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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高能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犧牲
這個從下山之后,一路以來便表現(xiàn)得并不如何出色的年輕人,此時的眼中盛滿了堅毅。
面對女鬼陰冷的視線,他沒有半點(diǎn)兒退避,甚至深怕她不信,再度說了一聲:
“我就是沈擇寧。”
他說得斬釘截鐵,就像是先前說要救宋青小時候的語氣。
“什么?”
東秦?zé)o我還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料到這個時候,會有人承認(rèn)自己就是沈擇寧。
他瞪大了眼,那只按壓在他胸口處的小手緩緩抽離。
指甲抓撓過他胸口之間,割破了皮肉,發(fā)出細(xì)微的響聲。
刺痛傳入他的識海,陰氣鉆入他的骨血之內(nèi)。
“師兄……”
樹影之下,宋青小愣了一愣。
宋長青的臉轉(zhuǎn)了過來,眼中帶著一種溫暖。
他的目光落到了宋青小破開的肚腹之上,露出些許心疼,接著這種心疼又化為一往無前的勇氣與決心。
“放心。”他的眼神之中,傳遞出這樣一個安撫的意味:
“師兄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的本領(lǐng)并不深。
從小他在老道士的調(diào)教之下,按部就班的修煉、學(xué)習(xí),沒有宋青小那樣生死試煉得來的奇遇,也沒有她那樣的天份,至今也不過修煉至悟道之境而已。
一路下山之后,他的表現(xiàn)并不出色,誰都沒有想到,他會在關(guān)鍵時刻,做出這樣的決定。
宋青小與他目光遙遙相望,電光火石之間,就明白了宋長青的決定。
“不……”
她坑起東秦?zé)o我時毫不心軟,可這會兒聽到宋長青的應(yīng)承時,卻又覺得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捏緊,說不出的疼。
這種疼痛感甚至壓過了她肚腹處的傷口,壓得她喘不過氣。
“長青——”
老道士見到宋長青的神色時,也明白了徒弟心中的打算,一瞬間百感交集。
他將背扛在身上的包袱放下,垂下了眼睫,擋住了眼里的情緒:
“師傅,您的卦象不會有錯。”
那包裹落在地上,發(fā)出輕微的響聲。
“不不不……”
老道士拼命的搖頭,感覺心口如遭重?fù)簦鄣盟曇舳甲兞苏{(diào)子。
“您有驚無險,不應(yīng)該死在這里。”
神色憨厚的青年放下包裹的剎那,像是做出決定之后無比輕松的樣子,抬頭看了老道士一眼,露出一絲笑意:
“卦象曾言,我與師妹有去有回。”
他沉默了一會兒:
“開始的時候,我以為這有去有回是指我與師妹都會破劫再生。”
可是幾人臨出門前,向祖師爺上香辭行的時候。
三人之中,老道士雖說強(qiáng)求,付出了一定代價,但最終還是將那香點(diǎn)了上去。
而宋青小更不用說,比老道士都順利。
唯獨(dú)宋長青的香,起初是點(diǎn)都點(diǎn)不燃,末了強(qiáng)行插進(jìn)香爐之中,最后斷為數(shù)截。
“這便是命中注定。”
他坦然的道:
“我再想這有去有回,便知道,這卦象是指一去、一回而已。”
所謂的有去有回,極有可能是去二回一,一人有去無回。
換句話說,這有去有回,就是指老道士的兩個徒弟之中,至少有一個人會死在這里。
老道士聞聽此言,身體重重一震,搖了搖頭道: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話雖如此,但他卻并不敢轉(zhuǎn)頭去看宋長青的眼睛,兩行濁淚從他的眼眶之中涌出,順著他清瘦的臉往下淌。
“臨出門前,青云師弟可能早就知道此事,所以才會數(shù)次提出要與我交換,陪您與小師妹出行。”
這個一直以來憨厚的青年此時表現(xiàn)出過人的聰慧、機(jī)敏,可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令老道士痛不欲生。
“我早就已經(jīng)做好打算了,只要師傅與師妹能平安歸去,這些人可以保住性命。”他笑著說道:
“以我一人,可換如此多人生,是功德無量的事。”
他說到這里,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宋青小一眼,又看了看老道士:
“只是不肖弟子將來無法再侍奉師傅您老人家,請您恕罪!”
說完,他雙膝一軟,竟‘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對著老道士叩了幾個響頭:
“事了之后,還請您將師妹的東西都帶回去,不能讓它們落在這里。”
老道士嘴唇顫得厲害,鼻翼張闔之間發(fā)出隱忍的抽氣聲。
“沈郎……沈郎……”
紅光漫天,一股血腥氣席卷而來。
孟芳蘭身穿嫁衣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二人不遠(yuǎn)處,宋長青緩緩的站起了身。
“你是我的沈郎嗎……”
“不是!他不是!”
宋長青還沒說話,樹影之下的宋青小突然大喊出聲。
“你瘋了嗎?”
