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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箭神 第515章 余善
余善、景昭在數(shù)百親衛(wèi)的簇?fù)硐拢瑏淼绞駧X下,仰觀嶺上的陣地。
兩萬閩越大軍趕到,大河兩岸新立起無數(shù)的帳篷,聲勢浩大,自然逃不過梁嘯和趙嬰齊的眼睛。余善出營查看地形,也落在了梁嘯的視線中。
梁嘯對余善沒什么興趣,對那匹白馬倒是心動不已。
“這是烏孫馬。”梁嘯在西域呆了兩三年,對烏孫馬和大宛馬的區(qū)別還是分得清的。“上等的烏孫馬,即使在長安,這樣的馬也能賣到百金一匹。余善真舍得花錢啊。”
趙嬰齊也趕了過來,舉起千里眼,觀察了一番,啞聲笑道:“馬是好馬,人卻是人渣,不配啊。”
話說得很諧趣,只是聲音發(fā)顫,透著說不出的心虛,反倒有些自嘲的意思。
梁嘯瞥瞥他那快要趕上舞女腰肢的眼角,暗自嘆了一口氣。趙嬰齊是真的怕了。等了這么久,援兵沒看到一個,余善卻親自領(lǐng)兵來了,而且?guī)砹诉@么多大軍。這是不拿下他們二人絕不罷休的節(jié)奏啊。
就連梁嘯自己心里都在打鼓,小小的石榴嶺,能擋住了余善和景昭的攻擊嗎?
恐怕包括趙嬰齊在內(nèi)的南越人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他們已經(jīng)從各自的帳篷里走了出來,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看著山下漸漸成型的閩越大營,臉色陰沉。這么多人,卻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山風(fēng)掠過漫山遍野的石榴樹,發(fā)出希希索索的聲音,仿佛在低聲哭泣。
能讓梁嘯略感安慰的是當(dāng)值的士卒還在自己的崗位上,將士們雖然士氣低落,卻沒有人大喊小叫。
不過。梁嘯也知道,面對嚴(yán)重不利的局面,如果不做點(diǎn)什么。士氣崩潰是遲早的事。這些南越將士本來就沒有多少戰(zhàn)場經(jīng)驗(yàn),受到激勵容易熱血沸騰。面對壓力也容易沮喪低沉。能不能控制住他們的情緒,非常考校將領(lǐng)的應(yīng)變能力和心理素質(zhì)。
此時此刻,他應(yīng)該站出來,只是他此刻有些舉旗不定。
算算時間,也過去了一個多月了,韓說如果順利的話,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東治附近。他是沒遇到衛(wèi)青,還是出了什么意外?又或者。朝廷根本沒有采納他和嚴(yán)安的建議,派淮南水師出征閩越?
這不是沒可能。余善是從西邊來的。他能帶來這么多人,說明西線無戰(zhàn)事,王恢還沒有發(fā)起對閩越的攻擊。否則,以閩越的兵力而言,余善不可能帶這么多人來,更不可能親自來。
情況不妙。援軍指望不上,是趁余善立足未穩(wěn),抓緊時間突圍,還是再等等?梁嘯一時決斷不下。從趙嬰齊的話中。他聽出了同樣的動搖,甚至有幾分抱怨。
片刻的猶豫之后,梁嘯做出了決定。霸王兵法的要訣就是勇者勝。不論對方有多強(qiáng),勇氣不能丟。任他千軍萬馬,我以一意破之。最好的例子就是巨鹿之戰(zhàn),面對二十萬秦軍精銳,項(xiàng)羽一戰(zhàn)成名。最壞的例子就是垓下之戰(zhàn),雖然還有十萬大軍,可是被四面楚歌所騙,信心崩潰的項(xiàng)羽選擇了突圍,結(jié)果一戰(zhàn)而亡。
余善、景昭雖然人多勢眾。難道比二十萬秦軍還可怕?
梁嘯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出來。往復(fù)三次,讓自己的氣息變得悠長平穩(wěn)。聽不出一絲顫動。“你小聲點(diǎn),別被余善聽見了。他帶來的人沒有兩萬也有一萬,我們現(xiàn)在面對的可是至少四十倍的敵人。”
“四十倍和二十倍有什么區(qū)別嗎?”趙嬰齊苦笑道:“君侯,你想過這個結(jié)果沒有?”
“怕了?”
“怕?”趙嬰齊猶豫了一會,轉(zhuǎn)頭看看梁嘯,見他一臉戲謔,卻無半分懼色,一時有些赧然。平時吹牛玩笑,一個不服一個,現(xiàn)在事到臨頭,他明顯不如梁嘯鎮(zhèn)定。他聳了聳肩,嘟囔道:“我怕他個毛。”
“怕了就怕了,何必不好意思?孔夫子說過來,勇者懼,真正無所畏懼的人是不存在的。所以,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趙嬰齊挑了挑眉,僵硬的神情活泛起來。很自然的反唇相譏。相處這么久,他們已經(jīng)成了可以互相開玩笑的損友。“這么說,你也怕了?”
