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大閑人 第二百三十章 朔望朝參(中)

明明是清清白白的散播流言，一沒有葷段子二沒有擼點，什么叫“齷齪味道”？太侮辱人了，若不是不方便承認(rèn)，真想跟牛進達(dá)劃地絕交

牛進達(dá)看著李素一臉誠懇且清白無暇的樣子，一時倒也無法確定此事究竟是不是他所為，猜疑半晌，最后嘆了口氣：“小娃子，不管是不是你散出去的流言，老夫只希望你沒忘記上次與你說過的話，跟皇子有關(guān)的一切事情，能躲多遠(yuǎn)便躲多遠(yuǎn)，你摻和不起的。給力文學(xué)網(wǎng)”

“是，小子記住牛伯伯的話了，只是……”李素面露苦笑：“只是這一次，真不是小子主動招惹的。”

牛進達(dá)點點頭：“老夫大抵已知道，今日陛下既然宣你參加朝會，想必馮家一案會有結(jié)果了，你家那個姓鄭的護衛(wèi)老夫無法周全，但是你嘛，老夫和程老匹夫這點老面子擱在朝堂上，想必還是能保得下的，今日你不必有顧慮，據(jù)實而言便可。”

李素心生感動，真心誠意地朝牛進達(dá)長揖到地：“小子多謝牛伯伯，程伯伯周全。”

牛進達(dá)笑了笑，道：“情分是情分，老夫和程老匹夫保你倒也不全是情分，只盼你多弄點新奇玩意出來，日后大唐將士攻城拔寨能少死幾個人，便是無上功德了。”

話音落，承天門上方的城樓上忽然傳來幾聲悠揚綿長的銅鐘，百官神情一凜，紛紛按品階排好朝班。

李素也趕緊與牛進達(dá)程咬金告了聲罪，非常低調(diào)地在朝臣隊伍最末尾站好。

良久，承天宮門緩緩開啟，卯時二刻，百官入宮朝參。

入承天門，進嘉德門。太極門，入太極殿。

自貞觀三年以后，李世民朝參聽政便定在太極殿。

百官入宮后魚貫而行。李素一言不發(fā)跟在朝臣隊伍后面走，一直走進太極殿。李素在靠近殿門的位置停下，然后和所有人一樣屏息靜氣等待李世民臨朝。

主角總是壓軸出場的，等了一柱香時辰，李世民終于姍姍來遲。

令李素比較滿意的是，皇帝視朝時百官不必下跪，只是躬身行禮。

大唐的禮儀不繁瑣，君臣都很務(wù)實，虛頭巴腦的禮節(jié)能省則省。哪怕是大朝會的日子，也只是匆匆行了一禮，然后房喬，長孫無忌等文臣出班，開始稟奏國事。

李素是第一次參加如此正式的大朝會，覺得很新奇，貞觀年的朝會進行得很有效率，沒有太多假大空的口號和思想辯論，朝臣提出事情，旁人說出解決方法。若是方法不合宜，很快便有人出來反對，然后說出反對的理由。以及自己覺得正確的方法，兩方若爭執(zhí)不下時，才有人拿出孔孟語錄作為武器反擊，爭執(zhí)到最后無法解決時，李世民作為裁判便出聲干預(yù)，然后一言而決最后的處理方法，接著進行下一個議題。

很有意思的場面，有種后世議會的味道，李素只有一個體會。那就是務(wù)實，朝堂之上從一國宰相到小小的御史。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就事論事，沒有一句多余的廢話。而且氣氛很活躍，李世民對君臣之間的氣氛拿捏得非常精妙，氣氛緊張之時，他會適時地開一兩句玩笑，這時朝堂上無論想笑不想笑，都很給面子地笑兩聲，笑完后頓時找回了彬彬有禮的狀態(tài)，一派儒雅地繼續(xù)討論……

大唐立國短短二十年便奠定了盛世的基礎(chǔ)，不是沒有原因的，只從朝會上君臣的表現(xiàn)便能窺一斑而知全豹。

為了創(chuàng)下盛世，君與臣都很用心，這是他們親下的江山，所以比誰都懂得珍惜，因為珍惜，所以希望它能更強大，走得更遠(yuǎn)。

國事商議了兩個時辰，時已近中午了，終于告一段落。

大殿內(nèi)徒然一靜，一股莫名的壓抑頃刻間襲擾心頭。

李世民一臉平靜，捋須不語，微笑著環(huán)視群臣。

良久，殿中侍御史張行成忽然站了出來，當(dāng)著君臣的面，提起了涇陽縣北壟莊地主馮家命案。

一件普通的命案竟然鬧上朝堂，大唐立國以來從未發(fā)生過，然而這次不僅僅是幾條人命，更將東宮太子牽扯其中，這件命案鬧上朝堂也就不奇怪了。

李世民和朝臣們靜靜聽著張行成細(xì)述命案始末。

張行成說得很慢，仿佛出口的每一個字都經(jīng)過慎重的思量，而且出口后落地生根，頗具分量。

馮家命案早已鬧得人盡皆知，張行成也沒說出太多的花樣，只是最后總結(jié)時才有了幾句令人耳目一新的亮點。

“……臣奉旨徹查馮家命案，刑部五名仵作查驗馮家家主馮安福的尸首，發(fā)現(xiàn)其自縊之說尚有可疑之處，馮安福后背有抓痕三處，手臂淤青一處，口中上頜牙齒松脫兩顆，腹腔臟器內(nèi)出血等等，顯然馮安福死前有過反抗掙扎，并非自縊而亡，臣由此推斷，馮安福留下的所謂遺書，亦非其本意，不足為信……”

證據(jù)很詳細(xì)，無論保太子派還是反太子派的大臣皆點頭不已，只是許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殿內(nèi)朝班末尾的李素，目光復(fù)雜各異。

張行成接著道：“至于馮安福之子馮貴之死，案發(fā)當(dāng)晚，馮家共計五名家仆親眼所見涇陽縣子李素府上護衛(wèi)鄭小樓渾身是血從馮貴的臥房走出，當(dāng)時手里仍有兇器，馮家家仆不敢阻攔，任由離去，臣分別訊問過馮家家仆，五人口徑一致，細(xì)致無差，涇陽縣令周方碩鎖拿兇手后當(dāng)即提審，鄭小樓亦親口承認(rèn)殺馮貴之事實，臣有涇陽縣衙人犯親筆畫押口供一份，可為此案佐證。”

張行成說的每一句話都很嚴(yán)謹(jǐn)，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有足夠的證據(jù)用以佐證，不僅李素佩服得五體投地，連雙方陣營的朝臣們也無話可說，雙方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平靜。

李世民見殿內(nèi)氣氛詭異，不由微微一笑，道：“好，馮家命案前半段，卿等想必都清楚了，有理有節(jié)，張卿不愧是我大唐一員干吏……”

說著李世民的目光不經(jīng)意般掃了一眼縮在大殿末尾角落的李素，笑道：“張卿繼續(xù)說，坊間傳言沸沸揚揚，言及東宮太子欲借此事攀扯涇陽縣子，公報私仇，誅除宿敵，此事屬實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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