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貴金迷 第87章 采蘩？童采蘩

這日下午，氣候宜人，春燕銜泥在屋檐下筑窩。客舍來了雯婆子，要請三小姐去澄明堂。

劉婆子悄問，“可是要讓我家小姐搬回蓮園？”

雯婆子笑道，“你就惦記著這個(gè)。其實(shí)問都不用問，耐心等著。難道采蘩小姐還會(huì)住一輩子不成？你們肯，十少爺和小小姐還不肯呢，那倆孩子可是把采蘩當(dāng)親姐對待。我可聽說了芬兒一大清早去蓮園催人搬地方的事，看在咱們老姐妹以前的情份上，我告訴你別得罪現(xiàn)住在蓮園的那位主。即便你家小姐由夫家撐腰，她也得忍氣吞聲。那位現(xiàn)今的身份能跟二房三房的嫡大小姐平起平坐?！?p/> 劉婆子盡管知道采蘩不好惹，沒想到雯婆子竟將她捧得那么高，“可她只是未冠姬姓的義女罷了，我家小姐好歹是大房長女?！彪m為庶出，但大房無嫡小姐，三小姐長女地位頗得老人家們的善待。

雯婆子一癟嘴，“別人當(dāng)義女，你們也許可以輕瞧，但采蘩小姐不同。這不，請三小姐過去就是為了她的喜事。”

“什么喜事？莫非是給找到了好人家？”內(nèi)宅女人們也想不到別的喜事。

“那還不是遲早的事?！宾┢抛訁s說不是，“去了就知道了，趕緊幫我通報(bào)?！?p/> 劉婆子支支吾吾，不動(dòng)腿不動(dòng)口。

雯婆子奇怪，“三小姐不在？”

“.是?！眲⑵抛佑诌B忙說道，“這里朝北，冷得慌。所以小姐往暖和的地方逛去了。等她一回來，我就跟她說。”

雯婆子疑心，“該不會(huì)又去蓮園了？”

“最討厭嘴碎的。”一聲嬌語，卻帶不容輕忽的嚴(yán)厲。

雯婆子急轉(zhuǎn)身。“三小姐，老夫人請你過去，有事要說。”對那聲責(zé)備置若罔聞?！凹热辉捯褞У?，婆子就走了?！辈还芗忺c(diǎn)頭不點(diǎn)頭，即刻走得無影無蹤。

“死婆子，仗著老夫人房里的，全然不將小姐你放在眼里。”芬兒憤憤不平。

姬蓮倒是沒擺臉色，只問劉婆子，“老夫人那邊有什么事？我剛才看到一隊(duì)仆從抬了十來只大箱子進(jìn)府。”

“雯婆子沒說。小姐還是趕緊更衣，早些過去也免得別人挑毛病。”劉婆子仔細(xì)。

“就算小姐做得周全，只要想故意挑刺，還怕找不出茬？”芬兒又語氣驕橫。

劉婆子瞪眼，“你最好改了這橫里豎氣的毛病。否則以為是主刁仆才橫，白白讓小姐擔(dān)了不會(huì)管教之名。”

芬兒噘嘴，對姬蓮道，“小姐，芬兒一向只為您著想，您可別聽了劉婆的話?！?p/> “行了，都少說兩句，眼前的事還不夠我煩嗎？”姬蓮一甩袖，“有工夫在這兒拌嘴。不如去打聽清楚到底蓮園那位主有什么了不得的喜事，還要每個(gè)人都給她道賀?！?p/> 劉婆子忙吩咐一個(gè)伶俐的小丫頭打探去。

姬蓮換了套素雅的落地開花百褶裙，重新梳過頭，小丫頭就回來了。

“回小姐，是童老爺童夫人來認(rèn)采蘩小姐為童氏千金，特意帶了十箱認(rèn)親禮。要訂日子冠姓上族譜拜宗祠呢。”消息驚人。

“童氏要給她冠姓？”雖然那女子將不會(huì)姓姬，但姬蓮心里一點(diǎn)都不高興。如果是她的話，她也寧可姓童。四嬸活得多出彩，因?yàn)槟锛矣媒鹕綆蛽窝?，就連祖父母后來也得倚仗四房的銀子。

“還好不是姓姬，這下看她一個(gè)外姓憑什么占蓮園。”芬兒光知道鳴不平，卻不動(dòng)腦子。

姬蓮則十分清楚，“她姓了童，根本不會(huì)稀罕一處園子，而且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姬姓有什么好，上面有嚴(yán)厲的祖父祖母，還有三房伯伯伯母，恐怕不但沒了自由，婚事也會(huì)同我一樣，被他人操縱，結(jié)果落得個(gè)生不如死。你們可知，四叔四嬸一見情鐘，是四嬸讓她爹娘來提親的。同樣女兒家，命運(yùn)天壤之別。以前有個(gè)童芷，天生富貴，我比不得。如今又有個(gè)采蘩，比我不如，是親爹親娘都沒有的孤女，卻讓兩家當(dāng)著寶貝孫女外孫女?！北緛碇皇歉锌瑳]想到說著說著就有了怨懟。

“小姐，到時(shí)辰該走了?！眲⑵抛硬恢绾伟参?，但覺心中不安。

“是該走了。我們?nèi)デ魄苿e人的風(fēng)光，說不定沾點(diǎn)喜氣，讓我也能逢兇化吉。”冷笑而過，嬌顏如花。她不嫉妒，因?yàn)樵谒龑懴滦輹臅r(shí)候，已經(jīng)決定將來所有的一切要靠自己去得到，不依靠任何人。

