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音階狂潮 第一四八三章 豁出去了

帶著浦音人走進就在校門里面一點的中音辦公樓時，秦世貴稍微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主力隊伍已經(jīng)是十多號人，他氣勢就更足了：“景行第一次來，今天都聽我的，我們先喝口茶歇一歇再到吳承偉那里去?！?p/> 楊景行斗膽質(zhì)疑：“今天方便嗎？”

“周末。”秦世貴又輕松愜意：“就是見見朋友聊聊天聚聚餐嘛?！?p/> 楊景行簡直感動：“一直找不到的機會今天借著您全一步到位了?！?p/> “都說一回生二回熟?！鼻厥蕾F駐足一下，好像有點語重心長勉勵年輕人：“我們來自五湖四海，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biāo)。”

“您說的對?！睏罹靶泻苁芄奈瑁骸皝硪瞾砹耍一沓鋈チ恕！?p/> “對的?！本o跟著的周莉華更激勵晚輩：“書記說的就像回家一樣……”

一行人親切地上四樓，不過楊景行嘴上說說笑笑神經(jīng)并不放松，肯定還是有點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心理，不然不至于對守在會議室門邊的人也要點頭陪笑。其實人家女工作人員只是迎賓式的微笑，并沒刻意針對他。

中央院校果然不一樣，會議室是寬敞氣派的圍桌式，得有二十來個座位，圍桌中間擺了兩個大大的五顏六色假花籃。墨綠色的絨布桌面上更顯水平，每個座位都有單獨的不銹鋼水壺，這么多壺和杯子做到了整齊劃一，茶杯把都統(tǒng)一向右。

椅子也像是拉線擺出來的，楊景行都不敢挪動，等主人家都就位而且請了再請他才側(cè)身鉆進去小心落座了眼巴巴望著，但是那幾個有可能比他職位低名聲小的中音人根本沒有要繼續(xù)陪同的意思反而準(zhǔn)備撤了，楊主任又要當(dāng)這桌上的最底層。

秦世貴先端茶杯離自己近一點，搞民主：“是不是先祝賀一下？祝賀我們的同志取得一系列的全方位的，十分了不起的成績?！笨墒遣⒉坏却蠹冶頉Q就自己先拍起手來。

不光坐著的得鼓掌，門口那些半進半出的也熱烈響應(yīng)。

楊景行就有點如坐針氈好些慚愧。

空下手來摸上杯子，秦世貴的身體稍微朝自己左邊的客人傾斜一些顯得和藹說話：“這是歷史欠賬，早的不說了，就從景行第一首交響曲問世算起，好吧？”

會議室一片藝術(shù)歡快，趙起昇是又歡笑又嚴(yán)肅對待：“有幾年了，是該補一補?！?p/> 楊景行誠惶誠恐：“要說欠賬也是我欠了該這么多老師和前輩說的謝謝，馮教授和彭教授的合作給了我很多靈感，讀李教授的結(jié)構(gòu)分析概論也受益匪淺……”

互吹嘛，在座的人誰不會呢，而且姜是老的辣，甚至?xí)丬囕啈?zhàn)。好在幾位前輩基本只能針對楊景行一個人下手，而楊景行就能拿中音幾十年校史積攢下來的光輝人物和成就高產(chǎn)贊歌，所以這一回合年輕人倒是不怎么落下風(fēng)，一對五還打得有來有回。

其實中音也想那拿著名鋼琴教育家做文章，不過能說得上來的只有些老生常談的有口皆碑，缺少個體化的情感脈絡(luò)，當(dāng)然也不是中音就不夠關(guān)注地方院校，實在是李迎珍教授幾十年如一日都是淡薄名利默默耕耘，看得出來教育家的這種難能可貴也深深影響了學(xué)生。楊主任的另一位恩師賀宏垂跟中音倒有一些來往，可是說起來好像又過于工作而不夠親切。

楊景行幫對方打開思路，主動把話題朝兩校間的淵源上引，可以追溯懷念的不少是受自己敬仰的，正在進行中的一些聯(lián)系也有自己仰仗的。

中音人當(dāng)然聽得出來地方院校話語中那隱隱想高攀的語氣，年輕人有這種態(tài)度就不錯，給個臺階吧，中音人開始大度承認(rèn)己方確實在某些方面具備一些優(yōu)勢。

都是心系音樂教育的人呀，才坐下幾分鐘就讓會議室就洋溢起了院校間交流的氛圍?？墒?，一個邊緣化的鋼琴藝術(shù)中心有沒有資格搞這種上層業(yè)務(wù)，秦世貴善意提醒自己人：“都是長一輩的，主任主任的太客氣，景行今后要常來，音樂是細(xì)致工作不急在今天?！?p/> 下面嚴(yán)肅陪笑，周莉華點著頭換方向：“景行這次來平京有沒有帶朋友同事？”

