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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官人 第二七六章 目標
藏馬谷,谷如其名,谷中數(shù)戰(zhàn)馬正在靜靜的吃著飼料。:盡管是長時間野外作戰(zhàn),騎兵們?nèi)杂米詈玫亩癸炍菇o戰(zhàn)馬,自己卻可以吃最粗的食物,因為戰(zhàn)馬是他們生命最大的保障。比起命來,食物當然要排第二位了。
這些騎士中,有相當一部分不是漢人,他們顏面扁平、眼細而長,一看就是蒙古人……卻穿著大明的軍服,彼此說話也是操著略顯生硬的漢語。這不是什么蒙古人喬裝入侵,而是大明最精銳的三千營,由清一水的蒙古族騎兵組成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當年朱棣起兵時,最倚仗的便是從寧王那里借來的朵顏三衛(wèi),就是內(nèi)附的蒙古人組成的敵騎兵。
帝國越強盛,就有越多的異族人內(nèi)附,甚至成為帝國的戰(zhàn)士,大唐是這樣,大明亦是如此。
三千營所在之處,自然是漢王朱高煦的帥營所在了。高大的營帳里,朱高煦面對著一副巨大的沙盤皺眉凝思,那沙盤不僅將演習(xí)區(qū)域的山谷丘陵河流都標示出來,還將對方各路軍隊的動向,標示的清清楚楚。
朱高煦十六歲領(lǐng)兵,多年來百戰(zhàn)百勝,不只靠那股子驍勇匹,跟他卓越的軍事才華分不開。他是大明如今不多的幾個,能將騎兵強大機動性,發(fā)揮到極致的將領(lǐng),從一開始,對方十幾路大軍的動向,便在他派出的上千斥候的監(jiān)視下,其間他覓到許多發(fā)起攻擊的良機,但都只是派出小股部隊、淺嘗輒止。因為他很清楚,父皇要求的不是一場激戰(zhàn),而是對部隊的折磨,折磨的越久,就越能達到效果。
直到他收到父皇已經(jīng)回京,大營由太子坐鎮(zhèn)的消息,朱高煦知道自己可以動手了,而且父皇這一舉動的深意,讓他大感振奮……父皇分明是示意自己,胖揍太子一頓啊
這讓因為姚廣孝暗示支持太子,而沮喪不已的漢王殿下,如打了雞血一般,仰天大笑了整整一刻鐘。笑罷,他加倍派出斥候,日夜緊盯著對方的動向,準備不出手則罷,出手就要一錘定音
“幾日來,斥候反饋的情報看,對方已經(jīng)亂了分寸。”漢王長于行伍,身邊自然將星環(huán)繞,這時說話的是龍驤左衛(wèi)指揮使王斌,只聽他沉聲道:“在我們的調(diào)動下他們疲于奔命,陣容完全脫節(jié)。我們已經(jīng)完全具備從結(jié)合部插入,直搗中軍的條件了”
“身邊沒了那幫老臣相助,老大就是個廢物……”朱高煦點點頭,看著對方中軍大旗周圍的十幾面小旗,面帶冷笑。但他一旁,另一個武將卻沉聲道:“但這廢物的肉太厚了,這畢竟不是真刀真槍的廝殺,騎兵的威力大打折扣,萬一要是被纏住合圍,可就太丟人了?!?p/>
“說得不錯。”朱高煦又點下頭道:“又不能真的馬踏聯(lián)營,只靠強攻硬打,不足取勝,也顯不出孤的事?!闭f著冷笑起來。
“殿下的意思是?”眾將跟他多年,知道殿下這是有主意了。
“打還是要打的,但要想打得漂亮,非得撿軟柿子捏。”朱高煦目光一掃沙盤道:“你們說,最軟的柿子在哪里?”
“我知道”他的世子朱瞻壑搶著道:“幼軍”
“不錯,就是幼軍?!敝旄哽阗澰S的點點頭,摸著修剪整齊的短須道:“既然父皇要我模仿蒙古人,我索性便模仿到底,以主力佯攻其中軍大營,迫其各部來救,同時以優(yōu)勢兵力全殲幼軍,之后大軍迅速撤出戰(zhàn)場,返回京城”
“只對幼軍下手?”眾將有些遲疑道:“未免勝之不武……”
“要是以王的身份作戰(zhàn),自然不會如此。”朱高煦淡淡道:“但我們現(xiàn)在扮演的是蒙古人,這三十年來,蒙古人哪次不是這樣?”
“殿下此言有理?!北妼⒁黄鸶胶?打消了不同意見,轉(zhuǎn)而問道:“派哪支部隊去對付幼軍?”
