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漢 第十四章 龍眠老子識馬意

當(dāng)年風(fēng)華正茂的雁門太守郭缊，如今已經(jīng)是四五十歲的人了。｛隨}{夢}小說щww{suimеng]}而以此人的身份地位，無論如何，都堪稱養(yǎng)尊處優(yōu)多年。

不過即便如此，當(dāng)郭缊在半路上看到那個血淋淋、冰乎乎的馬首后，他還是扔下了那些豬羊與族中隨從，然后頂著嚴(yán)寒與封凍，隨趙平還有自己的侄子郭護(hù)匆匆趕到了公孫珣的營地處……從他一瘸一拐的姿勢上能看出來，這一路上他應(yīng)該是摔了不少跟頭。

“郭公來了，快給郭公盛碗餃子。”眼見著故人來訪，公孫珣倒是依舊和氣，好像二人不是相隔十年，而是昨日還曾一起在滹沱河岸邊望河笑談一般。“老虎肉餡的，確實(shí)難得?！?p/> 時值晚間，此時偌大的中軍帳略顯空蕩，不僅沒看到幾個軍官、衛(wèi)士，便是幾名聞名遐邇的‘軍師’、‘謀士’，也只有一個戲忠在旁……如此姿態(tài)，倒還真有幾分私室相見故人的感覺。

當(dāng)然了，郭缊如今哪里敢多想，眼見著數(shù)名目不斜視的甲士封住帳門，侄子郭護(hù)和那個趙平也被帶走，帳中除了他本人一時間只有公孫珣、戲忠二人而已，更是心驚肉跳，便趕緊行禮稱喏，然后匆匆入座。

而就在其人入座，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之時，卻果然有侍從飛速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餃子……可卻沒有筷籌？

郭缊先是一愣，但旋即就想起大漢朝歷史上的許多典故，然后只覺得頭皮發(fā)麻，便如木偶一般僵硬起身，復(fù)又來到帳中空地上，束手而立。

“郭公是不是覺得挺委屈？”公孫珣咽下了一個餃子，又喝了口熱湯，這才輕聲詢問?！靶量嗲皝韯谲姡疫@個當(dāng)日受你多煩照顧的故人卻屢屢為難，甚至堪稱苛責(zé)？”

郭缊不敢怠慢，即刻躬身行禮：“回稟衛(wèi)將軍，在下著實(shí)沒有怨懟之意，只是之前也實(shí)在是不成想將軍居然是這個意思，這才有所松懈……”

“我是哪個意思？”公孫珣抬頭看了對方一眼，然后卻又繼續(xù)低頭去吃著自己老虎肉餡的餃子了。

“衛(wèi)將軍不是想讓我，還有我們陽曲郭氏，唯將軍馬首是瞻嗎？”郭缊在立在帳中勉力問道?！胺鞘遣辉敢庵④?，只是之前聽說將軍在馬邑大勝匈奴，我還有兩位兄長只以為衛(wèi)將軍兵力充足，將士驍勇，而太原又無戰(zhàn)事……”

“看來郭公還是覺得他委屈了。”公孫珣忽然笑著打斷了郭缊，但這話卻分明是與一旁吃的香甜的戲忠所言。

“郭公當(dāng)然覺得委屈。”戲志才也端著木碗失笑道。“堂堂一位兩千石，又是陽曲郭氏的頭面人物……這陽曲郭氏在太原，乃至于整個并州，也是僅次于王氏的世族，所謂太原王、郭，向來并稱……君侯，我是潁川人，太原情形知道的不多，沒記錯吧？”

