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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雄天下 第693章 地主富農(nóng)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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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以前的安穩(wěn)日子,眾人都唉聲嘆氣。+◆,以前的日子,苦是苦,可是大家心里都有底,苦哈哈的日子總能熬下去。
而現(xiàn)在,機會仿佛是多了。
可以投軍當(dāng)軍戶,一個軍戶可以在長江以南得到100畝土地,或者在兩淮、京湖、四川得到120畝土地,或者在北地得到150畝土地。
也可以去什么明洲大陸的金山、銀山挖金銀,這段時間已經(jīng)有不少大商行得到了開采許可,正在招募人手——來去路費由商行全包,在明洲挖到的金銀和商行分成,自己留三成,商行得七成(商行要再拿出其中的一部分交礦稅)。
還可以去投福王當(dāng)兵,去征伐天竺,立即就能拿到一筆不菲的安家費,等拿下天竺后人人都是貴人。
哪怕最不濟(jì)的,去北面當(dāng)個佃戶,仿佛也比在江南要好些。北地人少,佃戶難招,地租自然便宜,而且一家佃戶能夠租到的土地也更多。
但是這些出路,無疑都伴隨著風(fēng)險,除了去北方當(dāng)?shù)钁暨€稍微安穩(wěn)些,其他的路子,都是在拿命搏富貴啊!
眾人嘆氣的時候,幾個佩長刀的漢子走了過來,都是村子里面的軍戶,個個臉色鐵青。沒有辦法不鐵青,他們幾個都已經(jīng)得到了軍令,要去當(dāng)屯田兵了!村子里面的佃戶現(xiàn)在還能勒緊褲腰帶苦熬,可他們這些軍戶兵卻連苦熬的資格都沒有了!
他們已經(jīng)拿了100畝上好的水澆地,這可是他們的“賣身錢”啊!他們的命,他們這輩子都已經(jīng)賣給陳圣人了。現(xiàn)在敢不去當(dāng)屯田兵。抓到肯定軍法從事……逃兵自然是砍頭!而且家里面的100畝田也要沒收,家人和自己才過上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現(xiàn)在還有什么好說的?只能咬著牙去當(dāng)屯田兵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下場,就不該一時貪心去當(dāng)什么軍戶兵。
看到這些臉色鐵青的軍戶兵。平壩里的人們都下意識地縮了縮頭,這些軍戶兵都是上過戰(zhàn)場見過血的,他們腰帶上掛著的可是軍隊里面用的大橫刀!
幾個軍戶兵中領(lǐng)頭的是李三發(fā),就是那位潑皮李。他的臉色最是難看,他是混子出身,這種人在軍中最不受歡迎,屬于壞了一鍋湯的老鼠屎。這次上面的征調(diào)令一下,他立馬就被點了將,直接發(fā)配去西北河套當(dāng)屯田兵!聽說那地方還在蒙古人手里。去那里屯田,少不得和蒙古人開仗,這擺明了是要潑皮李有去無回啊!
潑皮李自然不甘心死在外面,就讓家里面湊了些錢去賄賂上官。結(jié)果遇上個認(rèn)死理的子爵,直接把他發(fā)送到了大義教官那里,判了個當(dāng)眾鞭撻30下。潑皮李還要充好漢,咬牙熬刑,愣是一聲不吭!不過打完以后卻在床上躺了10天,前天才下地走動。立即就和幾個同樣被發(fā)送到苦寒之地的軍戶兵一塊回鄉(xiāng)弄錢了——這回可是萬里遠(yuǎn)征,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怎么都得多帶財物,以備不時之需!
而這財物。自然只能從佃戶身上刮了。
潑皮李和幾個同樣倒霉的軍戶兵停住了腳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掃,發(fā)現(xiàn)自家的幾個佃戶都在。當(dāng)下就是一聲冷哼:“都在呢?好啊,正好和大家伙兒講講租子和押金的事情。”
“押金?怎么還有押金啊?”潑皮李的佃戶劉老三聽到押金。頓時就急叫起來了。
佃戶是租種他人田土,和后世租房子一樣。也是要付押金的。一般來說,就是一年的租子。臨海縣的租子向來很高,上好的水田一年要交一石半谷子,差不多是收成的六成多(江南水澆地的收成高,一般的旱地能收一石半就不錯了)。如果要押一年的租子,那就是一畝水田田押一石半谷子,還要再交一石半的租子。這可真是要人命啦!
“劉老三,你租我的田,可給過押金了?”潑皮李一瞪眼,“你家租了我十二畝田,都是上好的水田,該交十八石租再加十八石押金,一共三十六石谷子……得是曬干去水,能糶給米行的谷子!”
“三十六石!?”劉老三滿是皺紋的面皮上頓時都是委屈和悲憤。“李大官人,您還讓不讓人活?今年的收成雖然不錯,可是十二畝田一年也收不上三十六石谷子啊!”
