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箭神 第644章 神兵天降

使者來到烏鞏的面前。他叫蓋若，在圖希塞身邊的親衛(wèi)中，他算得上口齒伶俐，能言善道。為了采買物品，他和烏鞏見過幾面，算是熟人。

烏鞏打量著蓋若，眉心微蹙，沉聲喝道：“你們什么時候投降了漢人，背叛我烏孫？”

“投降漢人，不等于就背叛烏孫。”蓋若笑笑。“當(dāng)年漢軍的李都尉可是從這里出發(fā)，奪下達(dá)坂城的。都尉不會忘了此事吧？”

“我當(dāng)然不會忘。”烏鞏冷笑道：“我后悔莫及。”

“如果你不肯投降，后悔的事又要多一件，而且可能是最后一件。都尉，你知道昆莫被漢軍擊敗的消息嗎？”

烏鞏眼神突然變得凌厲起來。“你胡說什么，昆莫戰(zhàn)無不勝，怎么可能被漢軍擊敗。”

“在遇到梁將軍之前，他的確是戰(zhàn)無不勝。現(xiàn)在嘛，他是連戰(zhàn)連敗，差點在白谷自殺。梁將軍饒了他一命，可匈奴人來了，他最后能不能活下去，實在是說不好的事。”

烏鞏大吃一驚，連忙問起具體的情況。他駐守冰嶺要塞，本來和赤谷城的就不多，戰(zhàn)事一起，通往冰嶺要塞的通道入口被塞人堵住，烏孫信使根本進(jìn)不來。到目前為止，他收到的最新消息是獵驕靡讓他守住冰嶺要塞，等候匈奴人的援兵，只是匈奴人一直沒有來。

匈奴人繞道進(jìn)入了河谷地？

聽完蓋若的講述，烏鞏目瞪口呆。雖然蓋若有些細(xì)節(jié)講得不夠，但是烏鞏能感覺到他沒有說謊，獵驕靡被梁嘯重創(chuàng)很可能是真的。如此說來，冰嶺要塞已經(jīng)沒有援兵可盼，是一座孤城。

冰嶺要塞是很險固，不管是塞人還是匈奴人，都不可能攻克。可是面對擅長城池攻守的漢人來說，冰嶺要塞還算不算險固，那就很難說了。

烏鞏抬起頭，看向兩側(cè)山嶺上的人影。那些人在低于要塞城墻的山坡上停住了，離要塞有七八十步遠(yuǎn)。他們正在冰雪之中釘木樁，身邊還放著一些木頭，也不知道他們要干什么。

烏鞏沒有安排弓箭手去射擊。對于烏孫人用的弓來說，這個距離恰好是射程極限，在呼嘯的北風(fēng)勁吹之下，即使是神箭手也沒有把握射中，只會讓人笑話。

“他們想干什么？”

蓋若笑了。“當(dāng)然是攻城。”

“他們打算怎么攻？”

“這我可不知道。”蓋若笑得更加燦爛。“漢人攻城的法子太多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不過，梁將軍很有信心。他說，你若不降，今天就攻破要塞，砍下你的首級，明天早上，你就能看到昆莫了。”

烏鞏的眼角抽了抽，冷笑一聲，擺擺手。“走吧，再多說一句，我先砍下你的首級。”

蓋若撫胸躬身。“愿都尉的靈魂升入天堂，從此安享太平。我家首領(lǐng)說了，請都尉放心，攻破赤谷城后，他會照顧都尉的家人。”

烏鞏的手本來已經(jīng)摸上了刀柄，聽了這句話，他遲疑了片刻，再次揮了揮手。蓋若退下，出了城，回報梁嘯。

梁嘯仔細(xì)詢問了情況，吩咐給蓋若記功，自己帶著火狐等人走上了要塞前覆滿冰雪的狹窄石道。荼牛兒舉著他的將旗，跟在他身后。北風(fēng)呼嘯，大旗被風(fēng)扯直，獵獵作響。

看到漢軍攻城，要塞上立刻緊張起來，數(shù)十名士卒擁到城垛處，烏鞏也瞇起了眼睛，盯著緩緩走來的梁嘯等人，疑云大起。

走上石道的人不多，包括梁嘯在內(nèi)，也就是十來人，而且分得很散，不像是攻城，倒像來是踏青，與要塞上如臨大敵的氣氛格格不入。

難道又是來談判的？

就在烏鞏的疑惑中，梁嘯等人向上走了三十多步，烏鞏不愿意再等了，他下令放下滾木。隨著將士們的大吼聲，兩根粗大的木頭被推了出去，沿著石道往下滑。石道陡峭，又覆有冰雪，木頭越滑越快，壓得冰面喀喀作響。

