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第72章 Oh,my god

葉小天茫然道：“干爹，什么干爹？”

格哚佬見他不懂苗語，料想他也不懂苗人風(fēng)俗，便笑著向他解釋了一番。

原來，此地生苗一生中要起三次名字，都是很重要的儀式。第一次是乳名。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早上，要請巫師來做法事，由父母或祖父母為孩子取名，名字前邊的字都是咪字，后邊才是名字。

孩子長大成人后，再把咪字去掉，加上父姓或母姓，習(xí)慣是名在前，姓在后，組成他的新名字。等他年老以后，根據(jù)地位身份，還會再改一次名字，以此喻示人生的三個重要階段：少年、壯年和老年。

如果孩子在剛剛出生第三天的早上哭鬧不休，那是很不吉利的，巫師也不會在這個時候?yàn)樗龇ㄊ拢凑詹柯涞牧?xí)慣，家中長輩就要到村中小橋旁埋伏，等到第一個毫不知情的人從橋上經(jīng)過，那他就是蠱神選定的孩子的干爹，要把他請回家去，由他安慰孩子，直到孩子停止哭泣，并為他取名。

葉小天聽格哚佬說了一遍，這才明白其中緣由，他左右走不掉，幫人點(diǎn)忙又算什么，再說他聽說這個苗人是這個部落的首領(lǐng)，心中更是動了心思，或者可以走他的門路離開吧。

因此葉小天很爽快地答應(yīng)下來，道：“行，你家在哪，我跟你去！”

格哚佬很開心，笑道：“我的兒子正在神殿，請跟我來吧。”

葉小天一聽他的兒子在神殿，心中不覺一奇，隨即恍然：“普通村民生了孩子，要請巫師祝福，為他做法事，這部落首領(lǐng)的兒子身份當(dāng)然也不同，請侍神尊者賜福就是應(yīng)有之義了。

葉小天對這神秘的侍神尊者很好奇，而且想著如果能接近侍神尊者，或者會請他開恩放自己離開，這一下更是非去不可了。

毛問智和華云飛跟了過來，可是因?yàn)樗麄円サ氖巧竦睿且愿襁崂泻鼙傅鼐芙^了他們同行，葉小天便讓他們二人先回村子，隨著格哚佬離開了。

要去神殿可以從兩側(cè)山巒間繞過去，但那樣的話就要繞遠(yuǎn)了，格哚佬和家人把新生兒的干爹親親熱熱地請到了湖邊，登上了一條竹筏，竹筏劃破碧悠悠的湖水，仿佛破開平整的鏡面，蕩出一條條絲綢般柔美的漣漪，駛進(jìn)了霧氣氤氳的湖面，駛向高大巍峨的神殿。

竹筏在湖水盡頭靠岸了，轟隆隆的瀑布水聲就在耳畔轟鳴，眼前是一條曲折的石階蜿蜒向上，葉小天跟著他們爬了幾百階石階，這才來到莊嚴(yán)的神殿腳下，神殿建筑在懸崖上，巍峨高聳，仰望著它，會令人產(chǎn)生一種窒息的壓迫感，就連葉小天置身其下都感覺到了異常的肅穆與神圣，那些未開化的生苗對神廟的敬畏程度可想而知。

到了這里，格哚佬和家人都不再說話，神情肅穆起來，他們引著葉小天一直往上走，一直走到神殿大門前，看到那高高聳立的至少六人合抱、高有十余丈的石制巨柱下，也不見有什么人出入。

格哚佬悄聲對葉小天道：“到了，進(jìn)了神殿以后，你不要亂說話，把孩子哄得不再哭鬧后，你就退到一邊，等著侍神尊者為孩子賜福，之后再為孩子取個名字，回去后我請你喝酒。”

葉小天作難道：“啊……我不太會哄孩子啊。”

格哚佬小聲道：“不要緊，你熬到他累了，自然也就不哭不鬧了。”

葉小天：“……”

邁進(jìn)高高的殿堂門檻，只見里邊是一座極恢宏壯觀的殿堂，穹頂上是類似飛天的神女和持矛的戰(zhàn)神畫像，兩旁貼著石制的墻壁是一個個高達(dá)十丈的巨人雕像，隆鼻凹目，頭發(fā)卷曲，有些身后還有一對潔白的翅膀，走在其間的人就像一頭邁進(jìn)了巨人國的小矮人。

“不對勁兒，這神廟一定和洋鬼子有某種關(guān)系！”

曾經(jīng)因?yàn)楹闷嫒ノ餮髠鹘淌康慕烫脜⒓舆^一次彌撒的葉小天馬上就做出了判斷，他的心怦怦地跳起來，太古怪了，在這深山老林中矗立的這座古老神殿充滿了古怪，如果不是他急于離去，他一定會好好探究一番。

殿堂上，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嬰兒，那嬰兒正在哇哇大哭，女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在殿堂的盡頭，有一張石制的巨大寶座，寶座空著，但是寶座下方侍立著十多個只著寸縷遮住羞處，身姿曼妙、容顏動人的美女。

格哚佬低聲對葉小天道：“別盯著她們看，她們是神妃。”

葉小天奇道：“神妃？蠱神還要娶妃？”

格哚佬道：“當(dāng)然，她們都是各個部落選送的美人兒，自愿終生侍奉蠱神，由侍神尊者代替蠱神與她們行男女之道，她們身份尊崇，不可褻瀆。”

“這個侍神尊者一定是個神棍加yin棍，啊！也不知他多大年紀(jì)了，還占有這么多美女，真是令人發(fā)指！羨慕死哀家了……”

