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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潑猴 第六百一十五章:陵
“大圣爺,請入座。”蕓香扶著長袖,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雖說整個殿堂被添加了幾分往日熟悉的味道,但不知為何,猴子的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不適應(yīng),準(zhǔn)確地說,是有些別扭。
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猴子一言不發(fā)地走上了臺階,并未婉拒。
“諸位,請入座。”蕓香又朝著玄奘等人友善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似乎看出了什么,蕓香親自斟滿一杯酒,經(jīng)由侍女的手呈到猴子桌前,輕聲道:“這算是家宴,還請大圣爺不要過于拘謹(jǐn)。”
猴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算是回答。
待眾人坐定,蕓香輕輕拍了拍手,十余名侍女從那殿外魚貫而入,呈上各色菜肴。
鼓樂齊鳴,整個殿堂頓時活絡(luò)了起來,一片鶯鶯燕燕。
此時,猴子才注意到不僅僅是對自己,即使是對玄奘等人,那葷素看上去也都是根據(jù)各自的身份刻意搭配過的。
壓低了聲音,猴子道:“這……是不是有點(diǎn)過了?”
“大圣爺指的是什么?”
“聽說,女兒國不歡迎男人。我們不但受到了歡迎,還被奉若上賓,受到了款待,這是不是有點(diǎn)……”
蕓香掩著唇,淡淡笑了笑,道:“若是其他的男人,女兒國自然是不歡迎。可您是大圣爺。對……”
朝著自己身旁侍奉的侍女看了一眼,蕓香望著前方殿堂正中的舞者接著說道:“大圣爺對奴婢有恩,自然不可一概而論。”
“恩?這,怎么說?”
端起酒杯,蕓香低聲道:“大圣爺挽救了整個妖族,蕓香也是妖,難道這不算是恩嗎?”
說罷,她轉(zhuǎn)而朝著自己的臣子高聲道:“敬我們遠(yuǎn)方的來客!”
那些個臺階下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女兒國文武官員們見狀,連忙一個個都跟著端起酒杯:“敬遠(yuǎn)方來客!”
玄奘等人也都禮貌性地端起了酒杯。
猴子也象征性的端起酒杯回敬,卻只是低頭抿了一口。輕聲道:“我對妖族究竟是功是過,我自己清楚。”
聞言,蕓香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收。
女兒國雖說宴會也不少,酒。卻不是常備之物。一眾臣子參與這場宴會,純粹是由于女王的要求,出于禮貌性的考慮。玄奘等人則更是如此。自然而然的,高亢的樂聲之下,氛圍卻始終低沉。
左右兩邊。不過是在偶爾目光交匯之際禮貌性地點(diǎn)頭微笑罷了。
猴子更由始至終卻都是那般陰沉的臉色,即使看著特意安排的舞蹈,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這讓蕓香想起了許多年前在花果山舉行的那次歡迎猴子歸來的慶典,在那次慶典上,前半部,猴子也是這般木訥,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直到中途離場與楊嬋一起看了焰火,在那之后,整個人便都徹底不同了。沒有人知道當(dāng)時在閣樓上,三圣母究竟和猴子說了些什么。
在那時候。蕓香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這位他一直敬仰的大圣爺,連靠近一步都使不得。誰又能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坐在他身旁呢。
宴會上三圣母的位置和大圣爺?shù)奈恢盟坪跻埠同F(xiàn)在差不多吧?
不,應(yīng)該還要更近一點(diǎn),當(dāng)時,他們是共用一張桌子。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前塵往事。
深深吸了口氣,蕓香稍稍收了收神,直起腰桿,又是朝猴子望了過去。
這宴會。其實(shí)辦得一點(diǎn)都不成功。也許是她太過于自來熟,而猴子一行,又一個比一個沉悶的關(guān)系吧。
猴子幾乎沒有碰那桌上的菜肴,酒也只是禮貌性地抿了幾口。玄奘的杯中都是清水。天蓬撐著雙膝盤腿而坐。一雙眼睛不斷來回掃視。至于那黑熊精與卷簾,也都是一臉的冷漠。
樂曲到了,一位紅衣舞女在大殿的正中揮灑著水袖。
蕓香端起酒杯又是朝著猴子敬了過去:“大圣爺說功過自知,蕓香不便評價(jià),不過,大圣爺對蕓香的恩。卻是真真切切的。如果沒有花果山,蕓香也許早已生死魂滅了,不會有機(jī)會識字,更不會有機(jī)會當(dāng)上這女兒國的國王。所以,這杯,蕓香必須敬大圣爺。”
猴子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側(cè)過臉來看了蕓香一眼,端起酒杯象征性地回敬,道:“你是什么時候到花果山的?”
