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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diào)教大宋 第755章 野蠻只是一種生存方式
回頭再說船上的德拉海、查干和德旺等人。
德拉海沒進(jìn)城,當(dāng)然不知道城里都生發(fā)了什么。不過,這癲王殿下去了半天才把德旺抓回來
朝德旺豎起一個大拇指,“不愧是大島第一都老,竟可堅持半日之久?!?p/>
德旺老臉一紅,可沒當(dāng)這是夸贊。
實際上,他連一柱香都沒挺過去就被人拿下了。后面,又是敲鼎,又是廝殺,都是那個瘋王一手操辦的。
撇嘴瞄了一眼德拉海。
“不愧是瓊州一霸,被打成這樣,還有心情說風(fēng)涼話!”
“你!”
德拉海氣了個半死,這人怎么不識好歹呢?
這時,昌化都老查干卻是面容不善地瞪了一眼德旺,對德拉海出聲兒道:“老哥多余了吧?人家是德旺,何曾眼里有你這個瓊州德拉海?”
查干是唐奕路過昌化時,捎帶手給擼了過來的。
這家伙骨頭軟,是苦頭吃得最少的一個。幾乎是刀還沒架在脖子上,就鼻涕眼淚全出來了,曹老二想下狠手都有點不忍心。
加之昌化不像瓊州比鄰內(nèi)陸,也不像涯州有海貿(mào)之利,所以,算是個實力微末的存在。而且,昌化與涯州接壤,還受過德旺的鳥氣,自然對德旺沒什么好感。
所以,查干很有當(dāng)“黎奸”的潛質(zhì)。
現(xiàn)在,德旺吃癟,和自己一樣成了階下之囚,不逞幾句口舌之快,他就不是查干了。
“現(xiàn)在,癲王殿下威臨涯州,我看啊”查干繼續(xù)陰陽怪氣。“某些人就洗干凈脖子,等著挨刀吧!”
“老東西!”德旺哪受得了這氣?!拔椰F(xiàn)在就弄死你,走在我前面!”
“好了好了。”德拉海好言相勸?!霸蹅兊拿\都掌握在癲王手中,又何苦自相殘殺呢?”、
德旺悶氣不已,他對查干和德拉海都沒什么好感。
瞪著二人,“要挨刀一塊挨,你們也好不到哪兒去!”
德拉海不與他置氣,默不作聲的與查干對視一眼。
他倆和德旺他們可不一樣,他們沒被抄家,也沒被抓親眷。
再說,癲王要立足的是涯州,與昌化和瓊州離的遠(yuǎn)著呢。癲王說了,只要聽話、懂事兒,一年就放他們回去的。
這時,鐺鐺鐺的擊鼎之聲再次從城中傳來。
德旺臉色一白,駭然出聲:“他到底要干什么?。俊?p/>
德拉海玩味一笑,“還看不出來嗎?癲王是要把涯州的都老一網(wǎng)打盡喲!”
德拉海只說對一半,唐奕不但要一網(wǎng)打盡,而且要讓他們傾家蕩產(chǎn)。
兩天之后。
站在船上就能望見涯州城黑壓壓一片,人頭攢動,到處都是人。
德旺看得肝兒都在顫。
現(xiàn)在城里聚集了涯州方圓百里的黎峒百姓、沿海疍民,還有山越部族,得有幾萬人之眾。
一天?那個瘋王說讓這些窮鬼白拿上一天!
哪用得上一天!?
最多一個時辰,他苦心經(jīng)營之下攢下的家底,就得被這些窮鬼搶光了,估計大門板都得讓他們卸走吧?
查干看的那叫一個舒心,這回德旺徹底成窮鬼了,看你還怎么囂張得起來???
而另一邊,曹佾、潘豐卻是心驚膽戰(zhàn)的緊。
“他們不會收不住把咱們也給搶了吧?”
二人的擔(dān)心不無道理,民潮如虎,稍有人煽動,真的是什么都干得出來。
唐奕聲色厲斂地瞪了二人一眼。
“在船上你怕甚?”
好吧,他也有點虛。
玩兒大了?這場面確實有點嚇人。
確實沒想到,海南的黎峒百姓“實在”到這個份兒上。真是一點不含糊,四歲到四十歲(五十歲以上基本活不到。)只要能動的,都來了。
“讓船工解了纜繩,隨時戒備,稍有不妥,立刻離岸!”
曹佾一翻白眼,和著你也有一怕?
回頭掃了一眼身后,“那這群都老怎么辦?”
