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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閨閣記 第660章 辱及長輩
陳涵見狀,險(xiǎn)些氣得倒仰,只苦于謝妍反應(yīng)與動作齊快,竟搶白得她無法開口。
此時(shí),謝妍已是舉袖垂淚,作勢蹲身行禮,哽咽地道:“我……我真的錯了,我真的只是不小心說出來的,二位請千萬……千萬別惱了我去,阿妍給你們陪不是了。”
微折的纖腰、柔弱且低微的語氣,配上她泫然欲泣的神情,說不出地可憐、道不盡地委屈,幸得場中并無男兒,若不然,只怕當(dāng)場就要有人跳出來鳴不平。
而饒是如此,眾女的視線,亦齊齊聚向陳瀅與陳涵,或?qū)徱暋⒒蛞蓡枴⒒蜃I嘲,不一而足。
陳涵被她堵得幾乎吐血,可再一轉(zhuǎn)眸,眾目睽睽,雖暫時(shí)還無人議論,但有時(shí),眼神亦能將人凌遲。
此情此景,陳瀅與陳涵聯(lián)手欺負(fù)謝妍的形象,已被眾人親眼瞧見。
自然,沒有人是傻子,僅憑謝妍兩句話就下了定論,但無論如何,身為主人的陳涵,總是先天地要吃點(diǎn)虧。
陳涵的臉色愈發(fā)難看,神情近乎陰鷙。
“走罷。”陳瀅忽地一拉她。
陳涵本能欲掙,可那股力道大得驚人,根本不容她反抗,徑拉著她轉(zhuǎn)身,繞過仍屈膝行禮的謝妍,轉(zhuǎn)上來路。
“謝二姑娘,你口出不遜、辱及長輩,我們不接受你的道歉。”不疾不徐的語聲,清朗如水,拋逐風(fēng)中。而那兩道少女的身影,亦很快消失曲廊深處。
余下眾人,面面相覷,盡皆呆住。
雖陳瀅直言謝妍“辱及長輩”,讓大家對此事略有了數(shù),可是,她兩個走得也太快了,謝妍還蹲在那兒呢,就把人家給晾下了?
那我們該怎么辦啊?
這謝家也算有頭有臉,若所有人都不去理她,委實(shí)不好。可是,正所謂“客隨主便”,主人都惱了,她們這些客人,也不好違了主人的意。
早知道就不來賞花兒了,就知道宴無好宴。
不少人都生出如上感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連串絕不能稱作笑的笑聲,乍然竄起,直驚得廊外鳥雀振翅,飛起一大串兒。
眾女皆唬了一跳,定睛看去,發(fā)出聲音的,卻是陳清。
撐起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陳清打著哈哈道:“啊哈哈,三姐姐一定是又犯頭疼病了,所以……”
言至此,她陡然驚覺,這話題哪里能笑著說,遂忙又換過一張苦臉,倒是很契合她此刻心境,續(xù)道:“嗯……所以呢,三姐姐頭疼得厲害,不能留下招呼諸位,只能先回去歇著啦。陳大姑娘素來與她自來交好,陪她同去。嗯,就是這樣。”
她用力地點(diǎn)了一下頭,似籍此取信于人,抑或取信于己,旋即又換過笑臉,招呼眾女:“大伙兒都去亭子里坐坐吧,走了這么多路,想必都累了,先歇一歇再說。”
總站在這里也不是事,有個去處,尷尬自解。
這言外之意,無人不明。
“對……對呀,我腳都走酸了呢,先歇歇吧。”一個與陳清交好的姑娘當(dāng)先笑道,上前挽了她的胳膊撒嬌:“四姑娘扶我一扶,我真累得很。”
這話一出,廊中頓時(shí)嬌笑四起,氣氛也終是轉(zhuǎn)了過來。
陳清感激地向那姑娘一笑,復(fù)又轉(zhuǎn)向眾人:“走罷,咱們喝茶吃點(diǎn)心去。”
隨著話音,她已然當(dāng)先在前引路,又趁著轉(zhuǎn)身之機(jī),飛快朝陳沅遞了個眼色。
謝妍到底是客,總不好真把人晾在那兒,陳清這是要陳沅幫忙周旋。
陳沅雖一直半低著腦袋,嫡姐的一舉一動,她卻盡知,此時(shí)見狀,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旋即垂首退去廊角,讓眾女先行。
眾人笑著說些閑話,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三三兩兩,相攜著去了茅亭,很快地,便只剩下了謝妍與陳沅。
陳沅遲疑地走上前去,正欲說話,卻未料,謝妍居然自己直身,轉(zhuǎn)過頭來,笑盈盈地看著她:“五姑娘這是留下等我來著?”
陳沅怔了怔,忙垂首道:“是的,謝二姑娘也請去吃茶吧,走了很多路呢。”
“多謝五姑娘還想著我。”謝妍拂了拂裙擺,風(fēng)姿極為優(yōu)雅,又轉(zhuǎn)眸打量著陳沅,笑著贊嘆:“五姑娘生得真美,任是誰站在你面前,都要自慚形穢。”
陳沅一下子局促起來,頭垂得越發(fā)低,像恨不能永遠(yuǎn)不叫人看見自己的臉。
謝妍垂眸打量著她,眸光閃動,隨后便笑了一聲,上前親熱地?cái)y起她的手:“我們快去吧,等再遲了,那些好吃的就都被吃完了呢。”
說罷,也不管陳沅愿或不愿,拉著她便往前走去。
便在茅亭中笑語頻頻之際,陳瀅她們,已然轉(zhuǎn)去了梅園。
說來也真有趣,原為躲清靜,二人方欲去茅亭小坐,卻不想,此行未成不說,反倒來了之前竭力避開的梅園。
此際,滿園梅花開遍、暗香浮動,疏落枝影間,唯三兩只寒鵲棲著,偶爾啁啾一聲,解此寂寞。
擇了個石凳子坐下,陳涵憋了一路的話,終是迸了出來。
“我就知道那姓謝的是個賤人,真真下作。”下死力朝地上啐了一口,陳涵氣得胸脯一起一伏:“當(dāng)年她姐妹兩個拿我們國公府的姑娘當(dāng)猴兒耍,想怎么算計(jì)就怎么算計(jì),如今倒好,竟還蹬鼻子上臉。方才要不是你拉著我,你看我怎么罵死她。”
陳瀅知她是惱得狠了,只得勸:“罵人是沒有意義的,用最簡短的語言解釋清楚并表明態(tài)度,比罵人管用。”
“可我氣啊!”陳涵兩個眼睛瞪得老大,眉毛幾乎立成直線:“我知道罵人沒用,可不罵幾句也太憋屈了。”
語至此節(jié),她驀地神情一暗,眉眼間的怒氣迅速消散,肩膀也塌下半邊兒,無力地道:“罷了罷了,我知道,我但凡罵她半句,理虧的就是我。你把我拉開,又丟了句狠話,這才是真正的教訓(xùn)了她。”
她突然抬手,用力捶了一下心口,面上亦忽地涌起強(qiáng)烈的苦悶,仿似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此刻一下子到達(dá)極限。
“可是,你知道嗎。就因?yàn)槊靼走@些,我這心里才更憋得厲害。”她緊緊攥著胸前衣襟,面色白得發(fā)青,張開嘴劇烈地喘息著,仿似下一刻便將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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