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梟雄 第二百五十章 品茶論道

許慕野沒有直接說是什么人，卻隨口講了個小故事。文小說

`古時候有個財主老了，膝下有四個兒子各展本領(lǐng)，準(zhǔn)備爭奪遺產(chǎn)，有一天老大被人打了一悶棍死了，隔幾天老二又遭遇了暗算，只是僥幸沒死。這事兒不是老四就是老三做的。仔細(xì)推敲，不難發(fā)現(xiàn)老三的嫌疑還稍稍大過了老四。

許慕野不愧是愛茶之人，連品個茶都有好大講究，先是凈面洗手，然后又在客廳里放了一盒沉香，最后才正襟危坐取茶湯一碗細(xì)細(xì)品味。與其說是品，不如說是一種儀式。

許慕野說品茶有六個步驟，第一步叫做：賞澤起舞。沒喝之前先欣賞湯色，心馳神往的樣子說道：“茶因品種不一，色也各異，或碧如溫玉，或暖似琥珀，或深比玄石，茶色又在杯中分上、中、下三層。觀杯中茶色，看熱煙裊裊而上，縈繞之間，有輕香沁人，如佳人在前，令人欲邀而交之。”

顧天佑端著空茶杯，道：“您的境界太高，我只知道渴了喝水，茶水也湊合解渴。”

許慕野微微一笑，說：“我對茶藝之道的喜愛就好像你對武道的喜愛一樣，修行有得，體會到了其中的真趣，自然會變的虔誠，做人做事其實(shí)也通此理，越是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便越能做的得心應(yīng)手，越是跟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事，相互促進(jìn)幫扶才能成事。”

顧天佑道：“您這么一說可讓我有點(diǎn)受寵若驚了，我自問覺悟還沒達(dá)到能跟您和鄒大嗯，阿姨，嘿嘿，就是還沒達(dá)到能跟您二位志同道合的地步。”

許慕野呵呵大笑，道：“這個海波呀，真是把你當(dāng)成毛腳女婿了，連輩分都跟你掰扯清楚了。”

蔣菲笑道：“爸，你們兩個聊著，我去后面幫我媽張羅張羅。”

許慕野點(diǎn)點(diǎn)頭，道：“去吧，剩下的七步我自己慢慢弄。”

蔣菲起身去了后邊，許慕野走到她剛才的位置，正襟危坐，不慌不忙的將杯子放在鼻子前細(xì)細(xì)的嗅了嗅，這叫聞香識茶。君子之間，交淡如水，情濃似茗。良朋相交以茗會友，靜聞茶香，品味的不僅僅是茶的品階，更是凝聚在茶韻里，沏茶人的一番工夫。聞香，是識茶，更是識人。仿佛沁人心脾的知己，在色澤誘人的暖茶中，靜候您的品讀。

許慕野借茶喻人，雙手托杯遞到顧天佑面前，道：“天佑，你聞聞這個味道，談一談有什么感覺。”

顧天佑雙手接過來，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先前沒留意，此刻細(xì)嗅之后發(fā)現(xiàn)這香氣之中大有門道，入鼻似有腐氣，入竅后化作沉香，通暢舒坦，精神都為之一振，再細(xì)細(xì)體會，竟似乎百香交集妙不可言。不由贊了句：“妙哉！”又道：“百味交匯，味味含香。”

許慕野道：“沉不下來的人是體會不到其中的妙處的，所以我說你是個很難得的年輕人。”

顧天佑點(diǎn)點(diǎn)頭，一個人的修養(yǎng)可以通過許多方面提高，自己的明王不動身有八成火候，精神修養(yǎng)還要更勝一籌，所謂沉得住氣，其實(shí)正是精神修養(yǎng)精深的一種體現(xiàn)。通常而言，年紀(jì)越大的人在這方面境界越高。

