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藝天王 第七十二節(jié) 只減九克(修)

“他到底在干嘛？這都雕刻了如此之久了，竟然還沒有一點(diǎn)美感！”

有些賓客實在看不下了，小聲非議道。

當(dāng)世沒有一個玉雕師像秦核舟這樣，雕刻起來雜亂無章，繁復(fù)錯雜！

雕這么久還沒雕出個所以然，不是搞笑的吧？

“這是強(qiáng)行雕玉嗎？我要是爺爺，非把他掃地出門不可。”

須寅清嗤笑一聲。

琢玉琢玉，無非是剜臟去綹、化瑕為瑜、巧用俏色、浮雕、圓雕、鏤空透雕、鑲嵌組裝……

再菜的玉雕師都知道，雕琢玉石的第一步是勾勒出所雕作品的大綱，然后慢慢細(xì)琢。

秦淮這幾步亂成一團(tuán)，完全看不懂，也沒用基本章法。

美玉已廢，鑒定完畢。

“不懂就閉嘴，沒人會當(dāng)你不存在，你懂多少玉雕？你見老先生們說過一句話？”

林櫟哼了一聲，不滿須寅清的說法，鄙視的懟了一句。

須寅清：“……”

“這本來就是事實嘛。雕得很差，這么多散亂的線條，已經(jīng)崩了。他怎么力挽狂瀾？”

“你沒看過就是沒有？”

林櫟反嘲諷一句，在他的直覺里，那些線條繁復(fù)不假，但有一種特別的美感和韻律，就像一篇五線譜，看起來散亂起伏，用樂器演奏出來，就是一首悅耳動聽的音樂。

只是，秦核舟還沒拿出樂器而已。

當(dāng)然，林櫟也不敢確信，只是一點(diǎn)直覺。

……

秦淮拿著刻玉刀，先總覽大局，其實前面的雕刻中，三層空間其實已經(jīng)出來了，只是還未接洽……

只見秦淮根據(jù)秾紅玉皮的顏色漸變規(guī)律，謹(jǐn)慎的刻畫出細(xì)小的線條，讓這些雜亂的線條藕斷絲連。

僅此幾筆，使得每一根線條，都踩在了玉皮顏色漸變的分界線上。

三層空間的層次瞬間分明了起來，原本雜亂無章間距只有0.5㎜的線條，仿佛被拉開了2㎜的距離，一下顯得眉清目秀，又錯落有致，層次感極強(qiáng)。

寥寥幾筆，巧妙絕倫，巧奪天工，帶來極大的視覺震撼。

宴會廳鴉雀無聲。

如果說之前他們的質(zhì)疑都是來源于不相信秦核舟還能跨行業(yè)玩轉(zhuǎn)玉雕。

那么現(xiàn)在，這栩栩如生、逼真至極的火焰，便硬生生將所有的質(zhì)疑，都強(qiáng)行塞回咽喉。

秦淮用事實告訴眾人，雙料宗師也是存在的，雖然雙料宗師鳳毛麟角、恐怖如斯，但不好意思，秦某人就是那鳳毛麟角、恐怖如斯。

“快成了。”

秦淮淡淡開口。

“這就成了？感覺什么都沒雕刻啊，就一團(tuán)火焰？耗費(fèi)了這么長時間……結(jié)果……”

有人疑惑不解。

“只雕一團(tuán)火焰也太敷衍了……”

“和我的期待值不符合。”

對于這些小聲的非議，秦淮只是叫人拿來一張濕巾，拆開，攤在玉面上，輕輕一擦，將上面沾染的玉屑抹掉，線條內(nèi)的玉屑也清理干凈。

“那是一只藏在火焰中的鳳凰！”

有眼尖的賓客突然驚呼道，但仔細(xì)一看，似乎又沒有了。

再仔細(xì)一看，似乎那只鳳凰在熊熊烈焰中緩緩升起。血紅的翎羽被火焰吹動。

每一片翎羽，都依稀可見，甚至能看到絨毛。

尤其是幾片長長的尾羽，在火焰中跳動，仿佛是一只真實的鳳凰涅槃而生。

楚國崇尚火鳳。

據(jù)說在遠(yuǎn)古時期，楚國先民以篝火慶祝，篝火熊熊燃燒，火舌呈現(xiàn)出各種形狀，楚國先民們便將火焰的變化擬作一種神鳥——火鳳。

秦淮的創(chuàng)意便來自于這個傳說。

“為什么有時候能看到，有時候看不到？”

