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仙曲 第763章 自由如風(fēng)

盈椎被霜夜的眼神震懾得停頓了兩息的工夫，才繼續(xù)說：“你們該知道，在桐樹山中所有被軟禁的諸侯中，我玥闔國與其他諸侯國不同。其一，我們是被單獨(dú)關(guān)押的，其二，其他諸侯國都只有一位君王，而我玥闔卻有三代君王，此外，在寡人之上還有那么多的老臣，寡人只能聽祖太上先王的話，甚至連那些老臣都可以對寡人指手畫腳。”

風(fēng)倚鸞說：“在你之上才只是兩代先祖而已，要知道，在上仙界，可有八十八代皇仙先祖呢，那么多的先祖、還有一代一代的大臣們，每天排著順序請安都能把人累得半死，更別說商議別的事情了。”她說完之后又補(bǔ)充了一句：“我聽我娘親說的。”

盈椎說：“是啊，所以我們幾人知道上仙界的情況之后，都不想去上仙界。然而，在桐樹山的兩年中，我?guī)状闻郧脗?cè)擊地對父王和祖父王提起此事，說‘希望玥闔能選擇留在下界大陸，這樣更自由一些’，但卻都被他們否決了。后來我又說，‘想與幾位近臣單獨(dú)留下來’，卻又被父王嚴(yán)厲訓(xùn)斥了很久，罵我不忠不孝。”

風(fēng)倚鸞點頭：“是啊，于情于理來說，你無法拋棄你的君父獨(dú)自留在下界大陸，更何況這一分別就是永訣，應(yīng)該再無見面的可能了。”

盈椎點頭：“所以此事只能作罷，我也不敢再提。可是我們幾人打心底不想去上仙界追隨皇仙，更何況瑤嬅和景澄還流落在山野之中，著實讓我割舍不下……所以后來，我便又與晏鵠廣他們幾人悄悄商議，才想出了這么一個蹩腳的辦法。”

風(fēng)倚鸞了然：“也就是說，兩位先王是知道你們想留在長河大陸的，但是他們一心想追隨皇仙，便不答應(yīng)你們幾位的請求。”

盈椎說：“是啊。”

風(fēng)倚鸞又問：“所以那天除了我以外，兩位先王肯定也是知道你們想做什么的，但他們沒有出來阻止。”

元銳立點頭：“兩位先王肯定知道，只不過，西閣大人的劍氣足夠快，我們也死的很快，他們沒來得及阻止這一切發(fā)生。”

晏鵠廣說：“還有一種可能，也可能當(dāng)時兩位先王想阻止我們的，但又不想橫生出多余的事端，畢竟當(dāng)時王朝和四海盟軍已經(jīng)把兩位皇仙圣祖折騰得不輕了，七萬諸侯們當(dāng)時都心惶惶的，生怕進(jìn)不了升仙城，兩位先王當(dāng)時看起來也頗有些憂慮神色，他們是一心想進(jìn)入升仙城的，所以……至于我們這些不孝之子、不忠之臣，他們估計懶得再管了。”

盈椎說：“你這便是胡亂猜測了。”

元銳立則說：“這猜測也有那么一絲道理，但最主要的是一切發(fā)生的太快，很多人都還沒有回過神呢，我們就已經(jīng)‘死了’，先王或者舊臣他們可能也怕萬一沖出來會被西閣大人誤傷，那真是一劍一條命，所以當(dāng)時除了我們以外，就沒有人再敢上前了。”

盈椎輕輕搖頭道：“總而言之，無論如何猜測，或者無論兩位先王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但鸞兒既然問，我們便把實情和我們的猜測都說出來，便是如此。”

風(fēng)倚鸞說：“原來這關(guān)鍵竟在于西閣大人的劍很快。”

霜夜看了盈椎四人一眼，什么都沒說。

盈椎卻又嗟嘆道：“如今，上仙界和下界大陸已經(jīng)永隔了，無論再說什么，我們也都回不去了。其實如今想來，也不知道這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一邊是自由，一邊是君父，忠孝與自由，這兩者之間總難兩全，而我們，最終選擇了自由。”

風(fēng)倚鸞點頭：“的確兩難全。”

盈椎繼續(xù)說：“卻不知道，在今后漫長的歲月中，我們會不會后悔，會不會痛悔自己的這等不孝之舉啊。”

晏鵠廣說：“不必等你痛悔，兩位先王肯定天天都會在升仙城內(nèi)痛罵你，還有我們的父上，也肯定在痛罵我們，不忠不孝，背棄君父而叛逃。”

他說完這句，盈椎和元銳立以及高解熊全都微微低下了頭，沉默了。

盈椎呆了片刻，悠悠說道：“倘若，我什么都不知道，一生糊涂也就罷了，可我偏偏聽到了皇仙的種種之事，細(xì)想之下，便已經(jīng)畏懼了那樣無趣的仙界生活；又或者，倘若我從未認(rèn)識過你們這些野修也就罷了，可我又偏偏曾看到過自由的模樣，就像鸞兒、像端墟、像鸞兒的師父，還有那位灑脫的塵前輩，你們在我心中留下了一道影子，就如高天鸞鳥的雙翅劃過風(fēng)的痕跡，如同層云乍開的驚鴻一瞥，我便再也不想再過那種等級重重的生活，我只想投奔自由，忘掉什么王位，盈氏的榮耀，我只想證得道心，做一名自由自在的散仙。”

風(fēng)倚鸞也呆道：“僖王，第一次聽你如此深沉、如此正經(jīng)的說話呢。”

“哦。”盈椎微微一笑，搓搓自己的臉。

楫離一直在默默的烤肉，這時忽然抬頭問：“咦，盈叔，你為何提到了端墟，卻不提我？”

盈椎愣了一下：“因為，藥師的性格一向很沉穩(wěn)？”

風(fēng)倚鸞便用手指戳戳楫離：“你看，就連盈大叔他們都覺得你平日太悶了，心中似乎總背著什么包袱似的，不夠灑脫自由。”

楫離想了想，說：“也許是這樣的，我自幼在宗門內(nèi)拘束的多了，所以總難放得開。相比之下，甚至不及端墟啊。”

說完這句，他低頭繼續(xù)看著丹爐中的肉，獨(dú)自若有所思。

晏鵠廣便接著說：“忠孝與自由，總難兩全，但無論后悔與否，我們都已經(jīng)走出了這一步。”

盈椎點頭，用懇切的眼神看著風(fēng)倚鸞：“因此，還是想請鸞公主照拂，能容我們這些不忠不孝的玥闔罪臣在這大陸有容身之處，能光明正大的修煉，能光明正大的行走在這世間，看遍山河風(fēng)光。可好？”

風(fēng)倚鸞輕輕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