東秦?zé)o我捂著胸口,喝斥了她一句。
他的胸前留下了一個駭人無比的血掌印,壓入了他的血肉之內(nèi)。
黑色的絲蠱鉆入肺腑之間,擴(kuò)散至他整個胸腔,看起來份外瘮人。
孟芳蘭的主動抽身,使得他僥幸撿回了一條性命。
而宋長青在這個時候的挺身而出,極有可能會令兩人都同時完成任務(wù),無論是對宋青小還是東秦?zé)o我來說,這都是一個雙贏的結(jié)局。
這個厲鬼成了氣候,可不好對付,他不明白宋青小為什么會在這個時候犯渾。
“不過是場景之中的人物而已……”
“他不是!”
宋青小如同沒有聽到東秦?zé)o我的話,又大聲的說了一句。
這一刻,內(nèi)心深處的情感壓過了對于任務(wù)規(guī)則的無情。
她的腦海之中閃過了無數(shù)宋長青的身影。
有他年幼之時,抱著自己,哄她別哭的樣子。
有他以薄弱的少年之身時,將自己背在背上,出入云虎山的情景。
感謝孟芳蘭的那一場夢境,雖說短暫,卻彌補(bǔ)了她內(nèi)心的缺失。
宋長青對她來說,如兄長一般,寬厚仁和。
他對自己恩義重如山,若是此時又為了自己而死,這份恩情又怎么能還得起?
宋青小的心情激蕩,受創(chuàng)的神識開始瘋狂轉(zhuǎn)動,帶轉(zhuǎn)體內(nèi)藍(lán)血之力,運(yùn)轉(zhuǎn)周身。
那丹田之中原本沉睡的銀狼幻影似是感應(yīng)到她此時情緒的激動,像是緩緩的轉(zhuǎn)了個身,仿佛要有即將醒來的架勢。
強(qiáng)大的狼王氣息散逸開來,那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一條縫隙,露出灰藍(lán)的眼眸。
宋青小體內(nèi)的鬼氣再度受到壓制,青冥令也受到了她的影響,令牌吸收鬼氣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了些。
而此時的宋青小壓根兒沒有留意到這些異變,她只是看著孟芳蘭往宋長青走了過去,心臟險些跳至嗓子眼里。
“張守義!張守義!”
她開始瘋狂的呼喊張守義的名字。
這位大將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她,若她在沈莊有難,只要她呼喚張守義的名字,全軍將士便會出現(xiàn),助她一臂之力。
“張守義——”
她與孟芳蘭數(shù)度交手,在生死關(guān)頭的時候一直都沒有呼喚這隊(duì)將士,為的就是要將他們當(dāng)成自己最后的底牌,本來是想要用他們來對付東秦?zé)o我,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可是在宋長青有危險的情況下,宋青小顧不上再藏底牌了,大聲的喚起張守義的名字。
她的聲音在地下墓葬之內(nèi)來回的響蕩,初時響起,嚇了東秦?zé)o我一跳。
作為比宋青小更早進(jìn)入試煉場景的人,他自然知道張守義的名字。
只是他沒有料到,宋青小竟然也會與這位死于百多年前的將軍有所交集。
這些陰靈竟然還沒有死!
先前她竟半點(diǎn)兒沒露端倪,恐怕包藏禍心。
東秦?zé)o我一瞬間便反應(yīng)過來宋青小的打算,先是一怒,接著心生警惕。
只是見她喚了數(shù)聲之后,四周卻依舊冷冷清清,并沒有半點(diǎn)兒動靜,不由又冷笑了一聲。
雖說不知道她從哪里與張守義等人打過交道,可現(xiàn)在看來,張守義等陰靈應(yīng)該是來不了了。
他心念一轉(zhuǎn),便想起了先前孟芳蘭曾說過本體被困在城外一事。
再聯(lián)想到這些從始至終不見的將靈,哪里還有不明白的。
孟芳蘭既然已經(jīng)脫困,想必張守義等人應(yīng)該是不敵而死,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魂飛魄散,來不了此地。
“張守義!”
宋青小則是以更大的聲音呼喊:
“你們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我,只要我查出‘九天玄女’身份,查出當(dāng)年百姓死因,便會助我一臂之力的……張守義!”
“張守義……”
“……守義……義……義……”
她從來沒有如此失態(tài)過,表情十分的狼狽,腦海里只剩一個呼喚張守義的念頭,不顧一切的大喊他的名字。
地下墓葬之中,來回響起她的回音。
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流失,張守義等人依舊不見蹤影。
希望逐漸落空,無止境的絕望夾雜著悲傷涌進(jìn)她的心里。
喉嚨喊得刺疼,她的臉色白得驚人。
回音停了下去,悲慟涌上心頭,化為滔天殺機(jī)。
“劍來!”
她發(fā)出一聲厲喝,響徹天地!
