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戰(zhàn)圖 第800章 黃氏請罪

“愿聞其詳！”張鉉笑道。

杜如晦望著不遠處走過去的一群戰(zhàn)俘，壓低聲音對張鉉道：“殿下可以在戰(zhàn)俘礦工中收買一些人做耳目，一旦有人企圖煽動礦工鬧事，我們就能立刻得知，然后毫不留情鎮(zhèn)壓領(lǐng)頭之人。”

張鉉點了點頭，這個辦法不錯，如果杜伏威逃脫，那他回來繼續(xù)造反的可能性很大，在礦工中安插耳目確實是一條防范良策。

“你剛才說有兩條策略，那還有一條是什么？”

“還有一條策略就是讓世家監(jiān)視，杜伏威或許受底層民眾歡迎，但未必受世家歡迎，微臣認為，其實世家什么都知道，從前只是因為杜伏威有強大的兵力，世家不得不忍辱沉默，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如果杜伏威卷土重來，那必然會嚴(yán)重侵害世家的利益，微臣相信江淮各地世家更愿意將杜伏威扼殺在萌芽狀態(tài)，朝廷治郡縣，士紳管鄉(xiāng)里，千百年來都是這樣，微臣懇請殿下記住這一點。”

張鉉沒有說話，他并不贊同士紳管鄉(xiāng)里這種說法，這樣做的后果就是小世家控制鄉(xiāng)里，大世家控制郡縣，這也是隋朝滅亡的根源之一，要打破這個局面就必要由朝廷來牢牢控制郡縣，不過目前張鉉也沒有想到什么好的方案。

杜伏威見張鉉沉默不語，他又立刻補充道：“至少在亂世，殿下應(yīng)該倚重世家。”

張鉉沉吟一下道：“你說得或許有點道理，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這時，一名大將催馬奔來，對張鉉低聲說了兩句，張鉉笑了起來，對杜如晦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黃氏家主來了，我們?nèi)ヒ娨灰姡　?p/> 城外的隋軍大營內(nèi)，黃氏家主黃祐在外孫趙文竹的陪同下在客帳內(nèi)等待著張鉉的接見，陸文竹官任合肥縣丞，大業(yè)九年進士，今年約三十歲，父親是前任淮南太守陸迪，也是江淮一帶赫赫有名的世家，他們先祖便是三國時代的陸績，他們這一房在兩百多年前從吳郡遷到了廬江郡，便在此生根落地。

雖然陸文竹陪同著外祖父，其實他心中也很緊張，畢竟在杜伏威占據(jù)合肥城后，他們官府也替杜伏威效力，替他組織民夫，修繕城池，如今杜伏威兵敗逃亡，隋軍會不會秋后算帳呢？

黃祐感覺出外孫有點坐立不安，便笑道：“放心吧！齊王是明事理之人，你們是為了保民才為杜伏威做事，他不會和你們計較，再說，現(xiàn)在正是用人之時，整個江淮官場都不會有什么變化。”

外祖父的話令陸文竹心中稍微穩(wěn)了一點，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有侍衛(wèi)高聲喝喊：“大帥到！”

陸文竹連忙扶住外祖父站起身，這時，帳簾一掀，張鉉和杜如晦快步走進大帳，張鉉笑道：“老家主怎么從歷陽郡過來了？”

“哎！心中慚愧，特來向殿下請罪！”

黃祐顫巍巍要跪下，張鉉連忙扶住他，“不必！不必！老家主請坐。”

張鉉請黃祐坐下，這時，杜如晦給張鉉介紹道：“這位是合肥陸縣丞，也是黃老家主的外孫。”

陸文竹連忙躬身施禮，“微臣參見齊王殿下！”

張鉉點點頭，他也聽過一點，這個陸文竹是廬江陸氏家族的嫡次子，江淮士族為了對抗江南士族，各郡望世家十分團結(jié)，世代聯(lián)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陸家之子娶了黃家之女也就很正常了。

“陸縣丞免禮，一起坐下吧！”

張鉉頗為客氣，請陸文竹也坐下，他和杜如晦坐在對面，笑道：“黃老家主是怎么過來的？”

“回稟殿下，我是乘船過來，走白虞水可以直接到巢湖，然后進淝水抵達合肥。”

“歷陽郡有河流通巢湖嗎？”

“當(dāng)然！有很多小河都流入巢湖，可不止柵水一條大河，白虞水在地圖上找不到，很小的一條河，但可以行使三百石的貨船，不是當(dāng)?shù)厝诉€真不知道。”

