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月圓 918 中伏

入夜后，又有叛軍陸續(xù)抵達(dá)該城，而這城再難堅(jiān)守，南、北二處大門沒了，要是對方反攻，極難守住。

月色下，宇文琰躲在暗處，靜默地觀察著外面的動(dòng)向。

趙克有些按捺不?。骸巴鯛?，已經(jīng)放過去兩撥人了，要是被他們竄入江南，可就大事不妙了！”

小安子笑站哈腰道：“趙將軍，早前我們王爺給大家的錦囊可不是沒用的東西！”

白芷神色一怔，驚道：“王爺一早就猜到這許是叛軍的奸計(jì)？”

宇文琰冷哼一聲，“宇文琮、宇文轅等人未免太輕看本王。本王在鬼谷數(shù)載，豈不當(dāng)真成了白學(xué)？要是連他們的計(jì)謀都看不透，本王如何面對天下人？”

他的妻子是江素妍，那是名動(dòng)天下的奇女子！

他堂堂男兒，豈能甘落人后！

趙克看著夜色里快步移動(dòng)的人潮，“王爺，打吧！下令弓箭手射殺……”

宇文琰抬頭望著頭頂?shù)拿髟?，“昨晚令人給楊元帥、程大將軍等人送的信，要是不出岔子，這個(gè)時(shí)候，他們的援軍就快到了！”

宇文琮想突出沖圍，拿最年輕，最沒有耐心的宇文琰下手。宇文琰與素妍結(jié)為夫妻之后，二人常在一處開討棋藝、兵法、布陣，他要是一點(diǎn)長進(jìn)都沒有，豈不被人小窺了去。

宇文琰雙眸看著坡下的行軍，抬起手臂，看著黑壓壓的人群，突地一揮人“砍！”原是一早就在兩側(cè)布下了巨石為陣，一塊令下，繩斷石滾，“轟隆??！”一陣巨響，兩側(cè)山坡的石頭滾下，一陣嘶心裂肺的叫喊聲傳來。

兩軍交戰(zhàn)，難免死傷無數(shù)！

宇文琰借著夜色，看著那慘烈無比的一幕。

夜色中，他聽到一個(gè)人大聲道：“撤！快撤！有伏兵！”

在南邊遠(yuǎn)處的官道，狼狽奔來幾匹快馬，那是宇文轅先鋒，幾人跌跌撞撞地扶住幾人，“將軍！前方有伏，我們已行到徐州城外，沒想那里一早就埋伏了弓箭手。我們的人馬傷亡慘重，只得我們幾個(gè)逃出來稟報(bào)……”

“宇文轅呢！宇文轅去哪兒了？”

“宇文將軍與我們失散了……”

宇文琰高呼一聲“?！?，將士們停止砍繩。

來時(shí)的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如潮滾滾。夜色中，他隱約聽見有人大喊：“我等程大將軍麾下先鋒！”

“殺啊！誅殺叛賊！”

喊聲震天，一陣滾滾的呼喚聲中，馬蹄飛舞，塵土漫天，原本還有些隱綽的景物淹沒一片漆黑如墨中，唯有嘶殺聲壯烈如初。

天亮了！

方圓百里的百姓們，驚魂未定。

空氣里，都是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死亡的氣息吸引了無數(shù)的烏鴉，他們在空中盤桓。激戰(zhàn)處尸橫遍野，中原大地上讓人膽顫心驚。

宇文琰依舊立在山坡上，看著晨曦里壯烈的畫面。

楊秉忠騎在馬背上，看到了山坡上那支繡有“左肩王”三字的大旗。

程大勇飛馬而至，審視著宇文琰，“你這小子，我和楊元帥都以為你上了大當(dāng)，不想你卻將計(jì)就計(jì)，布下這等好棋，重挫了叛軍銳氣?！?p/> 昨夜一戰(zhàn)，宇文琰的名聲將會(huì)傳遍天下。