“沒記錯。”公孫珣放下碗來，正色與戲忠介紹道?！安⒅菔来鷥汕氖雷鍘缀醵荚谔宜赖木陀衅甙藗€，但其中唯獨(dú)王、郭兩族最為昌盛……太原王氏名震天下，自然不必多提，無論是晉陽王還是祁縣王，都是人才輩出，官至兩千石者數(shù)不勝數(shù)，就連咱們軍中為我副將的王澤王太守其實(shí)也是太原王出身；而郭氏同樣世出名門，如今陽曲城內(nèi)主持郭氏局面的，非但有眼前這位郭缊公，還有曾經(jīng)做過幽州刺史的郭勛公、做過涼州刺史的郭閎公……至于郭氏在太原的另一支同族介休郭，雖然仕途上有所不便，可僅憑昔日一位士林領(lǐng)袖郭林宗，便足以傲視天下了?！?p/> “這個我知道！”戲忠放下木碗，先一抹嘴，復(fù)又一拍幾案?！肮肿谡l人不知誰人不曉？所謂南許北郭，南面士人要靠許邵的月旦評而得名，北面便是這郭泰郭林宗一言決人名望了！我聽說，當(dāng)年王澤王太守和他兄長王柔便是憑著郭林宗一言而知名天下，從而仕途順利的，而郭林宗一死，天下人不顧并州偏遠(yuǎn)前來送葬的多達(dá)萬人……君侯，是這樣嗎？”

“正是如此。”

“若是如此，君侯，屬下便不得不有所勸諫了！”戲忠忽然板起臉來拱手言道。“郭氏如此名門，君侯卻屢屢為難于這位郭缊公，就不怕落得一個‘苛待名族’的說法？本朝傳統(tǒng)，多少年了，只要是‘苛待名族’的官員，向來是做不長的！”

郭缊欲言又止，卻根本插不進(jìn)話。

“再說了，太原世族密集，傳承百年甚至千載的都是有的，這些人相互聯(lián)姻，自成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戲忠繼續(xù)懇切言道。“所以說君侯啊，你今日對郭公如此無禮，就不怕明日惡了整個太原，讓太原諸族都投了董卓嗎？！而董卓這種人，本來就兵馬強(qiáng)盛，唯獨(dú)缺少人望而已，若是其人明日得了并州世族的傾力支持，怕是后日就能再行廢立，登基為帝了！君侯自己名聲敗壞不要緊，大漢四百年基業(yè)因此斷送，豈不是君侯你的過失？”

公孫珣聞言一聲嘆氣：“如此說來果然是我的錯了？我以為我從幽州起兵，親自負(fù)柴鋪路，辛苦討董向南，便足以稱得上不負(fù)天下了，卻不想還要不負(fù)這些天下名門，否則便要斷送大漢江山……”

“君侯這就是太過自以為是了！”戲忠繼續(xù)冷笑道?！澳汶y道不懂嗎？在這些名門望族眼里，他們自己便是天下！董卓算什么？君侯又算什么？！你一個邊郡出身的將軍，怎么能對這些大人物呼來喝去呢？人家郭公能盯著冰凍出城十余里來迎接君侯，已經(jīng)是給你天大的面子了……”

二人一唱一和，盡其嘲諷之能，而郭缊也實(shí)在是聽不下去了，便無奈在下方打斷戲忠，懇切辯解：“將軍明鑒，缊與陽曲郭氏，乃至于太原諸族絕無悖逆將軍之意……其實(shí)若非是董卓無道，我等如何又紛紛棄官歸家？請將軍放心，這種大是大非之上，我等絕不會有所猶疑的！”

“那為何今日才來見我？”原本冷笑的公孫珣忽然變色，肅容質(zhì)問?！澳阒恢牢以谠降攘四愎埲?？為此兩萬大軍蹉跎三日，還遇上了風(fēng)雪？”

郭缊情知不能再避開此事，便也勉力抬頭，正色以對：“將軍，我們是真沒想到你是這個意思……你若是早有言語，我郭缊也好，陽曲郭氏也罷，難道會真的有所猶疑嗎？捐家為國也好，子弟相從也罷，都是你一句話的意思！”

“我說的是這個嗎？！”公孫珣忽然間怒氣難制，而一個木碗與著幾個餃子也隨著他的發(fā)怒直接摔翻在了郭缊身前。“你跟我裝什么？！太原郭氏，陽曲與皆休兩處，你們家中現(xiàn)在一共有一個九卿、兩個刺史、一個太守，每個都是天下人杰……真不懂我的意思嗎？！”