聽到城上的吼叫聲，梁嘯等人就做出了反應(yīng)，迅速攀上兩側(cè)的山坡。山坡也很陡，也很滑，可是對他們來說，將身體貼在上面并不是什么難事，利用手中的和靴子上的鐵釘，他們像掛畫一樣，將自己掛在冰面上。

滾木沿著冰道，轟隆隆地從他們腳下滑過。

與此同時，要塞上的烏孫守卒開始射箭，一枝接一枝的羽箭飛馳而去，直奔梁嘯等人。特別是梁嘯。雖然烏鞏等人都不認(rèn)識梁嘯，但梁嘯的甲胄和身后的戰(zhàn)旗都已經(jīng)表明了他的身份，所以射向他的箭也最多，幾乎占了一半以上。

梁嘯單手掛在石壁上，空出一只手，舉起了盾牌。處于這種環(huán)境下，他想反擊是不可能的，保證自己的安全是唯一的目標(biāo)。他緊貼著石壁，烏孫人要射中他也不容易，不是射空就是射中了石壁上，真正能射中他盾牌的不超過三分之一。

梁嘯耐心的等候著，他不指望自己能夠攻上要塞，他只是希望能吸引烏孫人的注意力，給龐碩等人減輕一點壓力。

飛進(jìn)去，聽起來很威風(fēng)，但危險也是不言而喻的，特別是降落的這段時間，簡直是烏孫人的活靶子。如果任由烏孫人射擊，就算他們有甲有盾也很難保證安全。為了吸引烏孫人的注意力，他必須親自上陣。

果然，烏孫人看到他出陣，立刻像瘋了一樣，箭像雨一樣的射了過來。

任何人連續(xù)射擊都有一個疲勞期，即使是像梁嘯這樣數(shù)年如一日堅持苦練的人也不可能連續(xù)不斷的射擊，普通人射三五十箭，手臂就會酸麻，連續(xù)射擊百箭以上，手臂會脫力，如果連續(xù)射上兩三百箭，手臂連抬都抬不起來。

烏孫人當(dāng)然不會連續(xù)射擊，但就算他們輪番射擊，時間一長，手臂也會疲憊，到時候不論是射程還是射速都會下降，命中率更是大幅度降低。到時候，龐碩等人更有可能安全飛降。

滾木滑過，箭雨一停，梁嘯就再次跳下石道，繼續(xù)前行，直到烏孫人再次放下滾木，射出箭雨。雖然已經(jīng)盡可能的集中注意力，梁嘯還是挨了兩箭，一箭在大腿，一箭在小腹，雖然有甲胄護(hù)體，只是皮肉傷，但鮮血還是迅速流了出來。

梁嘯一聲不吭，繼續(xù)前行，逼得烏孫人不停的射擊，不住的放下滾木。經(jīng)過幾次嘗試，他們逼近到要塞下三十步。在荼牛兒的掩護(hù)下，梁嘯僅靠兩條腿貼在石壁上，拉開弓，開始還擊。

火狐等人照葫蘆畫瓢，同樣拉開了弓。

“嗖嗖嗖！”一枝枝利箭破風(fēng)而去，射向城頭。

兩名將身體探出城墻的烏孫士卒首當(dāng)其沖，被箭矢射中，慘叫著摔下要塞，又沿著石道滑了下去。他的同伴們大驚，不敢再將身體探出城墻，只能躲在城墻后面射擊。如此一來，他們就只能利用更多的箭矢進(jìn)行壓制。

梁嘯舉著弓，從盾牌的間隙中看著城頭的烏孫人，聽著盾牌上如炒豆般的箭矢聲，心中暗喜。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他向山下的龐碩等人發(fā)出了出擊的命令。

圖希塞仰著頭，看著石道上的梁嘯等人，感慨不已。

這些人的身手之好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換成他，在這樣的地形正常行走都難，哪里還有余力還擊。可是梁嘯等人不僅逼近到要塞三十余步，還能用弓箭反擊，并且壓制得城頭的烏孫人不敢露頭，這份勇氣和箭術(shù)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箭神就是箭神，絕非常人可比。

相比于圖希塞的震驚，龐碩等人卻非常淡定。他們對梁嘯充滿了信心，同樣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放副傘！”龐碩扣好腰間的皮帶，一聲輕喝，一個塞人用力甩出了手中的副傘。山風(fēng)呼嘯，羊皮做的副傘立刻被風(fēng)吹得鼓起，帶著主傘向上飄起。龐碩等副傘穩(wěn)定了，這才對拉著皮繩的同伴點了點頭。

兩個游俠兒小心翼翼的放繩，巨大的主傘被風(fēng)吹開，呼呼作響，帶著龐碩搖搖晃晃。即使經(jīng)過了兩天的訓(xùn)練，他們還是非常緊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龐碩的臉上。

龐碩的臉色也有些白，這種腳下無根的感覺讓人很難保持平靜。可是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握緊了手中的盾牌和長刀。

