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 第七百五十三章 出師

“就是這樣，師父收留了我，保護我，讓我躲過了刺客的匕首與毒藥。現(xiàn)在，師父也會保護你的。姐姐，你會講故事么？師父每天都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不聽故事，我睡不著。”

安娜可愛的如同個小天使，加上她可憐的身世，讓羅瀟瀟對她充滿憐惜。當(dāng)這個孩子撲到自己胸前時，羅瀟瀟的臉微微泛紅，但認(rèn)定這只是這個可憐的孩子缺乏母愛的表現(xiàn)，輕輕的拍著安娜的后背，安撫道：“姐姐會講故事，但是講的，可能不如冠帥好……”

她的閱讀量很大，但是真說到講故事，一時卻想不到特別適合孩子聽的。安娜在她胸前蹭來蹭去，也讓她粉面泛紅，唿吸發(fā)急，有些不知如何自處。拼命想起一個印象較深的泰西童話，用盡量舒緩的語氣闡述著，但是尾音里，還是帶上了難以控制的顫抖。

“蠢貨，故事講的比師父差多了，比媽媽們也差的多。胸比我們鐵勒女孩小的多，這樣師父就不會迷上你，像這樣的女人，既可以用，又不會成為迷人的妖精，真是最合適的祭品啊。”

裝出乖乖女模樣的安娜，心里算計著，用多長時間，能把這個居然敢向師父借兵的笨女人送到師父床上，這樣師父下次出征還能帶上自己。等她終于睡去，羅瀟瀟反被刺激的心頭狂跳，竟是睡不著，坐起身子，看著安娜發(fā)呆。

雖然趙冠侯決定做好人，但是羅瀟瀟對他，并不敢放松警惕。在湖南，她遇到過幾個所謂的豪杰，初次見面也會保持君子風(fēng)范，但是很快就急不可耐的想要一親芳澤。如果不是她拼死反抗，加上羅家確實較有勢力，早就已經(jīng)成為某位將軍的戰(zhàn)利品之一。

她經(jīng)受過社交方面的訓(xùn)練，懂得與人保持足夠禮貌的距離，又不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這也是對文明人有用，對于粗鄙的軍漢意義不大。安娜這個亡國的公主，可以得到山東庇護，自己或許也可以。

從趙冠侯對安娜的態(tài)度上，她覺得這個男人或許可以放心。畢竟連這么一個可愛的異國女孩他都沒有染指，自己應(yīng)該不會有事。想想遇到的幾個趙家女人，她必須承認(rèn)，自己的美貌或許無法引起趙冠帥的興趣。這當(dāng)然是一件好事，可是沒了這一點，他又愿不愿意出兵驅(qū)張？

本來擔(dān)心貞潔難保，現(xiàn)在卻又擔(dān)心大志難舒，竟是左右為難的困繞。她呆呆的看著遠(yuǎn)方，輕聲念叨著“志豪，你說我該怎么辦？”

一連幾天過去，羅瀟瀟發(fā)現(xiàn)，趙冠侯確實像安娜說的一樣，是難得的君子。對自己非但沒有染指之意，甚至連話都沒有多說幾句。每天多是陪著自己的太太去游覽武昌名勝，爬山賞景，吊祭張香濤。再不就是和湖北的士紳名流飲宴酬酢，帶著西洋美婦和小小，去談生意，簽合同。對自己確實很禮貌，但是不親近，更談不到幫忙。

這樣雖然不用擔(dān)心趙冠侯會來夜襲，可是借兵的事，同樣也沒了指望。每天晚上安娜的又親又蹭，更鬧的羅瀟瀟夜不能寐，人憔悴的很。

等看到京城發(fā)來電報，羅瀟瀟的心，已經(jīng)沉到谷底。此時的她，寧愿趙冠侯強迫自己做姨太太，也好過他按兵不動。她已經(jīng)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又何況其他。她所在意的，只是家鄉(xiāng)父老，還要繼續(xù)受苦，湖南的苦難，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到頭。

及至趙冠侯撕碎了電報，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會不會是故意在討好自己，或者以此為要挾，提出非分要求……為了家鄉(xiāng)父老，為了鏟除張毒菌，自己愿意做羊脂球！

趙冠侯果然拉住了她的手，提出了要求“我出兵可以，但是也有條件……羅家在湖南有多少宗族子弟，有多少靠的住的關(guān)系？這里面，有多少是你能調(diào)動得了的資源？我的部隊對湖南情形所知有限，我需要你的幫助。畢竟，這是你家鄉(xiāng)的事，不能全都指望外人。”

