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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迷紅樓 第二百六十五章 各懷心思
曾有先哲云:“杭州以湖山勝,蘇州以市肆勝,揚州以園林勝,三者鼎峙,不分軒輊”。
賈環(huán)曾以為,他寧國府后院的會芳園,是天下第一等園林。
然而,在他看過甄府在玄武湖畔的園林后,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但,當(dāng)他以為,有世間第一尊貴女長者存在的甄府,是天下最華美的府邸時,金錦園再次讓他開了眼界。
鹽商雖多是暴發(fā)戶,但他們建設(shè)的園林,絕對和半點爆發(fā)氣質(zhì)都扯不上關(guān)系。
金錦園之所以名喚金錦,和金銀其實關(guān)系不大,而多半是因為那滿園的紅楓,和錦繡奇石。
“你們是什么人?闖入我家作甚?”
一道清脆但清洌的聲音,將賈環(huán)從欣賞狀態(tài)中喚醒,前方一群手持棍棒相峙的金家仆人讓開了條道,一個身姿頗為曼妙,面夢薄紗的妙齡女子在數(shù)十個丫鬟并嬤嬤的陪伴下,走了出來,看著賈環(huán)等人質(zhì)問道。
賈環(huán)聞言,笑呵呵的看著那女孩兒,上下打量了番,尤其是在她那雙目露精明眼光的眼睛上多看了兩眼,而后笑道:“這位想必就是金百萬的掌上明珠吧?金小姐,在下賈環(huán),冒昧來訪,還請見諒。”
金百萬之女,聽到賈環(huán)自報家門后,眼睛陡然一亮,專注的看著賈環(huán),聲音也不再凜冽,笑道:“原來是欽差賈爵爺?shù)皆L,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小女子金鳳亦久仰爵爺?shù)耐V皇蔷魻敚腋脯F(xiàn)在并不在此,若爵爺不棄,不妨先同金鳳入內(nèi),說談幾句,待家父回來后,再好生詳談。”
賈環(huán)聽著好聽的聲音,和話中有趣的意思,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他當(dāng)真覺得有趣的緊,這個時代,竟然會看到這么“新潮”的姑娘。
這就是傳說中的公關(guān)嗎?
見賈環(huán)是真的在笑,金鳳也開心的笑了起來。再度相邀道:“爵爺,這金錦園雖然比起江爺爺?shù)慕瓐@遠(yuǎn)遠(yuǎn)不如,但亦有幾分看頭。雪夜賞景兒,亦是我揚州古城的一番趣味。今日寒舍能蒙爵爺大駕,小女子寒家不勝榮幸。冒昧相邀,還請爵爺賞光。”
賈環(huán)面色有些古怪的看著金鳳,回想了番路上索藍(lán)宇介紹的情況后,笑道:“金小姐雖然巾幗不讓須眉,亦在幫令尊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還處理的不錯。但,看來金百萬還是沒有將金家所有的事托付于金小姐,否則,金小姐定然不會不知本爵的來意。”
金鳳是個精明人,她看著賈環(huán)的臉上。再聽聞話中之意,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聲音恢復(fù)了些冷意,看著賈環(huán)道:“爵爺此言何意?”
賈環(huán)搖搖頭,歉意道:“很抱歉,本爵怕是要辜負(fù)金小姐的美意了……”而后話風(fēng)一轉(zhuǎn),厲聲道:“金三斤膽大妄為,竟敢派六品高手宋胡子前往欽差行轅,行刺本爵,宋胡子已經(jīng)就擒。并供出金三斤,證據(jù)確鑿!此乃十惡不赦之罪,故,本爵親自帶人前來緝拿金三斤。現(xiàn)在,進(jìn)園,拿人!”
“慢著!”
金鳳當(dāng)真是賈環(huán)見過最有膽識的女子,面對此等情況,她還敢阻攔,她高聲道:“賈爵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金家僑居揚州十?dāng)?shù)年來,自起家之后,年年修橋補路,周濟(jì)窮困,更資助了近百士子求學(xué),其中高中舉人者二十二人,高中進(jìn)士者八人,凡是受過我金家資助的人,無不感恩戴德,希冀報答……
總之,我金家在城內(nèi)薄有善名,爵爺若只以這莫須有的罪名強加于我金家頭上,莫說小女子不服,就是滿城的揚州父老,怕是亦不服!
