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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闕 第九十五章 秘密,就在殷府(三)
劉馳馳隱約聽到的聲音,卻被阿蠻證實(shí)了。
那非是一般的聲音。
是刀刃摩擦過空氣的聲音,是銳利的刀器碰擦的聲音,是飽含著殺氣的聲音。
這聲音劉馳馳再熟悉不過,他不用多想就知道賒刀人一定就在這附近,而且不止一個(gè)。
他必須離開,或者叫做逃跑。
盡管這詞聽著有些刺耳,但是實(shí)為上策。
在沒有弄清楚這幫獄族賒刀人的來龍去脈之前,在無法明確判斷這些人是敵是友之前,在他沒有明確解開殷老夫人這個(gè)謎團(tuán)之前,他必須跑。
伏草間風(fēng)意四起,說時(shí)間山間的云層便堆疊飛涌起來,轉(zhuǎn)眼天色就變了。明明才過午時(shí)不久,光線便暗得如同晨昏。
劉馳馳心思著:我去,這也氣氛烘托得也太快了吧。
剛剛才想,便聽身旁的阿蠻問道:
“劉爺,剛才我們穿過林子走的是這條路嗎?”
完了,家門口也能走迷路。
這的確不是他們方才進(jìn)來的路,一路荊棘,灌木叢生,雜草淹沒了山路。
他果斷停住,一把拽住匆忙奔襲的阿蠻。
“阿蠻!”
阿蠻停下,有些氣喘地問他:
“怎么了,劉爺?”
他蹙眉凝目,一臉憂色。
“不能再盲目地找路了,我懷疑我們落入迷障了。”
“迷障?”阿蠻一臉迷惑:“什么是迷障?”
“迷障,是巫幻的一種,施巫之人用視覺讓被施者進(jìn)入他營造的錯(cuò)覺氛圍中,從而施幻成功,導(dǎo)致被施者進(jìn)入致幻狀態(tài)。”
“哦”。
說實(shí)話,劉馳馳看到的阿蠻依然是一臉懵懂。
“簡單說,就是我們被人施了幻術(shù)。”
“什么!我們被施了幻術(shù)?”阿蠻這會(huì)終于聽懂了,眼神一下露出警覺的光。
有記載,早至公元120年的漢朝,東南沿海諸島一帶就幻術(shù)盛行。跟中土的巫幻雖非同宗,但大致效果相同。
所以一聽到幻術(shù),阿蠻絲毫不覺得陌生。
“你等等。”阿蠻說著伏身于地上。
劉馳馳注意到,他用力地扇動(dòng)著鼻翼,口中念念有詞,面目一副宗教儀式般的虔誠。
看他這幅神情,劉馳馳只立于一旁,絲毫不敢吱聲。
不多時(shí),阿蠻從地上站起,整了整身上衣衫。
“怎么樣?”劉馳馳問道。
“這邊。”阿蠻用手一指身后:“我們只有從這里順原路返回去。”
“你是說我們要再退回到神廟那里?”劉馳馳疑惑道。
“嗯。”阿蠻認(rèn)真點(diǎn)了下頭,“退回去才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好!”劉馳馳咬咬牙,并不多言,隨阿蠻順原路往回奔。
果然,不多時(shí),他們便又重見到了那座山神廟。
只不過,跟剛才比起來,廟前更多了一幫肅目而立手縛白刃的黑衣者。
賒刀人!
看不見表情,只有森森的眼光閃爍在繃帶間,銳意十足。
當(dāng)中不高的個(gè)子,卻有著如獵豹一般緊致身材的一位,正是早間與阿蠻交手的那人。看氣勢,他像是這幫賒刀人的頭領(lǐng)。
如果說方才劉馳馳還覺得周遭的殺氣四伏的話,那此刻他已經(jīng)沒有了這種感覺,因?yàn)檫@些人,就是殺氣!
劉馳馳突然變得出奇的冷靜,他舉手迎著對方,將綠袖緩緩撤出腱鞘,碧光帶著寒意逼透他冷峻的臉龐。
阿蠻也不示弱,“當(dāng)啷”從背后拔出一把長槊刀。這是他出發(fā)前準(zhǔn)備的。
默契中,兩人各退出一足,倚背而立,蓄勢待戰(zhàn)。
和賒刀人的戰(zhàn)斗歷來不需多話,動(dòng)作即是命令。
對視瞬間,那頭領(lǐng)一揮手,“上”,二三十人立刻將兩人扇形般圍于當(dāng)中。
一抹色的刀和蒙面,如出一轍的眼神,殺意彌漫
突然間劉馳馳撤掉架勢,直起身來。
阿蠻緊張地撇他一眼,劉爺這是想干什么?
他站得筆直,只手擎劍,劍鋒直指那頭領(lǐng),蕩聲道:
“你,與我一決!”
瞬時(shí)阿蠻就明白了劉馳馳的用意,擒賊先擒王,他想盡快解決戰(zhàn)斗,不想陷入到膠著的纏斗中去。
“行嗎,劉爺?”