戲忠偷瞥了一眼公孫珣，發(fā)現(xiàn)對方是真的發(fā)怒后，倒也是有些驚嚇。

“天下崩壞，董卓亂政，諸侯并起！”公孫珣黑著臉繼續(xù)一字一頓言道。

“但身為漢臣……”話既然說開了，郭缊倒反而鼓起了勇氣。

“我又沒讓你們叛漢！”公孫珣再度厲聲打斷對方?！拔抑皇歉嬖V你，大爭之世已然來臨，金戈鐵馬，群雄并起……這個時候，以你們的能耐和實(shí)力，起來爭一爭，我反而無話可說！但既然不爭，我又引兵至此，這個時候，你們不為我所用，便是我當(dāng)面之?dāng)?，如此而已！?p/> “將軍！”公孫珣勃然大怒，郭缊卻也是略帶激憤?！疤@里真沒人要與你為敵！如今這個局勢，只要你說了做了，大家不從你，難道還會從董卓嗎？晉陽王澤王季道不就在你軍中嗎？我雖然沒去原平，不也來到此處了嗎？何至于如此苛刻？我不信衛(wèi)將軍以此對人，還能有今日之勢？到底是為什么？！莫非是覺得當(dāng)日曾親自與我盛了一碗麥飯，而今日為天下權(quán)重，所以覺得羞恥？”

“郭公！”坐在主席后的公孫珣嗤笑一聲，卻不禁搖頭。“若非是念在當(dāng)日的交情，我何至于如此雍容，一而再再而三給你余地？你信不信，若是換了別人，今日送去的便不是馬首而是你那侄子郭護(hù)的首級，而今晚這頓餃子，恐怕也要在你家中享用了。”

“何至于此？”郭缊愈發(fā)驚恐疑慮。

“誰讓你們是太原世族呢？”公孫珣一聲嘆氣，然后緩緩起身，卻是給出了一個讓人疑惑更深的答案?！叭羰撬?，我自然會對世族禮賢下士，然后以人為本。但在太原，我卻只能以勢大來壓人了……”

郭缊果然更加不解：“敢問將軍，太原世族與他處到底有什么區(qū)別？”

“并無他意，只是太原這地方世族太多了，幾乎每縣每邑都有世族，甚至還要遷移另起別支……換言之，多的都溢出了！”公孫珣負(fù)手踱步向前言道。“也多到連豪強(qiáng)都無法在太原立足了?！?p/> “這不是好事嗎？”郭缊極力辯解。“將軍也是執(zhí)政地方多年之人，難道不知道豪強(qiáng)貪鄙不法？而世族再如何，也有家風(fēng)傳承，最起碼不會做欺壓百姓，攪擾行政之舉……”

“欺壓百姓我也覺得沒有，王、郭、溫、孫、令狐、關(guān)、田……這些太原名族出身的人物我認(rèn)得不少，最起碼德行才能都是很顯著的?！惫珜O珣微微頷首，但行到郭缊身側(cè)卻忽然開口詢問。“但擾亂行政……郭公，太原有多少在冊人口？”

“在冊二十八萬！”

“雁門呢？”

“之前二十四萬，因?yàn)楫?dāng)日鮮卑騷擾漸漸流失到十二萬，但經(jīng)過你我當(dāng)年清查豪強(qiáng)，收納流民，還有這些年檀石槐身死之故，又漸漸回復(fù)到十七八萬！”

“那雁門實(shí)際多少人口？”

“哪怕是不算太行盜匪，也總有二十萬吧？”郭缊當(dāng)然一清二楚。

“太原實(shí)際多少人口？”公孫珣駐足在對方身后，忽然追問。

郭缊一時語塞，但其人終究是個有才德之人，倒也不至于有所隱瞞，所以稍微頓挫之后還是正色而答：“太原安定勝于雁門，縣邑倍于雁門，且耕地、交通也勝于雁門……我估計總有四十萬人口！”

