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李夏 第四五三章 姑嫂

從這里開始，話題的節(jié)奏就被這位嫂子帶的一直圍繞著生兒子展開了。孫秀芝的臉幾乎都被烤熟了，而夏至她們幾個小姑娘根本就接不上話茬。最后這位嫂子還說孫秀芝第一胎保準(zhǔn)生兒子。

夏老太太就笑了笑：“第一胎生兒生女都沒啥，先開花后結(jié)果的有的是。只要他們小兩口和和睦睦，好好孝敬父母，好好過日子。”

孫秀芝就感激地看了一眼夏老太太。夏至猜測，孫秀芝對這位姥姥婆的觀感一定是非常好了。然后這位嫂子也笑了起來，說夏老太太是通情達(dá)理的長輩。

“……我大嬸別看有點(diǎn)兒歲數(shù)了，可還是頭牌人兒。我看我大嬸的長相隨大姥。哎呦，大姥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得有多好看。”

她口中的大嬸指的是夏大姑，然后還跟著孫秀芝喊的夏老太太，管夏老太太叫大姥。

“你這孩子就是嘴甜，會說話。”夏老太太笑了笑。

夏至在旁邊暗笑。她已經(jīng)看出來了，她不信夏老太太品不出來，其實(shí)孫秀芝的這個嫂子有點(diǎn)兒二。孫秀芝家族里沒什么人，估計(jì)是找不到更為合適的人選了。不過這位嫂子倒不是個壞人，而且看出來還是比較熱心腸的。

夏老太太隨后就轉(zhuǎn)開了話題，也就是跟孫秀芝閑聊一些家常。夏至她們終于可以跟孫秀芝說上話了。

“后天我那兒請了戲班子熱鬧一天，到時候你跟長生哥一起來。”夏至就跟孫秀芝說。

孫秀芝本心當(dāng)然非常樂意接受夏至的邀請，然而她是嶄新的新媳婦，當(dāng)下正是要樹立起孝順的姿態(tài)的時候，而且剛進(jìn)郭家的門，她還得一步一步試探著走。所以她就把意思跟夏至說了，到時候還要看夏大姑是怎么個安排。

“我大姑和大姑父都去，我請的就是你們一家子。”夏至就笑著低聲說道。她今天特意跟孫秀芝說，不過是在親戚關(guān)系之外表示她還很愿意發(fā)展跟孫秀芝之間的私人友情。

孫秀芝這下再沒有任何顧慮了，當(dāng)即就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說她很樂意去。

孫秀兒有跟孫秀芝說話：“咱倆還挺像的。”

這個相像不是指的長相，兩人都是家中的長姐，下面都只有一個弟弟。孫秀芝已經(jīng)成親，孫秀兒年底也要嫁進(jìn)陳家，而且兩個人往后肯定都是當(dāng)家的媳婦。

結(jié)果兩人這么一說，竟然十分投契。

反倒是孫秀芝的正經(jīng)小姑子珍珠跟孫秀芝的話并不多。不過珍珠就是這個脾氣，孫秀芝倒是很照顧她，但作為新娘子總還是有些矜持的。

一會，孫秀芝的娘帶著小兒子過來了，說是孫秀芝的爹正在牽頭陪著夏老爺子說話，她帶著兒子來見見夏老太太。

孫秀芝的娘比夏老太太矮了一輩，就挺親熱地喊夏老太太做大嬸，然后孫秀芝的弟弟也喊夏老太太做姥。夏至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個荷包，當(dāng)下就替夏老太太給了這個小孩子做見面禮。

孫家母女瞧著那個荷包精致鮮亮，當(dāng)即都非常高興。夏老太太也覺得夏至想的周到，一件小事讓大家的臉上都有光彩。

孫母跟夏老太太閑聊，還讓夏老太太多在府城住幾天。“你老人家一看就是福相。多在你外孫這住些日子，又閨女孝順你老，如今還多了個外孫媳婦伺候你老人家。她有啥錯，你老就說她，有你老提點(diǎn)著她，她也能出息出息。”

這位孫母倒是個很聰明到了去的人，而且也很善言談。

等到賓客們都散了，孫家的人也都回去了，夏至她們才從孫秀芝的屋子里出來。她們回到夏大姑的屋子里，夏大姑的屋子里有些亂，有些賀禮雖然已經(jīng)上了賬，但還沒有歸置，就先擺在夏大姑的屋子里。

長生成親這件大事這就算是辦完了，但還有很多后續(xù)的事情得要夏大姑和郭姑父處理。夏大姑雖然忙，但是并不亂。她一直就是個能干的女人。不過她還是跟夏老太太抱怨了一句。

