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風(fēng)流 第七十一章:何罪之有

大明朝有一種專門的賜服制度，賜服雖然象征意義更大一些，不過代表的卻是一種殊榮，而賜服又分為數(shù)種，分別為欽賜蟒衣、欽賜飛魚、欽賜斗牛、欽賜麒麟。

蟒衣一般只賜宗室和一品大員，至于飛魚，大多是尚書或者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那個級別，斗牛次之，麒麟服再次之。

郝風(fēng)樓身上披著的這件衣衫就是傳說中的麒麟服，顏色大紅，直徑的紗地盤，金彩繡柿蒂過肩，銹于衣上的神獸似龍非龍，很是抽象，不過質(zhì)地極好，輕薄如紗，穿上身上并沒有太多感覺。

原來所謂的添件衣衫就是這件麒麟服，郝風(fēng)樓不由露出了大致是‘我懂得’的微笑。

別看這麒麟服一般賜穿的都是五六品的官員，其實麒麟服比蟒袍、飛魚服更加難得。理由很可笑，因為皇帝身邊圍繞的多是重臣，比如那些個宗室，無論是親王、郡王又或者是國公，天子往往都會賜上一件蟒衣，可謂人人有份，童叟無欺。至于飛魚服也是如此，但凡是重臣，無論是解縉還是紀綱這些人，每天在皇帝面前轉(zhuǎn)悠，有人穿的是飛魚，有人卻沒有，皇帝一看，心念一動，說不準這飛魚服就送到你家里了。唯獨這斗牛和麒麟服賜出去的卻是少，畢竟低級的文武官員，皇帝接觸不多，就算賞賜，那也是禮部或者是相應(yīng)的衙門定出賜物，既非欽賜，自然輪不到他們來送出斗牛、麒麟服出去，于是乎，大明朝初期時的狀況便是，京師里頭穿著蟒衣、飛魚的雖說不是多如狗，卻也不少。而穿斗牛的，可謂鳳毛麟角，至于麒麟服，便是掰著手指頭，也數(shù)不出幾個來。

郝風(fēng)樓現(xiàn)在穿著的就是麒麟服，披在身上，貴氣逼人，其實這麒麟服式樣和蟒衣、飛魚的式樣差不多，云紋都是相同，除了底色是大紅，而非黃色之外，若是不仔細發(fā)現(xiàn)，便是銹在衣上的麒麟，和盤龍也沒多大區(qū)別，唯一的區(qū)別不過是腿比較長而已，很能唬人。

郝風(fēng)樓心知肚明，沒有多說什么，向三寶致謝，隨即便出宮去了。

一路趕回南鎮(zhèn)府司，南鎮(zhèn)府司外頭依舊是一陣肅殺之氣，數(shù)十個校尉一字排開。

指揮使僉事劉通此時憋著一肚子火，這錦衣衛(wèi)是重建，而劉通貴為指揮使僉事，主持南鎮(zhèn)府司，背后又有大樹乘涼，原本上頭授意他，讓他盡力在錦衣衛(wèi)中培植自己的勢力，至少要做到能和紀綱抗衡。

錦衣衛(wèi)雖然名為親軍，可是因為其特殊性，地位超然，早已成了許多大人物眼里的香餑餑，衛(wèi)所中的指揮使、僉事、同知甚至是千戶，都成了許多人爭取的對象，比如指揮使紀綱，就和漢王關(guān)系不清不楚，而劉通自然也有他的靠山。

正是因為有靠山，又掌握了錦衣衛(wèi)內(nèi)部的法紀，因此劉通雖然只是錦衣衛(wèi)第四號的人物，可是實力卻是不菲，不少錦衣衛(wèi)千戶都向他暗送秋波，劉通心里也明白，這些人之所以怕自己，無非是因為自己掌握錦衣衛(wèi)的監(jiān)察而已，手握對錦衣衛(wèi)內(nèi)部的生殺大權(quán)，因此才有人賣身投靠。