入得澄明堂，見三房的大小主子都到了，姬蓮是唯一庶出的。至少她的庶長女身份與其他庶出的弟妹們不同，這點(diǎn)讓她有了點(diǎn)驕傲。施施然立于堂中，給四位最高身份的長輩行禮，從容優(yōu)雅。

“蓮娘見過祖父祖母，童老爺，童夫人?！?p/> 童夫人面容親切，“免禮吧。剛才聽你母親提到你特意為四叔四嬸趕回來致哀，真是孝順孩子。我還要在新杭會(huì)住些日子，有空過來陪我喝茶?！?p/> 秋氏斜瞥姬蓮一眼，笑對童夫人說，“她到底是人家的媳婦，哪能在娘家待太久。真要住多了幾日，不說會(huì)惹閑話，恐怕我女婿就追來叫我放了他家的人了。還有，你看看她姍姍來遲，這要是還沒嫁，我一定說她兩句，如今卻說不得，她一句我已經(jīng)是嫁出去的人了，我的嘴還不被堵實(shí)？”

多數(shù)人只當(dāng)是母親對女兒的說笑，卻也有不少人心知肚明，但面上都一樣，個(gè)個(gè)笑。

姬蓮也笑，邊笑邊走到秋氏身后，乖順站著。

童夫人見多了明爭暗斗，這對母女的感情深淺在她眼里一目了然，“好歹你們那邊都到齊了，可我這邊正主一個(gè)沒來。老夫人，要不您派人去催催？我正好準(zhǔn)備幾句罵辭?！?p/> 童老爺最有趣，摸著胡子拆他夫人的臺(tái)，“你罵，我給孩子們糖吃，他們就知道誰好。”

這話讓人們真笑了。

“雅雅要吃糖?！蓖酝Z，由漂亮精靈的雅雅說出來，會(huì)融化長輩們千錘百煉的心。

姬鑰作為男孫，走在最前頭，少不得一派小大人模樣。采蘩牽著雅雅跟在后面，步子特意放小了，讓五歲的孩子走得輕松。三人皆穿得衣色清淡但式樣華美，又都是極漂亮的面容，齊登場，立刻光彩奪目。

“外祖母罵不得我們，是祖父說今日是童氏來送孫女禮，按規(guī)矩要最后入堂。”姬鑰沉穩(wěn)說理。

“讀書好的孩子真是說不得。”童夫人才是講玩笑話的，“免得誤了吉時(shí)，趕緊收禮?！?p/> 姬鑰長揖，采蘩和雅雅深福，三人坐到四位長輩身邊，看十只箱子一一被打開，由童家管事照單子讀出來。

然后童老爺便將來意說明，拿出一封禮書，“采蘩蕙質(zhì)蘭心，善良孝仁，我童度與夫人顏氏喜遂義真侯夫婦遺愿，今日下禮落書。童氏家主親筆，認(rèn)采蘩為童氏第五代女兒，贈(zèng)童姓，擇大吉日上族譜拜宗祠?！?p/> 采蘩雙手接過禮書，躬身朗唱，“采蘩從此奉童氏為先?！?p/> 下禮送書的儀式就這么完成了，一點(diǎn)不繁復(fù)，但那十箱禮讓人看花了眼。而真正冠上童姓的儀式將在十五天后的童氏主家宗祠進(jìn)行。雖然還在喪期，童氏家主奏請皇上，說這是遵從義真侯遺愿，認(rèn)親乃為至孝，并不犯忌諱。因此皇上特準(zhǔn)，允童氏廣邀親朋好友，不能有鼓樂，可以舉行水酒宴。

但今日之后，就童度這支和姬府而言，采蘩已是童氏千金，她作為姬鑰和姬雅姐姐的身份牢不可破。因?yàn)樗^承童姓，就成了童芷的女兒，童度和顏氏的孫女。

與采蘩平輩的公子和小姐們上來賀喜，常不在家的姬三郎居然也出現(xiàn)。

“恭喜妹妹和我們從此真正成了一家人?！彼麥匚亩?，今日這樣長輩們都在的大日子，輕浮不外露，人品似明珠。

“謝三哥。采蘩新來，怕有做得不周到，今后還請三哥多照顧。”在眾公子小姐中，不知道是她幸運(yùn)還是不幸，姬喬姬三公子還能讓她說上兩句話。

“那是自然?！奔蝗宦詼惤?，“過幾日，哥哥計(jì)劃與好友踏青郊外，妹妹可愿同行？”

他的好友都是狐朋狗友吧？采蘩不好當(dāng)面拒絕，說道，“等三哥把日子定了再說?！笨磥磉@兩天，她還是去童顏居住。

但姬三好似很認(rèn)真，“說定了，到時(shí)送帖子給你?！?p/> 采蘩微微一笑，不點(diǎn)頭也不搖頭。

最后一個(gè)來賀的是姬蓮，只道恭喜，眉間輕鎖愁煙，甚是疲累的模樣。

采蘩原本想說謝謝就過了，卻聽見了姬鑰咳嗽，連忙拉住要轉(zhuǎn)身的姬蓮，“三姐姐客舍住得不慣吧？”

姬蓮以為她要炫耀挑釁，立刻渾身起刺，冷冷望著。

“三姐姐不要誤會(huì)采蘩的意思。我明日會(huì)到童家住幾天，回來就進(jìn)墨月堂了，所以我會(huì)跟大伯母說一聲，能讓你盡快搬回蓮園。你我以后就是對門鄰居，又是自家姐妹，還要多多來往?！辈赊勒f得親親熱熱。

姬蓮慢慢抽回手，因看不出采蘩的真心假意而皺起眉，卻什么也沒再說，走回秋氏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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