葉小天腦子里胡思亂想著，又偷偷瞄了眼那些美艷迷人的神妃，便把眼神兒垂下來，格哚佬輕輕碰了下他的胳膊，小聲道：“你去哄哄孩子，等他不哭不鬧了，我便去請侍神尊者為他祈福。”

葉小天也不懂他們的規(guī)矩，只管按照格哚佬所說走上前去，那苗裝婦人大概就是這小娃娃的生身母親，她一見丈夫陪著一個漢人青年進(jìn)來，就曉得這是給孩子找的干爹，便向葉小天感激地一笑，把孩子遞給了他。

葉小天笨拙地抱著小嬰兒，哄道：“喔！小寶貝不哭喔，你要不哭，回頭讓你騎福娃兒玩，福娃兒憨憨的，圓圓的大腦袋，毛茸茸的短尾巴，特別可愛。”

葉小天一邊說，一邊向小娃娃扮鬼臉，那小娃娃是個小男孩兒，眉心還點(diǎn)著一顆紅點(diǎn)兒，也不知是因?yàn)槿~小天與他們本族迥異的語言風(fēng)格吸引了他，還是葉小天扮的鬼臉引起了他的興趣，小娃兒又哭了幾聲，便抽噎泣著停止了哭泣。

他瞪著一雙黑如點(diǎn)漆的眸子，好奇地看著葉小天，忽然伸出胖胖的藕節(jié)似的小胳膊，摸了摸葉小天的臉，咧開嘴巴露出了笑容。

他的母親欣喜地看了丈夫一眼，格哚佬高興地道：“蠱神他老人家的意旨不容違抗，這人果然是孩子命中注定的干爹。我去請侍神尊者。”

格哚佬走到寶座前的臺階旁，向一位神妃施了一禮，低聲說了幾句什么，那妙齡神妃嫣然一笑，轉(zhuǎn)身裊裊娜娜地行去，行走之間，那薄如蟬翼的只遮住要害的衣服根本擋不住粉彎玉股蕩瀾出來的春.光，看得人心旌搖蕩。

葉小天逗弄著那小家伙，小家伙越來越開心了，不再哭鬧，只是瞪著一雙清澈的大眼睛關(guān)注著葉小天的神情，時而就咧開嘴巴無聲地歡笑起來，兩只小手還一扎一扎的。

突然，有人用苗語很恭謹(jǐn)?shù)卣f了一句什么，殿堂上的人馬上都單膝跪地，虔誠地行禮，葉小天被孩子母親拉了一把衣襟，反應(yīng)過來，忙也抱著孩子單膝跪地，然后偷偷向上邊看去。

就見一個白袍老者，頭上戴著一頂金燦燦的法冠，拄著一根金色的法杖，緩緩地走上寶座。這老者歲數(shù)很大了，臉上布滿了老年斑，他穿的那襲白袍鑲著金色的邊，領(lǐng)口則是三條紅金色的紋線，看他個子并不高，身材也有些孱弱，但是行走之間很具威嚴(yán)。

那老者在寶座上坐下，旁邊立即有一個身姿曼妙的神妃接過了他的法杖，老者抬起眼睛向階下看了一眼，恰與偷窺的葉小天的眼神兒碰個正著，老人不由微微一挑眉，似乎有些訝異于竟敢有人直視他。

葉小天見這老者滿臉褶皺，就像一枚放久了的蘋果，已經(jīng)流失了太多水分，只有那雙眼睛還充滿了生機(jī)，尤其是他一挑眉的動作，甚至給人一種詼諧有趣的感覺。

侍神尊者盯著葉小天仔細(xì)看了看，突然用漢語說道：“你是漢人還是某個部落的少酋長？”

葉小天一聽他會說漢話，趕緊接著他這話碴兒道：“啊！尊敬的侍神尊者，我是一個漢人。我是追查兩個擄走人口的賊人來到這里的，結(jié)果您手下的格格巫大沃師……哦，格格沃大巫師就說我是奸細(xì)，不準(zhǔn)我走啦，還請尊者您高抬貴手放我離開，我急著去救人吶。”

格哚佬急得向葉小天不住地使眼色，葉小天也不理他，難得有這樣的好機(jī)會，而且看這個老尊者很好說話的樣子，葉小天當(dāng)然要抓住機(jī)會了。

侍神尊者莞爾一笑，慢慢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輕輕捋著白胡子，對葉小天道：“你也信奉至高無上的蠱神嗎？”

葉小天道：“我……”

他剛想說我要信也只信太上老君，突地心頭一動，脫口說道：“尊敬的侍神尊者，我信奉的……是全能的上帝！”

葉小天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在注意觀察侍神尊者的神色，侍神尊者訝然道：“上帝？你是儒教弟子，信奉昊天上帝？”

葉小天猛然清醒過來：“壞了！聽那洋鬼子啥神甫的說過，好象是為了讓我們大明國的人能聽明白，所以他們借用了我們老祖宗敬奉的神祗的名字來稱呼他們的至高神，他們的神其實(shí)并不叫上帝，這一下沒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了……”

原來，“上帝”一詞本就是中國上古之時就有的稱呼，儒教繼承了商周禮制，便也繼承了對這位至高的神祗的信奉，那就是上帝。四書、五經(jīng)等儒家經(jīng)典都提到過上帝，當(dāng)然，儒家所敬的上帝并不像其他宗教信奉的至高神一樣那么具體，實(shí)際上他們所說的上帝指的就是上天。

葉小天趕緊補(bǔ)救道：“尊者誤會了。我說的這個神，正式的稱呼叫……高的！”

侍神尊者愕然道：“高的？”

葉小天道：“對，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