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豪商 第1152章 大宋朝廷的如意算盤

開封府，幽州軍上都留后司。

東北大金國起兵反遼，并且派出使臣向大宋朝稱臣的消息，依舊是通過幽州軍上奏朝廷的。所以在開封府城中，最早得知的就是幽州軍上都留后使楊戩。

剛剛在佳士得行唱賣下一幅白地的沐公陽沐大掌柜，一回到位于梨花別院的留后司衙署，就成了第二個得知此事的開封人。

“幸好今天出手夠狠，要不然就錯過機會了！”沐易到了開封府后就以字行世，稱沐公陽，綽號則是地王沐，因為他總是在開封府的官地唱賣中果斷出手，高價買入！

短短幾個月間，他就替萬家地產(chǎn)行吃進了11宗土地，總價值超過1000萬緡錢引。

萬家行可不是什么小商行，那是開封府地產(chǎn)行的鼻祖！而且背后還有燕國王，幽州節(jié)度使，安東大都護武好古。

武好古大舉買入開封府的土地所起到的示范作用，是怎么強調(diào)都不為過的。所以開封府的地產(chǎn)行市，就在錢引發(fā)行后的幾個月間轉(zhuǎn)跌為升，一路高開高走。沐公陽的“高價地”，很快就變成了“地板價”。

而且他商行看見萬家行在地產(chǎn)買賣上浮盈巨大，也都紅了眼，紛紛加入到這場地產(chǎn)盛世中來了。土地價格，自然也水漲船高，用于購地買房的錢引，也一下吃香起來了。

錢引兌換銅錢的價格，也步步走高。京東銀行的買入價，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緡錢引換750錢了，折扣只剩下區(qū)區(qū)20錢。賣出價甚至出現(xiàn)了升水，達(dá)到了一緡錢引換800錢。

不用說，第一個投入錢引交易的京東銀行和緊跟著京東銀行殺入錢引、土地抵押市場的金寶銀行（由天津銀行暗中控制），也都賺了個盆滿缽盂。在這兩家銀行的財富效應(yīng)下，界身巷的金銀交引絹帛鋪和開封府各大寺院的長生庫也不再猶豫，紛紛投入了錢引和地產(chǎn)抵押的大買賣。

蔡京的錢引改革，看來是大獲成功了！

不過成功之中，也是存在一個巨大的隱憂。開封府城畢竟在可怕的遼軍兵鋒之下啊！

上一次地產(chǎn)價格暴跌，不就是因為遼軍逼近黃河嗎？

而這個隱憂，隨著幽州鎮(zhèn)的一紙上疏，終于煙消云散了。

“這下蔡相公可得意了！”楊戩苦苦一笑，“印出來的紙也變成了錢，大宋江山可真是固若金湯了。”

大宋江山固若金湯了，楊戩的開國功臣就沒得當(dāng)了……萬一幽州的共和政府失敗了，他的腦袋能不能保住都難說了。

沐公陽笑著：“那就先讓蔡相公得意一陣子吧，他用錢引印出一個太平盛世，對咱們幽州也沒什么不好的。幽州的錢袋子是天津，而天津市的工商可都指著大宋這個主顧賺錢。若是大宋的市面能再好起來，光是北木、北糧、北藥、北畜、北鐵、北鹽、北酒什么的，就夠咱們吃到飽了。”

他這么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蔡京的錢引改革不僅是一個發(fā)鈔炒地皮，還順帶著建立了一個“全國統(tǒng)一市場”，取消了地方各路的專營專賣權(quán)。

將“鹽、鐵、茶、酒”為主的專營專賣品的管理權(quán)，全部收到了朝廷手中。而且管理方法也和原來不一樣，不再有分級的專營專賣，只有在源頭，也就是鹽井鹽田，鐵山冶所，茶山茶田和各地酒務(wù)進行控制。控制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只能用錢引換取產(chǎn)品。

這樣一來，地方各路轉(zhuǎn)運使司也就不管“鹽、鐵、茶、酒”的發(fā)賣了，也不管自家地盤上的“鹽、鐵、茶、酒”的來源了。哪怕是從燕地走私而來的，又有什么打緊兒？

所以質(zhì)優(yōu)價廉的燕地的鐵器、海鹽、美酒，也就很容易走私進入宋朝的市場了。當(dāng)然了，除了走私，大宋朝廷也給了幽州的鐵器、海鹽和美酒通過海路市舶制置司進入朝廷轄區(qū)的利益，條件則是用錢引支付。

另外，錢引的本質(zhì)還是增發(fā)貨幣。貨幣多了，市場利率自然會下跌。特別是錢引因為開封府的地產(chǎn)市場火爆，一時間獲得了約等于銅錢的地位。所以錢引的低利率也就拉低了銅錢的利率，現(xiàn)在京東銀行借出的土地抵押貸錢引的年利率僅五分，天津、京東銀行借出的銅錢，在抵押充足的情況下，年利率也僅八分。

這對于天津市的工商業(yè)和金融業(yè)而言，是非常有利的！原本百分之二十起的借貸利率，根本不可能支持工商業(yè)的發(fā)展。

所以蔡京進行的這一輪貨幣改革，平心而論，對幽州，對于京東、上海、明州、泉州、廣州這些工商業(yè)城市，同樣是非常大的利好。

沐公陽笑吟吟的將幽州軍的奏章遞還給了楊戩，然后笑著說：“楊大官，您該入宮去見駕了吧？官家這回可要龍顏大悅了！”