“要是珍珠有十六一半能干，我有能輕省些。”

夏大姑說話的神態(tài)和語氣，其實(shí)這里面抱怨的成分并不多。珍珠養(yǎng)的嬌慣，那還不是被夏大姑和郭姑父給嬌慣出來的。

“別說珍珠的，就是你這一條街人家的小姑娘，恐怕也沒有誰能敵得住我們十六的。”夏老太太就笑，然后她還跟夏大姑指出來，“珍珠讓你們公母倆給養(yǎng)的太嬌了。你往后是咋個打算？”

夏大姑就笑了：“我的閨女我知道，哎，好在她還小，往后家里的事有秀芝幫忙，我抽出空來慢慢地教她。以后的事，看她出息成啥樣了的。”

沒有外人，夏老太太就跟夏大姑說起了孫秀芝。

“挺懂事的一個孩子，心里挺靈透，也挺穩(wěn)當(dāng)。”夏老太太夸孫秀芝，對于這個外孫媳婦她是很滿意的。

“挺能干的一個姑娘。雜貨鋪這一攤子事她都清楚，往后長生能省不少心。”夏大姑就說。

夏老太太就點(diǎn)頭，然后還幫著夏大姑整理起了那些禮物。夏至抽空和孫蘭兒、臘月她們在西市街又逛了一回，回來之后她也幫著夏大姑整理了一會。珍珠也在旁邊幫忙，卻是看中了某樣?xùn)|西跟夏大姑要。

夏大姑似乎就有些猶豫，沒有立刻答應(yīng)，說是先入庫，等忙過這幾天再說。這其中的意思，大概就是不想給珍珠。或者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不好這么慣著珍珠。

可珍珠卻是任性慣了，她也不管有誰在，當(dāng)即就拉下臉來跟夏大姑說她一定要。“我找不爹去。”這么說著話，珍珠卻沒動地方。她相信夏大姑會把東西給她的。即便是夏大姑現(xiàn)在不給，她一會去找她爹，那東西也肯定是她的。

夏大姑當(dāng)即作勢就要發(fā)作。

夏至見機(jī)的快，當(dāng)即就把珍珠給拉走了。回到珍珠自己的屋子里，珍珠還噘著嘴，似乎委屈的只有她。

夏至暗中嘆氣，只好點(diǎn)撥來珍珠幾句：“……這么多人，大姑她一時忙不過來。你想要啥，你先記下來，等我們走了，你跟我大姑一說，她還能不把東西給你啊。”

什么忙不過來，不過是夏大姑覺得剛收的禮珍珠當(dāng)著人面就要不成體統(tǒng)罷了。但夏至沒有那么說，但后來她也說了‘我們走了之后’，珍珠只要靈透點(diǎn)兒，就能明白她真正的意思。

可珍珠顯然沒有明白：“我知道她忙，可我也沒給她添麻煩啊。直接把東西給我，還省得先入了庫，再拿出來，費(fèi)那二遍事兒……”

夏至只好又勸她：“你說的也在理。可大姑都說不給你了，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你就別要了。緩過這一陣，你看她高興再要，她肯定也能給你。”

珍珠不覺得有這么多人在跟她要東西這件事有什么關(guān)系。

最后夏至只能哄她：“好了珍珠，你別噘著嘴了。反正那東西最后肯定是你的。今天你哥成親，你嫂子第一天到你們家，一會你可得高高興興的。不看別人，你得看長生哥是不是。”

“我也不是因?yàn)樗桓吲d！”珍珠就說。

夏至幾乎要無奈了。“那過年過節(jié)是不是該高高興興的，道理都差不多。一會你可不能噘嘴。”

珍珠勉強(qiáng)答應(yīng)了，但還是可以看的出來她不大高興。

晚飯夏至他們依舊留在夏大姑這里吃。一般辦事情大方的人家，都會多做出兩桌席面來準(zhǔn)備著，萬一來的客人比預(yù)計(jì)的多不會難看。就算是這兩桌席面沒用上那也浪費(fèi)不了，比如夏至他們晚上吃的這頓，就是那兩桌沒有動的席面。

一般的風(fēng)俗，像他們這種遠(yuǎn)道而來，而且還是特別親近重要的親戚，都是要在辦事情的主家連吃上幾頓席的。這還多虧了有夏至的寧華堂，不然這么多人在夏大姑家住下，那可就更麻煩了。