“蕓香出身南瞻部洲,在大圣爺受天庭冊封弼馬溫上天的第二十五年,抵達(dá)花果山。”
“那時候花果山可是楊嬋在打理,你應(yīng)該感謝她,而不是謝我。”
低頭抿了一口,蕓香輕輕將酒杯放到了矮桌上:“大圣爺要謝,三圣母,自然也不可少……若今生有機(jī)會再見三圣母,蕓香自當(dāng)親自謝過三圣母。”
“會有機(jī)會的,再過幾年吧。過幾年,我就去把她接出來。”
“恩。”蕓香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
二十里外,無邊無際,卻又平靜得如同一面鏡子的母親湖湖畔,一座占地百畝,好似佛寺一般的廟宇靜靜佇立著。
在那廟宇的正中有一座七層塔狀建筑。
與一般的佛門浮屠不同,這座塔狀建筑基座極厚,四四方方的,最下兩層足有十丈寬,到了第三層,卻驟然縮小到只有三丈的大小,再往上,則不再縮小,好似根柱子似地。
三個女將從東方而來,匆匆降落到廟宇前。剛一落地,戍守的女兵便一個個迎了上來。
不多時,一位女吏匆匆步入還在舉辦宴會的大殿中,小心翼翼地繞開殿中眾臣的視線走到角落里,偷偷朝著侍候在女王身旁的小侍女招了招手。
那小侍女收了收神,左顧右盼了一下,躬身往后退了兩步迅速轉(zhuǎn)入屏風(fēng)后,很快來到了那女吏的身旁。
蕓香有意無意地朝著正在耳語的兩人瞥了一眼。
不多時,那侍女便又回到了蕓香身旁。借著斟酒的機(jī)會,她悄悄地對蕓香說著什么。
只見蕓香的眼睛微微睜大了,略帶驚恐地望向就坐在自己右手邊次席上的綠衣丞相。
此時,那綠衣丞相正面不改色地看著舞蹈,時不時還微笑著鼓掌。
那小侍女低聲道:“陛下莫急。祭司大人正設(shè)法拖住她們呢。一時半會,她們還不可能進(jìn)陵。”
蕓香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朝著猴子望了過去,正巧四目交對。
蕓香連忙把目光收了回來。稍稍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蕓香有點(diǎn)急事,恐怕要失陪一會,還請大圣爺不要見怪。”
“不怕,我們不用人陪的。”猴子撥了顆瓜子。丟入口中,朝著蕓香笑了笑。
蕓香也連忙撐起一絲微笑回應(yīng),點(diǎn)了點(diǎn)頭,起身拖著裙擺離開了。那侍女匆匆跟了出去。
“她去哪?”天蓬的聲音在猴子的腦海中響起了。
“不知道。”
“你問過她關(guān)于修行的事情沒?”
“還沒有,回頭等她回來了,問一問吧。”
那綠衣丞相遠(yuǎn)遠(yuǎn)地對著猴子端起了酒杯,猴子也遠(yuǎn)遠(yuǎn)地回敬。
此時,蕓香已經(jīng)拿著自己的長鞭沖到了行宮門外。
戍守宮門的幾個女兵被女王陛下那焦慮神色嚇了一跳。
將一片玉簡塞到侍女手中,蕓香低聲叮囑道:“切記不可怠慢了大圣爺他們。”
說罷,她轉(zhuǎn)身騰空而起。以極快的速度朝著西邊呼嘯而去。
廟宇中,高塔緊閉的石門外,一群女兵正結(jié)成人墻死死地?fù)踉趲讉€女將面前。
“讓開!”那為首的紅袍女將一只手都已經(jīng)按到了劍柄上了。
女兵們一個個紋絲不動。
站在那些個女兵身前,身穿灰色長袍的女祭司輕聲道:“娘娘正在休眠,豈容閑雜人等擅闖?”
“娘娘吩咐過,若真有急事,可即刻稟報(bào)。”
“本座又怎么知道你要稟報(bào)的事情,是否真是急事呢?”
“陛下未經(jīng)娘娘允許,擅自準(zhǔn)許外來的男人入行宮,壞了娘娘立下的規(guī)矩。這難道還不是急事?”
“正如你方才所說。那入侵者實(shí)力強(qiáng)悍,說不定,陛下只是虛與委蛇呢?”
“既然你也知道對方實(shí)力強(qiáng)悍,那就更應(yīng)該稟明娘娘!”