這兩天,曹覺又抓了七八個。涯州周邊的惡霸一個都沒剩下,連上家眷,得有好幾百。四艘船都塞滿了,眼瞅就裝不下了。
唐奕聞之,不放心地又瞅了一會涯州城,這才收拾心思。轉(zhuǎn)身看著一幫從前不可一世,現(xiàn)在卻如同蔫蘿卜一船的“都老們”。
眾人本來看著城中的情勢心中正在滴血,數(shù)十年累積的家財轉(zhuǎn)瞬就沒了,恨不得把唐奕和那些苦奴的生吞活剝。
可是,那個瘋子真的一回頭看過來
登時都腦袋一縮,連看都不敢看唐奕一眼。
這瘋子就不是漢人,太狠!
“琊瑯灣是誰的地盤?”
“琊瑯灣?”
眾人一怔,沒想到他會問這個。
其中一個都老顫巍巍出前一步,“是某的治下?!?p/>
“你的啊”唐奕喃喃復(fù)述,給曹覺遞了個眼色。
曹覺一挑眉頭,立馬就懂了,上前一步,右手在腰間一撈。
鏘!!噗
“啊!!殺人”
一眾都老本能驚叫,隨之又緊閉其口,生怕把后半句叫出來。
這兩天,他們已經(jīng)被唐奕殺出魔障了。
唐奕淡淡地看著已經(jīng)趟在地上的尸體,“現(xiàn)在,是我的了!”
“野豬島是誰的地盤?”
誰這會兒吱聲,誰腦子有病。
“沒人認(rèn)領(lǐng)嗎?”唐奕疑然出聲。“那也是我的了。”
“嗯嗯嗯??!”一眾都老點頭如搗蒜。
“那東、西洲呢?”
“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唐奕終于神情一緩,暢快大笑,“早說嘛!”
“我還是很講道理的,只要聽話,保你們有吃有喝,日子過的比以前還舒坦?!?p/>
包括德旺在內(nèi)的一眾都老心道,信你才有鬼!家都被抄了,現(xiàn)在能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已經(jīng)是萬幸了。
“德拉海?!?p/>
唐奕一聲招呼,立時從都老堆里躬身出來一個小老頭兒,正是瓊州都老德拉海。
貓腰行至唐奕面前,“殿下有何吩咐?盡管交待小老兒便是?!?p/>
神情那叫一個諂媚,態(tài)度那叫一個謙卑。
唐奕滿意的點了點頭。
“把規(guī)矩給他們說一遍,以后你就是他們的頭人?!?p/>
“那我呢?”
沒等德拉海說話,卻是查干從人群里又顛兒出來。
“癲王殿下忘了給老夫安排差事了?!?p/>
“你啊”
唐奕略一沉吟,“那你就管家眷吧?!?p/>
查干聞之大喜,“謝殿下賞識!”
“呸!”德旺暗淬一口。“奸徒!”
可惜,不等他繼續(xù)吐槽,岸上有了新的動靜,別說德旺,連唐奕都嚇的不輕。
“百姓朝碼頭這邊來了!”
潘豐驚駭大叫。
果不其然,那幫黎人已經(jīng)搶瘋了,把都老之家搬了個精光還不算,卻是涌出城門,朝碼頭這邊來了。
“拔錨!快!快拔錨!”
曹佾高聲呼喝,這要是讓幾萬人堵在碼頭里,曹老二的人就算再勇,也不夠這些人塞牙縫的。
船上登時亂作一團(tuán),查干和德拉海在這個時候還不忘到唐奕身邊讒言幾句。
“殿下還是太心慈手軟,這些窮鬼見錢眼開,怎會記得殿下的恩情?”
唐奕則是深鎖眉頭,若有所思。
“先等等!”高聲吩咐船工。“離岸五丈,靜觀其變?!?p/>
“你干嘛?。俊辈車说芍壑樽??!安灰玻俊?p/>
只聞唐奕沉吟道:“等等看,不像是來搶的?!?p/>
一個個手里并無兵刃,倒是抱著大包小包的財物,而且來的也不快,不是沖過來,而是走過來的。
曹國舅穩(wěn)了穩(wěn)心神,仔細(xì)一看,“好像真不是來搶的”
臉色一變,“不過,還是穩(wěn)妥些的好,先把船開到海上再說?!?p/>
唐奕搖頭,“不用。起了錨,要走隨時能走!”