有人道出了在場所有賓客的疑問。

“對啊，為什么我第一次看到有鳳凰，第二次看不到，第三次卻看得更清晰了？”

對于這些疑問，秦淮置弱寡聞，沒有仔細(xì)解釋緣由，三言兩語解釋不清楚的，三五天也解釋不清楚。

尤其是門外漢，看看熱鬧就得了，沒必要深入了解。

秦淮將美玉全身肌膚擦拭一遍，仔細(xì)端詳了一下，嗯，他非常滿意。

放下濕紙，秦淮這才抬起頭，不冷不淡的說道：

“因為技術(shù)。”

說完，秦淮指了指玉石：“須老先生，作品已經(jīng)完成，叫做鳳凰涅槃，請品鑒。”

須裴和須景上前兩步，把玉石托起來，搬到老先生們這一桌。

十來位老先生們戴著老花眼鏡，湊近觀看，先看大局，再看細(xì)節(jié)，最后，細(xì)品其中的意蘊(yùn)。

四位玉雕大師越看就越是疑惑，這最主要的鳳凰，怎么時隱時現(xiàn)？

好像一只神鳥被火焰吞沒身軀化作虛無，轉(zhuǎn)瞬間又涅槃重生，掙扎著從火焰中沖出，繼而又被火焰吞沒。

周而復(fù)始……

仿佛看到這只鳳凰在火焰中一次又一次涅槃！

頑強(qiáng)抗?fàn)幍木駬涿娑鴣怼?p/> 看得人頭皮發(fā)麻，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似要被玉中的神鳥所感染。

為什么會有這么神奇的效果？

越來越多疑惑的目光落在秦淮身上。

‘怎么說呢，從技術(shù)層面上十分復(fù)雜，一時半伙講不清楚……’

秦淮沉吟了片刻。

“不是風(fēng)動，不是幡動，仁者心動。你們心里有鳳凰涅槃，所以便能看到鳳凰涅槃。”

“哦……”

聞言，一群老先生滿臉茫然的哦了一聲，便尷尬的低頭看玉。

——他們知道了，秦淮將技術(shù)層面的估計他們更加聽不懂，講一句禪宗語錄，還算懂了一點(diǎn)點(diǎn)，再繼續(xù)問下去肯定還是聽不懂，不如就在這里假裝聽懂了的樣子。

“秦核舟大師的作品，還是那么的驚心動魄。絲毫不炫技。”

陸斟老先生仔細(xì)鑒賞這塊美玉，情不自禁慨嘆道。

不炫技是一種膨脹的自信，在一塊玉石上，專注于情緒，對自然的領(lǐng)悟，對生活的理解……

這是喚醒作品靈魂的唯一方式。

譬如秦淮這件鳳凰涅槃，就準(zhǔn)確深刻的傳達(dá)出了涅槃重生、頑強(qiáng)抗?fàn)幍那榫w，使得這一只火鳳，精神飽滿，有血有肉了起來！

“雖然雕刻的過程繁復(fù)難懂，但作品完成后，卻簡單得令人難以置信。這也許就是返璞歸真了。”

林迢大師也上來拍一個馬屁。

秦淮剛才雕刻的時候多么復(fù)雜啊，一根一根線條精密排列，一層又一層玉錯開，結(jié)果最終完成后，竟是出奇的簡潔！

不可置信。

神乎其技。

“等等，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剛才秦核舟老弟雕刻的時候，好像損傷的玉料并不多！”

另一位玉雕大師乍然驚起。

“稱一稱，看減了多少克。”

須老先生也好奇的揮手，一般來說，減損的玉料越少，說明這位玉雕師的技術(shù)越好，不知道秦淮，會損失多少克玉料？

“不用稱，損失的玉料是九克。”

秦淮擺了擺手，直接說道。

說罷，老先生們和所有的賓客都望著一臉自信的秦淮，茫然錯愕。

你說九克就是九克？

難不成你雕的過程中還計算了？

這可能嗎？

“你們不信就稱一稱試試。”秦淮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任商雅給他揉捏手指。

PS：雪梨感冒了，頭疼中，加上十八號要考試，疼上加疼，這兩天可能都是一更。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