承著游俠兒手中的皮繩越放越長，山坡上的四組人也開始收緊皮繩，控制著主傘的平衡。在他們同心協(xié)力的調(diào)整下，主傘全面張開，帶著龐碩飛上了天空，越飛越高。

梁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變得非常困難。到這個世界幾年，也經(jīng)過來了無數(shù)次大戰(zhàn)，他還是第一次這么緊張。

如果成功，他不僅能奪取冰嶺要塞，擊退右賢王，還能再創(chuàng)造一個奇跡，一個神話，對他控制伊利河谷和甚至整個西域都大有好處。

如果不成功，他的赫赫威名將和龐碩一樣重重的摔落塵埃，血肉模糊。

圖希塞也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越升越高的龐碩。看到由幾十張牛皮、羊皮拼接而來的巨型風(fēng)箏帶著龐碩飛上天空，他簡直看傻了。人真的可能飛起來？如果身材高大，還穿著重甲的龐碩都能飛起來，其他的勇士更不成問題。他們將飛入冰嶺要塞，一舉奪下冰嶺要塞，創(chuàng)造一個奇跡。

隨著四組繩索越收越緊，龐碩越飛越高，慢慢來到了冰嶺要塞的上空。

烏孫人看傻了。

早在山下開始準(zhǔn)備的時候他們就看到了。沒辦法，那么大的東西，想看不到都難。他們開始還想不通這些東西是干什么用的，等龐碩被風(fēng)吹上了天空，又靠近了要塞，他們明白了，不禁為這些漢人的奇思妙想和膽大妄為而倒吸一口涼氣。

烏鞏同樣如此。在那一剎那，他覺得心臟被人緊緊攥住，幾乎無法呼吸。

冰嶺要塞易守難攻，如果用尋常的辦法，就算是梁嘯也很難得手——他現(xiàn)在就被壓制在要塞下面，無法前進(jìn)一步。冰嶺要塞的戒備森嚴(yán)，唯獨對天空是敞開胸懷，因為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人可以像鳥一樣飛到要塞上空。

可是現(xiàn)在，漢人飛上來了。雖然只有一個，卻像一個神話一樣，一下子打亂了他的部署。他能做的，只有組織弓箭手向上射擊，希望能將那個人射殺。

但他沒能如愿，巨大的牛皮風(fēng)箏被強勁的北風(fēng)吹得高高飛起，離要塞上空三十余步，弓箭手們根本無法仰射到這樣的目標(biāo)，勉強射到也沒什么威力可言。之前射了那么多箭，他們已經(jīng)力疲，再加上心中的震驚，哪里還有力氣射擊。

在烏鞏的催逼下，烏孫人射出了不少箭，卻沒能給龐碩造成任何殺傷。

看著龐碩像天神一般的飄浮在要塞上空，威風(fēng)凜凜，不僅梁嘯松了一口氣，山坡下的人也同樣松了一口氣。他們再接再勵，又將長刀手柳青、老牛送上了天空。有了龐碩的成功經(jīng)驗，柳青和老牛升空的過程更加順利，更加平穩(wěn)，甚至有心情向地面的同伴揮手致意。

他們飛到龐碩身邊，三面巨大的牛皮風(fēng)箏遮住了整個要塞，就像三內(nèi)巨大的烏云籠罩在要塞上空，籠罩在烏孫人的心頭。

烏鞏已經(jīng)急紅了眼，不住的呼喝著，讓部下保持鎮(zhèn)定，準(zhǔn)備廝殺。

“不要慌，不要慌，他們只有三個人，我們有十幾倍的兵力優(yōu)勢，有什么好怕的。弓箭手，準(zhǔn)備射擊，刀手，矛手，十人一組，看準(zhǔn)他們落地的位置——”

聽著烏鞏的吼叫，烏孫人迅速行動起來，準(zhǔn)備廝殺。頭頂?shù)耐{太大，他們甚至顧不上要塞下面的梁嘯了。

梁嘯也聽到了烏鞏的吼叫聲。他抓住機會，迅速搶到要塞一側(cè)的山坡上。他抽出四枝羽箭，扣在指間，然后閉上了眼睛，凝神傾聽。

各種各樣的聲音涌入了他的耳朵。風(fēng)聲，烏孫人的腳步聲，烏鞏的吼叫聲，荼牛兒的呼吸聲，自己的心跳聲，聲聲入耳。

梁嘯深吸一口氣，在嘈雜的聲音中抓住了烏鞏的聲音。

烏鞏的聲音在城頭最響，即使是凜冽的北風(fēng)也無法完全掩蓋。

梁嘯聽了好一會兒，突然舉起手中的弓，一口氣連射四箭，緊接著又抽出四枝箭，再次連續(xù)射擊。

八枝破甲箭幾乎頭尾相連，飛過城墻，飛向烏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