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紀(jì)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誰人無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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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夷城的一處洞穴內(nèi)，聚集著樸采子、豐亨子、海元子，以及五、六位家族的飛仙高人。

玉真人跟隨豐亨子來到此處，很是詫異。

“海元子，你與谷百玄、青田，外出布設(shè)陣法，緣何只有寥寥數(shù)人返回？”

海元子搖了搖頭，神情苦澀。

豐亨子道：“三位家主布設(shè)陣法之后，前往天獬郡各地，試圖加以反制，誰料途中遭遇神族高手。彼此失散之后，海家主一行死傷數(shù)人，他被迫返回……”

“加以反制，便是侵?jǐn)_各地？我怎會不知曉，誰人的主張，莫非又是無咎？”

玉真人更是錯愕不已，連聲質(zhì)問。

“玉兄閉關(guān)修煉，是而有所不知。而加以反制的計策，與無咎無關(guān)，乃是豐某的主張，卻事與愿違。如今谷百玄、青田的下落不明，請玉兄前來商議對策……”

所在的洞穴，乃是豐亨子的靜室，而他整日看守陣法，此處便成了議事的地方。不過，他倒是勇于擔(dān)當(dāng)，面對玉真人的質(zhì)問，他沒有辯解，而是虛心請教。

“玉兄熟知九郡，多多指教！”

“呵呵，我知道什么啊！”

玉真人獲悉原委，竟拈須一笑，很是矜持，而又淡定。

豐亨子欲言又止。

海元子擺了擺手，出聲道：“此事不怪豐家主，誰也沒想到兩萬里外的荒山野嶺之中竟然遇到神族高手。之前布設(shè)陣法完畢，我與谷百玄、青田，各帶五位天仙與十位地仙，前往各地查探虛實。途中察覺異常，我未敢輕舉妄動，卻還是遭到伏擊，接連躲避多日，方才借助陣法返回。而谷百玄與青田試圖穿越天獬郡，只怕也兇多吉少。唉……”

他嘆了一聲，又道：“鬼妖二族曾經(jīng)橫行原界，使得各家顧此失彼、束手無策。如今效仿行之，卻大相徑庭。怎奈谷百玄與青田生死不明，還請諸位拿個決斷！”

樸采子道：“依我之見，不如派人找尋……”

沐天元道：“如何找尋，谷百玄與青田的吉兇未卜、去向不明……”

豐亨子點了點頭，適時說道：“自從無咎設(shè)在城外的傳送陣被毀之后，刑天與區(qū)丁必然有所提防，以阻斷我出城的所有路徑。故而，兩萬里的方圓之內(nèi)，有神族高手出沒，一點也不意外。至于谷百玄、青田的去向，誰也弄不清楚，可惜無咎他尚在閉關(guān)……”

他伸手撫須，神色焦慮。

所謂的生死存亡，并非簡單的拼殺，其中的詭計、陷阱，無不兇險重重。稍有不慎，便將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這也是豐亨子遲疑、憂慮的緣由，同時他更加體會到某人的不容易。屢次于危急關(guān)頭的力挽狂瀾，又該是怎樣的氣魄與果敢啊。而放眼東夷城內(nèi)的十萬之眾，僅有一個無咎老弟。

或許是再次提到無咎，玉真人突然急道：“無咎不過是擅長欺詐之術(shù)，他的伎倆我再也熟悉不過，呵呵！”他自覺失態(tài)，干笑兩聲，又道：“海元子順利返回，表明陣法無恙。不如你我四人，借陣法出城，前往天獬、狻猊各地，必然能夠找到谷百玄與青田的蹤跡，之后悄然返回，諸位意下如何？”

豐亨子與樸采子、沐天元換了個眼色，皆搖頭拒絕。

“你我四人離去，倘若神族攻城……”

“是啊，此計不妥……”

“再斟酌一二……”

“神族至今未曾攻城，你我趁機出城，人不知鬼不覺，豈不妙哉！”

玉真人堅持己見，而三位家主依然遲疑不決。他停下腳步，抱怨道：“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既然你我四人不便出城，也該另行派出人手。且讓海元子召集十位天仙、五十位飛仙，即刻成行！”

“這個……”

豐亨子搖了搖頭，為難道：“我原界雖然號稱十萬之眾，而地仙僅有二十余位，飛仙百多人，地仙八九千。能夠上陣拼殺者，不足一萬啊。如今谷百玄、青田，又外出未歸。再行分派人手，守城更為艱難……”

他是擔(dān)心人手不足，誰料玉真人早有所料。

“呵呵，豐家主勿憂！”

玉真人已恢復(fù)常態(tài)，分說道：“無咎的手下尚有一群高人，何不派上用場呢？”

“萬圣子、鬼赤？”

“還有幾個玉神殿祭司與家族弟子，以及數(shù)十位鬼巫、妖人。諸位也該知曉那群鬼巫、妖人的難纏之處，悉數(shù)放出城外，不僅能夠找到谷百玄、青田，還能攪亂整個玉神界！”

“而萬圣子與鬼赤，豈肯聽從號令？”

“那必是無咎從中作梗，他將威名掃地，原形畢露，與諸位呈現(xiàn)他假仁假義的嘴臉！”