“我一直都在怕,你沒看出我的腿在抖么?”梁嘯開了個玩笑。“不行,我都快站不穩(wěn)了,我得弄匹馬來騎騎。”
趙嬰齊眼珠一轉(zhuǎn),立刻意識到了梁嘯在說什么。他愣了片刻,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你……你是瘋了吧?”
“我不瘋,能把你這個太子拐到這里來?”梁嘯斜睨了趙嬰齊一眼,哼了一聲,勾了勾手指。希婭走了過來。“讓亞歷山大他們備馬,我們下山蹓跶蹓跶。”
希婭只是愣了一下,也沒多想,轉(zhuǎn)身就去了。
趙嬰齊臉色大變。他一把抓住梁嘯的手臂,急赤白臉的說道:“君侯,你可別亂來啊。雖然敵我懸殊,可是我們糧草充足,武器也足夠用,只要穩(wěn)住陣腳,支撐一年都沒事。一年時間,再遠(yuǎn)的援兵也能趕到了,你又何必急在一時?再等等,再等等吧。”
“哈哈哈……”梁嘯大笑,拍拍趙嬰齊的手。“多謝殿下關(guān)心。不過,我并不是想去送死,我只是替那匹馬惋惜,想把它搶回來。”
“為了一匹馬,冒這么大的險?”趙嬰齊更加擔(dān)心,伸手在梁嘯的額頭上碰了碰,又在自己的額上碰了碰。“你不會是發(fā)燒了吧?為了一匹馬,去沖幾萬人的陣?”
“你才發(fā)燒了呢。”梁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你看好了,這里有幾萬人嗎?這里只有幾百人,而且是以步卒為主,騎兵只有三五十人。如果出其不意,直接從山上沖下去,他們根本反應(yīng)不過來。”
趙嬰齊轉(zhuǎn)頭看看山下,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于緊張了。不過,他還是非常擔(dān)心。覺得梁嘯太冒險。他還想再說,梁嘯抬起手,打斷了他。
“殿下。你放心,我好日子還沒過夠呢。沒有尋死的打算。我要去搞余善一下,不僅是為了那匹馬,還要打擊他的士氣。他們初來乍到,還不適應(yīng)這里的地形,正是我們迎頭痛擊的機(jī)會。把他打疼了,他就不敢那么囂張了。媽勒個逼,騎匹好馬就敢到老子面前來耀武揚(yáng)威,不抽他。姑鹿狐會不服的。”
趙嬰齊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些天來,他已經(jīng)將梁嘯的英雄事跡打聽得七七八八,自然知道姑鹿狐是誰。由姑鹿狐想到梁嘯以數(shù)騎縱橫草原近萬里,不僅殺了姑鹿狐,還干掉了渾邪王,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氣。
與渾邪王相比,余善又算得了什么?
“君侯真要去?”
“這還能有假?”梁嘯笑笑,一副信手拈來的模樣。“殿下,你幫我掠陣。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本事嘛。今天就讓你看個清楚。”
趙嬰齊咬了咬牙。“既然君侯心意已決,我就不攔著你了。事到如今,反正都是死里求生。誰慫誰先死。你放心的去,只要你能活著回到山腳下,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把你撈回來。”
梁嘯笑得更加開心。幾個月的軍營生活,已經(jīng)把這個嬌生慣養(yǎng)的太子殿下變成了半個軍漢。他用力拍拍趙嬰齊的肩膀。“那好,我就把后背交給你了。”
把后背交給對方,就等于承認(rèn)對方是戰(zhàn)友,而且是值得信任的戰(zhàn)友。雖然上過陣,卻沒殺過人的趙嬰齊聽了這句話。不禁熱血上涌,大有一種天將降大任于斯人的豪邁。他愣了片刻。忽然用力的拍拍胸脯,大笑道:“沖著君侯這句話。死也值了。”
梁嘯按著趙嬰齊的肩膀,輕輕晃了晃,一字一句的說道:“不要死,讓敵人去死。”
趙嬰齊哈哈大笑,豪氣沖天。“正當(dāng)如此。”
說話間,貝塔、希婭并肩走了過來,替梁嘯穿戴戰(zhàn)甲。荼牛兒等人已經(jīng)全副武裝,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候著出擊的命令。對梁嘯的命令,他們沒有問,更沒有質(zhì)疑,似乎不如此反倒有些不正常似的。
他們只是沉默,沉默得像一潭死水。
趙嬰齊看在眼里,贊嘆不已。他也沒閑著,立刻召集自己的親衛(wèi)營,安排接應(yīng)事宜。
梁嘯和趙嬰齊說話的聲音很大,附近的南越將士聽得一清二楚。見梁嘯要下山搶余善的坐騎,他們不禁面面相覷,不由自主的把目光集中到梁嘯身上。見梁嘯神色從容,談笑風(fēng)生,他們莫名的多了幾分希望。
也許,在這位傳奇般的冠軍侯率領(lǐng)下,我們也能上演一場以少勝多的逆襲之戰(zhàn)?
