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人生三十年 第181章 男人與誘惑

九月的季節(jié)，吳市在下雨，小雨沖刷走了七八月的燥熱暑氣，甚至還有點(diǎn)冷。

雨滴被風(fēng)聲裹挾成群結(jié)隊(duì)的沖向大地，一片漆黑的夜里，只有孤零零一對車燈在鄉(xiāng)間的公路上向前移動，不同的村莊景色在車窗旁變換，小路的盡頭卻不知道通向何方。

因?yàn)樘鞖庥绊懀愖舆円呀?jīng)開了近四個小時了，他看了一下表，時間接近晚上十二點(diǎn)，在鄉(xiāng)下，這已經(jīng)是很晚的時間了，大多數(shù)的人家都已入眠，只能偶爾聽到幾聲狗叫，還有雨，滴在車子上的聲音。

韓茜的情緒在越臨近家的時候越是有些崩不住，她不哭了，但身體在抖，表情也有些害怕的模樣，柔弱的惹人心疼。

“還沒到嘛？”陳子邇問道。

他看到右前方有個村莊有一點(diǎn)亮光，估計是掛了好幾個燈泡，而那一點(diǎn)燈光在黑暗的雨夜里尤其的醒目。

“到了。”她的聲音好緊。

前方的路就不是柏油路了，好像是水泥鋪的，但也能開，就是比較窄，好在陳子邇不是新司機(jī)，這些路況他都完全沒有問題。

車子拐彎，朝著之前的那點(diǎn)亮光開去，三四分鐘后，站在堂屋門前的鄉(xiāng)民們就已經(jīng)清晰可見了。

村里的狼狗一個接著一個的叫，本來安靜的人群也躁動起來往車子靠。

“是小軍。”陳子邇在人群中分辨出了他，韓茜說他人在吳市，回來的也確實(shí)快一點(diǎn)。

他穿著一身白色孝服，頭頂白色帽子，邁著小碎步快速朝這邊過來。

停車，熄火，拉上手剎。

韓小軍在敲車窗門，村里的男女老少也圍了過來。

“下車吧？”

韓茜真的在抖。

陳子邇拍了拍她的肩膀，“下車吧。”

她本來靜如處子，忽然又打開車門，什么也不顧的就往堂屋里面沖，壓抑的情緒也完全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哭喊出來。

“媽！”

遺體應(yīng)該就擺在那邊。

陳子邇也從車?yán)锵聛恚n小軍領(lǐng)著他到屋里去，“陳總，謝謝你了。”

“不用管我，忙你的事。”

有個看著精干的國字臉老男人走過來跟陳子邇打招呼，他勉強(qiáng)聽懂這位老人家的方言版普通話，“我是他們姐弟的叔伯，多謝你送小茜回來，到屋里坐吧。”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約莫要有二十幾個都在，燈光一打，陳子邇忽然覺得自己的衣服有點(diǎn)問題。

這里清一色穿白色孝服，就他穿的一身黑色正裝，于是他問韓小軍要了一條白色的布帶綁在腰上。自己還在心里吐槽，“還好沒穿什么紅色……”

系好之后他準(zhǔn)備進(jìn)去，這是長輩，死者為大，總要去表示一下。

堂屋不大，進(jìn)門之后左手邊地上都是一些村里常見的稻草，上面有一張涼席。

韓茜的母親躺在上面，身上穿著壽衣，身體給蓋住，連手都看不到。

韓茜跪在遺體旁痛苦流涕，嘴里嘟囔著什么陳子邇都聽不清，也聽不懂。

他問身邊的韓小軍，“你們這邊的習(xí)俗，磕幾個頭？”

我們國家那么大，每個地方的禮都不一樣，搞錯了就很尷尬了。

韓小軍也哭的不輕，眼睛都紅腫了，腦子也不聽指揮，聽了問題就是下意識的回答：“三個。”

陳子邇走過去在韓茜的身邊跪下，緩緩的給她母親磕了三個頭。

遇上這種事，家里人一般都會讓親人哭上一會兒，沒人會攔，這是人們表達(dá)對親人去世的一種悲痛，只有你哭的時間過長了，出于對于身體的關(guān)心會有人去撫慰你。

陳子邇也沒有立即把韓茜拉起來，他自己站起身在旁邊默默看著。

過了一會兒，那個之前自稱叔伯的叫韓小軍去把她姐姐拉開。

韓茜不聽他的。

陳子邇走過去，手上使了一點(diǎn)力，和韓小軍一起拉起了她。

韓茜已經(jīng)泣不成聲，幾乎可以說是眼淚鼻涕一起流了，臉頰上的淚痕那都不是線狀了，完全是面狀的。

過度的哭泣讓她一抽一抽的，估計是腦子里什么都不剩了。

陳子邇和韓小軍一起扶著她到旁邊的房間里去。

他們的叔伯也跟過來，用陳子邇根本聽不懂的吳家方言嘰里咕嚕講了一通。

不過想想也知道是安慰她的，叫她不要哭。

里屋有一張床，韓茜就坐在上面，陳子邇搬個凳子坐在旁邊。

那叔伯拿著什么東西又折返回來找韓茜，說半天，她都沒啥反應(yīng)，韓小軍也沒反應(yīng)。

陳子邇則聽不懂。

于是老人家又跟陳子邇講：“你勸勸她，不要過度悲傷，今晚要守夜的，明天還要搭棚請鑼鼓隊(duì)，事情挺多的。”

韓小軍好一點(diǎn)，他畢竟是男生，之前也哭過了，說：“有啥事先告訴我吧，我去做。”

韓茜這樣子聽讓老人家擔(dān)心的，他們也大都知道她這幾年糟了不少年，嘆了嘆氣之后帶著韓小軍離開了。

“不要太傷心了，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陳子邇安慰道，“而且剛剛你叔伯的話你也聽到了，這幾天有許多事的，你是長姐，小軍才剛剛二十歲，許多事都要你決斷的。”

韓茜只有眼珠子動了動，她看著陳子邇，還是止不住的抽動，終于開口說：“我和小軍今晚睡不了了，你開車?yán)鄄焕郏课艺覀€地方讓你休息吧。”

你還有空關(guān)心我？

陳子邇擺手說：“我一年輕大小伙就算一夜不睡也沒什么，實(shí)在不行車?yán)镆部梢圆[一會兒，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你。”

韓茜拿張紙?jiān)谑掷锝o自己擦，擦完一面折疊一下放在手里，低著頭看著。

“我以后都沒有媽媽了……”她低聲說著。

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用，對于她來說重要的也不是陳子邇現(xiàn)在說了什么，重要的是她的話有人聽。

陳子邇明白這一點(diǎn)，他只是起身去把放在門邊的垃圾樓拿到了這邊，韓茜的鼻涕止不住了。

“以前家里有什么事有爸爸處理，后來有媽媽處理，從今往后就是我了。”韓茜領(lǐng)會到了每一個處于這個關(guān)口的人都有的責(zé)任與壓力。

“你坐過來讓我靠一靠吧？我好累。”

陳子邇停頓了一下。

韓茜的眼神迅速黯淡。

“不好意思……”

“沒關(guān)系……”

“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