范玉璋、王興甫兩師打入湖南之后，初步進展極為順利，但是其身上有明顯的馮系烙印，遭到段芝泉打壓。打了仗，卻得不到地盤，這是兩人所不能接受的結(jié)果。于是發(fā)表通電反戰(zhàn)，再之后，就被南軍趕出了湖南。

其部下的部隊，有三分之一在撤退中潰散，隨即，又被張宗堯吸收。準(zhǔn)備將湖南作為自己根基的張宗堯，從某些方面是以山東為師的。比如收繳民間槍械，將原有的警查、保安隊等武裝，也強行納入自己的管理范圍內(nèi)，其控制區(qū)域內(nèi)，所有持槍力量，都予以吞并。

名義上，張宗堯手上只有一師又一旅的編制，但是實際兵力，已經(jīng)達到近七萬人。于湖南而言，兵力最多，戰(zhàn)力也最強。從全國角度看，七萬人馬雖然不足以問鼎天下，但也足以稱霸一方。

作為梟雄，張宗堯并沒把守住地盤的希望都寄托在正府的電令上，自己都不怎么遵守電令，又怎么能指望別人遵守。對于魯軍可能的南下，他也有所防范。命四弟張宗湯，吳辛田各帶一旅，駐防岳州，又下秘令，山東方面所需物資盡量供應(yīng)。糧食美人，金銀財寶可以多送，盡量避免與魯軍發(fā)生正面沖突，但如果對方真試圖南下奪取地盤，無須請示，立即開火射擊。

他現(xiàn)在主要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邊那位，名為長田的軍事顧問身上。伴隨著山東會戰(zhàn)，共合國內(nèi)很是興起一股反扶桑浪潮，袁慰亭身邊的扶桑顧問都大半被解雇，地方上，也很少有會用扶桑人。再者，就是扶桑人跟列強比起來，實在太窮酸了一些。能給的幫助有限，要求卻很多，干涉范圍又大，讓這些做土皇帝的軍閥感覺極不舒服。

張宗堯算是里的另類，不但大膽接納扶桑人，而且還委以重任。比起其他來，他的思路更簡單，誰看的起自己，能給自己的回報最大，自己就用誰。他的行事風(fēng)格，泰西人基本看不上，能依賴的洋人，就只有東洋。而且扶桑人練兵確實也很有辦法，雖然不能把土匪兵練成北洋一樣，但是起碼可以像個樣子，這就是自己的好幫手。

目前桂、湘聯(lián)軍看上去氣勢洶洶，實際也只是盤踞沅水上游，跟張宗堯遙遙對峙，不敢真的放手進攻。等到張部力量強大之后，反倒可以主動發(fā)起攻擊，全取湖南一省。能把幾萬雜牌部隊操練的像正規(guī)軍，把民軍趕的到處跑，就是長田這個軍事顧問的功勞。

隨著控制區(qū)域的增加，長田爭取來的援助也越來越多，武器、彈藥，最重要的是資金。魯軍在張宗堯部隊里的幾個探子，也被扶桑人挖出來清除。乃至某個不知所以的瘋子想要行刺，也是扶桑人幫張宗堯做好防范，才讓其躲開一劫，他張某人，當(dāng)然就愿意和扶桑人合作。

當(dāng)然，這些幫助不是無償提供，像是湘礦、以及湖南第一紡織廠，都被扶桑商人以極低的價格購得。但是張宗堯從這兩筆交易里，以私人身份得回扣近千萬元，這種事又有什么不可做？

自己四兄弟的名字以堯舜禹湯命名，自然該有對應(yīng)的志向。他的目標(biāo)，可不是一省一地的督帥，而是整個天下。山東有瑞恩斯坦，自己有長田，這足以扯個直。對于長田，張宗堯亦如趙冠侯之于瑞恩斯坦，言聽計從，放手使用。

“魯軍如今已經(jīng)控制了湖北，對湖南當(dāng)然會有企圖。只憑一份電報命令，就想約束軍隊，這顯然是不可能辦到的事。唯一能制止魯軍前進腳步的，只有軍隊。”

長田的表情十分嚴(yán)肅“宗堯兄，我雖然是扶桑人，但是一直以來，都與你兄弟相稱，已經(jīng)把自己當(dāng)成第七師的一分子。我所有的考慮，都是以第七師利益為基礎(chǔ)，不考慮其他因素，還望宗堯兄諒解。現(xiàn)在，是該我們和南軍接觸一下的時候了。并不是說要宗堯兄真的投奔過去，而是做出一個姿態(tài)，讓正府約束魯軍行動。另外，我軍應(yīng)采取主動，不能消極防御。”

