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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錦春 第359章 至友愛
房間里沉默了下來,阿烈并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莫不離方才道:“既是說到了周家,我倒想問問杜家那里如今又是什么情形?呂時行應(yīng)該撐不了多久了,他杜家要廣陵,我們也替他謀下來了,可他怎么還沒選出合適的人選來?”
阿烈平板的臉上,少見地有了些許無奈之色,說道:“杜家的情形略有些難辦。杜驍騎原本是屬意杜三郎杜光遠(yuǎn)的,可如今出了兩起刺殺事件,他那里便又含糊了起來?!?p/>
莫不離冰冷的眼珠里浮起了一絲不滿:“他這是做什么?也太不拿我們當(dāng)回事了?!蓖A送?,又淡聲道:“你派人去催一催,總不能叫我們白費(fèi)了這個心。”
阿烈躬身應(yīng)是。
“罷了,還是說說青州罷。”莫不離說道,琉璃般的眸子里綻開笑意,竟還難得地開了句玩笑:“如今的消息倒也集中些,不似往日,今天你遞一句,明日他傳一句的。說來這也是托龍椅上的那位的福。他一道詔書下來,倒也省下了我不少時間,如今我可是日日皆有余暇讀書了?!?p/>
他的這句玩笑并未引來任何回應(yīng),阿烈面無表情,自袖中取出一張字條來,交給了莫不離,毫無起伏的語聲亦隨之響起:“青州那里的消息也來了,不過,事情并不是很順利,先生先看一看罷?!?p/>
看起來,只要不涉及某一個層面,阿烈的情緒便不會有太大的波動,便如此刻,分明報(bào)上的是壞消息,可他從表情到動作皆是一如往常的平淡。
對于他的態(tài)度,莫不離似是早就習(xí)以為常了,也并不認(rèn)為是冒犯。他神態(tài)自若地接過了紙箋,展開掃了兩眼,便反手還了回去。
“怎么會病了?”他的語氣倒不見焦慮,說是關(guān)切還更妥貼些,而他冰冷的眸子里,也極難得地有了一絲溫柔:“阿焉我是知曉的,她的身子骨可比尋常人強(qiáng)健許多,如何一去青州就病了?其中會不會有隱情?還有,阿烹就沒給她請醫(yī)?”
一連串的問題拋了過來,阿烈的回答仍舊是不緊不慢:“青州的氣候與大都很不一樣,去年我過去的時候,也有幾日不適,想來阿焉亦應(yīng)如是?!?p/>
他一面說著,一面便將字條折回袖中,繼續(xù)說道:“至于請醫(yī)之事,因有人盯著,阿烹行動不便。據(jù)聞,秦二郎待阿焉甚厚,自阿焉病后,他不但請醫(yī)問藥,還特意遣了秦府仆役前去服侍,又加派了兩名侍衛(wèi)守著。阿烹探過幾回路,卻都沒尋到機(jī)會,故他也沒再多露面了。”
“哦?竟是如此么?”莫不離夸張地挑起了眉,“嘖嘖”了兩聲,“秦二郎待阿焉如此之好,真真是……友愛至深啊?!?p/>
他搖了搖頭,眸中笑意若流星飛墜,劃破了屋中的陰沉,照亮了他的眉眼。
阿烈淡聲接口道:“先生所言甚是。正因?yàn)榍囟纱⒀蓸O好,故阿烹也以為,阿焉病得時間長些,叫眾人多看看秦二郎待她的態(tài)度,也是好事。待異日真相揭曉,羊圈上的鎖便又落下了一重。”
他這番話似是甚得莫不離的歡心,他聽罷竟是難得地?fù)嵴贫ΓD(zhuǎn)首斜睇了阿烈一眼,含笑語道:“原來你也有這樣的風(fēng)趣?!?p/>
相較于阿烈的死板,莫不離無論神情、語氣還是動作,都要比他鮮活了許多。尤其是方才這一睇一笑,隱隱然竟有風(fēng)華絕代之感。
只可惜,這千般情態(tài)放在阿烈的面前,是不可能得到任何響應(yīng)的。
自顧自地笑了一會后,莫不離便將手里的小硯擱下,淡聲道:“就這些了么?陶家的事情她安排妥了不曾?”
“安排妥了。阿焉搶在薛家人注意到之前便動了手。”阿烈回道。
莫不離勾了勾唇,輕笑了一聲,道:“薛家這么愛給我找麻煩,我也需回敬一二,否則便也太不識趣了,不是么?”
他這話并不需要阿烈的回答,阿烈便也沉默不語。過得一刻,莫不離方又道:“你遞信過去,叫阿焉諸事小心,尤其是那件東西,叫她一定要小心潛去秦家細(xì)查。另外……”
他停下了話頭,蹙眉忖了片刻,突兀地問道:“阿焉手上可帶了火鳳???”
阿烈一怔,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很疑惑他為什么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卻仍舊恭聲答道:“回先生的話,她身上自是有的?!?p/>
“好極?!蹦浑x展眉笑道,清透的眸子瞬間燦然若星光。他招手將阿烈喚到了跟前,將語聲壓得極低地道:“待過些時候風(fēng)聲沒那么緊了,你便派個得力之人親去青州,給阿烹帶個口信,就說那火鳳印我有大用……”
他的語聲漸漸地低微了下去,終致不復(fù)可聞。而窗外的風(fēng)此時又拂了過來,將他的語聲盡皆掩了去。
直待離開小院時,阿烈的耳畔仍舊有些作癢,似是方才那說話之人口中的熱氣,仍舊噴灑在那一處的肌膚之上。
他負(fù)了兩手,穩(wěn)步而行,覆著面巾的臉上,是嚴(yán)肅到木然的眉眼。
小院的門前是一條被雜草與枯樹掩埋的小徑,這條小徑極細(xì),也極長,幾乎有一半的路皆被雜草覆住,枯黃的野草與雜樹四處叢生,即便春夏之際,此地亦是荒僻冷寂,若是晚間到此,只怕還會些嚇人。
走過這條羊腸般的小徑之后,便是一道高高的磚墻,墻下開了扇僅供一人出入的角門,那角門的邊上,一個穿藍(lán)衣的小廝正自守著,卻是方才躲在門后偷看太子殿下的那個小廝。
一見阿烈走了過來,藍(lán)衣小廝立刻便迎上前去,低聲稟道:“吳先生快些去前頭,有客人來了。”
他看阿烈的神情很是泰然,對方面上蒙的布巾就像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一般。
阿烈“嗯”了一聲,推開角門走了進(jìn)去。
角門后是長長的夾道,再穿過一道角門,眼前豁然開朗,卻是一所很精致的花園。此際雖已時近冬時,園中花木凋謝,卻也不見半分肅殺之氣,園子里時而可見一兩個穿著錦衣的美貌宮女,說笑著穿過潔凈的石子小路,她們輕快的笑聲四散開去,令這所園子有了種春天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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