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月天唐 第三十二章 甘做攪棍

崔從的辯駁之詞合情合理，即便是李忱曾經(jīng)雖有懲處崔從之意，但是法理面前也無話可說。而陳浩卻不以為意自顧一笑，對于雍王李渼治淮一事，走出大理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此案沒有解決之法，更無法為李渼脫罪。

在了解了整件事的經(jīng)過后，陳浩也很是無奈，因?yàn)槔顪勊峁┑母揪褪菬o用訊息。在治淮工事上，無論是人員調(diào)配還是工期安排，都是李渼一人設(shè)定。也正因?yàn)槭抢顪動H自督工，故此此事的一切責(zé)任也自然歸咎了李渼一人身上。

從昨夜李渼的講述中，陳浩才知道此案中有一個關(guān)鍵人物。此人名喚王洛，乃是王家的旁支子弟，說起此人倒是與李渼有些關(guān)系。也正因?yàn)檫@層關(guān)系，而且在水務(wù)工事上也頗有建樹，故此才會在治淮工事上得到李渼的信任。

王洛果然不負(fù)所望在工期的前幾個月內(nèi)，工事井然有序且初見成效，這更使得李渼對王洛委以重任，因此每每欲有治淮策略便與王洛商議。也正因?yàn)橥趼宓某錾憩F(xiàn)，也使得他儼然成了李渼的代理人。

一年來李渼多次巡查淮河大堤與河渠疏通，所呈現(xiàn)的效果也讓李渼很是自滿。然而就在李渼自信滿滿，以為奇功一件之時，夜間大雨傾盆而下，緊接著便是淮河大堤多處崩塌，致使淮河兩岸酣睡的百姓死傷無數(shù)多達(dá)萬余人，萬頃良田也皆在洪水之中。

這一始料未及晴天霹靂的消息，讓李渼?wù)痼@的當(dāng)場險(xiǎn)些暈了過去。如今唾手可得的功績一夜之間卻成了難以開脫的大罪，這讓李渼一時間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于是趕忙去尋找王洛商議，詢問這工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紕漏，否則堅(jiān)固的河堤怎么會一夜崩塌呢。

然而當(dāng)李渼派人傳喚王洛時，卻不見了王洛的蹤影。隨后派人搜尋之下才得知，王洛在河堤崩塌之時被淹沒于洪水之中。之后不久便在洪水中打撈出王洛的尸身，由于王洛乃是此案的關(guān)鍵所在，因此如今尸體便暫時停放在大理寺。

但是由于夏日的氣候炎熱，于是當(dāng)陳浩檢驗(yàn)尸體之時，王洛的尸身已經(jīng)開始腐爛。也正因?yàn)槭w的腐爛，讓陳浩無法識別王洛的死因。但是就在陳浩沮喪之時，竟然在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一個不為人知的線索。

王洛的耳孔之內(nèi)有著長約三寸的銀針，以這銀針長度可直接透過耳孔穿入腦髓，因此這根銀針才是王洛的致命所在。也正因?yàn)槿绱耍惡票忝靼走@王洛的來歷果然不簡單。或許這王洛就是崔黨等人放出的魚餌，如今魚餌的功效已經(jīng)達(dá)到自然要舍去魚餌。

李渼聽了陳浩的分析之后頓時悔恨不已，憤恨自己輕信于他人致使如今淪落至此。不過對陳浩能夠找到線索，李渼心中也是倍為欣喜，希望有了這個線索可以還他清白。但是陳浩卻未有欣喜之意，這條線索如今可謂是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因?yàn)橥趼逅麣⑦@條線索，最多只能證明王洛死于他殺，又無法證明王洛與淮河工事有關(guān)，也更無法證明李渼的清白。

因此此事可謂是毫無頭緒，如今關(guān)鍵人物王洛被完美的滅口，而且還是“因公殉職”實(shí)在是陳浩倍感頭痛不已。重要的是如今所有人均將矛頭指向李渼，若要說此事是李渼委托王洛執(zhí)行，又有誰會相信？因此若要擺脫困局，就必須獨(dú)辟蹊徑劍走偏鋒。否則面對如此毫無缺陷的圈套，實(shí)在是無法解困而出。

對于崔從的戲謔與辯駁，陳浩只是冷冷一笑，隨后又瞥了一眼崔式，繼而輕聲自顧道：“崔大人，此事若是與你有關(guān)，不知崔大人又該如何？”

“陳翰林真是笑話，崔某一向堂堂正正，又豈會坐那生靈涂炭之事？”崔從胡須微動橫眉冷對陳浩，言語之中甚是肯定。

令狐绹這時出列臣班，旋即來到陳浩近前低聲笑道：“如今此事很是明朗如靜水，陳大人又何必故作伎倆做一攪棍，來攪渾這趟清水？”

“哦？多謝令狐大人贊譽(yù)，陳某對攪棍向來情有獨(dú)鐘。當(dāng)年陳某年少獨(dú)身攪渾淮南道，諸位也是有目共睹，圣上也是贊譽(yù)有加，莫非陳某此番作為令狐大人有建議不成？”陳浩冷冷揶揄一笑，思忖這令狐绹果然對崔黨死心塌地，自己還沒怎么發(fā)難，這令狐绹就開始出面維護(hù)。

陳浩此言一出，讓大殿之上的李忱與令狐绹陡然色變。令狐绹沒想到陳浩的言辭還是如此的犀利，竟然短短幾句話就借力打力轉(zhuǎn)移到圣意之上。既然陳浩提到了圣意，令狐绹自然無話可說。

而居于龍椅之上的李忱卻是面容尷尬，當(dāng)年他的確是將陳浩當(dāng)做攪棍，欲要將淮南道攪渾。如今陳浩提及此事讓李忱很不自然，因?yàn)樗X得有些對不住陳浩。雖然陳浩當(dāng)初拒絕了賜婚，讓他身為皇帝盡失顏面，但是這些年每每關(guān)鍵之時，也皆是陳浩出面解決問題。

如今雍王之事又是寄希望于陳浩，這讓李忱覺得他李家兩代人都似乎虧欠陳浩許多。若是沒有陳浩，也不會鏟除杜棕，也不會拔出太極門，更不會有后來的迎戰(zhàn)三國難題……

如此種種一時之間盡數(shù)涌上心頭，也讓李忱感慨良多。李忱也知道雍王能夠治愈身疾，也是陳浩醫(yī)術(shù)高明的功勞，否則也不會活到今日。然而就這個對社稷有功，對親子有救命之恩的良才，卻因?yàn)樽约旱念伱姹涣T黜職務(wù)。這個時候李忱再看向陳浩之時，眼中已經(jīng)多了些許愧疚之色。

陳浩方才之語也是即興而發(fā)，也算是對李忱的一種不滿。心道遇到無法解決的難題就想起了他，他陳浩莫非就是呼來喝去的泥人不成。俗話說得好，泥人還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人了。這些年出生入死他陳浩何曾皺過眉頭，但是換來的是什么，是被無情的罷官與置之不理。老子這樣兒子也是這般德行，李渼當(dāng)初若是事實(shí)與他商議一番，又何以落得如此不可逆轉(zhuǎn)的局面？想到這里陳浩可謂是新恨舊怨疊加在了一起，于是便冷厲的怒視令狐绹道：“令狐大人當(dāng)真是朝廷股肱之臣，然而在下今日便甘愿做這攪棍。湖水清明未必就是真相，在下便要將這潭湖水?dāng)嚮炝耍侥菚r什么王八、烏龜便一一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