潑皮李哼聲道:“那就退佃好了,交完十八石谷子就滾蛋!老子正好招新佃,現(xiàn)在什么市面你也知道,那么好的田根本不愁找不到下家。”
他說的篤定,實際上也不是在唬人,下家真的已經(jīng)有了。就是賴蛤蟆家,賴蛤蟆家兄弟仨還有一個五十來歲卻壯的跟頭牛似的老爹。賴蛤蟆在外面當(dāng)軍戶兵,兩個兄弟和一個爹在家里種那一百畝水田,又向天道莊借了100貫的低息(年息10)貸款,買了耕牛、農(nóng)具、種子,還修了灌溉的水渠和水井,還買了不少大糞(呃,這個在宋朝是可以買賣的肥料)當(dāng)肥料,還買了些豬仔、雞仔,還雇了個長工。
一年下來,賴蛤蟆一家竟把土地經(jīng)營的頗有聲色,不僅還上了貸款,替賴蛤蟆娶了房媳婦,還有了近200貫積蓄。所以今年就計劃做大,買田是買不起的,就想要租潑皮李的田——潑皮李的田正好和賴蛤蟆的田相連,如果能并在一起經(jīng)營是可以降低不少成本的。至于150石谷子(差不多就是110石白米,在臨海縣的市價大約220貫)的押金,對賴蛤蟆家也不是什么問題。大不了再向縣里面的天道莊貸點款子就是了。
“李大官人,你這是要逼死劉老三一家嗎?”方四秀才看不下去了。退佃這種事情,在前宋是很少有的,義門方家也從來沒有干過這樣的事情。
當(dāng)然,在南宋也沒有富農(nóng)生存的空間。如果沒有一個官身,光是一個和買就能扼殺所有的富農(nóng)了。而有了官身,誰還會去種田?
而如今,陳明根本沒有“和買”這回事兒,而且田賦之外并無雜派——雜派的陋規(guī)其實也不完全因為貪污,而是中央和地方財政安排的必然結(jié)果。中央財權(quán)過大,收光了地方的財權(quán),地方的胥吏就沒有什么薪水了,自然要靠壓榨下面的農(nóng)人過日子。這雜派就是這么來的。
而且大明還有士紳牌這回事情,富農(nóng)做大了也可以花點錢去捐個士紳牌,這樣就和原來的士大夫一樣,不怕地方官府欺壓了。
因此富農(nóng)這個本來并不存在于南宋的階級,在大明奪取江南后迅速地成長起來了。
說點題外話,所謂“富農(nóng)”,按照后世馬列的理論,屬于農(nóng)村資產(chǎn)階級。后世西歐那些經(jīng)營家庭農(nóng)場的農(nóng)民都是所謂富農(nóng),他們是將土地和農(nóng)業(yè)當(dāng)成一門生意在做的資本家。他們是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主力,也是農(nóng)村資本主義化的基礎(chǔ)。因而實現(xiàn)農(nóng)村資本主義化,就必須扶植富農(nóng),而不是消滅富農(nóng)平分土地。平分土地只是一部分底層貧困農(nóng)民的訴求,滿足他們的訴求和發(fā)展資本主義并無關(guān)系……
看到潑皮李和幾個軍戶地主都不說話,方四秀才頓時就有了底氣,接著道:“你這樣做,真要逼死人命,就不怕一村的農(nóng)人鬧起來?到時候他們抬尸告狀,州里的判官少不得拿你一顆腦袋平民憤!”
潑皮李嗤笑道:“你個措大,都什么時候了,還拿官老爺壓人?如今是大明圣人當(dāng)朝,某家是堂堂軍戶,馬上要去替天子屯田戍邊的,現(xiàn)在索些押金,也是為了添置些衣衫盔甲,免得壞了天子的大事。就算有人想不開,那也和某家無關(guān),告到州里去某家也不怕……如今在州里面話事的,都是軍功上來的貴人,沒有爾這種窮酸煽動的份兒。”
有軍戶兵幫腔道:“又不是沒有出路,一家出一個丁男去投軍,北地就有150畝田了。若是怕死不敢投軍,還有膽自殺么?投軍可不是必死,就算替圣人捐了命,撫恤也夠一家老小吃上十年八年的啦,若是再有些微功,給子頓難蔭一個士爵都有可能!”
方四秀才梗著脖子道:“去北地?且不說苦寒,便是那些蒙古韃子,九死一生!這輩子都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這等隨時丟命的富貴,便是前朝也有的是,上山入海(指當(dāng)山賊和海盜)都比去和韃子搏命自在快活。”
可不是嘛!幾個軍戶心里面也悔啊,早知道會這樣,他們就老老實實當(dāng)?shù)钁舢?dāng)混子了,苦是苦,但是日子總能過。現(xiàn)在這樣,真不知有沒有命再回家鄉(xiāng)。
潑皮李還在硬撐,哼了一聲,對劉老三道:“劉老三,臨海江沒有蓋蓋子!要跳就趕緊!不跳的話……交完租子就滾!租給你的十二畝田,老子收回了!”
聽了他的話,劉老三人就是一抖,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沒有活路了,沒有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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