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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fēng)萬里盡漢歌 第二百六十八章 黃河岸畔仁義留名
“本寨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行事向來無有偏差。此情天地可鑒。今番攻取大名府,亦是斬除貪官污吏、殺盡勢惡土豪,與爾百姓無關(guān)。索取百萬錢糧只為接濟(jì)水泊外十?dāng)?shù)萬嗷嗷待哺之難民,過道朝城亦本無觸犯之意。卻不料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梁山泊一片仁義竟遭王定賊子算計,此恨誓不與干休。與爾等知曉,若將首惡拿下,獻(xiàn)出城關(guān),當(dāng)不犯此間一草一木,大軍收兵回山去了。如乃不聽忠告,頑強(qiáng)抗拒,便用飛砲轟打,城池破時,生靈涂炭,休生后悔。”
朝城梁山軍營壘里,陸謙提筆寫下了這番話語,叫親隨們多多來抄寫,再將諸多的告示一一縛在箭上,射入城去。只這告示射入城內(nèi),半晌不見動靜,幾名梁山軍士近前探望,反被城上一蓬箭射來,打了埋伏,爭些兒送了性命。
陸謙不由大怒,這朝城里的王定是吃定了自己了么?還有這朝城的百姓,一點(diǎn)動靜也沒,是認(rèn)定梁山泊打不下朝城?這是“啪啪”的在打他陸大寨主的臉皮。
但陸謙并沒就此下令攻城。因?yàn)樗种袥]有石砲,別說是梁山砲了,就是宋軍傳統(tǒng)的石砲也是一個沒有。大名府武庫里搜羅來那些石砲,便是九梢炮、十三梢炮那樣的國之重器,現(xiàn)下也全變成了零部件,如砲梢這種有價值的珍貴木材都被打包運(yùn)回梁山,而其余的底座這類的器物,就都被劈碎當(dāng)柴點(diǎn)燒了。
可陸謙依舊不覺得區(qū)區(qū)朝城有多么難打。
那守在城頭的丁壯只是尋常百姓,他們握著的也只是民間獵弓,殺傷力、射程比之軍弓都差得遠(yuǎn)了。梁山泊人馬披掛有戰(zhàn)甲,箭矢的殺傷力被消弱到了極致。
而這城中硬弩許是只王定手中存有,但又能有幾具?
當(dāng)下就傳下令來,伐木砍樹,打造攻城器具。次日天亮,陽光照撒著大地,陸謙便就親引著親衛(wèi)兩營出現(xiàn)在了城下。那周遭確實(shí)也有其余部隊,但更多是在駐守,守護(hù)運(yùn)輸線。自始至終,這朝城都只是梁山泊撤退途中的一個小插曲。
那王定也沒想著要掐斷梁山泊的退路,要奇襲梁山泊,重創(chuàng)梁山泊。否則他當(dāng)日就不會第一回合里就露出底牌了。這廝便就是要博取個噱頭!而只這虛名對他來說就已足夠了。
上千重步兵,為十重陳列,齊步上前“咚咚咚……”,連聲、齊整的巨響,宛若是直接敲打在人們心靈的巨鼓,震人膽魄。跟隨其后的幾百名戰(zhàn)俘,抬著一架架長梯,跟隨在左右營之后,他們后頭更是有一支百十人的輕騎在緊緊地監(jiān)視著。
“將軍……”城頭上,王定身后一指揮使輕聲叫道。他此刻的心跳一陣加快,那梁山軍的上千鐵甲兵就仿佛是一片壓向人頭頂?shù)暮谠疲恳淮蔚娜鋭佣寄茏屓烁杏X一陣心悸、一種沉悶。
整個城頭都被一片烏云籠罩,一種壓抑的氣氛彌漫整個城頭。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王定是第一個趕到城南鎮(zhèn)壓‘民亂’的軍將,結(jié)果那文仲容與崔埜還沒被他鎮(zhèn)壓下去,大名府就淪陷了。這轉(zhuǎn)折來的太快,叫王定都懵懂了。清醒來,王定沒并前往留守府去扶危救主,而是干凈利索的引一標(biāo)人快馬加鞭的逃出了南門。文仲容與崔埜沒能攔得住他,那南門可是有不少敗兵從中出逃。那里是最先起亂之地,匯聚了不少官兵,待到大名府失陷,那些官兵至少逃了大半。文崔二人勢單力薄,可封不住城門。