“太原沒有多少豪強(qiáng)之家，這些人口耕地都是誰藏匿的？”公孫珣不慌不忙。

郭缊無言以對。

“我不是拿這個苛責(zé)你們?！惫珜O珣在對方身后嘆氣道?！疤煜聛y成這個樣子，別說并州這種山窩子天然善于隱匿人口了人，無論如何，總比讓這些人去太行山當(dāng)紫山賊，去河?xùn)|、上黨做白波匪強(qiáng)吧？我只是想告訴郭公一個道理，天下壞成這個樣子，是根子上出了岔子，哪里都一樣，別的地方是那些門第低下的豪強(qiáng)吞并了這些人口、田地……你們太原沒有豪強(qiáng)存身之處，卻不代表沒有人在田地、人口上擾亂行政！甚至最有可能的就是你們這些既有世族之名，又有豪強(qiáng)之實(shí)的太原世族所為?！?p/> 郭缊愈發(fā)沉默。

“我在中山，見過豪強(qiáng)勢大，聯(lián)手壓制沒落世族；在河內(nèi)，見過窮的只有兩條褲子還親自耕地的世族名士；在兗州，見過人口數(shù)萬，可以輕易出兵數(shù)千的大豪強(qiáng)……但不管如何，這些地方，世族就是世族，豪強(qiáng)就是豪強(qiáng)，世族高居其上，得仕途名望；豪強(qiáng)居于其下，卻得土地人口……唯獨(dú)你們太原，表面上是世族逼迫無德的豪強(qiáng)無立足之地，實(shí)際上卻是世族、豪強(qiáng)一體，名實(shí)俱存！郭公，你跟我說實(shí)話，陽曲城從上到下，難道不是你們郭氏說了算嗎？”

“衛(wèi)將軍是把我們當(dāng)成為禍地方的豪強(qiáng)來對待了？”郭缊終于有所醒悟。“是不是只要交出人口、土地、錢糧，便可以無恙？”

“我都說了，你們既是世族，又是豪強(qiáng)?！惫珜O珣嘆氣道?！八晕壹纫駥Ω逗缽?qiáng)那般凌厲如冬日之風(fēng)，又要正視你們這些人的能力、才德，就事論事，以人為本，對你們中的有德有能之士如沐春風(fēng)……”

言至此處，公孫珣俯身從地上將自己剛才擲出的筷籌撿起，卻是轉(zhuǎn)手放到了郭缊手里：“郭公，咱們是十余年的交情，當(dāng)年你族兄郭勛公為幽州刺史，半夜去拜訪我，張口便是他是你族兄，而既然是如此這般故人，我這里總有你一碗吃食的！但吃完你就回去，去告訴尚在城中郭勛公與郭閎公，不要拿幾只牛羊來糊弄我……當(dāng)日我在兗州，要那戶豪強(qiáng)出兵出糧時曾告訴過他，莫要以為我不敢夷人族……天下變了！”

“這算什么？”郭缊手握那雙筷子，搖頭不止。

“這什么都不算。”公孫珣昂然負(fù)手答道?！澳阒灰涀?，明日我臨陽曲城下后，只有敵我兩分而已……并無第三條路！”

“為何與我說這個？”郭缊愈發(fā)無奈?！耙詫④姷某歉c智慧，這種事情本可做的更干脆一些的！”

“不是說了嗎，誰讓咱們是故人呢？”公孫珣感慨反問?！俺粤诉@碗餃子，便趕緊回去吧！”

半個時辰后，郭缊離開了中軍大帳，帶著自己的侄子匆匆連夜趕回了陽曲，而公孫珣卻與戲忠一起繼續(xù)在討論太原局勢。

“君侯，這事真不用兩位軍師參與嗎？”戲忠看著空空如也的幾案，不由再度問起了一件早已經(jīng)說了數(shù)次的事情。

“子伯善軍事，元皓善態(tài)勢，這種事情主要還是耍弄人心……有你幫我參詳便可，何必讓他們多問？”公孫珣倒是不以為然。

“其實(shí)說到底，也未必是人心?！睉蛑覕n著袖子幽幽嘆道?！爸饕€是形勢變化的太快……正如君侯之前發(fā)怒時所質(zhì)問的那般，如此人杰，怎么可能不懂形勢？何況郭氏如今三個掌舵之人，郭勛與郭缊都曾與君侯共事頗多，又如何不懂得君侯的能耐與君侯的脾氣？”