許慕野繼續(xù)他的茶藝之道，第三步叫做蒼龍入宮。甘霖在口，稍稍一咽，便打開咽喉，熱流直奔于深腹之處，燒至丹田，泉有俗語“茶燒燙著腰”。這一口，有蒼龍逐日之勢，故名為“蒼龍入宮”。

顧天佑按照他說的步驟品了一口，果然有點(diǎn)意思。笑道：“這個說法還真貼切。”

許慕野道：“茶藝之道是至誠之道，沒有直入中宮，通暢肺腑的膽略豪氣便品不出這種感覺來。”

顧天佑苦笑道：“您這是要把我捧上天，然后再摔成肉餅。”

許慕野哈哈大笑，指著顧天佑道：“你呀，就是太憊懶一些，能做事卻不愿任事。”

顧天佑揉揉鼻子，道：“跟您一起聊天太費(fèi)腦子，喝個茶都能讓您搞出幾分煮茶論英雄的意思來，我都快招架不住了。”

許慕野道：“我難道說的還不夠直接嗎？”

顧天佑正色道：“響鼓不用重錘，您二位的意思我明白，天佑城那邊的事情我同意跟外事局合作，這邊大秦州的計劃我也會全力以赴來運(yùn)作，從今起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許慕野神情凝重，點(diǎn)點(diǎn)頭，微微抬手示意道：“繼續(xù)品茶。”解釋道：第四步叫做溫床暖玉。一口過后，舌已滋潤，喉亦舒展，甘露初嘗而又滾滾而逝，于是再啜一口，聚于舌內(nèi)，翻滾而下間，有如溫玉在口，散發(fā)于口腔之中，令人唇齒留暖，津澤生香。

顧天佑按照他說的又品了一大口，漸漸咂摸出味道來，贊不絕口道：“還真是跟您說的一模一樣的感覺。”

許慕野道：“還有兩步，咱們一鼓作氣走完！”

第五步叫香消玉蘊(yùn)，二口過后，手中茶宜在第三口喝完。一口乃“喝”，二口是“喜”，三口為“品”，四口便是“嘔”了，這是古人造字精妙的體現(xiàn)，也是品功夫茶的功夫所在。三口過后，茶香已充分?jǐn)U散，遍布于鼻腔、口腔、體腔。但滾燙感也隨之而來，霎時間消除了遍體的香味，只存留暖玉流轉(zhuǎn)后不舍的感覺。

第六步叫歸閣凝香，與茶的交流，在一品之間，飲罷送杯盞回茶盤，似有不舍。然熱感過后，忽有一陣清香自肺腑而上，纏繞口舌之間。見對坐友人，回味茶韻里淡淡的情懷。會心一笑，開口便如蘭芝綻放，舒展胸懷，暢吐心聲，人生幾何！

許慕野一邊說著，一邊一絲不茍的按照每個步驟品著茶，最后說道：天道人道，萬事萬物都是各有其道，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在我看來，不是立場問題，而是品性問題。兩個品性高貴的人很容易會成為朋友，這叫君子之交，兩個品性低下的人也很容易成為朋友，這叫臭味相投。我和海波一致認(rèn)為，你是一個品性高雅不拘小節(jié)的性情男兒，我們之間先前的矛盾只有利益之爭，而無正邪之分，不存在不可調(diào)和的原則問題，你說是不是這樣？

顧天佑想了想，從認(rèn)識并接觸鄒海波以來，似乎還真是這么回事。又一想，管他說的對不對，當(dāng)前局勢下，天佑城的地下基地勢在必建，如果研究出東西來，自己想要獨(dú)占也不可能，跟外事局合作在秦州建廠的確是最合適的選擇。人在江湖漂，就好似逆水行舟，若不進(jìn)便只有退。可如果現(xiàn)在退了，那些追隨自己的人又該如何？