楊戩卻搖搖頭，“未必啊！官家未必會龍顏大悅……現(xiàn)在天下人皆視契丹為仇寇，但是官家和那幫朝臣，卻視契丹為平衡天下的支柱，聞之遼國大亂，只怕會傷心落淚的。”

“是嗎？那阿骨打的稱臣……”

“也許會拒絕吧。”楊戩道，“上一次不就派過使團？最后借口道路不通又回開封府了。現(xiàn)在朝廷又在拿錢向遼國贖人，陸陸續(xù)續(xù)已經(jīng)付出去一百多萬了……可真是敵我不分啊！”

楊戩只猜對了一半，趙佶在得到他遞上的奏章后，還是大松了口氣，一直以來都懸著的心，算是徹底放下來了。

崇政殿。看見入對的群臣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坐穩(wěn)，趙佶笑著說：“諸卿，幽州剛剛上了奏章，遼國的生女真終于鬧起來了！在混同江畔舉兵，拿下了寧江州，包圍了黃龍府，還打掉了一萬多契丹精兵。朕無憂矣！”

“陛下，”尚書右丞蘇遲這時上奏道，“幽州的奏章中有沒有為完顏阿骨打請封？”

趙佶一聽這話，一臉的笑容頓時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確有提及……而且生女真還派來了使團，帶來了稱臣和求封金國王的上表。諸卿以為，朝廷當(dāng)如何應(yīng)付？”

“陛下，”正得意的左相蔡京出班回答道，“老臣以為，現(xiàn)在應(yīng)該拒絕女真使臣入朝。

女真和幽州早就勾結(jié)在一起，據(jù)說武好古和完顏阿骨打早就結(jié)了異姓兄弟。如果朝廷順著幽州的意思，封阿骨打為國王，壯大生女真的聲勢，將來從中得利的還是幽州。

另外，朝廷還應(yīng)該將幽州替完顏女真請封的事情告訴遼國，讓遼國知道我朝維持和平的誠意。”

“蔡卿言之有理！”趙佶點點頭，“那就別讓生女真的使者入朝了，再遣使大同，告知契丹。那個什么蒙兀國的俺巴孩子呢？是不是也讓他別來開封府了？”

“陛下應(yīng)該讓俺巴孩和章倬入京。”蔡京說，“同時還應(yīng)該把扣押的鳳鳴山還給章倬，再賞賜章倬和俺巴孩一筆財物，再賜一個官職給俺巴孩。”

趙佶沒有明白，皺著眉頭問：“為何要拒絕女真拉攏蒙兀呢？”

“因為蒙兀國并沒有公開反遼，也沒有正式請封國王。”蔡京道，“可見蒙兀比之女真人的金，還是弱小的。陛下現(xiàn)在扶一把蒙兀，萬一將來女真大得其志了，還可以用蒙兀制約女真。

而河西相對幽州，也是弱小的。河西章援病重，諸子都在爭奪總教諭。章倬也是其中之一，陛下不如也扶章倬一把。若是日后他當(dāng)上了河西總教諭，對朝廷也是有好處的。”

“可是支持章倬繼承河西，不就承認(rèn)了河西節(jié)度使世襲了嗎？”知樞密院事吳居厚提醒道。

“咱們不承認(rèn)，人家就不世襲了？”蔡京道，“現(xiàn)在對朝廷威脅最大的，還是幽州！而能制約幽州的，除了契丹，就是河西了。”

還是玩平衡術(shù)，壓制幽州，扶植河西。但同時也不能和幽州翻臉，否則蔡京的錢引改革馬上就得黃。

所以在經(jīng)濟上，北宋朝廷還是愿意讓利給幽州的，只是在政治和外交上給幽州添堵找麻煩。

至于軍事上……那是不敢輕舉妄動的，也不是能不能打贏的問題，而是趙佶壓根就不想打。

現(xiàn)在的局面多好啊，大遼國自己亂了，武好古和完顏阿骨打搭班，章援和合不勒聯(lián)合，都預(yù)備去趟遼國的渾水。這樣大宋不就安泰了？蔡京的錢引改革又大獲成功，朝廷也不愁沒錢花用，何苦再去打打殺殺？

“還是蔡卿所慮周詳，”趙佶笑道，“就依卿所奏，封俺巴孩一個將軍，再把那個鳳鳴山還給章倬……另外，再各賜章倬、俺巴孩錢萬緡、絹萬匹、銀千兩，金百兩。”

他頓了頓，又道：“再賜宴玉清道德宮！朕將以教主道君皇帝的身份，和章倬把酒論道！”

教主道君皇帝是趙佶在不久前給自己想出的一個尊號。“教主”指得是道教道德宗的教主，而道德宗則是趙佶力推的國教，準(zhǔn)備用來取代凡人修仙的道教和吃齋念佛的佛教。

現(xiàn)在趙佶在軍事上玩不過武好古和章援，所以就打算從宗教上入手，以改良的道教去對抗改良的儒學(xu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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