楊景行還是規(guī)矩?fù)u頭：“沒有。”

周莉華向大會表明自己的意思：“如果有朋友該一塊過來，一塊說說話?！?p/> 看樣子倡議能全體通過，書記也欣慰贊賞：“我跟景行也是這樣講，不要客氣跟回家一樣。不過今天學(xué)生們，啊，哈哈很熱情。下去是不是做一做工作，發(fā)自內(nèi)心的熱情可以理解，不過不要莽莽撞撞的，不太禮貌，更不是景行的風(fēng)格?！?p/> 楊景行都不知道怎么表態(tài)了：“我……受寵若驚。”

趙起昇認(rèn)真：“同學(xué)們自發(fā)就組織起來了，充分說明杰出的作曲家已經(jīng)得到廣泛的認(rèn)同，消息傳得很快？就一會兒?！?p/> 周莉華就早有預(yù)料：“秦書記親自出馬……”

雖然缺乏基礎(chǔ)稍顯勉強，但是大家還是有盡快從親切往親密過度的共識，甚至說起九純這種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地方，中音都有人當(dāng)風(fēng)景名勝向往已久。楊景行這種文盲呢對前輩們能聊的各種名人軼事也很仰慕，當(dāng)個捧哏都津津有味。

這么些人輪流講話倒是很能打發(fā)時間，工作人員第二次幫忙添茶水的時候已經(jīng)半個多小時過去，楊景行的杯子其實還大半滿，但盛情難卻，又揭開蓋子讓人家往里面點一點熱水，也正好這稍一側(cè)身，他及時看見了門口來人，他連忙起身歡迎：“肖院長?！?p/> 剛探頭還在看局勢的肖副院長也瞬間熱情洋溢，直接邁大步：“楊主任歡迎歡迎，我剛從天津回來……”

“給您添麻煩了?！睏罹靶汹s緊迎出座位。

見過面聊過天的就不一樣，邊長久熱情握手這肖副院長還連連拍楊景行的手膀：“我說過吧，秦書記特別愛才惜才?！?p/> 不用楊景行承認(rèn)，秦世貴很和藹：“老肖喝口水……景行是大才，不光我喜歡，但是我以為，景行，你更是一個伯樂，都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p/> 對對對，大家踴躍為書記的觀點列證明作詮釋，有過充分交流的肖副院長甚至能拿楊主任的原話出來擺事實。

對方火力十分兇猛，不過楊景行呢，可能是得益于臉皮厚所以防御高，面對很多鐵證如山他也還是一句受前輩影響，反正自己是沒什么主觀意愿的。

陽春白雪、家長里短、高談闊論、三思慎言都搞了，好像沒什么效果呀，是不是人手還不夠，所以快三點時候，秦世貴看了看表宣布：“時間差不多了，我們換地方聊?！?p/> 中音人興致勃勃像集體出游一樣，楊景行當(dāng)然高興不起來，然后還被要求坐書記的車，他讓秦世貴先上車后再往里鉆都得輕手輕腳：“太感謝您了?！?p/> “應(yīng)該的。”秦世貴有點開玩笑：“你也給了我這個面子?！?p/> 楊景行忐忑：“您這話說得太重了?！?p/> 秦世貴呵呵了一下后臉上又趨于嚴(yán)肅：“說話不打緊，關(guān)鍵是做事，我其實不喜歡耍嘴皮子的人，喜歡做事的，干實事的。”

楊景行點點頭。

秦世貴又笑一下：“想做點實事不容易呀，有體會吧？”

楊景行不太懂：“我……別說沒挑過大梁，小事都沒起頭過，一直都是老師同事照顧著?！?p/> 秦世貴肯定點頭，看楊景行：“那你更不容易，在上面做工作調(diào)一下砝碼可以平衡，你在下面做，要有千鈞之力才穩(wěn)得住?！?p/> 楊景行云里霧里的，但又不想露怯：“您說的有道理……”

秦世貴繼續(xù)：“所以說態(tài)度決定一切，立場可以有不同，我們把事情做了才是目的，未必竟如人意但求問心無愧?！?p/> 楊景行只能深重點頭了。

“啊?！鼻厥蕾F一拍膝蓋想起來家常事：“晚上閆副主編和張景春也過來，我要感謝閆副主編呀，上次和他見面都沒時間只喝了一杯茶?！?p/> 楊景行只能說：“那晚上算我的?！?p/> “不行?！鼻厥蕾F都哈哈了，又輕聲點：“我聽閆副主編說，你民族大學(xué)的朋友要畢業(yè)了?！?p/> 楊景行大方承認(rèn)：“是，就是為這事求閆主編幫忙?！?p/> “搞新聞挺辛苦呀。”秦世貴有點皺眉，又笑：“院里去年剛成立一個網(wǎng)絡(luò)信息中心，這個東西很重要我們也很重視，可是缺人手，缺思路開闊專業(yè)對口的年輕人，我想跟閆主編商量一下，能不能把你景行的朋友忍痛割愛?！?p/> 楊景行這下聽懂了：“謝謝您關(guān)心，不過大學(xué)生還比較浪漫，滿腦子都是天下大事，一心就要投身進去，勸不住?！?p/> 秦世貴哈：“好，好！這么一說我更確定是你楊景行的好朋友。”