可是現(xiàn)在，一個百戶敢如此囂張跋扈，闖進了王府鬧事倒也罷了，還敢對著自己說什么不要后悔之類的話，這簡直就是爬在自己頭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這事兒傳出去，往后誰還會正眼看自己？

只是陛下召見郝風(fēng)樓，卻又讓劉通很是郁悶了一陣，此時他火氣無處發(fā)泄，自然是讓人提了東華門百戶所的總旗吳濤和曾建二人來，一番審問，申明罪狀，執(zhí)行家法。

“爾等好大的膽子，竟敢闖入王府，簡直是豈有此理，本官倒是想問問，是誰借你們的膽子，是誰指使？”

這一番話夾雜著一肚子怨氣問出來發(fā)泄出來，嚴厲到了極點，便是堂中的幾個站班力士，也從不見大人這樣的嚴厲。

吳濤和曾建二人跪在堂下，只是不斷地道：“大人饒命！”

劉通冷笑連連，道：“本官問的是是誰主使，有什么圖謀，你們再顧左右而言他，休得怪本官扒了你們的皮。”

劉通的意圖很明顯，先問出口供來，只要‘證據(jù)確鑿’，最好拉出郝風(fēng)樓，到時候不管郝風(fēng)樓背后的人是誰，又或者得了什么圣寵，自己將這供詞遞上去，自然會有人頭痛。畢竟這是大罪，絕不是鬧著玩的，真要保，誰也保不住。

吳濤吞了吞吐沫，猶豫不定，艱難地道：“這……這……”

曾建倒是仗義，生怕吳濤‘供罪’，忙道：“大人，我等并非是受人指使，只是北鎮(zhèn)府司那邊有命，清查……”

劉通勃然大怒，拍案道：“來人，掌嘴！”

幾個力士上前，其中一個揪住曾建，狠狠幾巴掌打下去。

曾建被打得眼淚都出來，卻是硬氣無比，大叫道：“打得好，打得好！”

“再打！”劉通眉毛一揚，動了殺機。

吳濤見狀，連忙道：“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卑下交代，卑下交代。”

“好，你說！”劉通瞇著眼，殺氣騰騰地看向吳濤。

吳濤道：“大人，其實是小人們追查亂黨，恰好撞見可疑之人混入了漢王府，郝百戶見狀，生怕這賊人對漢王殿下行暴，所以拼了命帶著弟兄們沖進去，又恰好撞到了漢王殿下，郝百戶有眼不識泰山，誤認……誤認……”

劉通可一點都不傻，這一聽，頓時明白，自己被人耍了，這兩個總旗，沒一個好東西，壓根就是想蒙騙到底！他更是氣的七竅生煙，森然冷笑：“來，來人，扒了他們的皮，打死了喂狗，喂狗！”

一幫子力士感受到劉通的怒火，一般南鎮(zhèn)府司執(zhí)行家法，固然是能教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是像這樣聲言要打死的卻是不多，大家噤若寒蟬，曉得大人動了怒，不敢怠慢，連忙要將曾建和吳濤二人拖出去。

吳濤和曾建連忙喊冤，紛紛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還請大人明察。”

劉通冷著臉，紋絲不動，眼眸掠過一絲戲謔。

這時，突然有人大喝道：“他們犯了什么罪，還請大人給個交代！”

劉通愕然，抬眸一看，便見郝風(fēng)樓已走了進來。

劉通一頭霧水，這可是南鎮(zhèn)府司，一個百戶就算要進來，也需事先通報，可是為何這個人竟可以如此大剌剌地走進來。

可是看到了郝風(fēng)樓身上的衣衫，劉通便明白了，這是欽賜麒麟服，或許許多人不認得，但是劉通卻是曉得，這種欽賜的御衣極為難得，而且與飛魚甚至是蟒衣非常相似，這樣的人物在整個京師，至少都是坐鎮(zhèn)一方的人物，進南鎮(zhèn)府司足以暢通無阻。

想必，門口的那些守衛(wèi)壓根就沒有想到這所謂御賜錦衣其實只是檔次最低的麒麟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