“孤若親自動手,豈不落下欺負小輩的口實?”朱高煦看看眾將,目光坐在兩個兒子身上。
朱瞻壑和朱瞻坦會意上前,齊齊抱拳道:“孩兒愿為父王分憂”
“呵呵也好,你們是弟弟,”朱高煦笑道:“弟弟打哥哥,總不算欺負吧
“當然不算”眾將哪還不明白,這是王爺看到朱瞻基博頭彩心里不爽,非要讓自己兒子給他個難看了。打了兒子欺了老子,太子臉上也掛不住,可謂一箭雙雕“太孫殿下不是英武蓋世么,哪會把當?shù)艿艿姆叛劾???p/>
“哼哼,那就給他個難忘的教訓(xùn)”朱高煦把手一揮道:“就這么定了,你們倆去”
“是”兄弟倆高聲齊應(yīng),相視一笑,他倆對朱瞻基的嫉恨,比他們爹對他們大伯的有過之不及。畢竟朱高煦還比朱高熾得父皇喜愛,而他們在皇爺爺那里,卻是拍馬也趕不上朱瞻基的。
憑什么都是皇爺爺?shù)挠H孫子?你就萬千寵愛于一身,我們就天生是陪襯?這種不忿自小滋生,又在他們父親的影響下,變成了怨毒。他們雖然和朱瞻基是兄弟,但卻是世上最想看他倒霉的人,尤其是這次軍演幼軍出了頭彩,他倆是恨不得朱瞻基接著出個大丑,現(xiàn)在能有機會親手變?yōu)楝F(xiàn)實,實在是再好不過。
臨出發(fā)前,朱高煦又把兄弟倆叫到一旁,輕聲吩咐道:“在幼軍附近有三路軍隊,為父那邊一開打,他們就會全力回援中軍。”
“也就是說?”朱瞻坦眼前一亮道:“幼軍不會有援軍?”原來父王為了必勝,還私下里和對方的將領(lǐng)聯(lián)系過了。
“一天之內(nèi),不會有援軍,時間再長就沒法跟皇上交代了?!敝旄哽憷渎暤溃骸叭绻銈円惶熘畠?nèi),還沒法解決他們,于脆找塊豆腐撞死得了,不要回來見我?!?p/>
“是”兩個兒子信心十足的應(yīng)道:“不會讓父王失望的”
幼軍隊伍正按照大營的指令,向西南方向進發(fā)。
二十多天的野外行軍,已經(jīng)讓大軍疲憊不堪,只是在王賢高超的激勵下,勉強支撐而已。王賢自個是心力憔悴,滿臉胡子拉碴,雙目紅得像兔子,他這份兢兢業(yè)業(yè),倒讓朱瞻基刮目相看……來在營里時,看王賢從來不管雜務(wù),朱瞻基還以為跟自己一樣,都是甩手掌柜呢。
有王賢盡心竭力的輔佐,朱瞻基可以集中精力在行軍作戰(zhàn)上,可惜二十多天來,凈跟傻兔子似的疲于奔命,連個敵騎都沒見著,別說作戰(zhàn)了。百聊賴之下,朱瞻基便跟薛家兄弟比試射箭,來發(fā)泄過剩的精力。
正好是天高云淡南飛雁的時節(jié),大雁飛得又高又,只有頂尖射手方能打它們的主意,不過朱瞻基和薛家兄弟都是自幼開始練習(xí)騎射的,射術(shù)自然了得,正好拿它來比試。
這時一隊大雁呈人字形從頭頂飛過,只見雙方輪流開弓、箭如流星,悲鳴聲中,好幾只大雁便墜落下來。隨從忙歡呼著策馬出去,要撿回大雁來給三人過目。卻見一騎從遠處疾馳而來,手中高舉一面黑旗,是幼軍放出去的斥候…
“報,敵軍主力出現(xiàn)在大營西北側(cè)十里處”那斥候找到朱瞻基,翻身下馬,單膝跪稟。
朱瞻基單手持著弓,微微皺眉道:“主力?”
“二十里外能看到,西北方向煙塵遮天蔽日,少說有兩萬騎?!背夂虻?。
“大營什么指令?”
“尚指令。”
“臨近各軍呢?”
“都開始向大營靠攏?!?p/>
“再探”朱瞻基從牙縫迸出倆字,打發(fā)走了斥候,對圍過來的眾將道:“我們該怎么辦?”
“必須趕緊向大營靠攏?!蓖踬t之前已經(jīng)向莫問請教過,各種可能會出現(xiàn)的局面。此時的情況正是預(yù)料之中?!拔覀兒痛鬆I五十里的距離太遠了,必須趕緊縮短距離,不然一旦被盯上,就有滅頂之災(zāi)”
“嗯?!敝煺盎c點頭,這是最正確的選擇,便當機立斷下令向中軍大營靠攏。
然而大軍才剛走出去一刻鐘,斥候再次來報:“有大隊騎兵從東西兩面包抄而來”
朱瞻基聞言神色大變,知道自己成了對方的目標,趕忙下令幼軍立即列陣御敵。好在這些天來,王賢每天都督促部下演練列陣,這才能趕在對方騎兵殺到之前,完成陣列。
雖然只是演習(xí),但從未上過戰(zhàn)場的幼軍中,還是彌散著緊張的氣氛?!安灰獡?槍都是木桿的,沒有槍頭。箭支也沒有箭頭,打到身上只會留下個白印子,卻傷不到你分毫”王賢的緊急戰(zhàn)前動員可謂奇葩:“所以當成平日的演練就好了,不要慌張”
讓他這么一說,緊張的氣氛馬上消散,朱瞻基小聲道:“你說這些太直白了吧,有這么演習(xí)的么?”
“還演習(xí)呢,人家就是沖著你來的把你的臉保住,比什么都重要?!蓖踬t低聲道:“不這樣怎么讓小得們放松下來?”
“這算是作弊吧……”朱瞻基撓頭道。
“管他呢,訓(xùn)結(jié)束,現(xiàn)在輸贏最重要”王賢沉聲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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