“行!你聽我的。”他沉聲而決絕,不容置疑。
阿蠻不再作聲,服從是他的天職,他繼續(xù)俯身逼視對方。
對方的頭領(lǐng)愣了一下,略是有些意外,但稍作遲疑他便向前跨出了一步。
草木肅殺的清涼山巔,長風(fēng)劃草而行,群峰不咽而鳴,像是一道割破的風(fēng)喉
青衣黑衫的兩人對峙而立,突然間舉刀,兩人相向而馳。
黑衣頭領(lǐng)的白刃劃過一道亮弧,鋒利的刀鋒激起空氣中一陣嘯鳴,寒意破空而至。
劉馳馳握劍推擋,濺起不小的火花。
兩人身形在交錯(cuò)中互換,不及站穩(wěn),那黑衣人的刀又迫逼了過來,劉馳馳豎劍又一次把它擋在胸前。
阿蠻皺了皺眉,握緊槊刀準(zhǔn)備隨時(shí)蓄勢而動(dòng)。
突然間,以劍抵刃的劉馳馳忽得一卸力,身子急側(cè),那黑衣人刃上的力道急速隨著劍身滑開。
錯(cuò)身而過的瞬間,那黑衣人一臉的驚愕,然而此時(shí)劉馳馳陡然出現(xiàn)的右掌已拍至他的胸前,他左手急護(hù)。
劉馳馳的掌力全然拍在了他的左臂之上,骨骼脆響!
那人像斷線的風(fēng)箏,在空中急翻滾出去
形勢發(fā)生逆轉(zhuǎn),所有人均大吃一驚。只有阿蠻嘴角抿過微微一笑,他這一招,學(xué)他還學(xué)得真像!
黑衣頭領(lǐng)在翻轉(zhuǎn)的空中穩(wěn)住身體,落下以右手的刀刃著地,他的左臂垂在胸口,明顯已經(jīng)折了。
他稍一頓,身子隨即彈起,速度驚人地向劉馳馳飛奔過來,那身形快得像匹穿行在黑夜里的豹子,黑色的豹子。
帶著嘯聲,他的右手帶著刀刃猛劈下來
劉馳馳的劍尖纏上他的刀刃,挽了個(gè)弧線將他力道卸盡。
他落地后一滾,伏地相向,目光如炬地盯著劉馳馳,像一只絕望的獸。
看此情形,阿蠻明白此人已再無勝算,如再斗下去,恐怕非得把命搭上不可。
其他的蒙面人一下聚攏到他一側(cè),持刀凝目,就等他一聲令下。
那黑衣頭領(lǐng)手舉到半空,正待要落下。
忽聽得身后幽暗的山林間傳來一聲清越的嘯鳴,那聲音是個(gè)女人的聲線,聽來竟然宛轉(zhuǎn)中帶著,悠悠然,在那林間的空中徘徊了許久。
蒙面人俱佇立著不動(dòng),眼光齊齊看向那名頭領(lǐng)。
那頭領(lǐng)眼光雖一如之前那般兇狠,但在一瞬間還是閃現(xiàn)過一絲無奈,他手臂緩緩落下。
“放他們走。”
這是他說的不多的話,說完他徑直起身轉(zhuǎn)頭走向那茂密的林間,其他人收起架勢轉(zhuǎn)身也隨他后頭走了
只是一會(huì),林間的空地上就走得只剩下他們兩人。
劉馳馳依然佇立一會(huì),目視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風(fēng)勢平緩了許多,云層開亮起來,他扭頭把劍收入鞘中。
“走,阿蠻我們下山。”
夕陽推開云層,照著他們背影一身金黃
方走到山下,就見殷府里的幾個(gè)家丁迎面跑了上來。
“劉爺、蠻叔,少爺回來了,在等著你們回去。”
劉馳馳心里一喜,這個(gè)胖子終于回來了。
幾日里殷府甚少開啟的朱紅色大門終于敞開了,一臉期待迎在門口的是殷十六那張笑容可掬的臉。
胖得還是那么的親切。
李默余,修長的一身白袍,清瘦的臉上多了一絲溫暖的味道。
畢竟再冷的人心中,也是有一團(tuán)類似于火樣滾燙的東西,比如友情。
殷十六老遠(yuǎn)過來就給了他一記老拳,笑著罵道:
“怎么也想不到你死到我老家來了。”
他笑:
“胖子,不看不知道。金陵城里這么大的家業(yè),你還死到外面野什么野啊!”
三人齊笑,好久沒這么開心過了!
得意忘形過頭,冷不防一個(gè)物件摔到他臉上。
他拿到手上,竟是一個(gè)錦繡的香囊。那上面似乎還留有女兒家的縷縷溫香。
他一怔,就看見簡彤的倩影迎面過來,像哥們似的一拳捶在他胸口。
“只顧你們一頭火熱地打招呼,把我忘了不成,難得我還一路上趕緊著給你織這香囊。”
他從尷尬中回過神來,立刻恢復(fù)了油皮的模樣。
“和他倆人的感情,跟簡彤妹子的一番有心比起來,提鞋都輪不上,我這不是正在找你嘛。”(這家伙什么時(shí)候變得這么老臉皮厚的?)
簡彤反倒嬌臉一紅:
“盡是胡言亂語,哄人開心。”
默余一旁接話說:
“就這一張哄人的嘴,還惹得某人朝思暮想哩。”
簡彤又作勢要打默余:
“默余哥哥,平時(shí)看你寡言少語的,怎么一見到面就變得似他這般滑舌,不搭理你們了。”
說著一扭身子自顧先跑進(jìn)府里去了。
殷十六看一眼她身影,對著他語重心長說道:
“像你這樣之人,解人心思如有我這一半聰慧,早不會(huì)庸人自擾了。”
劉馳馳打個(gè)哈哈:
“那是自然,誰能及十六爺你這般冰雪?”
殷十六罵道:
“我看你已不可救了。跟你說實(shí)在的,你反倒拿我開涮,懶得管你閑事。”
劉馳馳欣然笑道:
“本就是的。走,喝酒去!”
殷十六和默余相顧笑道:
“這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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