豐亨子神色不悅，提醒道：“玉兄，切莫背后詆毀無咎老弟！”

玉真人攤開兩手，無辜道：“有道是，忠言逆耳利于行。諸位，我何錯之有？”

豐亨子看向樸采子、沐天元，皆沉默不語。

無咎的手下有一群高人、強人，不僅兇悍難纏，亦是原界忌憚的存在。如今雙方并肩御敵，倒也相處和睦。卻要對其發(fā)號施令、強行驅(qū)使，只怕適得其反。

“呵呵！”

玉真人的笑聲中多了嘲諷之意，感慨道：“想必諸位怕了無咎，不敢稍有得罪。而比起東夷城的安危，他無咎又算得了什么。刑天與九郡長老，以及玉神尊者，豈不是更加的可怕？”

“玉兄所言，不無道理……”

豐亨子權(quán)衡片刻，似乎動心。

“呵呵！”

玉真人舉起手來，便要再來幾句，而誰料便于此時，靜室門外突然傳來熟悉的笑聲——

“嘿！”

“無咎老弟……”

豐亨子與幾位家主循聲看去，皆面露喜色。

門外走進(jìn)一位年輕人，頭頂玉冠，青衫隨風(fēng)，神態(tài)隨意，嘴角含笑，正是所謂的無咎老弟。只是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彷如大病初愈的模樣。

“老弟出關(guān)了？”

“傷勢已大好？”

眾人舉手相迎，話語關(guān)切。

無咎點頭致意，含笑道：“皮肉之傷，已無大礙。而本想靜修幾日，怎奈耳朵根發(fā)熱。我就琢磨著啊，誰在背后坑我、害我呢，原來是……”他走到玉真人面前停下腳步，打量道：“玉兄！”

玉真人的臉色變幻，禁不住后退兩步，隨即又拂袖一甩，辯解道：“城內(nèi)的人手不足，你無先生又在閉關(guān)療傷。恰逢谷百玄與青田的下落不明，我請求萬圣子與鬼赤出手相助，難道不是人之常情？諸位家主作證，我有無半句謊言？沒有吧，你卻心胸狹窄，血口噴人，難以理喻！”

無咎的眼光掠過左右。

在場的眾人雖然神情尷尬，卻也默默點頭。

玉真人松了口氣，又佯作關(guān)切道：“你傷勢未愈，何必急著出關(guān)呢”

“嘿！”

無咎笑了笑，也不追究，更懶得啰嗦，淡淡道：“三日后，我出城尋找谷百玄、青田。”

而他話音未落，幾位家主齊聲阻攔——

“萬萬不可……”

“你若出城，神族趁機來攻……”

“谷百玄、青田，料也無妨，另行派人找尋……”

便是玉真人也連連擺手，勸說道——

“你如今是眾望所歸的高人，豈能擅自出城遠(yuǎn)行。倘若一去不返，為兄又該如何找你……”

所謂的出城找人，也不過是無咎的臨時起意，而當(dāng)他的眼光掠過幾位家主與玉真人，他突然擺了擺手轉(zhuǎn)身便走——

“我意已決！”

幾位家主愣在原地，面面相覷。

唯有玉真人拈須忖思，意有所指道：“且看他動身之時，帶走幾人。若有異狀，不勞諸位，我親自出面……”

東夷城穹頂所在的洞窟前，去而復(fù)返的無咎飄然落地。

他與夫道子、龍鵲、韋尚、羌夷等人點了點頭，轉(zhuǎn)而看向門前坐著的兩人。萬圣子與鬼赤，沒有理他，拂袖起身，默然離去。他聳聳肩頭，徑自走入洞窟內(nèi)的靜室中。

與之瞬間，冰靈兒隨后而至。關(guān)切而又輕柔的話語聲，隨之響起——

“你呀，傷勢僅僅恢復(fù)了五六成，何必急著出關(guān)呢？”

無咎盤旋坐在榻上。

冰靈兒坐在他的身旁，幫他撫平衣擺，繼續(xù)說道：“結(jié)果如何？玉真人居心叵測、惡意中傷，幾位家主非但沒有幫你辯解，反而揣著明白裝糊涂。你卻偏偏中計，受人擺布！”

“你并未在場，怎會知曉？”

“玉真人登門之時，我便有猜測。幾位家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也果然不出所料……”

無咎抓起冰靈兒的小手，悠悠舒了口氣。透過洞口看去，城外的天光依然明亮刺目。他微微瞇縫雙眼，輕聲道：“我也并非任人擺布，而是想要借機出城。否則再生禍端，到頭來還是由我善后。玉真人自以為是，暫且由他。幾位家主，或萬圣子、鬼赤……”

他話到此處，閃爍的眼光中多了一抹空靈淡遠(yuǎn)之色。

“天地之大，誰人無私呢？”

冰靈兒未作多想，隨聲道：“爹娘與子女，至真至情！”

“嗯，僅此而已。”

“哦，你對靈兒有私心呢？”

“有啊，我怕你跑了，再也找不見……”

“哼，眼下并非說笑的時候呢。且說說出城的打算，你我合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