“主動？”張宗堯有些猶豫“魯軍不來打我已經(jīng)是天經(jīng)地義，我還敢去惹他？再說，攻擊友軍，這也說不過去啊……”

“不，我們必須宣示力量，才能讓敵人懼怕我們。至于借口，這很容易，宗堯兄身為四省剿匪督辦，自然有剿滅湖北境內(nèi)土匪的職權(quán)。我們的部隊不是去攻擊魯軍，而是去剿匪，這在公事上，完全可以交代。魯軍的反應(yīng)，則可以作為我們接下來應(yīng)對的參考。魯軍到底是真的無可阻擋，還是外強中干，我們總要試過才知道。”

張宗堯?qū)τ谥鲃犹翎咊斳姡判倪€有些不足，可是長田隨即又拋出另一個消息

“聽聞，羅瀟瀟小姐，到了松江，然后去了正元。由松江那位杜經(jīng)理，直接帶到了湖北。趙冠侯的為人，你應(yīng)該是很清楚的，一個羅小姐那樣的美人到了他的營房里，會是什么結(jié)果，我想不需要我再說了吧。”

張宗堯面色一變“他乃乃的！欺人太甚！老字看上的女人，我得不到誰也別想得到。他竟然敢搶我的頭湯，我怎么也要給他點顏色看看……來人，把繼忠喊來！”

張繼忠本就是湖南一帶極為兇悍的匪徒，雖然為人很糟糕，但是戰(zhàn)斗力確實剽悍。他的部下，有一批積年悍匪。這些人打仗的時候多，加上敢殺人，戰(zhàn)斗力就相對較強。在張宗堯的部隊里，也算是比較受重視的力量。

像是這種越境襲擊，加殺人放火的勾當(dāng)，多半都是派這支部隊進行，算是熟門熟路。投奔張宗堯后，非法土匪變成合法土匪，進錢的門路更多，日子過的比當(dāng)土匪時更好，就有更多的人來投奔。

大批土匪、無賴、惡棍都將張繼忠當(dāng)做宋公明一般的人物，主動拖槍來投。其部下的兵力，已經(jīng)接近兩萬人。

用這支土匪組成的武力去剿匪，又不加以紀(jì)律上的約束，結(jié)果只能是土匪越剿越多，戰(zhàn)功越來越大，田里的農(nóng)夫越來越少。每過一地，井里都會多上許多青年女性的死尸。

對于剿匪這種工作，張繼忠自然愿意干，尤其是到鄰省剿匪，這更意味著可以隨意動手，不考慮后果。是以命令下達后，他興奮的集合隊伍，對自己一干舊日黨羽說道：“咱們這回，又要發(fā)大財了。等進了湖北，我?guī)У苄謧冏鰩坠P大生意！”

“大哥，這生意怕不好做。”素來多智的兄弟魏萬榮道：“魯軍不好對付，咱們的弟兄不是正規(guī)軍，硬拼不是辦法。咱們吸收了那么多潰兵，可都是正經(jīng)受過訓(xùn)練的，我看不如用他們打頭陣去頂一頂。還有，湖南本地的部隊，正好去送死，空出來的位置，用咱的弟兄頂上，這不是一舉兩得？”

張繼忠因為拜了張宗堯做干爹，普通的軍官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幾個命令下去，立刻動員了兩個團的潰兵，又把邊界地區(qū)的警查、保安隊都調(diào)動起來，擺開一個堪稱萬無一失的剿匪大陣。

打頭陣的，是兩個團的改編部隊，負(fù)責(zé)接應(yīng)的，是警查、保安隊等次級武力，壓陣的，則是張繼忠本部一萬多人馬。

而這些人馬又分為若干段，像是張繼忠自己的司令部，就設(shè)在湖南省內(nèi)，確保遭遇魯軍之后，可以只損一股，不傷元氣。還可以依托地形，梯次防御。想來江東周郎復(fù)生，也不過如此。

由于主帥精明，部下就也不傻，下面的人，也把自己的隊伍分成若干段，如是者發(fā)展下去，整個剿匪大軍，擺成百段大陣，如同慘遭碎尸的蚯蚓，向湖北緩緩蠕動。

不得不說，張繼忠是一位天才將軍，安排的陣法，果然令魯軍大為苦惱“把部隊分的這么開，可怎么抓啊？一個不留神，讓他們跑了，可怎么向大帥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