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1979 679、憶苦思甜

“他姥姥姥爺，拿著吧，就這點(diǎn)錢都是少的呢，都不一定夠補(bǔ)孩子開銷哦，你再不拿著俺以后這面皮真沒地方放。”楊老太太也很堅決，自己家的重孫子靠著親家養(yǎng)，這真不好聽哦。

可是，話又回來，她也明白，她們老楊家攀了門好親，要不是有兩個舅子照應(yīng)，特別是大舅子，他們老楊家將可能永無出頭之日。

雙方推來推去，僵持不下。

李和插話了，“阿娘，拿著吧，老嬸也不是外人。”

他明白楊學(xué)文也今非昔比，最不差的就是錢，最怕的就是差人情。

“你這扯什么犢子呢。”李兆坤不明白李和的心思，上來就訓(xùn)斥，“自己外孫就養(yǎng)不起了，差這點(diǎn)錢了？”

“沒人說你養(yǎng)不起，我自己兒子我要自己養(yǎng)吧。”李梅怕弟弟受委屈，慌忙插話，把桌子上的錢塞到了王玉蘭的懷里，“阿娘你再和我拉拉扯扯，我下午就把孩子帶走，省的大姐為這點(diǎn)錢爭來爭去，我們又不是差這點(diǎn)錢。”

王玉蘭這才不得不把錢接下。

李和在小竹林里的石凳上坐著，忍住抽煙的沖動逗弄著李怡。

李梅過來道，“阿爹說話你沒生氣吧？”

“我跟他生氣？”李和笑著道，“那這輩子指定生不完的氣，沒必要，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個性子。”

“來，大姑抱抱。”李梅朝著李怡拍手。小丫頭眼睛滴溜溜的轉(zhuǎn)，也不認(rèn)生，徑直撲倒了李梅的懷里，“這孩子像她媽，腿茬子長，以后肯定是大個子。”

“估計個子不能矮。你在這多過幾天，陪陪孩子。”李和這才得空點(diǎn)著了一根煙。

“你姐夫明天走，說去深圳收木頭，我就在這等他木頭收好一起走。孩子在這反正讓你多操心了。”

“你是我親姐，說這話？”李和摟著她肩膀道，“說這話就見外了吧，真沒意思啊。”

“去，去，沒正行。”李梅拍掉李和的手，“多大了都。”

“不管多大，你是我姐，這總不能變得吧。”

高中以后，李梅每周總要去一趟學(xué)校給李和送一趟家里硬從嘴里擠出來的糧食或饅頭，風(fēng)雨無阻的走上二十多里的地，通常早上去，晚上回來的時候天都已經(jīng)黑了。

有一年冬天，他像往常一樣等在學(xué)校門口，縮著脖子籠著袖子朝著白茫茫一眼望不到頭的大馬路張望，期待著李梅的出現(xiàn)。

他要等著大姐，沒糧食他就換不來食堂糧票，沒饅頭他就填不飽肚子。

從中午等到下晚，他都沒等到，他一點(diǎn)都不抱怨，

家里也許斷糧了吧，家里那么多張嘴等著呢，再說大冬天的，人家也沒有多余的糧食能出借，何況他這種家庭還有誰愿意借呢。

他不抱怨，可在寒風(fēng)中，那委屈的淚水就止不住的下來了，他餓了一整天了，從來都沒覺得像此刻這樣，活著是這么的艱難。

“哭什么哭，沒出息，是不是餓了？”

在那一刻，抬頭看到大姐的時候，他才覺得大姐這么可愛。

“你臉怎么了？”李和看到她臉上出了個血口子，襖子外面套著的褂子也被撕開。

“倒霉了，雪大，沒看到路，掉水渠了，邊上都是刺槐茬子。”她依然有說有笑。

這一幕，李和永遠(yuǎn)都難以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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