在大名府外,王定立起自己的將旗,一度招攬了小三千人馬。他先是到城池南的南樂鎮(zhèn)駐扎,要整頓兵馬伺機(jī)反撲。結(jié)果這話鋒剛露,他手下兵馬就大亂起來,一夜的混亂平靜后清點(diǎn)人數(shù),足足少了近半。
如此這南樂鎮(zhèn)他就立腳不穩(wěn)了,王定方引著兵馬來到朝城縣,一路上又散去了不少人。
現(xiàn)下他手里軍兵也不過是千人,但是就這千人殘兵也是不堪一擊的貨色,連帶城池里愈發(fā)不堪的民壯,這指揮使很懷疑,若叫梁山泊這身披重甲的賊兵真的沖上了城頭來,朝城被破怕也是彈指之間吧。
右手輕輕抬起,王定止住了屬下的話頭,眼神慎重的望著前方。今日梁山賊寇擺出如此架勢,豈止他的屬下心驚,他也膽顫啊。但木已成舟,現(xiàn)在再后悔不是晚了嗎?在決定招惹梁山泊之前,他不也想到了現(xiàn)下的一幕么。世上哪里有不須冒半點(diǎn)風(fēng)險就能到手的大功勞啊。這只能期望城頭上的滾木礌石和灰瓶金汁能打退梁山賊寇了。
陸謙舉起了一支千里鏡,對,就是那單筒望遠(yuǎn)鏡。歷經(jīng)九九八十一難,在制壞掉了一塊塊晶透水晶之后,第一支成品終于誕生了。被陸謙命名為千里鏡,偌大個梁山泊人人豎起大拇指稱贊這名兒起的好,恰如其名,名副其實(shí)。
彼此相距有一里尚多,千里鏡下,城頭上的人物臉龐卻毫發(fā)可見。“哈哈,只不過是一群殘兵敗將,驚弓之鳥,何足為懼?”轉(zhuǎn)手將千里鏡遞給右手的索超,卻對左手處李逵那滿是討好的臉,視而不見。誰叫這黑廝不僅人黑,手更黑。
鑒于他首次接觸千里鏡,就把伸拉式銅管給扯斷的事實(shí),陸謙決定暫且封殺了李鐵牛。等到這千里鏡制作工藝成熟,山寨囤聚的數(shù)量多了,方會于他一個擺置。
索超拿過千里鏡看望城頭,臉上盡是笑,“哥哥說的是。彼城頭上盡是群怯雞,豈能堪戰(zhàn)!”
這邊李逵神情訕訕,縮回自己一雙黑手,道:“哥哥不讓看就不讓看,何嘗叫俺待在身邊?”
“往日哥哥都把千里鏡交給左手的頭領(lǐng),俺鐵牛今兒站在哥哥的左側(cè),也不見被趕,只待能摸上一摸,漲漲見識。怎就變了位置,抵到右手去了?莫不是在晃點(diǎn)俺鐵牛?”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望遠(yuǎn)鏡的原理是平常人萬萬難以理解的。這種器物乍一出世,真就是神奇非常,如同神怪。
“好沒道理,好沒道理。恁地日久的過錯還記在心頭,哥哥恁地小氣。”
陸謙把李逵的話都聽在耳中,不發(fā)一言,只一眼飆去。那聲音登時不再有了。
他再回首看身后的親衛(wèi)二營,對比城頭上的一干驚弓之鳥,他們才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真正精銳。
校場上的嚴(yán)格訓(xùn)練是練不出一支真正精兵的,他們最多只能稱得上是一塊璞玉。只有通過血與火,通過戰(zhàn)爭,通過死人,才能讓這璞玉去掉多余的雜質(zhì),煥發(fā)出耀眼奪目的采光。
現(xiàn)下的梁山軍親衛(wèi)二營那就是這天下里第一等的精銳。
“哪位兄弟愿于我去叫陣?”陸謙馬鞭一指朝城。
他身后排著一列頭領(lǐng),無論是索超,還是扈三娘、郭盛、呂方等人,都是清一色堪戰(zhàn)敢戰(zhàn)的。但掄起搶功來卻差了人黑旋風(fēng)一籌,那廝連著請示一聲都無,便當(dāng)前奔出去,手掿雙斧,睜圓怪眼,咬碎鋼牙,高聲大叫:“認(rèn)得梁山泊好漢黑旋風(fēng)么!”