雖然緊張依舊,但心里那根繃得快斷的弦總算松弦了一些,快要讓人窒息的氣氛泛起一些漣漪。接到趙嬰齊的命令,親衛(wèi)營的將士跑動起來,迅速趕到趙嬰齊身邊,聽取命令,然后又奔向各自的位置。
梁嘯翻身上馬,查看了一下弓和箭囊,又將戰(zhàn)刀撥到合適的位置。為了待會兒的沖鋒,他還準(zhǔn)備了一枝戟。他練習(xí)戟法也有近一年的時間,雖然沒有射法精深,卻也不亞于普通騎士。平時作戰(zhàn),有亞歷山大等人護(hù)衛(wèi),他基本沒有近戰(zhàn)肉搏的機(jī)會,今天情況不同,他要做好苦戰(zhàn)的準(zhǔn)備,帶一枝長戟,有備無患。
不僅如此,他連不怎么可能用得上的長刀都帶了兩把。
趙嬰齊趕了過來,拉著梁嘯的韁繩。“君侯,我替你做掩護(hù),吸引余善的注意力。”
梁嘯瞅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君侯,我的意思是說,你埋伏在那邊的樹林里。”趙嬰齊一指遠(yuǎn)處的山谷,那里地勢比較低,離山谷比較近,也離余善等人可能出現(xiàn)在位置比較近。“我在這里造聲勢,吸引余善的注意力。等他露出破綻,你從樹林里突然沖出來,給他致命一擊。嘿嘿,我這主意怎么樣?”
梁嘯挑了挑眉,贊道:“沒錯,你這主意的確高明。不過,我不打算采用。”
趙嬰齊一怔。“為什么?”
“因?yàn)槲覀兊膶κ植粌H僅是余善,還有景昭。”梁嘯抬起頭,看向遠(yuǎn)處的景昭。“這是一個不會給我們留下任何機(jī)會的人。與其費(fèi)心費(fèi)力的找他的破綻,不如用最簡單的辦法。”
“最簡單的辦法?”
“對,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以拙破巧,強(qiáng)行突破。他有千般計(jì),我有萬斤力。”梁嘯晃了晃手中的弓,歪了歪嘴,露出一絲獰笑。“我就用最簡單的辦法,強(qiáng)行突破,神擋我,我殺神,佛擋我,我殺佛。”
南越比中原更早接觸佛教,趙嬰齊當(dāng)然知道佛是什么,聽到梁嘯說出這句大逆不道的話,頓時臉色一變,更為梁嘯語氣中透出的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所震懾,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殿下,我把后路就托付在你身上了。”梁嘯說著,輕輕地從趙嬰齊手中扯出馬韁,掛在馬鞍上,雙腳輕輕一磕馬腹,喝道:“出發(fā)!”
騎士們輕抖馬韁,護(hù)著梁嘯,沿著山坡,輕馳而去。
趙嬰齊看著梁嘯的背影,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唾了一口。“瘋子!”隨即又惡狠狠的說道:“好吧,老子就陪你瘋一回,看看能不能死里逃生。”他雙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詞。“東皇太一,西天王母,戰(zhàn)神蚩尤,軒轅黃帝,天竺佛祖,保佑我們吧!”
見梁嘯等人從山坡上下來,余善有些意外。他回頭看看景昭。“那是誰,他們想干什么?”
景昭也有些不解。不過,他卻沒有掉以輕心。他一面招呼親衛(wèi)們警戒,一面提醒余善道:“國相,這應(yīng)該就是梁嘯。看他這全副武裝的樣子,可能來者不善。國相須得小心些。”
聽說是梁嘯,余善也不由得心頭一緊,隨即又笑了,覺得有些景昭的緊張有些夸張。“是嗎?難道他想用這一二十騎來殺我?”
景昭沒有吭聲,他也覺得不太可能。余善身邊僅是親衛(wèi)騎就有五十騎,步卒更超過五百人。如果梁嘯采用偷襲的辦法,也許還有一點(diǎn)機(jī)會。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現(xiàn),正面強(qiáng)攻,根本沒有一點(diǎn)成功的可能。
他一時倒有些搞不清梁嘯的用意。難道……是來談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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