若是爵爺能夠網(wǎng)開一面,坐下來好生詳談,解除其中的誤會,小女子保證,金家一定會讓爵爺滿意。”
賈環(huán)再次這個叫金鳳的丫頭刮目相看了,不止是他,就連索藍(lán)宇都頗為意外的挑了挑眉尖,他低聲對賈環(huán)道:“原先只是聽聞,金三斤生了一個頗為能干的女兒,竟比那只會吃喝玩樂的兒子強一百倍,我卻沒有想到,居然能有這份主意……”
賈環(huán)呵呵笑著點點頭,道:“確實不容易……”
在見到這個只有十五六七歲大小的丫頭片子前,賈環(huán)在這個時代,見到的最為能干的女人,大概就是王熙鳳和尤氏了。
但無論是王熙鳳還是尤氏,對內(nèi)管家或許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對外……
賈環(huán)至今尤其紅樓原著中,王熙鳳被小廝來旺給哄騙的場景……
當(dāng)然,還有一個贏杏兒,但贏杏兒又不同,她是在另一個層次上,高端的太多……
只是,這世間怕是再難出一個類似贏杏兒這樣的女子了。
看著強撐著身子,小手攥的發(fā)白的金鳳,賈環(huán)道:“金小姐,你還是先回去吧。今日,金錦園必封無疑,但本爵可以保證,會約束好親兵家將,不會侵?jǐn)_內(nèi)宅女眷。”
金鳳嬌軀顫栗,但她卻倔強的昂起頭,一雙眼睛死死的看著賈環(huán),道:“你休想,你這是在迫害我金家,我絕不會讓你們過去。”
賈環(huán)搖搖頭,看著她語氣微帶憐憫道:“這不是你讓不讓的問題,金小姐,這身公事。你若是聽話,本爵還能保證園內(nèi)諸人的安全,你若是不聽話,那……”
“誰敢跑到金錦園鬧事?找死不成?”
賈環(huán)話還未說完,從外面跑進(jìn)來一群人,為首之人是一個相貌彪炳的壯漢,他身后還跟著一群同樣身著勁服的大漢。
那壯漢怒喝一聲,冷冷的看了眼賈環(huán)等人后,又看向金鳳,環(huán)形豹眼中閃過一抹炙熱,而后大聲道:“小姐莫怕,這世上有些沒腦子的夯貨,為了銀錢什么都顧不得了。也不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在護(hù)院,就敢大咧咧的闖來作惡人。小姐盡管放心,有我牛二在,再不會有什么問題。我這就……啊!”
牛二話沒說完,賈環(huán)身后一道人影閃過,而后就聽牛二慘叫一聲,倒飛了出去。凌空還噴出一口熱血,落地后,還砸倒了數(shù)個跟班。
“隋叔好功夫!”
賈環(huán)贊嘆的看了眼身后那道身著粗布衣裳的中年人,笑道。
程叔和趙叔是出自鎮(zhèn)國公府和奮武侯府。而這位隋叔,則是出自武威侯府。
先前金家派來的人被賈環(huán)和韓家三兄弟合力擒拿住,后來周家和馬家派的人則被程叔和趙叔分別拿住。
大家都有機(jī)會,唯獨隋叔沒撈著“油水”,心中正大為苦悶。自覺顏面受損。
方才見賈環(huán)不耐煩的回頭,沖他們使了一個眼色,沒等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他便一馬當(dāng)先的沖了出去。
一腳踏在正跟金鳳小姐喋喋不休的牛二胸口,將他踹飛……
說起來,牛二也是冤枉的緊,其實以他同樣六品的身手,固然擋不住從戰(zhàn)場上經(jīng)過不知多少廝殺出身的隋叔,可也絕不至于一招就被踹飛。
牛二在半空中噴出的那口血,除了身受重創(chuàng)的緣故外。還有一個最主要的緣由,那就是被氣的……
麻辣隔壁的,沒見過這么不講江湖道義的孫子,你玩兒陰的!
老子明明還沒準(zhǔn)備好的,你就踹,玩命兒的踹……
不過,雖然不怎么光彩,但這一擊的效果還不賴。
金鳳在見了血后,再也強撐不下去了,哆嗦著嘴唇。眼圈發(fā)紅的看著賈環(huán),顫聲道:“好,好,你很好……”
話未說完。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后,金鳳被十?dāng)?shù)嚇的鵪鶉似發(fā)抖的婆子丫鬟們給扶了回去。
韓大指揮著眾親兵,并鹽政衙門中調(diào)集的數(shù)十衙役們,開始封園!
“啪!”
“你說什么?”