宇文琰抱拳回禮，“不知可有人逃往江南？這一帶可是本王堅(jiān)守的地盤，本王承諾過，絕不許叛軍逃至江南為非作歹。”

程大勇笑道，“你在徐州一帶連布了四重防線，第四重是你設(shè)下的天網(wǎng)地羅陣，你放心，只得幾人抵達(dá)第四重防線，可亦被你的人抓住。”

“抓住人了？”宇文琰驚詫。

陸康亦從一邊趕來，他來得有些晚，正趕是激戰(zhàn)的尾巴，打了不到一個(gè)時(shí)辰，就結(jié)束了，頗有些意猶未盡，“左肩王，哈哈……當(dāng)真是英雄出少年，竇勇帶人活捉了身負(fù)重傷的宇文轅，哈哈！當(dāng)真大功一件！”

宇文琰不好意思的撓著頭，似恍然大悟地道：“壞了！壞了！我忘了一件事。”

白芷道：“王爺忘了什么？”

“朝廷送來的，原是昨兒一早就要張貼出去的，結(jié)果將此給忘了。”

楊秉忠緩緩而至，不知是喜愛還是別的情緒，低罵道：“你這小子，竟生生壞了皇上的大好部署?！?p/> 宇文軒是想將傷亡減少到最低，就如昔日江舜誠在晉地的釜底抽薪之計(jì)一般，不動(dòng)一兵一卒，就成功瓦解了宇文理精心培養(yǎng)的十萬精兵良將。

宇文琰脫口道：“將在外有所不授！”

楊秉忠微愣，轉(zhuǎn)而哈哈大笑起來。

程大勇道：“你放心，要是皇上追究，我等自會(huì)替左肩王說情。昨晚之事，刻不容緩，你是萬不得已才有此一擊?！?p/> 陸康掃視四下，抱拳問楊秉忠：“楊元帥，洛陽那邊可有消息？叛賊可抓住了？”

宇文琰驚道：“楊元帥派人攻打洛陽了？”

楊秉忠含著淺笑，“宇文琮傾巢出動(dòng)，意在打開江南門戶，我豈能錯(cuò)失良機(jī)，遣了一萬人馬偷襲洛陽龍虎山莊?！?p/> 這次楊秉忠被封為“平叛大元帥”，帶了楊氏族里的幾位年輕后生上陣殺敵，多是十五六歲到二十歲的少年，一個(gè)個(gè)倒也用心。

幾人仰天大笑，笑聲朗朗，虛懷若谷，在這剛剛激戰(zhàn)過的大地上，帶來了新的生機(jī)。

一早，徐州城門上就張貼了朝廷公告，上面清楚地寫著何人何門乃是叛黨，涉案人員限期到官府自首，逾期一律以“叛逆罪”重處。

七月的清晨。

素妍靜立在練功房里，宇文琰離開好些日子了，倍加思念，想他在身邊時(shí)的點(diǎn)滴。

他碰過的劍，他用過的長槍，他舞過的大刀……

素妍拿著手里，也能使得順手。

練功房窗外的花盆里，幾盆月季噙著晶瑩的露珠。

白燕稟道：“王妃，青嬤嬤說一會(huì)兒辛太太祖孫二人就要離開王府了，帶著新買來的朱婆子一家去莊子上，王妃亦得去靜堂花廳送行?！?p/> 素妍手舞寶劍，氣息微急，“我知道了！”

白燕進(jìn)了練功房，看著原本按長短有序放在兵器架上兵器，十之七八都被取了下來，隨意拋棄在地上。“那處莊子原有一百八十畝良田，老敬妃答應(yīng)給辛太太祖孫一百五十畝，把另三十畝贈(zèng)給西山庵的師太們?！?p/> 西山庵，曾是凌薇與辛氏住過的地方，就是慧娘也在那兒住過，過去二十年凌薇在西山庵便住了長達(dá)十八年之久，早前零散地在其他尼姑庵住過三兩月。

