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qǐng)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大明文魁 八百二十四章 河道來人
聽林延潮這么說,兩名民婦都露出了畏懼之色。
黃越對(duì)二人道::“不關(guān)你們的事。”
然后黃越又對(duì)林延潮道:“下官明白,以后往湯里多加鹽末。”
林延潮點(diǎn)點(diǎn)頭,溫言對(duì)兩名民婦:“你們下去吧!”
兩名民婦如蒙大赦,連忙端著桶離去了。
飯食端至一伙剛從河灘上下來的民役面前,但見這些人迫不及待從民婦手里接過了蒸饃烤餅,然后用大白瓷碗去桶里舀了一碗清湯。
上百名民役就如此坐在河灘上,一邊啃著蒸饃,一邊咕嘟咕嘟地喝著清湯。雖是粗劣之食,但辛苦的勞作后,能吃上這一頓,還是令他們好生愜意。
見民役們都得其食,林延潮也是放下心來,回到遙堤草廬里。
坐在草廬搭建的棚子里望去,整個(gè)灘頭修堤筑壩的場面一覽無遺。
林延潮見這遙堤雖建在高處,但堤高兩丈有余,不由向黃越道:“工部的規(guī)格是,堤高一丈,則上寬三丈,下寬十丈,縷堤既修七尺,上下之寬尚可略減,但這遙堤有兩丈余之高,那下寬之左右撐堤不是要過二十丈。這需多少土方?”
黃越道:“然也,其實(shí)這二十丈也是不夠的。遙堤往往建在河岸高處,堤高又在二丈三丈之間。若真依工部的規(guī)格營建,所需土方實(shí)在太多。故而放淤固堤最省人工。但這樣不算完工,撐堤建好后,還要栽以柳葦,方能起固堤留淤之效。”
林延潮與黃越聊著,這邊飯食已是端來。
案幾上是一大碗香噴噴的羊肉燴面,還有幾塊白面饅頭,比外間民役的飯食不知好了多少。
黃越見了有幾分尷尬,解釋道:“今日司馬來堤上,故而奢侈了些,平日里我們這些管河的官吏,有蒸饃饅頭下肚就好。”
林延潮夾了一筷子羊肉笑著道:“這也不算太奢,爾等身為乃朝廷官吏,自不可比民役吃得差,不要擔(dān)心銀子開銷,爾等只要用心將河治好才是。”
得了林延潮這句話,幾名管河官員都是大喜,感激林延潮之體貼。
但黃越卻一臉憂色,屏退左右后道:“司馬有所不知,眼下河工賬面上的銀子,只夠用至月底。”
林延潮聞言放下筷子道:“拿帳本來。”
黃越奉上帳本解釋:“三縣八千余民役,一人一月飯食銀五錢銀子,八千人就是四千余兩。這錢倒是不多,但水木之工,料物最急,才是大頭。”
“修堤需柳葦,樁木,土方,大料,除了土方可在堤旁隨處而取,其余都要用錢。”
“如柳葦就是柳樹蘆葦,平日都依時(shí)存貯于河岸,由老百姓種植,朝廷用柳葦要補(bǔ)償百姓地價(jià),每土一方,給銀一錢兩分。”
“至于樁木以來自江浙最佳,石料以來自南湖諸山最善,但從這兩處運(yùn)來,其價(jià)太貴。問臨近各縣各府采買,也不是不行。但即便就近采買,所費(fèi)仍巨,還不算桐油,糯米,灰釘鐵等等。”
“唯一慶幸的就是五千余民役的雇役銀,他們都答允可以等秋后再發(fā)。這是老百姓們對(duì)司馬之信任,否則上一次朱司空虧銀之事后,百姓已是很少肯讓官府賒賬。”
黃越所說的朱司空,就是前工部尚書朱衡,朱衡在隆慶六年時(shí)以左副都御史,經(jīng)理河道。
朱衡乃與潘季馴并論的廉臣能臣,在河南時(shí)治理河道政績卓著,但就是這樣一位名臣,堂堂工部尚書竟因拖欠農(nóng)民工工資,被百姓圍住府邸上門討薪,于是成為官場笑柄。
而林延潮發(fā)給河工的雇役銀,就是打算用青苗錢的利息支付的。
林延潮當(dāng)初初衷,就是用青苗法借錢給有田的百姓去安心種田,專心生產(chǎn),不用被迫服河工役,讓沒田的百姓修河堤,以工代賑。
再用青苗法的利息錢,來支付雇役銀。
這初衷本是很好的,但也要民役們肯信任官府,因?yàn)橐系角锖笄嗝珏X收上來后,百姓才能拿錢。但出人意料時(shí),歸德府內(nèi)治下的老百姓,沒有一人懷疑林延潮的信用,用行動(dòng)來表示支持。
不過老百姓肯支持是解了林延潮燃眉之急,但河工料木又是一個(gè)大難題。
林延潮對(duì)黃越問道:“能不能說一說,讓那些料木商賒欠一二,待秋后再還。若是能答允,本官承諾明年河堤歲修還是找他們。”
黃越是知道林延潮的底細(xì),同知署的官方賬面上,也就五萬兩河工銀。這還是林延潮暫署知府事后,從府里戶房直接轉(zhuǎn)入同知署的賬上,否則按照官場截留的規(guī)矩,這五萬兩能有三萬兩到手中就算不錯(cuò)了。
這五萬兩銀子有一萬二千兩先撥到黃越手中,剩下三萬八千兩都存入了農(nóng)商錢莊的賬目上。
這三萬八千兩以青苗錢的名義貸給老百姓,兩成五利息收回,那就是四萬七千五百兩,就算一年內(nèi)拿不到這么多,但也可從錢莊里拿錢先墊上。不過這錢若只是修遙堤,堵住去年被河水沖垮的三處決口那還能富余個(gè)萬余兩,但要修建百里縷堤卻是差了老鼻子了。
黃越不知林延潮的全盤計(jì)劃,但他知道同知署的賬目上現(xiàn)在是一兩銀子也沒有了,不說利錢,就是三萬八千兩河工銀,至少要秋后才能劃到賬面上,所以賒賬成了唯一的辦法。
但就算木料,雇役銀都在賒賬,這河堤能修到幾個(gè)月,他心底也沒有個(gè)數(shù)。他提醒過林延潮,但對(duì)方卻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黃越不知林延潮底氣何在,眼下唯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黃越現(xiàn)在已是將前途都?jí)涸诹盅映鄙砩希C容道:“下官為官多年,在河工上下還算有些薄面。下官找?guī)孜幌嗍炝夏旧陶勔徽劊◣退抉R辦妥此事。”
林延潮點(diǎn)了點(diǎn)頭,吃完面即坐馬車回府了。
下了馬車,剛至府衙,丘明山即急匆匆上前道:“東翁正要去河堤上找你呢。”
“何事這么急?”
“是河道衙門來人了。”
林延潮聞言心底一凜,他與李子華關(guān)系不好,這時(shí)候河道衙門來人,恐怕來者不善。
“來得是何人?”
“明面上的身份是河道衙門的帖書,不過方才我托人打聽,此人實(shí)際上乃河督?jīng)]出五服的親戚。”rw
,歡迎訪問大家讀書院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