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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惡臨城 第三十三章 恐水的饕餮
我風(fēng)馳電掣地開車回到家里,好在林瑛似乎聽了我的建議,加上也許更心疼沈喻,所以沒有深更半夜還跑到我家來噓寒問暖,或者毋寧說興師問罪。
當(dāng)然我面對的大麻煩不只有林瑛,更嚴(yán)重的還是華鬘。我先讓她去洗澡,結(jié)果她看到滿滿一浴缸水就光著身子嗷嗷叫著跳了出來。
“又怎么了?”我趕緊捂著眼睛。
“我有水域恐懼癥,我怕海、怕河、怕湖、怕池塘里的水!”
“可是浴缸比池塘小多了……”
“那我也怕!我是住在須彌山腰上的阿修羅,最怕水了!”
“好好,那我先去洗——你說又沒被瘋狗咬過,怎么會恐水。”
我走進(jìn)浴室,沒有急著洗澡,而是蹲在馬桶上繼續(xù)思索:沈喻最喜歡游泳了,她絕不會怕水的。
看來這個華鬘,跟沈喻的區(qū)別之處還真不少——豈止不少,相差還挺大嘞。
所以,我之前判斷她只是沈喻人格的繼承,是不是過于狹隘了?
不過美男醫(yī)生也說過,有時候一個人把自己另一面壓抑太久了,遇到重大打擊或許會完全釋放出來。
那么華鬘這個人格,是不是就是以前被沈喻強(qiáng)行壓制的另一種狀態(tài)呢?
有可能,很有可能!沈喻那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個禁欲系的,禁欲系的就會“存天理,滅人欲”!
難道沈喻沒把人欲滅完,結(jié)果遭遇車禍后,自己另一方面徹底釋放出來了?
我還在馬桶上胡思亂想,不料衛(wèi)生間的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嘿嘿,等下我,咱們一起洗!跟你洗我興許就不怕水啦!”華鬘趿拉著拖鞋沖了過來。
好在我手疾眼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把將她推出去,然后砰地把浴室門緊緊關(guān)上,還飛速上下鎖了兩道鎖。
“真是的!”她在外面氣呼呼地說,“信不信我一拳把這層樓打塌?”
“你干脆打死我得了!”我在里面喊。
“那還是算了,我可舍不得你……再說,反正剛才已經(jīng)瞅見你半拉屁股了,嘿嘿嘿!”
“你......“我簡直無語,“你穿上衣服先!還有,你要是怕水,我到時候給你一條濕毛巾你自己擦!”
“哎呀親愛的,你太關(guān)心我,我都感動哭了!”
“……”
為了不讓她再繼續(xù)騷擾,我從浴室出來后,先把她勸了進(jìn)去,然后趕緊打開電視,給她調(diào)到電視購物的頻道上。
嘿,之前我怎么就沒想到呢,這頻道多得勁兒啊,一天二十四小時全在放!
當(dāng)然,為了保險起見,我又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放在茶幾上。
希望她喝了就醉,醉了就不會折騰我……
我忽然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別人都是灌暈女生想揩油,我怎么淪落到灌暈女生防止她揩我油的地步了?!
——我踏馬還是直男嗎?我的性取向還在以前的軌道上嗎?我……
衛(wèi)生間的門又打開了,我偷偷瞥了一眼,華鬘這次倒沒有赤身裸體,不過她只穿著件我的長袖T恤就走了出來。
她兩條白花花的大腿明晃晃地走過來,我趕緊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堵住鼻孔。
太刺激了……我的精神防線快崩潰了啊!
結(jié)果這家伙繞過茶幾,一屁股就坐在我身邊,那柔軟的軀體瞬間就蹭了上來。
我已經(jīng)顧不上許多了,再不使些手段,那我就徹底淪陷了啊!
我急忙拿起茶幾上的啤酒罐,嘭地一聲拉開拉環(huán)。
“你、你嘗嘗這……”我牙齒打著顫,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
“這——是啥?”華鬘用鼻子使勁聞著,那樣子既滑稽又可愛,她拿起易拉罐,好奇地打量著,然后咕嘟嘟一飲而盡。
“我靠!”她驚訝地喊道,嗓音都變尖了。
“很難喝嗎?”我趕緊問道。我想起自己第一次喝啤酒的經(jīng)歷,當(dāng)時感覺咽下去的就是泔水。
“這、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瓊漿玉液?”她嗷嗷叫著。
“這是酒呀。”我說。
“酒?我的天啊,”她忽然抱著易拉罐,頃刻間淚流滿面,“我居然喝到了傳說中的酒啊,在阿修羅界是從來沒有酒的——不行,我還要喝!”
