奮斗在紅樓 第五百二十八章 政變之夜(中)

最新網(wǎng)址：www.mhtxs.cc

榮國府中，守夜的人漸漸的動起來。賈環(huán)在望月居前院，派人通知了寧國府。所有的消息反饋回來，都是朦朦朧朧。燈籠在這會自然是不敢點的，唯恐引起注意。

賈環(huán)和自己的心腹張四水、柳逸塵在前院的正廳中商量。張四水、柳逸塵自聞道書院出來，跟著他做事。現(xiàn)在是和駱先生，劉國山一起教授賈家族學(xué)。

他們手底下還有一個情報分析機構(gòu)。注意收集京城中的各種傳言、消息。賈環(huán)中會元后，被汝陽侯“偷襲”，卷入乙卯科會試舞弊案。當時，亂云飛渡。局勢還是很兇險的。賈環(huán)可不想再給人偷襲第二次。所以，就有了這個情報機構(gòu)。

劉國山長袖善舞，是情報機構(gòu)的頭目。他雖然只是一個生員，但家中巨富。因而，并不住在賈環(huán)的望月居中。駱先生則是住在賈府外的族學(xué)里。

張四水時年二十一歲，容貌普通，性格沉毅、勇猛，道：“賈兄，我們這幾天都沒覺察到局勢的變化。京城之中，一切都很正常。怎么突然就有人政變？”

柳逸塵跟著點頭，“賈兄，確實如此。”他家世代是大興縣當吏員。與文案、各種“歪門邪道”極其精通、擅長。他放棄在咸亨商行當管事的待遇，追隨賈環(huán)。

“一切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啊。”賈環(huán)沉吟著，手指頭輕輕的敲著桌面，得出他的推論，“太子集團反了。”

賈環(huán)用的是“集團”兩個字。

到賈環(huán)現(xiàn)在的地位，位列翰苑詞臣，京城中的大佬、山頭，都是心中有數(shù)的。這絕不是像什么游戲、小說里面，有隱藏boss之類的。官場的鐵律就是“人走茶涼”。只有坐在那個位置上，才擁有當大佬、山頭、碼頭的資格。

至于“暗室政治”，國朝的宰輔，只要去位，必定要回鄉(xiāng)居住，否則會被言官怒罵戀棧不去。到時候，離開京城幾千里，再大的影響力，在通信不便的情況下，都會化為烏有。

既然局勢是明的，那么，一眼看過去，京城之中，擁有謀反動機的，只有太子相關(guān)的利益集團。因為，雍治天子要廢太子，這是人所皆知的事情。

自古以來，廢太子就沒有好下場。當然，起兵造反的太子，成功率也相當?shù)汀１热纾瑵h武帝的太子劉據(jù)，謀反兵敗身亡。但，對寧溥而言，左右是個死，不如博一把。沒準就是李世民、李隆基。

對太子相關(guān)的利益集團來說，已經(jīng)有不少人被清洗，他們必定也是不甘心的。

賈環(huán)起身，吩咐道：“四水、逸塵，我們得準備起來了。”

太子和他相當?shù)牟粚Ω丁嗳隋X財，如同殺人父母。再者，太子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真論起來，導(dǎo)火索，在他這里。

此時，京城之中，不單單是賈府、寧國府被驚動，京城之中的世家大族、文臣武將，全部都被驚動，各自準備。皇宮之中的動靜，沒有人會當做看不到。十三年前，京城之中就有一場慘烈的流血政變。

北湖湖畔的荊園中，楚王還在通宵達旦的歡歌飲酒，美人、名士作伴。他距離皇城較遠，得到消息最晚。

而位于城西的順親王府中，順親王大驚失色的召集府中的護衛(wèi)隊。賈環(huán)能判斷出形勢，京城之中，沒有傻子。順親王同樣判斷出來。他和太子不對付。他想來是和晉王交好。

謝大學(xué)士府上，謝大學(xué)士夜宿在美妾處。偶有放縱，睡的很沉。他被人叫醒，正疲倦的不行。緩緩的換了衣服到書房中，兒子和幕僚已經(jīng)等著。

謝大學(xué)士聽完情況，閉上眼睛，長嘆一聲，“唉，何至于此啊？”走到這一步，就沒有回頭路了。

太子是被逼反的。

他早就勸過王子騰，可惜王子騰不聽。反而，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把事情往大了搞。