飯做好了，顧天佑陪著許慕野喝了幾杯酒，許慕野對酒非常有節(jié)制，只是淺酌兩小杯枸杞泡制的陳年茅臺。酒桌上聊的都是家常話，鄒海波說了一些關(guān)于海濱小時候的事情，偶爾提到幾句她另外一個弟弟，如今正在西南直轄市山城，擔(dān)任電視臺長的鄒海濤。

顧天佑其實(shí)一直想問的是建鄴大酒店里的謀殺案是不是跟鄒海波有關(guān)。但很顯然鄒海波并不想面對這個問題，所以一直東拉西扯的不給顧天佑問出來的機(jī)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顧天佑眼見該談的都談了，人家不想談的事情連問都不給機(jī)會問，再留下去也沒什么味道便提出告辭，許慕野夫婦也并不過多挽留，鄒海波代表許慕野親自送到大門外。

從許宅出來，顧天佑并不急于回家，蔣菲也想隨便溜達(dá)溜達(dá)。倆人手拉手跟所有戀愛中的年輕人一樣，信馬由韁閑逛著，同時隨意的聊著天。

顧天佑想起蔣菲先前說起過可以幫忙搭一座橋讓自己聯(lián)系到龍興會的人，于是便提起這事兒來。蔣菲想了想，說：“建鄴城里就有一家跟龍興會有直接密切關(guān)系的公司，不過我也沒接觸過，只是以前聽安安說起過，這個公司是做進(jìn)出口生意的，老板叫趙卓群，是張望京手下最得力的干將。”

顧天佑道：“這就夠了，只要他能幫我找到王憲就成。”

蔣菲道：“那你還不如直接找孫京飛呢，他可是陳芝寒的親兒子，肯定知道怎么聯(lián)絡(luò)他媽媽吧。”

顧天佑搖頭道：“他也是孫明申的兒子，找他幫忙的風(fēng)險太高，我寧愿自己趟出一條路來。”

蔣菲嘆道：“可惜安安被識破了，不然倒也沒什么難的。”

說話間，倆人不知不覺已走出很遠(yuǎn)，赫然發(fā)現(xiàn)腳下的地方距離子琪的醫(yī)院沒有幾步路了。蔣菲說：“子琪姐早上說她今天好像有個大手術(shù)，難度非常大，至少要十個小時以上那種，左右沒什么事，咱們過去瞧瞧她吧，估計小龍女也在那里等著接她下班呢。”

十個小時以上的大手術(shù)？多半是比較復(fù)雜的剝離手術(shù)。顧天佑心中想著會是什么樣的手術(shù)需要這么長時間，腳下跟著蔣菲信步來到醫(yī)院。果然在停車場看到了小龍女駕駛的路虎車。

上樓來到院長辦公室，小龍女正在桌上擺陣，弄了幾大張洋餡餅吃的正香甜。頭也不抬說：“子琪姐姐正給一個小女孩兒做個什么剝離切除手術(shù)，聽說是下午兩點(diǎn)開始的，這都快十個小時了。”

顧天佑問道：“知不知道在哪呢？我去看看。”

小龍女?dāng)[手道：“不用去看啦，在這里就什么都能看到。”說著，一指陸子琪辦公桌上的電腦，招手道：“來吧，手術(shù)室內(nèi)外情況都看得到。”

顧天佑湊過去，先看到的畫面是手術(shù)室內(nèi)的，只見陸子琪正全副武裝站在手術(shù)臺前，手執(zhí)伽馬刀配合著顯微鏡正在給一個小孩子做手術(shù)，看樣子切割的部委距離脊柱神經(jīng)根區(qū)域非常近。料想這樣的手術(shù)一時半刻完事不了，便示意小龍女把畫面切換到手術(shù)室外，鏡頭一轉(zhuǎn)，畫面里出現(xiàn)一個風(fēng)姿綽約的女人，面目焦灼，看樣子是孩子的母親。

就在這時，畫面下方忽然走過一個人，來到女人面前，拍了拍女人的肩膀，顧天佑剎那間便認(rèn)出了此人正是昨晚刺殺許慕野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