神識這一刻幾乎化為實(shí)質(zhì),沖破煞氣的封阻,往外散逸。
‘卬——’
一道清脆的長吟聲響起,與她的喊聲相應(yīng)和。
漫天的紅光之中,一道金芒飛天而起,化為一尾金龍,往她的方向騰飛而去,最終化為一柄長劍,被她握于手心。
被孟芳蘭強(qiáng)行切斷了聯(lián)系的小金龍回來了,此時像是感應(yīng)到了她的怒意,劍體之上泛起絲絲殺機(jī),顫動不已。
她以長劍撐地,想要起身。
“他不是沈擇寧……他不是!”
宋青小傷得很重,這個動作牽動了她的傷勢,令得破開的肚腹處又涌出更多的鮮血。
孟芳蘭正欲走向宋長青的動作一頓,身上血光涌起,似是又要?dú)⑷恕?p/>
“我是。”
她還沒動,宋長青已經(jīng)主動往前走了兩步,往她迎了過去:
“我是沈擇寧的轉(zhuǎn)世。”
他主動上前的動作令得孟芳蘭的殺機(jī)一滯,那身上的紅光像是都頓了頓。
與東秦?zé)o我對她避讓的態(tài)度截然相反,他主動靠近的舉止,使得孟芳蘭對他的抗拒之心大為降低。
“你我曾經(jīng)有言,黃泉路見,轉(zhuǎn)世再續(xù)姻緣。”
他大步向前,邁入紅光之內(nèi):
“如今我來了這里。”
“沈郎——沈郎——真的是你嗎——”
孟芳蘭抬起了頭,喃喃喚了數(shù)聲。
“是!”
這個憨厚的年輕人回答得鏗鏘有力,沒有半分遲疑。
“我如約來了這里。這里曾經(jīng)是我們的家鄉(xiāng),別殺他們,行不行?”
“沈郎……沈郎……”
孟芳蘭不知有沒有聽到他說的話,只是拼命的呼喚沈擇寧的名字。
一只溫?zé)岬拇笫痔搅诉^來,拉住了她籠在袖口中的素白的小手。
那兩只手一大一小,一冰一熱,宛如兩個毫不相干的交集。
在宋長青抓住她手的剎那,孟芳蘭不敢置信的抬起了頭,緩緩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仰頭與宋長青對視。
被他握入掌心的那只小手冰冷入骨,仿佛像是抓了一塊永不會融化的寒冰。
一人一鬼在相握的剎那,鬼氣侵入他的肺腑,暗紅的陰晶以兩‘人’手掌交握處蔓延開來,將一人一鬼的雙手凍結(jié)在一起。
宋長青的臉色這一瞬間變得蒼白,鬼氣侵入肺腑,令他牙關(guān)撞擊間發(fā)出‘咯咯’之聲。
“我就是沈擇寧。”
他低頭看著孟芳蘭,身體因?yàn)橹辛斯硇M的緣故,剎時便已經(jīng)寒冷無比,說話都像是帶著顫音。
可是他的語氣卻十分堅定,哪怕眾人都能聽得出來他話語中的痛苦,他卻并沒有將手松開,反倒將孟芳蘭抓得更緊。
“我就是沈擇寧!”
他又說了一句,并吃力的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
“這,這是證明……”
那是一個粉色的荷包,原本是屬于趕車?yán)项^兒的買命錢。
此物出自于三百年前,想必是屬于孟芳蘭的東西,畢竟正是因?yàn)榇宋铮娙瞬耪页隽嗣戏继m最初的身份。
這東西十分邪性,老道士早瞧出了不妙,所以數(shù)次想要將此物收歸在自己懷里。
可是他也擔(dān)憂師傅,所以幾次三番趁他不備,偷偷將其摸了過來,裝在自己身上,如今算是派上了用場。
那荷包一拿出來,老道士便察覺不對勁,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腰側(cè)。
腰側(cè)的口袋之中果然已經(jīng)空了,宋長青竟不知何時將這東西摸了過去。
他并不是第一次這樣做,在牛車上時,他便已經(jīng)摸過一次,想必是怕這東西傷了自己。
孟芳蘭見到那荷包的時候,愣了一愣。
她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異色,接著緩緩低頭,將視線停留在了一人一鬼交握的手掌之上。
眼前的年輕人將她的手握得很緊,他的身體帶著與鬼截然不同的體溫。
盡管此時因?yàn)樗芄須馑郑求w溫正在迅速流失,但他卻并沒有放手的意思。
這種堅毅,令得孟芳蘭身上的殺機(jī)一頓。
“沈郎……”
“我是。”
他又應(yīng)答了一句。
“你真的是沈郎嗎?”女鬼又問了一聲,眼中帶著幾分探視。
“我真的是沈擇寧!”回應(yīng)她的,是青年毫不猶豫的話語。
話音一落,一條暗紅的血線從孟芳幸的掌心之中涌出,緩緩朝宋長青的手掌心鉆去。
那紅線看起來十分脆弱,像是一縷清煙,若他一躲,便必會散去。
可他順從的任由這紅氣鉆入自己的掌心處,并沒有半分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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