這下可好？

大學(xué)士們、高官的府邸基本都位于小時雍坊、大時雍坊。為的就是靠近皇城，方便上朝。

謝大學(xué)士醒的很晚，何大學(xué)士府上，何大學(xué)士卻是聽到動靜就起身了。他是天子親自委任的留守大臣、宰輔。

何大學(xué)士派了幾名家仆外出，拿著他的名帖去京城中的各級衙門：五軍都督府、上十二衛(wèi)的駐地、五城兵馬司、順天府府衙打聽消息。到底怎么回事。

約一個時辰之后，消息逐步的反饋回來。聽著次子、家仆的匯報，何大學(xué)士當即憤怒的拍了桌子，“好大的狗膽！襄陽侯、汝陽侯、梁王、太子…”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太子和天子，是父子，也是君臣。豈能有太子造反的道理？他何朔讀的是圣賢書，豈能容忍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何以漸苦笑道：“父親，你先別忙著罵人吧。我估計，等會就會有人上門，你想著怎么處理？”

這是很明顯的。但凡政變，怎么可能先不處理宰輔大學(xué)士呢？明朝首輔李賢當年要不是文筆好，就死在曹欽手中了。

何朔厲聲道：“難道能與反賊同流合污不成？”

國朝的大學(xué)士，是沒有宰相頭銜的宰相。大學(xué)士可以訓(xùn)斥有兵權(quán)的勛貴、武將。禮絕百僚，位在親王之上。但是，大學(xué)士并沒有調(diào)兵的權(quán)利。

要是大學(xué)士握有兵權(quán)，那皇帝估計就睡不著覺了。周朝皇帝可沒有御馬監(jiān)守著最后一道關(guān)。

所以，何大學(xué)士即便有心平叛，但他調(diào)不動京城內(nèi)外的軍隊。除非他有圣旨。

何大學(xué)士在廳中琢磨著要給誰寫信，痛陳利害，說服其出兵平叛。現(xiàn)在京城中的局勢，五軍都督府的右都督魏其候、北靜王、成國公等人都去了承德。他一時間，竟然沒有找到能統(tǒng)領(lǐng)全局的人。

兼任京營提督的左都御史殷鵬倒是在京中，是名義上的京營上司。可以說，在京營中，有部分的影響力。但左都御史，同樣沒有調(diào)兵的權(quán)限。

夜里的時間，已經(jīng)走到三更。宮中，喊殺聲，漸漸的停止下來。大部分軍隊都接受了太上皇、太子、襄陽侯的收編。

襄陽侯是五軍都督府的同知，軍隊體系中三把手四把手的地位，本來就管著上十二衛(wèi)。駐守在京城中的軍隊，不少校尉都是他曾經(jīng)的下屬。

金鑾殿中，已經(jīng)垂垂老矣的太上皇換上龍袍，重新坐在了至高無上的寶座上，看著殿下的眾人，心中感慨萬千，他沒有想到，他有生之年，還能回到這里。

十三年啊！

“十三年啊！”太上皇站起來，一旁的太子寧溥趕緊扶著他，“朕被逆子所逼，不得不退位。天道好還，至有今日眾位愛卿助朕復(fù)位。朕在此許諾，明日早朝給眾位愛卿官升三級。封皇太孫寧溥為兵馬大元帥。眾將受其節(jié)制…”

太上皇不愧是做過多年皇帝的人，一連串的許諾下來，滴水不漏。太子寧溥和襄陽侯戚建輝、汝陽侯趙豫、顯武營胡游擊商量接下來的行動。

皇宮既然已經(jīng)平定，又有太上皇的大義名分，接下來就是掌控軍隊、朝臣。明日清晨大朝，昭告天下。再擊潰雍治天子帶到承德去的兵力之后，天下傳繳可定。

顯武營胡游擊拱手道：“太子殿下，我?guī)巳ノ遘姸级礁葘⑽壹掖笕司瘸鰜恚钕掠挚商硪粏T虎將。”還在關(guān)押中，接受王子騰審查的將官，都將成為助力。

寧溥點頭。胡游擊轉(zhuǎn)身帶人離去。毫不拖泥帶水，士氣高昂。

接著，又有人主動請命，去請謝大學(xué)士、何大學(xué)士入宮。還有人請命去請留在京城中的朝廷重臣。又人請命去扣押楚王。再有人請命去殺順親王。

寧溥一一答應(yīng)。這種大權(quán)在握的感覺，讓他渾身充滿了力量，起兵之初的忐忑，在此時全化為了興奮的情緒，意氣飛揚。

汝陽侯趙豫閃出來，道：“太子殿下，有今日之事，全在九省統(tǒng)制王子騰，在榮國府賈環(huán)。臣請?zhí)岜瑸楸菹抡D殺此二撩。”

“好！本宮等著你的好消息。”寧溥手按著腰間的寶劍，吐出一口字。這二人確實該殺！要比較的話，他恨賈環(huán)，更甚于恨王子騰。

汝陽侯趙豫帶著人馬轉(zhuǎn)身離開。

鐵甲皚皚做響。重重的步履如同死神臨近的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