早前知曉的人不多，因那里救助過凌薇，近來竟成了名庵。

凌薇感念西山庵危難相助之恩，又出了三千兩銀子修繕庵堂，早前師太們住的是茅草棚，如今也修成了磚瓦房，聽說近來又在重建前院的神佛殿。

素妍愣愣地看著寶劍，“王爺離開有一個(gè)多月，也不知洛陽那邊如何了？”

白燕笑答：“王爺身邊有孫嬤嬤、白芷姐姐、小安子及幾位得力的侍衛(wèi)照應(yīng)，定會(huì)無佯。”

素妍點(diǎn)頭，將寶劍放回兵器庫，“叫人收拾一下?！?p/> 靜堂花廳里，辛氏抱著苦兒坐在左側(cè)貴妃椅上。

朱婆子手里拿著一只盒子，在辛氏示意下，將盒子遞給了凌薇。

朱婆子是新買來的一家六口，婆子的夫家姓朱，她自己的姓氏早就忘了，聽說四五歲時(shí)被人牙子賣到了威遠(yuǎn)候府為婢，被韓家賜了個(gè)名兒，叫英子，早沒人叫她的名兒，都喚她朱婆子。

辛氏道：“這是兩名丫頭的賣身契。這些日子多有打擾，著實(shí)有些過意不去。你對我們祖孫關(guān)照有加，怎能再要王府的下人。”這在哪家都是不合規(guī)矩，凌薇能給他們祖孫置下一份家業(yè)，一百五十畝良田的計(jì)子，還有十一戶佃戶，只要她打理好了，夠他們祖孫生活下去，雖不能大富大貴，卻也不愁吃穿。

凌薇令喬嬤嬤收好，“往后若有什么難處，遣個(gè)人回來說一聲?！?p/> 辛氏應(yīng)了。

她有她的去處，有了自己的家，再?zèng)]有長住在別人家的道理。

凌薇道：“喬嬤嬤特意去莊子上瞧過，有一座兩進(jìn)的宅邸，里面又有三處院落，倒夠你與朱家六口奴仆住了?！彼c喬嬤嬤示意，喬嬤嬤取了兩張銀票，凌薇看了一眼，是二百兩銀子，笑道：“辛姐姐，你把這錢收入，雖然不多，也是我的一片心意?！?p/> 辛氏推辭，再不肯收，“你與我們祖孫置了家業(yè)，讓我們有了家，我怎好再要你的東西，不行，萬萬不行……”

“辛姐姐！”凌薇輕呼一聲，“你且拿著，苦兒大了，還要入私塾念書學(xué)本事，少不得要花錢的。到了鄉(xiāng)下，安心度日。那莊子雖不大，離西華鎮(zhèn)、西山庵倒是極近的，也方便。正合辛姐姐靜養(yǎng)度日?！?p/> 朱婆子做了辛氏家里的管家，朱婆子的媳婦做了廚娘，她女兒又成了繡娘，大兒子做賬房先生，小兒子還能跑跑腿張羅一些瑣碎事務(wù)。

朱婆子原是在大戶人家呆過，做起這些事來也是輕車熟路，打理得井井有條。

素妍與凌薇請了安。

凌薇一臉不舍，“你辛姨要回家了？”

素妍笑了一下，亦取了一百兩銀票塞到辛氏手里，“這是我給苦兒的，辛姨替他收下?！?p/> 苦兒掃視四周，“輝弟弟呢？我怎沒見到他？”

凌薇笑道：“昨兒晌午，我多睡了一會(huì)兒，丫頭們偷懶，讓他睡了大半個(gè)時(shí)辰。昨兒晚上到三更時(shí)才睡下。這不，今兒還睡著呢?！?p/> 苦兒重復(fù)道：“我要陪輝弟弟玩……”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