楊景行嬉皮笑臉：“不過您話都說了，我不能放過這個寶貴機會，保不準(zhǔn)以后可能還要為這事求您幫忙。”

秦世貴點頭：“隨時說話?！?p/> 楊景行似乎感動了：“謝謝您。”

書記主任背地里就搞這種勾當(dāng)，真是自己都沒臉呀，車?yán)锇菜坪鯇擂蔚仂o了一下，秦世貴又接起來：“天下大勢，景行你認(rèn)為音樂工作者文藝工作者該不該關(guān)心？在這個和平年代?！?p/> 楊景行琢磨：“各行各業(yè)都應(yīng)該關(guān)心，不過您說的肯定不是這個淺層意思?！?p/> 秦世貴點點頭，然后還醞釀了一個滿臉嚴(yán)肅：“文化和政治經(jīng)濟緊密關(guān)聯(lián)相互作用，成功的政治形態(tài)和經(jīng)濟建設(shè)能產(chǎn)生優(yōu)秀的文化產(chǎn)品，也可以反過來，如果沒有成功的文化那我們就有問題了?！?p/> 好大的命題呀，楊景行不敢出聲，甚至不敢點頭，可是好像又被書記盯著的，他只好在深思熟慮的樣子后說：“新中國成立之后有很多優(yōu)秀的文化形式和作品。”

秦世貴卻是憂心的樣子：“可是我們很多的同事，甚至是領(lǐng)導(dǎo)同志，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都唯西方文化馬首是瞻，音樂工作在他們的話語里就是西洋音樂工作?！?p/> 這個嘛，這鋼琴藝術(shù)中心主任就要屁股決定腦袋了，楊景行有膽量：“也是為了借鑒經(jīng)驗吧?！?p/> 秦世貴近乎質(zhì)問：“什么經(jīng)驗？”

“運營……”楊景行嘗試中立：“市場經(jīng)驗，我覺得?！?p/> “景行?！鼻厥蕾F眼神好像有點嚴(yán)厲：“具體講一講，你是怎么看待這個事情的？”

“沒怎么想過這些?！睏罹靶姓媸莾裳垡荒ê冢骸拔幕薪涣鞯膶傩?，也要面對競爭……”

從王府到亞運村的距離不算短，交通狀況也沒比浦海好，所以這一路楊景行可是聽了不少黨的教誨，很有收獲。而作為書記口中實踐驗證了民族音樂文化實力的作曲家，楊景行也被要求現(xiàn)編了一點自己的相關(guān)淺薄看法，也算有得到重視吧。

中央民族樂團的門臉要比浦海民族樂團更當(dāng)街，沒有那種花園和曲徑通幽，不過也并不氣派豪華，停車位置好像十分有限，后面還有四五輛不知道夠不夠。

車還沒熄火，秦世貴自己開左邊車門動作挺快，探頭出去就大聲：“老吳。”

“秦書記?！眮砣撕孟駴]看清車內(nèi)情況，從臺階上下來是過車尾右邊來的，發(fā)現(xiàn)秦世貴在左邊后就快步繞過車頭去，也得握手，好像不是什么親密朋友。

楊景行開門拉門又開門，安靜下車，繞過車頭往旁邊一站聽老吳邊詢問書記邊跟后來車輛揮手致意。其實只要是個學(xué)院派民樂從業(yè)者就不會不認(rèn)識這位大胡子加蓬亂爆炸頭的指揮家吳承偉，也不可能認(rèn)錯，但才入行幾年的小年輕還資格在這時候跟著名大指揮家藝術(shù)家自我介紹。

“……跟你可不講客氣，拖家?guī)Э诙紒砹??！鼻厥蕾F呵呵著轉(zhuǎn)眼看見：“景行，過來。”

本就站得挺近的楊景行只能邁半步算是動了。

秦世貴還沒松開吳承偉的手呢，只能左手拉一下作曲家的手膀跟指揮家說明：“聽說我們吳指揮有時間，景行就等不及了要過來，要不是等我們肖副院長，景行這會早就在跟吳指揮請教藝術(shù)了。”

真是大冤枉，可楊景行不敢叫屈，還是畢恭畢敬：“吳指揮您好，很高興見到您?！?p/> 第一次見面嘛，著名指揮家還算是多面手民樂演奏家又是個美術(shù)鑒賞家的吳承偉多年輕人要多觀察一下，然后才點點頭給笑容：“歡迎啊?！鄙焓治找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