不過如果沒有寧華堂，夏家也不會一下子來這么多人就是了。

普通的人家沒那么多的規(guī)矩，晚飯孫秀芝也出來跟大家伙一起吃。雖然大家伙都已經(jīng)見過了，但是坐在桌上孫秀芝還是有些羞答答的，也不大說話。珍珠雖然聽了夏至的勸，但臉色依舊有些難看。她還就坐在孫秀芝的身邊。

孫秀芝似乎覺察到了一些什么，說話動作就更加小心翼翼了。夏大姑將這些都瞧在了眼睛里，當(dāng)即就瞪了珍珠一眼。

珍珠噘嘴，她還在跟夏大姑生氣呢。

夏大姑無奈，只得更加和顏悅色地對待孫秀芝，然后她還跟孫秀芝說到了珍珠。

“你們就這一個妹子，她年紀(jì)小，有點(diǎn)兒嬌慣。往后你做嫂子就擔(dān)待她一些，她做的不對了，你教導(dǎo)她。就像在家里你對你弟弟那樣就好。”

這是夏大姑的好意。但是珍珠卻覺得嫂子剛剛進(jìn)門，她娘似乎就偏心向著嫂子了，還讓她嫂子教導(dǎo)她，分明是說她不好的意思。

珍珠當(dāng)下更加生起了悶氣。不過好在她還沒有任性到大膽的地步，這么多人在，她并沒有按著自己的心意離席而去。

除了珍珠這一點(diǎn)兒小小的不和諧，大家伙這頓晚飯都吃的很不錯。

飯后，夏家人就告辭回了寧華堂，走之前夏至跟夏大姑說好了后天都到寧華堂去吃席看戲。

晚上，月牙兒依舊跟夏至一起住。她們幾個小姑娘就說起今天長生成親的熱鬧來，又說到了新娘子孫秀芝。她們都覺得孫秀芝的模樣長的還挺俊，很配的上長生。

“我看她挺有做姐的代價的。”孫秀兒就說，意思就說是有做姐姐該有的擔(dān)待。

大家也都品出來珍珠的性子不太好，不過也只是委婉地說說，并沒有說透。

轉(zhuǎn)天，夏至一大家子又去了田來寶家。田來寶家安排了豐盛的宴席，田富貴也在，大家伙熱鬧了半天。因?yàn)檎f到小黑魚兒要留在府城念書的事，小黑魚兒還挺惦記田來寶的，說要不然田來寶也跟他在一處念書好了。

能和小黑魚兒一起在文山書院念書當(dāng)然好了。不過田來寶畢竟已經(jīng)念了幾年書，小黑魚兒的卻是特意辦的啟蒙班。田來寶的爹娘也沒辦法，就讓田來寶跟小黑魚兒、夏至多多來往。

“發(fā)小，發(fā)小，這交情是一輩子的。”田富貴還笑著說了這一句。

從田來寶家出來，馬車路過原來田監(jiān)生安置張巧兒的外宅，夏至還特意掀起車簾來讓夏老太太眾人看。

如今這宅子大門緊閉，門外一個人影也沒有，顯然是里面已經(jīng)空了，并沒有住人。

落下車簾，夏老太太就低聲地問夏至田監(jiān)生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不死不活的。聽說監(jiān)生太太過的還不錯。”夏至簡單地說道。

夏老太太若有所思，當(dāng)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也不再說什么了。

回到寧華堂，夏老太太就偷空跟夏至說起月牙兒的事來。她說的是月牙兒的婚事。“我和你爺這心里頭都惦記著，可我們也使不上勁兒。”

月牙兒的婚事，只怕夏家都不好做主了，得看九姑太太的意思。

夏老太太的意思是月牙兒這個年紀(jì)，哪怕不趕著立刻就成親，也得找個合適的人家把親事給定下來。

夏至明白夏老太太的心思。月牙兒這個年紀(jì)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大齡剩女了。跟她年齡相仿的少年們大多不是成親就定親了，還有很多都做了爹的。

月牙兒如果現(xiàn)在不抓緊找門好親事，往后……只怕就得找那種條件特別差定不上媳婦的，或者是給人家去做后娘了。

這真是非常現(xiàn)實(shí)的問題。

“你跟九姑太太熟，我看你說啥話九姑太太也不多心。”夏老太太建議夏至等明天九姑太太來了，就跟九姑太太提提月牙兒的親事。

“月牙兒是她救的，服侍了她這些年，也受她照顧這些年。她對月牙兒的恩典咱們肯定記著。也不是咱們只為自己想啥的，她要是真疼月牙兒，肯定也能想到這件事。”夏老太太說的入情入理。

夏至就點(diǎn)點(diǎn)頭：“我明天提一句，九姑那個人，不用我多說，她肯定得有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