人拱手退下，這一次卻是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并未施展什么功夫，原地只留下一個天生苦臉的中年漢子。

楊帆道：“這個園子里面現(xiàn)在有多少人？”

那人躬身答道：“院中就屬下四人，外圍有十六人！宗主放心如今的公孫府便是一處龍?zhí)痘⒀ǎ鞘且恢к婈牐駝t沒有人可以闖得進(jìn)來！”

楊帆點點頭道：“明日這些人都隨我回洛陽么？”

那人道：“宗主回洛陽，我們自然追隨宗主！”

“有多少人？”

“隨宗主回洛陽的有三十二人！”

那人頓了頓，又道：“古家姑娘受了重傷，如今正在休養(yǎng)傷愈后也會赴洛陽效命。洛陽那邊還有咱們的人，宗主放心，有屬下們在，必定護(hù)得宗主安全！”

楊帆對目瞪口呆的小蠻解釋道：“那位古姑娘就是替你接生的人，聽說你當(dāng)時難產(chǎn)，幸虧了她。等她到了洛陽，咱們夫妻要好生謝過她才是！”

小蠻點了點頭，神色還是有些茫然，一時不明白郎君從哪兒找來這么多高手護(hù)衛(wèi)也搞不清楚這些人既然是姜公子部下，如今怎會聽命于郎君。這幾天，她的身子還虛弱著，楊帆自然不會拿這些事情來擾她心神，有些事情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楊帆點點頭，對那人道：“有勞了，你退下吧！”

那人抱拳冇一禮，悄然退了出去。

楊帆笑對阿奴道：“怎么樣？”

阿奴定了定神長長吸了口氣，說道：“這人我認(rèn)得，他叫姜明，武功在我之上。方才那三人中有兩個比我弱些卻也有限，如果這幢宅院周圍拱衛(wèi)的高手都有這樣的功夫的確安全無比。

楊帆笑道：“所以，小蠻要隨我回洛陽，你也隨我回洛陽口以前我最擔(dān)心的就是你們，不過…，憑咱們現(xiàn)在的力量，再也不是姜公子想捏就捏的軟柿子了！”

小蠻驚訝地道：“郎君，這是怎么回事？”

楊帆把事情經(jīng)過對她說了一遍，小蠻恍然，先是喜上眉梢，轉(zhuǎn)念想想，又擔(dān)心地道：“他們曾是那位姜公子的部下，可靠么？”

楊帆還未答話，阿奴已然道：“你放心“繼嗣堂，是個龐然大物，不是一個小小的江湖幫派，因為力量太過龐大，身為宗主，也不可能事必躬親，必須通過一層層的首腦人物對下控制，所以……”

她想了想，道：“這樣說吧“繼嗣堂，就像是一個小朝廷，下面有各個衙門，有各個將軍統(tǒng)領(lǐng)的軍隊，食國家俸祿，受朝廷差遣。現(xiàn)在舊皇帝被太后罷黜了，換了個新皇帝，他們依舊做他們的大官和將軍，效忠新的皇帝！”

說著這樣不倫不類的比喻，阿奴忍不住笑起來。楊帆攬住她的削肩，忍笑道：“愛妃所言有理！”

阿奴用胳膊肘兒拐了他一下，俏巧地白他一眼，對小蠻道：“你放心吧！舊皇帝當(dāng)然有些絕對效忠于他的人，可這并不是什么秘密，他繼續(xù)逃了，這些人也就追隨他而去，留下的這些人是可靠的！”

楊帆這才道：“嗯！他們現(xiàn)在當(dāng)然算不上我的心腹，不過卻會聽命于我。忠誠不是問題，至于遠(yuǎn)近親疏，些許疑慮，等我全盤接收‘繼嗣堂”舒悉了內(nèi)部的運作和身邊人員時，再相應(yīng)調(diào)整就是。”

小蠻連連點頭，能與郎君廝守，她就歡喜的緊了，這些事情卻不是需要她去操心的。既然阿奴說這些人可靠，她自然相信。

天愛奴忽地動了動耳朵，警覺地道：“又有腳步聲！”

楊帆笑道：“暗衛(wèi)既未阻攔，那么不是這府中主人就是撥來侍候的丫環(huán)了。“

小蠻臉上忽然露出俏皮得意的笑容：“這腳步聲，⒒，你們沒聽出是誰嗎？”

楊帆和阿奴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

楊帆遲疑道：“公孫老伯？”

小蠻莞爾搖頭。

阿奴道：“蘭芷姑娘？”

小蠻還是搖頭，楊帆忽然眉頭一縱，道：“不對勁兒，他來而復(fù)返，在門外逡巡不已……，”

小蠻一怔，揚聲喚道：“元一，你有事嗎？”

楊帆和阿奴這才恍然，原來之馮元一到了。

稍過片刻，門口探進(jìn)馮元一的腦袋，怯生生地道：“楊…，楊大哥，我…，我有點事想跟你商量。”