“此言差矣。”那女祭司微微仰起頭。道:“本座倒覺得,既然陛下沒有下令稟報(bào)娘娘,就說明陛下覺得沒必要稟報(bào)娘娘。既然陛下都覺得我們自己能解決了,又何必勞煩娘娘,打攪娘娘的休眠呢?”
“你!”
“不準(zhǔn)男子進(jìn)入我女兒國國境,是娘娘立下的規(guī)矩。我女兒國臣民世代以侍奉娘娘為天職。這也是娘娘定下的規(guī)矩。若是因?yàn)檫@種自己能解決的芝麻綠豆小事就打攪娘娘的休眠,那豈不是反過來,變成娘娘侍奉我們了嗎?”
聞言,那紅袍女將勃然大怒,吼道:“如果娘娘因?yàn)榕畠簢獾呐f情而壞了女兒國的規(guī)矩,這又怎么說?”
注視著已是怒不可遏的女將,女祭司緩緩說道:“陛下,是娘娘欽點(diǎn)的女王。既然娘娘做出這個決定,就說明娘娘信得過陛下。你是想質(zhì)疑娘娘的決定嗎?”
到底是文臣對武將。
一時間,那紅袍女將竟被頂?shù)脧埓罅俗欤f不出話來,往后退了一步。
那身后的兩位同僚連忙將他一把攙住。
“怎么辦?他們不認(rèn)丞相大人的手令。”
“要不我們還是先回去,與丞相大人再行商榷吧。”
“不行,沒時間了。他們肯定已經(jīng)通知了陛下,若我們就這么回去,怕是再也來不了。”微微頓了頓,那紅袍女將低聲問道:“可敢與我一同闖陵?”
說罷,紅袍女將瞪大了眼睛向著自己的兩位同僚望了過去。
好一會,那兩人才猶豫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幾乎是同時,三人的手握到了劍柄上,那對面的一眾女兵連帶著女祭司頓時都吃了一驚。
這陵位于女兒國的中心地帶,處于女兒國層層防御圈的最正中。平日里,都是女兒國臣民心中最為神圣的存在。如果敵人能來到這里的話,那么幾乎可以肯定,所有的防線都已經(jīng)被突破了,女兒國已經(jīng)無兵將可用。也正因此,陵前的守衛(wèi),不過是象征性的,更多的時候其實(shí)是充當(dāng)一種儀仗隊(duì)的作用。真要打起來,哪里是這三個女將的對手呢?
“你們要干什么?”女祭司驚呼了出來。
那三個女將一言不發(fā),用手握著劍柄一步步向前,逼得眾女兵步步后退。
“住手!你們要造反嗎?”
正當(dāng)此時,只聽“咣”的一聲巨響,一個身影如同一記驚雷從天而降,瞬間砸在兩方中間。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煙塵散去,眾人看到蕓香穿著一身橙黃色的長裙穩(wěn)穩(wěn)地立在正中,那長鞭如同一條毒蛇一樣盤在她的左手上,在澎湃的靈力之下微微顫動著。
一雙瞪大了的杏眼之中,透著濃濃的敵意。
若說站在猴子身邊,蕓香表現(xiàn)出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小女人的姿態(tài),那么現(xiàn)在,她則是一位徹徹底底的女王。
“參見陛下!”祭司以及那些個女兵都跪了下去。三個女將卻依舊一動不動地站著,望著蕓香,那臉上的驚恐之色尤未散去。握著劍柄的手微微攥緊。
“立即跟我回去,否則,有你們苦頭吃的。”
說罷,蕓香手中戰(zhàn)鞭一甩,一聲巨響,如同一道疾馳的閃電一般,直接在身旁堅(jiān)硬的石板上刮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掀起陣陣煙塵。
整個地面都微微顫了一下。
此時此刻,就連堅(jiān)定站在女王一方的祭司都有些傻眼了。
歷代的女兒國國王,以侍奉女媧娘娘為本職。這里是女媧廟,身為女媧娘娘欽定女兒國國王的蕓香,準(zhǔn)備要在這里動手嗎?
這種事,女兒國成立伊始數(shù)千年來,還從未發(fā)生過。
有什么理由能逼得堂堂女兒國國王在這里跟幾個下屬動手呢?
自知實(shí)力不濟(jì),到此時,那三個女將才無奈地看了蕓香身后緊閉的石門一眼,雙膝跪了下去。
“末將遵命!”
見她們已經(jīng)屈服,蕓香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好了,回去吧。跟本王回去,這件事可以既往不咎。”
說罷,蕓香正要邁開腳步。正當(dāng)此時,只聽一陣轟鳴,那身后,巨大的石門緩緩地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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