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惡臨城 第二百五十四章 殉職

當(dāng)時老夏蹲在一個四合院的門洞里，林瑛把守在對面的四合院門口。老夏抽著煙，看林瑛繃滿弦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

“小林，別緊張，那家伙不會走后頭巷子的。他狡猾得很，巷子這么窄，還很安靜，只要警方埋伏下人，他基本上插翅難逃。”

“不行，可不能掉以輕心。”林瑛把手插在兜里，兜里放著一把手槍，手槍里有三發(fā)子彈，這是兩人唯一的一把槍，也是上級為這次行為特批的裝備。

而老夏腰里只有一個槍套，純粹是為了震懾罪犯用的裝飾。

“偵查組不是說了嘛，那家伙沒有遠(yuǎn)距離武器。”老夏又抽了一口煙，吐個圈兒說，“我雖然年紀(jì)大了，但精神頭還在。他要是敢從后巷過來，我兩條胳膊兩條腿就能卸倒他。”

俗話說，要旗得旗，要錘得錘。老夏剛說完這句話，倆人就聽見遠(yuǎn)處傳來一陣匆遽的腳步聲。

“我去！”老夏低聲罵了一句，他馬上把煙頭按在地上碾滅，騰地半蹲起來。

林瑛驚訝地看著他，老夏果然干了一輩子刑警，真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剛才還吊兒郎當(dāng)?shù)乃D(zhuǎn)瞬之間身上每塊肌肉都仿佛做好了準(zhǔn)備。

她覺得自己呼吸急促起來，因為腳步聲越來越近。

老夏背靠在墻上，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他的嘴唇一張一翕，看樣子好像在數(shù)著對方的步點兒。

“……三、二、一！”

老夏猛地從藏身之處撲了出去！

嫌疑人是個小個子，長得圓圓滾滾，胳膊上都是鼓起來的肌肉，瓷實得就像一個鉛球。他看見老夏攔住去路，慌亂之中像出膛的炮彈似的朝他沖撞過去。

老夏也愣了一下，看樣子他也對這種牛犢子似的人物有點兒發(fā)憷，但他還是站穩(wěn)了腳跟，趁著小個子沖過來的蠻勁，以力借力，先是突然側(cè)身讓過小個子，然后一手牽住他的左胳膊，輕輕一推，就把小個子放倒在了地上。

林瑛見小個子已被制服，也趕緊把槍收起來，然后跑過去，跟老夏一起把小個子死死按住。

“媽的，放開老子！”小個子雖然被限制，但右手被壓在了肚子下面，他力氣頗大，老夏想用力把他胳膊給反過來拷上，但怎么也搬不動分毫。

“丫頭，幫幫忙！”老夏畢竟歲數(shù)大了，耗不過小個子，他喘著氣說，“幫我把這家伙左手按住，等我把他右手摳出來。”

林瑛答應(yīng)一聲，她趕快邁腿，朝老夏身邊繞去，但就在這瞬息之間，老夏突然抬起雙臂，一把就將她推倒在地。

“小心！”他大喊一聲。

林瑛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到“砰”的一聲。

她看到老夏痛苦地捂著肚子，滿手都是鮮血。小個子從地上一躍而起，他右手正舉著一支土制手槍，槍口那里還裊裊冒著煙氣。

她腦袋里“轟”的一聲，自從來到警局后，老夏就一直帶著她，言傳身教中，她學(xué)到了很多偵查經(jīng)驗。

“姑娘，現(xiàn)在好多年輕人都怕吃苦，怕危險，刑警隊招新人越來越難啦。你是好樣的。”老夏有次嘆息道。

林瑛咯咯笑了，老夏看著她，又說：“不過，你這模樣，可鎮(zhèn)不住壞人。咱倆站一塊兒，都跟祖孫倆似的。”

“老夏，別給自己長輩分啊。”林瑛哼一聲對他說。

“你為什么報刑警啊？”老夏好奇起來，“一般女孩都愿意去做文職，正常上下班，也不用天天外頭風(fēng)餐露宿的，更不用看那些血糊糊的東西。”

“自個兒愿意唄。”林瑛吹著口哨說。

“有出息，我快退休了，看見有你這種好苗子接班，一百個放心。”老夏也笑了，是由衷的那種開心，發(fā)自肺腑的。

“老夏！”林瑛看著鮮血從他手指縫兒里淋漓出來，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喊道。

小個子大概之前也沒有開過槍，他也驚慌地不得了，雙手哆嗦著不停摳著土制手槍，好像準(zhǔn)備再上膛的樣子。

“干嘛呢！傻了呀！”老夏用盡全力沖林瑛喊著。

林瑛這才醒悟過來，她趕緊伸手拿槍，但已經(jīng)晚了，小個子已經(jīng)舉著土槍對準(zhǔn)了她的腦袋。

“別、別動！我、我不想殺人！”小個子緊張得嗓門都啞了，“讓我走，你們就、就當(dāng)沒攔住！”

林瑛用眼睛的余光瞄了下老夏，他傷得厲害，失血很多，嘴唇都已經(jīng)蒼白了——如果再這么僵持下去，如果再不送醫(yī)院的話，他很可能就……

“把手抬起來！”小個子指著林瑛說。

林瑛知道，這個人比較緊張，人緊張得時候就沒有理智，有時候一沖動就會做出超乎尋常的事情來。

她不想刺激小個子，于是慢慢把手從槍套上抬起來，不過她留了個心眼，在抬手的時候用小拇指不經(jīng)意間撥開了套扣。

“丫頭，我不想留遺憾。”躺在地上的老夏忽然說話了。

林瑛明白老夏的意思，他是魏陽警局的傳奇，刑警生涯中就沒有辦過沒辦完的案子。

大概也正因為如此，到了退休這年，老夏忽然謹(jǐn)慎起來。有個沉重的包袱仿佛壓著他，他開始避開一些懸案和疑案。

局里有人說，像老夏這種情況以前也出現(xiàn)過，他們一到退休這年，對職業(yè)生涯的完整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等離開局里，無論多少年后別人念叨起來，也會說起我這個每案必破的老警察吧。”老夏也曾經(jīng)在執(zhí)勤的時候，跟林瑛吐露過一些感慨。

所以，今天如果放走小個子，那對老夏來說應(yīng)該比死了還難受。

小個子見老夏說話，愈發(fā)慌張起來，他后退兩步，一邊指著林瑛，一邊又不自覺地把槍口移向老夏說：“死老頭子！別說話！我會殺人的！我會殺人！”

正在小個子慌亂不堪的時候，林瑛忽然平靜地開口了。

“是啊，老頭兒，你都傷這樣了，就別說話了。”

老夏看一眼林瑛，他似乎還沒搞清楚這丫頭的意圖。

“咱談個條件吧？怎么樣？”林瑛對小個子說，“老頭兒快不行了，我得趕緊送他去醫(yī)院。我可以不抓你，但你也別傷害我們，你現(xiàn)在可以走了。”

“行！”小個子答應(yīng)一聲，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又舉槍指著林瑛，憤怒地說，“你騙我！你手里有槍，你放黑槍怎么辦？！”