“你等會兒,我去拿!”我趕緊站起來沖向廚房——看樣子灌醉她有希望!
沒想到,我猜得出這開始,但卻猜不透那結(jié)局。
長話短說,反正灌酒事件的結(jié)局就是,她把我冰箱里的所有啤酒喝完不說,就連廚房的料酒、廁所里的碘酒都喝了個精光。
華鬘痛飲之后滿臉絳紅,她歪歪扭扭坐在沙發(fā)上,還把一條又細(xì)又白又長的大腿伸過來,“啪”的一下擱我肩膀上,然后愜意無比地說:“在阿修羅的時候就聽說天神和人間有‘酒’這種東西,果然名不虛傳啊!”
“你要愿意喝,趕明兒給你買老白干去!”
“喝,為什么不喝?我要喝一噸!”
“行行行。”
“不行!”她有點要撒酒瘋的樣子,我嚇了一跳。
“我怎么覺著周圍連空氣都軟乎乎得跟沙發(fā)一樣,好像隨便一歪就能睡了。”
“那就是醉了,趕緊睡吧。”我奸計得逞,如釋重負(fù)地說。
“哎,”她半撐著身體叫我,“明天我歇班兒,你會想我的吧?”
“會的。”我愣了一下,鄭重其事地說道。
“把我今天觀燈看到的東西,告訴你那個女偵探,也算本公主幫她一大忙。”她嘴里這樣念叨著沉沉睡去。
我輕輕走進(jìn)臥室,拿出一個毛毯蓋到她的身上。
“晚安。”我對她說。
但她已經(jīng)鼾聲連天,不可能再聽見這句話了。
......
雖然已經(jīng)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但第二天早上的狂風(fēng)暴雨還是讓我有點始料未及。
沈喻騰地從沙發(fā)上半坐起來,她摸著自己肚子,看著地上各種空蕩蕩的零食袋和酒瓶子,突然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聲音。
“這些都是我吃的?這些都是我喝的?!”
“對。”我盡量做出萬分悲痛的樣子。
“我滴酒不沾的!而且我怎么能吃得下這么多東西!”
“其實不止這些東西……”我本來想說她還曾連干十幾碗面條,但想了想還是把話咽進(jìn)肚子里去了。
“你先別急,別急哈,我想跟你匯報點兒情況。”我說。
我把華鬘自稱阿修羅公主,自己大概如何判斷,如何試探,還拉華鬘探案的事情一一給沈喻講了,她聽得目瞪口呆。
“我認(rèn)為她是你的第二個人格,不過你放心,我會摸清她底細(xì),慢慢把她糾正過來的。”我拍著胸脯說。
沈喻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你說那家伙力大無窮?”
“看起來似的,不過,你平時總是鍛煉,說不定還是肌肉力量的集中爆發(fā)呢。”
“打死吳爭賢,還能讓他復(fù)生?”
“沒準(zhǔn)兒只是短暫性休克呢。”
“吃了十幾碗面條,一拍肚子最后就消化了?”
“或許只是錯覺而已。”
“錯覺!錯覺你妹啊!十幾碗面條得多少卡路里啊!不行,我要跟那個女人拼了!”她使勁抓扯著自己的頭發(fā)。
我嚇得六神無主,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某一天她還會如此失控。
“別,咱別跟自己頭發(fā)過不去。”我趕緊上前攔住她,“在我心里,你永遠(yuǎn)是最理智的那個人。”
“你心里?不光你心里,這還是你家里吧!”
她估計想起來還有我這個人存在,她瞇著眼掃視著周圍,忽然站起來一把薅住我的脖領(lǐng)子質(zhì)問道:“說,你為什么把我誆到你家里來還灌醉,你昨天晚上都干嘛了?”