朝城早先就被一丈青煞了威風(fēng),現(xiàn)下又被梁山泊鐵甲精兵震懾,再被李逵搦戰(zhàn),如何敢有人應(yīng)答?縱使王定瞧著李逵這等步將便不上眼,卻也息聲。
“蠻撮鳥們出來!和你廝殺!”李逵在城下破口叫罵,城頭上官軍只是不應(yīng)。如此陸謙動用起弓弩來,就也順理成章。
“嗚嗚嗚……嗚嗚……”低沉的號角聲。
“咚咚咚……咚咚……”雄勁的戰(zhàn)鼓聲。
六個都的甲士邁著整齊的步伐,直抵朝城墻外五十步距離,城頭上喊叫聲響起一片,不外乎是放箭放箭。
但打城頭上落下的箭矢,卻片刻也不能阻擋得住城外的他們。
作為身披重甲,便是臉面上都覆以鐵面,可謂武裝到壓制的親衛(wèi)二營的軍士們來說,想要被城頭上的民弓、軟弓給射傷,那真是千難萬難。
倒是當(dāng)他們手中的弓箭射出箭矢后,城頭上那些半點(diǎn)甲衣都無的青壯們,卻是想不受傷都難。
“嗖嗖嗖……”
齊整的箭矢破空聲回響在城頭,一排排方向高度一致的箭矢似乎平地里起了一群鳥雀,疾快的向城頭落去。
“撲哧……啊……”入肉的聲音,以及垂死、慘痛的尖叫傳來。
雨點(diǎn)般密集而下的箭矢,就像是一波接著一波的打磨鍛煉,時刻都在磨礪著城頭兵壯的神經(jīng)。是一波更強(qiáng)過一波的扣問,不停地敲打在守城兵壯的心頭。
面對著箭如雨下的情景,沒有真刀真槍干過的民壯,免不了的會心慌意亂。這就仿佛是后世熱兵器時代,那些初上戰(zhàn)場的新兵一樣,他們聽著那密集的槍聲就膽戰(zhàn)膽寒。
如今也是這般。
密集的箭矢和死傷之人凄厲的慘叫叫他們?nèi)巳四懥眩瑐€個心驚。
都不用甲兵正式攻城,城上的軍民便立腳不住,紛紛倒退。城頭上王定準(zhǔn)備下的滾木礌石和灰瓶金汁全做了無用功。正自亂哄哄地,陸謙大笑著把手中馬鞭一指,后陣那些抬著長梯的降兵們蜂擁上前去,再之后就是一干頭領(lǐng)引帶著的親衛(wèi)營甲兵。
這般廝殺直叫勝得輕松如意。待到梁山軍殺上城頭時候,大勢已不可逆轉(zhuǎn)。
大軍殺入城中,當(dāng)下陸謙和眾頭領(lǐng)都入縣衙,見一干丁壯將一文官一武官擁到,卻是城中青壯見勢不妙主動擒拿了魚逃走的知縣和王定,是唯恐梁山泊生恨,燒殺搶掠做來。亦是痛恨王定無端捋虎須,引起刀兵。
那知縣早早的軟了骨頭,一味求饒。王定卻是怒目挺立,不肯下跪,腿上吃打了幾棍,方被強(qiáng)壓跪下。陸謙喝道:“你這賊廝,無故生事,害人害己,還有何說道?”王定破口大罵道:“我為官軍,彼是草寇,官軍殺賊天經(jīng)地義。只恨這遭失機(jī),被這班奸民變亂拿來,沒有說話,只拚這顆腦袋!”
陸謙哈哈大笑,“好個賊廝,這般時候了還做大言。如非你功名心切,要踩著俺梁山泊做光,朝城何遭此劫難?汝行此妄事時,便就不想著一遭事敗,城池破時,只怕免不了滿城屠戮,萬戶遭殃。為你一人功利生這般的是非,屈害良民,時到今日尚有何顏面存活于世?”當(dāng)下就喝令推下去斬殺了。割下頭來,懸掛衙前示眾。
如此又推上那知縣,陸謙便問眾百姓,這官兒政績?nèi)绾危堪傩正R說:“不好不歹,如那廟里的木胎泥塑。比了前任官,還算是個善人。”
這般一說眾人還有甚不解的?就是個庸碌無為的糊涂官罷了。但便是如此不折騰百姓的庸官,如今天下也是難得了。
“恁地只是個庸弱的官兒,殺之無益,饒恕了罷!”便喝左右松綁,叫那知縣得了性命,抱頭鼠竄而去。陸謙又打開倉庫,取出積儲的錢米,散給滿城窮苦百姓。一干廝殺中有死傷的亦都做了撫恤,雖然他心底里并不怎么甘心的。但是“大局”為重不是?老趙家在民間的影響力還是不可小覷的。
當(dāng)是叫那朝城家家感激,戶戶稱揚(yáng),齊說梁山泊義士恁地好,倘得常年在此,我們反能過一點(diǎn)好日子。待到陸謙叫軍押解戰(zhàn)俘繳獲,拔隊出城,這兒的許多百姓反而扶老攜幼,出城觀看,稱頌梁山泊紀(jì)律嚴(yán)明,秋毫無犯。似乎先前死難在城頭的百姓就都不是他們朝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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