張鉉心中一轉(zhuǎn)念，杜伏威在江淮多年，肯定也知道這些大大小小的河流，難道他將船只分散藏匿，就是想利用這些河流來偷襲水軍大營嗎？

黃祐嘆了口氣，“關(guān)于黃家倉庫一事，其實我們也知道那座倉庫被杜伏威強占了，坦率地說，我不敢直接告訴殿下，就害怕杜伏威報復(fù)，但我確實想找一個機會暗示殿下，不料隋軍卻搶先一步，將那座倉庫端掉了，使我們失去了坦白的機會，所以我特來向殿下請罪！”

“謝罪就不必了，沒有人會認為黃家把前途壓在杜伏威身上，很多年前我就說過，亂匪肆虐，為了自保或者保民，很多世家或者官府都不得不和亂匪配合，這種情況我一律不追究，其實這種情況在河北很普遍，幾乎每個世家都不能幸免，每個官府也無法躲過，但我從來就沒有追究過任何人。”

黃祐感激道：“多謝殿下理解，黃家再沒有出息，也不會把前途命運壓在杜伏威身上。”

旁邊陸文竹也長長松了口氣，齊王殿下這番話又何嘗不是對他所言。

張鉉又道：“既然杜伏威的軍隊已經(jīng)被剿滅，那么歷陽郡的鐵礦開采也該繼續(xù)進行，包括官府的礦山和各地世家的礦山都恢復(fù)開采吧！這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的大事。”

黃祐面露難色，半晌道：“這兩年由于杜伏威強行征兵，礦山基本上都停產(chǎn)了，所有生鐵庫存都被他搶走，恐怕沒有那么快恢復(fù)，殿下能否給我們一個月時間？”

“官府的礦山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張鉉關(guān)切地問道。

這也是張鉉十分關(guān)心之事，拿下江淮不僅擴大糧食來源，更重要是他們將得到源源不斷的生鐵供應(yīng)，便可以維持三十萬軍隊兵甲消耗，這是極為重要的戰(zhàn)略資源。

之前張鉉曾考慮在遼東進行開礦，但從礦山建成到投入生產(chǎn)，到最后產(chǎn)出生鐵，至少需要三年時間，如果想得到每年百萬斤以上的生鐵供應(yīng)，那還要八到十年的時間來慢慢積累，張鉉等不到這么長的時間，況且還要大量移民，成本太高，所以張鉉和重臣們最終決定，還是充分利用江淮現(xiàn)有的產(chǎn)能，大規(guī)模采礦并冶煉生鐵。

這時候張鉉忽然有點擔(dān)心起來，如果杜伏威徹底破壞了礦山，后果不堪設(shè)想。

黃祐感到張鉉的擔(dān)心，笑道：“殿下不必擔(dān)心，官府的礦山和我們的礦山一樣，只是停產(chǎn)，沒有被破壞，只要勞動力充足，立刻就能恢復(fù)開采冶煉。”

張鉉松了口氣，他看了杜如晦一眼，杜如晦會意，笑道：“至于勞動力，老家主也請放心，這次剿滅杜伏威，我們手上有八萬戰(zhàn)俘，準(zhǔn)備全部投入礦山，當(dāng)然也包括黃家的礦山，具體事務(wù)自會有官員和黃家聯(lián)系。”

黃祐大喜，黃家主要收入就是靠采礦，如果有了充足的勞動力，那采礦就無憂了，他連忙表態(tài)道：“多謝殿下關(guān)照，我們會全力以赴，盡快恢復(fù)采礦。”

張鉉沉吟一下又道：“我剛才接到騎兵傳來的消息，雖然我們殲滅了大部分杜伏威的殘余士兵，但還是被杜伏威逃走了，我有點擔(dān)心杜伏威會卷土重來。”

黃祐眼中也露出了憂色，“難道殿下不準(zhǔn)備在江淮駐兵嗎？”

“當(dāng)然會駐兵，如果杜伏威是率軍前來，我們會毫不猶豫殲滅他，可怕的就是杜伏威潛入江淮，秘密在農(nóng)戶中招募士兵，恐怕我的軍隊就無法知曉了。”

說到這，張鉉意味深長地看了黃祐一眼，黃祐立刻明白了張鉉的意思，他毫不猶豫道：“維護江淮平安穩(wěn)定不僅僅是軍隊之事，也是所有江淮各個世家的職責(zé)，我回去就和眾世家商議，一定要堅決防止杜伏威在底層活動，相信只要杜伏威出現(xiàn)，我們立刻就會知道，那么隋軍也會馬上知曉。”

張鉉微微一笑，“有老家主這句話，江淮無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