“可”
曹佾一邊看著岸上的情形,一邊還想再勸,只是只出一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朝著碼頭而來的百姓之中,跑在最前面的,竟然是個黎峒幼童。
至多不過七八歲的樣子,雖然皮膚曬得黝黑,可是一臉稚氣未脫。
渾圓的小臉揚著笑意,白白的細(xì)牙與黑膚映襯嚴(yán)明,懷里還抱著一只大公雞,顯然是剛從都老之家搶來的。公雞個頭很大,占了那幼童的整個胸口,讓他跑起來顯得十分笨拙。
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讓曹國舅怎么也沒法與劫掠之事聯(lián)系到一起,怔怔地看著那孩童往碼頭跑來。
那孩子跑的不快,堪堪突在萬人之前,卻是極為顯眼。臨近碼頭,船上的眾人甚至能看見小孩額前的細(xì)汗。
那只大公雞對他來說,并不輕松。
終于。
孩子跑到了碼頭上,因為癲王的船已經(jīng)離岸,上不得船去,孩子左右看了看,把大公雞往岸邊一放。
然后。
“阿爺說你們是我家的恩人,讓峒嘎有飯吃”
“這只大雞送給恩人解饞。”
船上。
肅穆無聲,連船工水手都停下動作,手中的帆繩默然滑落,怔怔地看著那岸上的孩子。
滿耳都是那稚氣、清脆、飽含深情的呼喊。
這還沒完。
小孩剛到,又是一青年漢子到了船前,在大公雞的旁邊放下一串海珠。
說的什么眾人聽不懂,想來應(yīng)該和那孩童一樣,盡是感激的話。
后來。
一個黎婦
一個老甕
一個疍民
都是把搶來的東西分出一點,放在船前。
少的,只搶了百多銅錢,卻也分出三五枚。
多的,海珠、金銀,自是慷慨。
雜的,臘肉腌菜、陶盆木碗,什么都有。
最后。
一個滿面刺青的健碩老漢一身皮裙皮褡,顯然地位不低,親手把一張豹皮放在岸邊。
“恩公懲治都老,為涯州除去一霸,是我山越黎峒的恩人!”
“小老兒嶺曲黎峒族長,在這里,給恩人磕頭了??!”
說著,老漢當(dāng)真拜到,沖著四艘大船重重下拜。
“給恩公磕頭了!”
“給恩公磕頭了!”
隨著老漢一拜,岸上萬人匐倒,山呼海嘯一般的激動拜服。
大船之上,鴉雀無聲。
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
更沒想到,以彪悍、野蠻著稱的嶺外蠻夷還有這么細(xì)膩的情感。
唐奕看了一眼曹國舅,這貨的眼睛里竟然閃著晶瑩,亦被眼前之景所感。
“世人只道南獠野蠻,卻不知再野蠻的人也終究是人,也有淳樸、憨直的一面?!?p/>
“野蠻,只不過是他們的生存方式,可是本性與中原、與漢人,是沒什么區(qū)別的?!?p/>
吳育此時也行至船邊,看著岸上久久不語。
最后,老相公長嘆一聲:“人之初,性本善??!”
說完,背著手轉(zhuǎn)身欲走,不去看向船下。
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大郎啊,你要是能把這嶺外荒蠻之地變個模樣,讓這些不是大宋治民的治民有衣有食,那也算功德無量了。”
唐奕聞言笑了,竟朝吳育深施一禮,“定不辱命!”
禮罷,唐奕直起身子喝醒眾人:
“來人。”
“靠岸,請這位老人家上船一敘!”
一天之后。
唐奕的船隊已經(jīng)離開涯州城,沿著海岸向他昨天剛“搶”來的那塊地——琊瑯灣駛?cè)ァ?p/>
“為什么偏偏選這個琊瑯灣?”
曹佾都快成好奇寶寶了。他現(xiàn)在是深深體會到,和唐奕出門那是多么的可怕的事情。
同時,也深深佩服起吳育來。這老頭和唐奕出去了三次,沒被嚇?biāo)勒娴氖遣蝗菀住?p/>
現(xiàn)在,吳育是已經(jīng)練出來了,輪到他時時心神不寧,不知道唐奕又要起什么妖蛾子了。
“涯州城你都拿下了,有城你不住,非得去什么琊瑯灣那個大荒地?”
“我喜歡啊?!?p/>
唐奕打著機(jī)鋒,“哪兒自在就去哪兒,不行?。??”
曹佾聞之,翻著白眼。他問過了,琊瑯灣在涯州城的東面,可是不近。
陸路穿山過嶺得走上整整兩天,近兩百里的路途。海上不繞,也得大半天。
跑那么遠(yuǎn),圖什么?你喜歡個屁!
呵,理由還真是唐奕就喜歡那兒。
船行至下午,轉(zhuǎn)過一處半島,立時一個巨大的海灣呈現(xiàn)在眾人眼前。
兩山抱一谷,兩山抱一灣。
兩條蒼翠無比的山脈就像伸到海里的兩條玉臂把海灣抱在懷中,景色絕美,世上罕有。
曹佾就納悶兒了,唐奕這是來過?怎么就知道這個琊瑯灣有如此勝景?
不過,一想也就釋然了,這還真是唐奕的風(fēng)格。
想想回山,也是兩山夾谷,俯視汴水,和這里的格局很像。
他好像就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吧!
而唐奕看著眼前的海灣,心神大暢,不由朗聲道:“琊瑯灣這個名字有點一般?!?p/>
“要不,改個名字吧。”
“改什么?”
唐奕揚起嘴角,“要不,就叫”
“亞龍灣吧!”
睡一會兒再寫,今天還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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