“說的沒錯，他們只是沒來得及轉(zhuǎn)彎而已?！惫珜O珣緩緩頷首?！岸椅掖朔_實(shí)有些失之于詭道了……但是沒辦法，時不我待，道路難行不說，前方信息也隔斷，洛陽局勢如何我根本一無所知，其他諸侯有沒有明白要?dú)w納地方勢力行君臣之道，更是無從知曉……也就等不得，更顧不得這些了?！?p/> 戲忠緩緩頷首。

“總之，”公孫珣繼續(xù)嘆道?！按朔谔褪且玫侗澈莺莸某榈剿麄兡樕?，讓他們清醒一下，天下已非昔日之天下，我公孫珣要的是君臣之實(shí)，俯首帖耳，不是什么同僚襄助，共謀大義！我固然要取天下，卻不是為他們?nèi)√煜?！?p/> 戲忠心中微動，卻不再多言。

第二日，幽州軍繼續(xù)南下，直入陽曲城中，而陽曲郭氏這一次也大舉出城相迎。其中，昔日公孫珣的同僚，此番出迎的郭氏首領(lǐng)，前幽州刺史郭勛更是開門見山，當(dāng)眾下拜，口稱明公，并愿捐家襄助，討董扶漢。

就這樣，幽州軍入城稍作休整，就地補(bǔ)充了大量糧草、軍資、壯丁，軍勢也是愈發(fā)雄壯起來。

然而，兩日后，當(dāng)軍勢強(qiáng)橫的幽州軍趁著天晴再度啟程南下，并在數(shù)日內(nèi)接連不戰(zhàn)而下盂縣、狼孟兩城，即將抵達(dá)太原盆地之時，卻陡然在路途中聽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訊息！

“此言是真嗎？！”在軍中名為副將，實(shí)為閑人的代郡太守王澤聞訊后居然直闖大帳，卻無人覺得意外。“衛(wèi)將軍！前居然有我族中不肖子引兵隨太原太守楊終相拒將軍？”

“此言屬實(shí)?！痹谝槐妼⒆舻某聊?，坐在上首，臉色原本就有些不好看的公孫珣也是愈發(fā)黯然起來。“這件事情是我的過失……之前對郭缊稍微苛責(zé)了一些，卻又放任此人去介休說服同族……孰料，此人大概是覺得我之前有辱他的嫌疑，心懷怨恨，便在晉陽傳播謠言，說我要治罪太原太守楊終，還要夷王氏全族，并取諸太原世族全族資產(chǎn)充軍！”

“這種事情……別的我不知道，夷族王氏何從說來？”王澤目瞪口呆。“他們難道不知道我在衛(wèi)將軍軍中嗎？”

“聽說是因?yàn)橥踝訋煹氖虑??！惫珜O珣微微挑眉道。“不瞞王公，我之前倒是曾與郭缊親口說過，如今太原局勢，不從我者便是董氏逆賊而已，而董氏逆賊總是要?dú)o赦的。可我直到今日才知道，你那祁縣同族王允王子師如今是居然董卓手下第一信重大臣……據(jù)說，其人領(lǐng)尚書令，總攬朝政，董氏在朝中的局面，竟然是此人一力為之……王氏大概也是不知道該如何辯解吧？”

王澤驚愕無語：“子師竟然從了董賊？”

“季道公?。　迸赃叺膽蛑覠o奈插嘴道?！艾F(xiàn)在是想王子師的事情嗎？現(xiàn)在是你族人居然要引兵拒我討董大軍！咱們前面有通道隘口，有太原堅城，有楊終這個太原太守，還有被郭缊蠱惑的諸多太原世族……敢問季道公，如之奈何?。?！”

繞是王澤號稱名臣，也不禁一時慌亂。

“中平末，董卓廢立，獻(xiàn)帝即位，卓以數(shù)仕并州，倚重并人，尤以允之才出眾，乃拜太仆，再遷守尚書令，朝政大小，悉委之于允。而允矯情屈意，每相承附，卓亦推心，不生乖疑，故得扶持王室于危亂之中。臣主內(nèi)外，莫不倚恃焉。時逢太祖伐董，過太原，以不知洛中人心，而罪王氏附逆，時人嘆之?！薄缎卵鄷肪砹袀鞯谑?p/> ps：大年初n，繼續(xù)磕頭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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