我嚇得差點撲通一聲給她跪下。
好在她天恩浩蕩,還沒有剝奪我辯解的權(quán)利,我只好又把從昨天被趕出醫(yī)院、然后醫(yī)生叮囑我貼身照看她的曲折經(jīng)歷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我絕對沒動你一根毫毛。”我對天發(fā)誓。
“算了,關(guān)于她的出現(xiàn),咱們之后再說。”沈喻大概看我真誠的樣子,終于有點兒冷靜下來,“你先說說那家伙什么‘觀燈’的事兒,她真能走進(jìn)吳爭賢的腦袋里,去看什么‘走馬燈’?”
“哎呀,那就是個笑話。她說,在吳爭賢記憶里看到過一個男性嫌疑人,哈哈……”
沒想到沈喻聽到這里,忽然嚴(yán)肅起來。
“你說什么?”
“她說,有個可能殺害杜萬芊的嫌疑人?他是個男的,很瘦,她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但不知道具體長相和其他信息。哈哈哈,瘦也算特征,我就很瘦……”我故作嘲諷地笑著。
“你真是條傻狗!”沈喻霍地站了起來。
“我居然跟你一樣傻啊!錯了,我完全錯了——我竟然連個貪吃貪色的瘋女人都不如!我怎么就沒想到呢?!”沈喻自責(zé)地說,“我其實早就應(yīng)該想到啊,小余提供的卷宗里記錄得很清楚!”
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華鬘說的瘦瘦的男性嫌疑人竟然是對的?
沈喻一把拉著我問:“你還記得杜萬芊是怎么跟吳爭賢談到安悅的嗎,她叫她‘小騷貨’——你在什么情況下會叫人小騷貨?”
“我什么情況下也不會叫人小騷貨。”我認(rèn)真地說——不侮辱女性是我的原則。
“……好吧。那別愣著了,趕緊走吧。”
“干嘛去?”
“今天把杜萬芊的案子破了。”
“什么?今天?”
“廢話。都臨門一腳了,難道還要留到明天,讓那個饕餮、變態(tài)、色情狂破了不成?”
“人家好歹也是阿修羅的公主——雖然還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沈喻忽然停住腳步,惡狠狠地瞪著我。
“我是說,你才是公主,她只是饕餮、變態(tài)和色情狂。”我趕緊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好在手機(jī)鈴聲的響起挽救了尷尬氣氛,我接起手機(jī)就聽見林瑛在話筒里喊著。
“沈喻狀態(tài)還好嗎?又出事了,那個吳爭賢被人打成了重傷,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里昏迷著等搶救呢。”
“跟林瑛說,我馬上去隊里。”沈喻說。
“她說馬上去隊里。”我掛斷電話,捂著砰砰跳的胸口對她說,“我都沒敢跟他們說,人其實是你打的……”
“閉嘴。再不閉嘴就把你嘴撕爛,想閉都閉不上。”
......
我們走進(jìn)刑偵支隊會議室,里面的氣氛相當(dāng)凝重。
“沈老師,你可算醒過來了。”林瑛看見我倆,急忙趕過來說。
“杜萬芊的案子,爭取今天破了。”沈喻面色嚴(yán)肅地說。
“啥?您這腦子是不是還沒?……您好利索了嗎?”林瑛怔了一下,指著自己腦袋說。
“快點,咱們一起去魏陽大學(xué)。”沈喻沒理會,只是急匆匆地說。
我們幾乎全體出動,趕到魏大的時候正好上午十點,沈喻跟林瑛說了幾句,然后讓她帶著我們這群人直奔教務(wù)處。
“你們說,杜萬芊和安悅有什么交集?”沈喻邊走邊問。
“交集?我們查了半天,沒發(fā)現(xiàn)兩個人有什么共同點啊。”林瑛說。
“為什么沒有共同點?”沈喻又接著問。
“這兩個人呢,都比較極端。杜萬芊根本看不上魏陽大學(xué)這個文憑,更喜歡在外面社交,安悅呢,因為家里窮,性格也比較內(nèi)向,所以只是本本分分做一個學(xué)生,根本沒有什么朋友。”
“不,她倆的交集就是——都是魏陽大學(xué)的學(xué)生。”沈喻說。
“你是說,交集就在學(xué)校里,是我們沒有查出來?”
“對。”
“那是不是應(yīng)該去學(xué)生處,而不是去教務(wù)處?她倆的專業(yè)根本不一樣啊。”
沈喻面無表情地駁回了這一問題。
“不對,教務(wù)處才是解開問題關(guān)鍵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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