小蠻和阿奴都忍不住笑起來，阿奴走過去拉住他的手，笑道：“你這孩子，有什么事就大大方方進(jìn)來說唄。”

馮元一不肯，脹紅了臉蛋，只是望定了楊帆。

楊帆笑道：“成，我陪元一出去聊！”

楊帆攬住馮元一的肩膀，陪他到了院中，在小亭中坐下，笑問道：“你有什么事，這么神神秘秘的？”

馮元一盯著自己的腳尖，局促半晌，才鼓起勇氣道：“楊大哥，我想求你⒒，求你幫我進(jìn)宮。”

楊帆一怔，嚴(yán)肅而警覺地問道：“你進(jìn)宮做什么？”

馮元一眼中迅速溢起了淚光，向楊帆慘然一笑，道：“天下之大，除了進(jìn)宮，我……還有可去之處么？”

他“葉嗵”一聲跪在地上，一個頭重重地磕了下去：“求楊大哥成全！”

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嫗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陶罐走進(jìn)房間，一股濃郁的藥味立即散發(fā)開來。老嫗?zāi)眠^一只大碗，把一塊布蒙在陶罐上，將藥汁濾出，又走到榻邊，輕輕攬起古竹婷的頭。

古竹婷心口受了重創(chuàng)，肋骨斷了兩根，動彈不得，也不能輕易挪動，老嫗只能把她的頭稍稍抬高一些。古竹婷輕輕喘息了片刻，揚起眸子，對老嫗道：“阿婆，我們的人都離開了？”

自她養(yǎng)傷以來，總有人來看她，可今天卻突然一個也不來了，古竹婷自然有所感覺。她稱呼的這位冇阿婆，不是一位普通的長輩，她的確是古竹婷的親戚，是古竹婷的姑祖母，名叫古一媗，

古氏家族精通遁術(shù)、易容、刺殺，是一個掌握了一門奇枝的古老家族，很多年以前就被清河崔氏招攬，為其所用。

古家祖上是個武藝精湛但大字不識的江湖好漢，歸附崔家后見崔家人丁興旺，有祖祠族譜，眼熱不已，可惜他大字不識，哪里能排得來家譜。

有一次他隨同主人赴宴，主人與一位有名的謝姓大才子吟詩為樂，那位大才子吟了一首詩，古氏先祖覺得大才子吟的詩必是好的，勉強(qiáng)記下了一句“窗前一叢竹，青翠獨言奇！”便當(dāng)成了自家的族譜排字。

用作族譜輩份排字的多的有幾十個，少的八九個十來個也正常，沒有哪戶人家的長輩能活那么大歲數(shù)，可以八世同堂、九世同堂，十個字足夠用的。“窗前一叢竹，青翠獨言奇。”古一媗是一字輩，自然是古竹婷的姑祖母。

古一媗頜首道：“嗯，他們?nèi)ケＷo(hù)宗主了！”

古竹婷一聽大駭，保護(hù)宗主？宗主回來了？她受傷的真相沒有說給任何人聽過，蘇醒后首領(lǐng)和長安家人問起她受傷的緣由，古竹婷只說是受人猝襲，對方掩面禁聲，未曾識得對方身※份，始終不敢吐露實情。

直到現(xiàn)在，她也不明白宗主為何指使人殺掉她，但她被襲擊時，宗主已然逃離，所以醒來后也不十分驚慌，只盼先把傷養(yǎng)好，到時有什么事情也能應(yīng)付。卻不曾想宗主竟去而復(fù)返口宗主既然返回，一旦得知她沒有死……

古竹婷一驚之下就要坐起，稍一動作，胸口一陣巨痛，禁不住悶哼一聲又倒了下去，姑祖母責(zé)怪道：“你這孩子，這么嚴(yán)重的傷，亂動什么？”

古竹韻顫聲道：“宗主……，回來了？”

姑祖母嘆了口氣，道：“你說哪個宗主？姜公子么？他如今已不是‘繼嗣堂，宗主了。”

古竹韻一聽，心頭一塊大石登時落下，有些恍然地道：“難怪各世家公子齊集盧府，宗主只帶心腹強(qiáng)行離開

，果然出了大事。阿婆，現(xiàn)在的宗主是誰？”

老太太咂摸了一下嘴兒，搖搖頭道：“老身退隱舊矣，懶得問，他們也沒跟我說。只叫你好好養(yǎng)傷，傷愈后回洛陽效命，還是老地方！”

老太婆年紀(jì)太大了，早已歸隱養(yǎng)老，這些事已接觸不多了。

古竹韻放下心來，不管新的主人是誰，只要不是姜公子，她的命就保住了。

心神一懈，古竹韻長長舒了口氣，倦意又起。

老婦人嘆息一聲，端過藥碗道：“晾得差不多了，先服了藥再睡吧！唉！咱們古家，世世代代就是替人賣命的命啊，也不知何時是個頭兒…，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