城西深宅內(nèi),金三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通報消息的人,拍案而起,怒聲道。
其他鹽商也是驚詫莫名的面面相覷,面色滿是不可思議。
“真……真的,自那些人出府后,小的就一直跟著他們,親眼所見他們進(jìn)了金錦園,而后沒過多久,就有親兵封門,里面還傳出了陣短短的喊打慘叫聲。不止小的看見了,還有其他在那里探察的人也都看到了,想來,他們馬上就要回來稟報了……”
這位仆人的話音未落,就見又兩位身著青衣仆服的下人急匆匆的跑來,對各自的大佬稟報了金錦園被封的消息。
“反了!還有沒有王法了?他想干什么?這個豎子,他想干什么?”
金三斤整個人如同一個暴怒的瘋狗一般,兇猛的拍著桌子,咆哮道。
“行了,安靜。”
江春皺著眉頭,呵斥道。
金三斤聞言,氣息稍斂,但還是滿腔怒氣道:“江爺,您得替三斤做主哇!那豎子當(dāng)真不為人子,他……他他……他簡直狗膽包天!”
江春冷冷的看著金三斤,道:“坐下。”
“江爺,我絕不會善罷甘……”
“你給我坐下!”
江春聲音陡然提高,怒聲道。
眾人見江春發(fā)怒,頓時紛紛熄了紛嚷議論,金三斤也如同斗敗了的公雞一般,垂頭喪氣的癱坐在椅子里,完全沒了精氣神兒。
“天還沒塌呢,都慌什么?”
江春一雙老眼掃視了圈房內(nèi)人后,拄著拐杖頓了頓地,沉聲斥責(zé)道。
說罷,又道:“一個時辰過去了,金家的人,還有周家的和馬家的人手,都沒了訊息。看樣子,是都陷了進(jìn)去。這小子身邊,有高手,而且應(yīng)該還是大高手!不然,不會讓你們手下的六品武人都接二連三的陷進(jìn)去。
這倒還是其次,關(guān)鍵是,他身邊有對我們熟悉的人在幫他。他知道我們的底細(xì),所以,他先出手的不是周家,因為周家身后有閣老撐腰。更不是馬家,因為你們兄弟兩人背后站著的是太后她老人家。
而金家,雖說在都中也有人,卻不過是個尚書……”
“他這是柿子盡挑軟的捏!我呸!他怕是不知,我金三斤背后不是什么侍郎尚書,也不是什么王爺國公,而是咱江爺!整個揚州城,誰不知道我金三斤是江爺撐起來的?
他動了我,就等于是不給江爺臉面!江爺,您說是不是?”
金三斤滿臉諂笑的看著江春,低聲下氣道。
江春看著他的眼神深處,閃過一抹鄙夷和厭惡,但面色卻和煦的緊,溫聲道:“你知道就好,所以,我的話你還聽不聽?”
金三斤聞言后大喜,連連拍胸脯表態(tài)道:“江爺您這是什么話?沒有江爺您,就沒有我金三斤的今天。我何曾敢忘本?我若是敢忘本,全揚州城的人都要罵我金三斤是忘恩負(fù)義的豬狗不如的玩意兒!江爺,您有話只管吩咐便是,三斤若敢說半個不字,就讓我不得好死!”
見他信誓旦旦的表態(tài),說的那樣斬釘截鐵,然而堂上真心相信的人卻并不多。
揚州鹽商沉浮無常,競爭之激烈超乎人的想象。
能夠從這么多在鹽貨上討飯吃的商人堆里廝殺出來,成為八大鹽總之一,哪一個不是人精.子?
做買賣,說是坑蒙拐騙有些過激了,但說每個商人都是謊話精,這保管半點錯都沒。
做到他們這個地步,若是還會相信誰的誓言,那他們也走不到今天這個位置。
不過,江春似乎相信了金三斤的話,他笑的愈發(fā)和煦,道:“我就知道三斤你是一個好孩子……”
金三斤聞言,頗有些憨厚的嘿嘿一笑,道:“還是江爺最了解三斤,我這人就這么點長處,就是實誠,知道感恩報恩……”
江春呵呵笑著點頭,道:“那,我就直說了?”
金三斤拍著胸脯慨然道:“江爺,三斤全家老少的性命交給您都成,您就吩咐吧!”
哪怕是為了不寒人心,這個老東西都不會對他見死不救吧?
否則的話,日后誰還愿意支持他,為他賣命?
這老不死的東西,若真敢拋出我去當(dāng)棄卒,就不要怪老子我破罐子破摔,將你的那點爛事兒全都給你抖露出來。
各懷心思間,一老一中卻相視一笑,頗為親切,如同父子般,江春緩緩開口道:“三斤啊,這件事,怕是要暫且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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